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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恋人情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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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幡飘飘,麻布披身,虞姬一身雪白的跪在灵堂前。
  在她那张平静的脸孔上找不到任何悲伤的线条,说来真是讽刺,这个她唤作父亲的男人,在证实身分后,医院便发还遗体,再由社工人员发起募捐,而她只是冷眼旁观,加上适时的道谢。
  今天是她父亲的告别式,告别式通常是让人将对逝者的记忆拿出来温习,可是她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太多的时间相处叫她怎么有办法掉出一滴泪。
  「唉!可怜的孩子,瞧她傻楞楞的模样,八成是伤心过头了。」
  「是啊,好不容易找回父亲,却是一具遗体。半年前母亲才过世,这会儿又……真叫人心酸。」
  「听说还有个弟弟在医院……」说话人将声音压低,慢慢远扬。
  呵!面无表情自然会有人替你下注解。
  弟弟?提到这个两字,虞姬就蹙起眉,她可以了解那些人的八卦重点。
  从警察给的消息里,她知道父亲刚由英国回台一个月,弟弟的名字是安德鲁.虞,满口英文害得她必须透过医生翻译才能了解他在说什么;没人期望高中生的英文能好到什么程度,她也乐得假装听不懂。
  谈谈安德鲁的外表好了,居然是棕发、蓝眼,这说明了她父亲曾和洋妞搞上,加上明眸皓齿,颧骨还会浮上可爱的红晕,整体来说就是可爱到不行。
  偏偏行为可恶到不行,这得从她那天去医院的事说起。
  「我说过这个难吃死了!我不要吃这种鬼东西。」
  虞姬还没走进病房,就听见清脆的物体落地声,以及一连串含糊不清的英文。
  「小朋友,你怎么可以浪费食物。」
  「你说什么鬼,我不懂!我肚子饿,只吃神户牛的肉。」
  因为语言不通,护士也懒得理坏脾气的孩子,一边收拾地上的残肴,一边叹息的说:「亏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怎么个性这么差。」
  「我听王医生说,他的脑部受创,丧失记忆,还检查出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另一个正在换点滴的护士回道。「对了,不是说他姊姊今天会来吗?」
  「医院是联络了。我收拾好了,先出去了。」
  「喂!你要去哪里?我还没有吃饭耶!」安德鲁急得又是一串英文冲出口。
  虽然是简单的英文,但对于他的骄纵,护士压根不想惹祸上身,干脆一律假装听不懂。
  「等等我!我也换好了。」收拾好打空的营养剂,另一名护士快步跟了出去。
  虞姬低垂着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直到那两名护士远走,她才起身走进病房。
  虽然是双人病房,却只住了他一个病人。
  「你是谁?」安德鲁打量着走进来的女孩,她穿着丑陋的绿色上衣,黑色裙子,和刚才穿浅蓝色制服的女巫婆不一样。
  一样的只有她们的审美观。
  「他们说……我是你姊姊。」虞姬同样打量着他,见他皮肤白晰得几近透明,是白种人抑或是因为心脏病的关系,她并不清楚,但她倒是没有特意用英文,仍然说着中文。
  安德鲁对眼前的女孩,不讳言除了讨厌她的衣服外,人很好!至少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失礼的探索,声音柔柔软软的,让人觉得舒服。
  眼睛是灵魂之窗,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来人的好坏,屡试不爽。虽然出车祸让他忘记很多事情,但他敢发誓,眼前这女孩绝对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也是一种直觉。
  「你不吃饭是不会好的。」虞姬淡淡的说。
  「我真的是妳弟弟?」他还是问出口,虽然他压根就不相信。
  「你想当我弟弟吗?」
  「不想!你看起来一副穷酸样。」安德鲁别开眼。人好,不代表他就一定喜欢,她身上的冷漠让他也学着穿起盔甲。
  自从车祸清醒后,他见过太多人的异样打量,医院不停开单催缴医疗费,社工人员来来去去也提不出任何解决方案,警察老是来问他对家人的印象,最后出现的倒楣鬼居然是个年轻女孩,瞧她的样子根本大不了他多少。
  弟弟?她是那个死掉的男人的女儿吧,虽然护照上注明他姓虞,但对这姓氏除了陌生得紧外,他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不是看起来,而是本来就是穷酸,可惜你没得选择。」虽然我也不想要你当弟弟。这句话虞姬隐忍住没说出口。
  他和半年前的她在心境上颇类似,面对母亲撒手人寰,她也曾慌乱过。世界上几十亿的人口,在剎那间仿佛都消失,心船晃动,再也靠不着岸。独立自主是很多叛逆青少年挂在嘴边的口号,其实尝过的人才明白,走累了,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依靠是多么凄凉的感觉。
  她的意思……她真的愿意当他姊姊?他应该是烫手山芋,连社工人员都避之唯恐不及啊!
  只是,心突然定下来,不再浮动了,原来有家可归的感觉,这么温暖。
  他们只是暂时休战,打从小恶魔出院后,虞姬就变成仙度瑞拉接班人,安德鲁一人分饰两角,把坏姊姊和恶继母诠译得淋漓尽致。吃饭,连最简单的泡面都不会;洗澡,连热水和冷水也分不清楚,还老是怪她把水弄太冷或太热,最过分的是,他压根不懂什么叫感恩。
  「我不习惯对别人低头,丧礼你代表出席就好。」脑袋上裹着白色纱布,安德鲁坐在沙发上,按着手里的遥控器,看着他听不懂的台语乡土剧。
  听听这是什么话!就算丧失记忆,他也太过冷情了吧。
  算了,说不定是遗传,她也没有太多的热情可以用在责怪,尤其是一个陌生如斯的父亲。
  「家属回礼!」司仪平板的声音唤回虞姬的注意力,她木然的低首回礼。
  「我方便和你谈谈吗?」
  在头顶上响起的声音,让她抬起头。
  是他。戴着墨镜,她看不见他眼里的意图;金色的发色深浅不一,剪成有型的短发竖立,一身复古的黑色西装,像是随时准备走上秀台展示似的。
  虞姬记得他,他曾代表某某基金会捐助老头的丧葬费,当时不只她是受助人,还有一些贫困家庭的老弱残疾者,只是那时媒体阵仗大,镁光灯闪个不停,他们距离很远,只有在轮到她时轻轻的握了下手而已。
  这会儿他突然找上门……「麻烦」两字浮现在她脑海,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她聪明点,应该要马上拒绝。
  「这边请。」虞姬领着他走到家属休息区。
  家属休息区只是这场地的动线规画,没钱就代表无亲无戚,这在她母亲病逝时,她就有了最深刻的体验。
  她率先找了个位子坐下。
  「你想谈什么?」懒得搞先声夺人这套把戏,她只想快快结束这场荒谬的戏,然后回家睡大头觉。
  「你对我还有印象吗?」对她不卑不亢的态度,Ken很赞赏。
  透过媒体强力播送,谁都知道他是知名的经纪人,旗下艺人多在好莱坞拥有一片天,加上知名的西洋天后Stacy在台湾宣传,不少人打听到他的落脚处,前来毛遂自荐,其中不乏在台湾已有知名度的歌手及演员,他已经受够那些人的狗腿了!
  「我们曾见过面,很感谢你的援手。」他只是单纯来索取谢意吗?她已经遵循中国传统守孝七夜,加上小恶魔的折磨,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如果这个老外漫无目的的和她瞎扯,就别怪她破口大骂了。
  她的精神状况真的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嘿,别这么冷漠,我找你是有笔买卖想和你谈。」
  「买卖?」
  「你听过天野雅弘吗?」
  「听过。」他有一双温暖的眼睛,不晓得为什么,她轻易就记住他的名字,甚至他那双眼睛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
  「那天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在人声嘈杂的会场里,你显得非常安静。如果我问你,愿意当他的『入幕之宾』吗?你的回答是什么?」对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当那些受助人缠着他,努力表达谢意的同时,还不时以祈望的眼神,盼望基金会的捐助是否能再多一些时,她只是静静的被挤到角落,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切情景,仿佛是正看着影片放映的观众。
  她的安静符合天野雅弘的要求,加上这些天征信社的回报,那么她是最完美的人选了。
  「你的『入幕之宾』是指见不得人那种吗?」虞姬侧着头,淡淡的询问,没有任何惊喜或诧异。
  「见不得人?」Ken怔忡一会儿,这句话他问过不少女人,但从没人回问过他这个问题。事实上,那些女人的反应多是惊喜、狂喜,积极一点的,还会问什么时候开始。
  「呃,可以这么说,至少我们不乐见在媒体上曝光。」
  虞姬蹙起眉,「为什么找上我?」
  「你不会英文,家庭人口简单,我们希望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需要钱。」
  「我想要考虑一下。」事出突然,虞姬有点无法接受。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是警察上门通知她生父出现,结果迎来的是具尸体,这种衰事八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现在娱乐大亨的专用皮条客上门,说她荣膺情妇一职,问她愿不愿意参加挑战?
  她只是一名平凡的高中女生……
  「你知道我还在念高中吗?」
  「知道,你需要考虑多久?」
  「我想先了解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他很正常。」
  「明天傍晚我会告诉你答案。」
  「好。」Ken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等你的回答。」
  虞姬接过名片往口袋里放,便回到场区。
  Ken并没有马上离开,注视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很年轻,这是他考虑重点之一。因为涉世不深,所以她不懂得世道险恶,要把她当傀儡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加上不谙英语,个性又拘谨,她算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她有种特殊的气质,标准的鹅蛋小脸,构得上美人的标准,神情却很淡然,没有放肆的喜悦,没有沉痛的哀伤,她的表情让人摸不透、猜不着,也就因为如此,才让人更好奇……
  神秘!对,这种气质用一种很玄的形容词就叫神秘。
  再过几年,这种气质随着外表的成熟,将变得更明显,届时她只需要睁着迷蒙的眼,就能掳获男性的心。如果她无意成为天野雅弘的情妇,基于利益的考量,他应该把她签下来培训。
  对,就这么决定!Ken转身离开,开始期待明天傍晚的到来。


  第二章

  休息两个星期,再回学校上课,周遭同学的嬉闹依旧,历史老师照本宣科的呆板声音,仍然让人无趣得想打呵欠,一切如昔,虞姬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虞姬,你别太担心你和弟弟的生活,老师已经和社会局取得联系,一定尽快帮你和你弟弟步入正常生活轨道。你今年也高三了,在课业上要多花心思,考上好大学才能有好的将来。」导师的话不停在她耳边回荡。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
  「谢谢,我会努力的!」
  她当然不会对老师安慰的话语,抱任何过大的期望,老师只是在尽她的职责,所以几句诚恳的话,就可以为辅导时数作结。台湾的社会福利没有真的做到残疾孤寡皆有所养,顶多生活费象征的补助,拍张照留作证据好堵住社会大众的议论,之后花用完,就不可能有第二次。
  她必须未雨绸缪,以前只有她一个人,所以一人饱就全家饱,现在多了一个拖油……不,安德鲁不算,他是大麻烦,身体烂得可以。昨晚一脸嫌恶的吃下她做的炒饭,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拉肚子,肠胃糟得可以。
  想到这里,虞姬蹙紧柳眉,细数这两个星期来的相处,她发现安德鲁真的非常娇生惯养,一般人吃得津津有味的路边小摊,他对那种油腻腻的食物敬谢不敏,若是逼着他吃,便得接受等会儿他全吐出来喂垃圾桶的惨状。
  这严重侮辱了小吃摊的尊严,差点害她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不晓得的人,看他的表现还以为店家的食物有多糟。
  诸如此类的小事,接二连三的发生,逼得她不得不正视,安德鲁真的不适合吃太多人工味素的食物,所以她只好卷起袖子亲自下厨,虽然卖相不好,但至少符合他口味上的要求。
  他真的被宠坏了!看得出来那人对他非常好,和她完全不一样。
  从小到大,她没有享受过家庭父母和乐的温暖,妈妈为了张罗三餐,供给她念书,忙得一天恨不得有三十六小时,握着她被清洁工作弄粗的手……太晚了!
  那天,她哭了好久才打电话叫救护车,冰冷冷的尸体,让她的心也跟着冻结了。
  很多事情不是她微笑就代表释怀,微笑只是要让别人放心,母亲的过世,在她心中造成的伤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有多深。
  她是恨他,恨那个既不要她,在享乐时就该小心的男人,也怨母亲的傻。
  安德鲁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非常疼爱的儿子吧,所以才宠得安德鲁这么任性。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要安德鲁,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就不会时时刻刻提醒她,甚至是刺激她,她是不受期待出生的孩子。
  她是讨厌安德鲁的。
  如果没有安德鲁,她不需要去考虑那个人的提议。
  她想要把安德鲁丢掉!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对不会伤害你。」阴沉的声音响起。
  它从黑暗中慢慢接近,虽然看不见,但安德鲁明白对方在移动靠近。他非常讨厌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他应该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只是答案被深深锁在记忆深处,只在梦中才会依稀出现。
  他慢慢转醒,睁开眼。
  又是一个陌生的片段,这根本拼凑不出什么结果。
  他的身世依然是个谜,面对虞姬偶尔若有所思、似有所悟的表情,他不禁开始感到紧张。
  有时候,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挣扎让他心惊。她根本不喜欢他吧,甚至想与他划清界线。
  安德鲁有着强烈的直觉,可能是丧失记忆让他没有安全感,所以第六感更加敏锐。而这星期来,梦中的片段虽然无法成串,却让他清楚知道,那个车祸身亡的男人绝不曾善待过他,所以他才会强力抗拒出席丧礼。
  他相信那个男人也不曾善待过虞姬,否则她不会在认尸时,眼神充满着冷漠。
  在车祸后,他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第六感。
  这回,他的第六感若是没有错,她应该会在今天摊牌。
  不晓得只会说英文,社会局的安置中心听不听得懂?或许他要先担心,外国人有纳入台湾社会福利的范围吗?
    
  打开铁门走进家里,迎接虞姬的是满室温暖的灯光,电视上播着八点档乡土剧,她知道安德鲁看不懂,打开电视纯粹是赶走寂寥。
  她将鞋子整齐地放进塑胶制的简易鞋架上,从红色塑胶袋里拿出两个便当放在油漆斑驳的茶几上。
  「吃饭了。」说完后,她拿起自己专属的茶杯倒了一杯开水,轻啜一口。
  安德鲁拿起便当,蹙着眉,油腻腻的味道,不用打开也可以猜出菜色。
  「我讨厌──」
  「你只有两个选择,吃或不吃。」虞姬打断他的抗议,径自打开便当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今天医院打电话来催缴之前的医药费。」
  「如果他们再打电话来,你就告诉他们,我下个月会去结清。」
  「你有钱?」
  「这你不用管。还有,饭吃完就把行李整理整理。」
  「不用等饭吃完,我现在就可以走,反正我没有什么行李,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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