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成璧-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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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了一瞬，不管她了，符夜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妨碍她自己的事情都成。不过——静影好奇地对着符夜歌又换的一张脸，此次这张比得南凤山庄以及青州那时见到的更加清逸三分，奇哉：“这次的脸是不是本尊？”
“天机不可泄露，你猜？”符夜歌轻声一笑，含义不明。
静影一翻白眼：“我没那个耐心，懒得理你。”牵了沉璧的小手往客厅走她笑焉焉低声问道：“这几年在边关过的如何？有没有累着，桓叔他们没欺负你吧？”这话问罢一旁听到的楚家人大翻白眼，不过静影也不在意，只看到沉璧一双眼睛愈发弯弯：“这几年过的很不错，璧儿其实很喜欢那里的生活呢。”
“哦，呵呵，那都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可以和我讲讲？”
“很多很多呢……”
符夜歌看着静影牵着沉璧的手越走越远，秀雅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也不管自己被忽略了的事实，笑盈盈跟在后边。
惊变
弯弓、瞄准、屏息、射箭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姿势端得是英气勃勃，静影看着前方远处哀鸣一声倒地的麋鹿，再转头看看手执弓箭神情冷冽的沉璧，想说什么扬了扬唇却没有张口。以前的小孩子确实长大了，经历了边关战场的洗礼，这个孩子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成熟练达的模样，唯独在面对熟悉的家人时才变成无忧的孩童一个。
“表姐表姐。”沉璧在射到几只猎物后兴冲冲一扬马鞭朝着含笑望着她的静影奔了过来。“嗯，我都看到了，准头还不错。”看到沉璧无比期待的目光，她轻轻点头算是勉励。
“呵呵，那当然了。可是表姐你为什么都不动，不怕猎物都被抢完了？”沉璧奇怪地对着只顾坐在马背空着两只手的静影发问。
“无妨。”她本就不爱杀生，尤其是这种纯粹的滥杀。静影不在意地笑道：“符夜歌去哪里了，为何没有前来？”没见到那个狐狸似的女子，心中总有些不安。
“哦，夜歌姐姐这次到京都为的是找寻一个朋友。今个她便是出门寻友了，表姐你找她有什么事情么？”“没什么事情，不过你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朋友吗？”
“夜歌姐姐没有说的很清楚，只说是前不久在边境结识的朋友，相当投缘。”沉璧回答的漫不经心，目光不时扫向前方热闹的人群。
“呵呵，你要是想继续狩猎就过去吧，不用专门过来陪我的。”轻轻笑了一声，静影看沉璧此刻的表现心中多是暖洋洋的。“才不要呢，璧儿要陪着表姐。”沉璧甜甜一笑，只是同静影并肩牵着缰绳随着马儿慢慢走动。
“今日倒是个适合打猎的天。”不远处墨色深衣的骑手骑着马儿不慌不忙地在看了好久后凑到她们两个人身边，神色多是随意而自然。
“呵，倒不知周二小姐有如此雅兴不去射猎反倒和我谈天赏地，真是受宠若惊啊。”凉凉的目光自据说是浪子回头的人身上扫过，清清爽爽的发自脑后随意系起，一身沉郁的黑衣并不显得老气，反而多给周珊加了几分沉稳的气质。怪事了，以前居然没发现周珊长得是一表人才，虽是眉梢带了点邪气不过还算顺眼，为何以前却觉此人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周珊因为她不客气的话微微皱了眉头一下，却不若以往那般易动怒，只是淡淡回道：“无非看世女如此闲暇，叨扰一二罢了。”
“哦？”看人这么回话，静影倒没办法再挖苦下去，只是瞥了头向一边。其实若周珊本性如此，倒也不算配不起萧然，只是霰羽——轻轻叹口气，她问道：“真的不能答应？”周珊飞快扫了她一眼，很是清楚她在说什么：“不可能，也许在没见面之前会，但是现在，绝无可能。”
“即使他并不喜欢你？”静影回首瞪视，对周珊这种嚣张的态度极其不爽。“喜欢？”周珊再口中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自嘲地笑了：“呵，这个词并不是永远坚定如一，人总是会变的，又怎会一生一世只喜欢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很想做的一件事？”静影磨牙。
“何事？”周珊毫不在意轻笑。
“送，你，一，拳！”拳头在掌中酝酿了一番还是没有送出去，不是别的，只因为在侧目的一瞬静影清楚地看到了米苏骑马神色惊慌地朝她这里奔来，有什么事情至于变色到如此地步？迟疑的片刻便见米苏已经奔至身边。因为冲过来的速度过快，米苏在勒马的时候马儿原地扬蹄长嘶了两声，马背上的人被重重颠簸了两下才停了住。
“什么事情？”一反方才的不在意神色，静影的问话急切而紧急，最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现下来了？
“小，姐，小姐——”米苏抖着手哆嗦着唇白着脸递过了一张纸条：“泉州那边的急报——”
泉州，那么是霰羽的消息……尚算平稳的手接过米苏递来的纸条，只看去的第一眼脸色便刷的一声全白了。手臂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眉梢凝出了一片铁青色浓郁的化都化不开，眼中冷厉的光芒头一次清楚闪现了出来。沉着脸飞速扫完纸上的内容，静影直接揉成一团毁尸灭迹，厉声道：“出发，去淮南。”
“是。”看她此刻神情米苏只能一点头。
“表姐表姐，什么事情？”一旁忍了半天没有说话的沉璧好奇了扯住她的衣袖问道。
“哦，没什么。”静影蓦然一惊，换上了一副沉稳柔和的表情，温言道：“表姐有点事情要外出一趟，你代我向义父道个别可好？”“不——好。”沉璧拉长了声音：“璧儿也要去淮南。”
“听话，表姐是有事情要办，路上不能耽搁。”怎么这个时候了沉璧反倒不听话，静影牵着缰绳的手无意识地拉紧，座下的黑马忍不住痛声长嘶。
“我也要去，我就是要去，我才不会在路上拖累你！”沉璧一个唿哨盘旋在半空的猎鹰一个折身落在了左臂上，拿着不知从何处来的碳棒在白布上潦草写了一行字便震臂放飞了猎鹰。“怎么样？”沉璧扬起小脸倔强地问道。“也罢，要来也随你。”知道是自己刚才看的时候由于只顾挡了视线而没注意身边的沉璧，估计是看到上边的四个字才执意要去的，那么这么说沉璧是当真忘记了六岁以前的事情，还是潜意识里还是有着和以前相关的记忆？
“哈。”沉璧得意一笑，当先一鞭朝猎场外冲出。
“你先跟上。”静影对米苏一扬下巴，米苏担忧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大少爷……”“你没让他知道吧。”顾虑地看了一旁做出一副什么也不在意模样抬眼看天的周珊，她压低了声音。
“还不曾。”米苏轻声道，看她释然了一瞬的面容，沉默无言一抽身下的马儿朝着沉璧的方向追了去。
“不好意思失陪了。”表面上的礼仪还是要顾忌的，她同周珊点了点头，一点也不犹豫掉转马身向外奔去。
“客气了。”周珊的眼中敛出一抹深思的目光，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她的嘴角勾出了一线弧度，看来有什么事情了呢。慢悠悠转了方向刚踏了两步，周珊的眉头一凝，接着思忖了不到一瞬，她神情若有所悟，一鞭狠狠抽在马上。身下的马忍不住吃痛，重重一颠也朝着猎场外冲去，不过不同与静影南下她却是朝着京城的方向奔了去。
“自君别后，羽思虑甚多。与君相逢不过是误会一场，如今羽心系他人，不日大婚，与君自此陌路，望君珍重。”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怎么可以这样！即便你有再多的苦衷，有再多的无可奈何，最起码这封信你是绝对绝对不该写的！霰羽，你怎能如此？！怎么可以如此？！怎么可以狠心至此！！
有什么样的苦衷不可以说呢？却要来这样一封冰冷无情的书信？是误会，是无奈，是没有选择？你爱他，难道你不爱他吗？
既然是爱，即便是再被逼迫你也不该写如此的一封信啊！
只要是话出口便是证据，尤其还是如此明显的白纸黑字。
即便你是无奈，即便是被逼，但是被他看到又怎能不为此伤心？
霰羽霰羽，我不明白，你这封信是要引我南下，还是引我哥哥南下？
既然如此我就遂你心，我南下去找你，去亲自找你，看看你的苦衷去！你把我的宝贝抢去却还如此的不屑一顾，你竟然竟然——
猎猎的风如针刺般刮过颊边，可是静影恍若未觉，只是狠狠抽着身下的马儿向前飞奔，恨不得立刻飞到霰羽身边狠狠揪住她的衣领问到底是为什么！可是现下她只能一边骑马拼命赶路，一边在心中咒骂着。风声呼啸激荡在耳畔，咬着下唇固执地盯着前方模模糊糊的地平线，她恨不得看穿那里直接看到霰羽的心中。
然而想着想着最坏的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浮现——
难道真是谁家的男子有如此的魅力能让你改了想法半路投到他的怀抱中？
还是说霰羽你当初接近萧然的目的便只是为了得到他的心再抛弃？
若是如此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伤害那么一个单纯与世无争的人你就这么忍心下得去手？
霰羽你最好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苦衷需要我去解决，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少不得要吃我一顿拳头！既然爱他，最起码伤人心的举动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去做。
但若真是我猜测中最坏的那一面，那我还真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来！静影的眼睛微微眯成一线，双唇紧紧抿在一起，眼中头一次闪现出毫不遮掩的危险光芒。
同行
“我家少爷抱恙在身无法见客，周二小姐请先回。”冷冷拉开影翳居的门，青洛表情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和王妃有得一拼。不过周珊同学并没有受到冰脸的影响，只是慢悠悠看了一眼搁在影翳居门口尚未搬完的礼物，再慢悠悠看了青洛一眼道：“萧然他当真不见我？”
“奴婢已经替小姐传过话了，我家少爷确实不舒服难以见客，请周二小姐见谅。”冷着一张脸，青洛回答的极是生硬客套。
“是真不舒服还是不想见我？”拿着折扇在手上轻轻敲了两敲，周珊微笑：“若是真不舒服我便更得去看看他了。”上前一步准备不经主人允许硬闯，然而不料还没碰到影翳居的门就被狠狠震退了两步远。稳住身子上下打量在她面前依旧冷漠的婢女，周珊嘴中哼出一声：“也没料到你居然真敢阻我，也没料到你功夫居然这么好，倒是深藏不露啊。”
“周二小姐过奖了。”青洛淡淡一躬身依旧是守着门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
“也罢，若不想见我也不勉强，你只再传萧然一句，猎场时静影收到了泉州来的书信一封，神色大变带着楚家小姐一路南下。也不知萧然感兴趣否？”周珊笑盈盈看着青洛在听到‘泉州’两字后脸色变了两变，眼中深意甚深。
“有劳小姐稍等，青洛这就是告诉少爷。”青洛深深抬眼看了眼前拿着折扇的女子，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门后。而周珊也不着急只是笑嘻嘻看着自己送来的礼物，扒拉了一会从中间翻出一个木匣，直接拆开从中取了一支状甚古朴的簪子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嘴角笑意忽然带了点说不出的忧伤。
“周二小姐，不知你……”不消片刻便听到了萧然带着轻微咳嗽的沙哑嗓音传了来，周珊看着坐在轮椅由青洛推至影翳居门口神色憔悴的萧然，眼中略带怜意，语气中也带点自己不曾察觉的稍稍埋怨：“怎么直接出来了，不怕受风寒，身子不好就不要如此不在意……”
“周二小姐可知——咳咳——静影收到的信的内容？”萧然只是咳着打断了周珊的话，目光急切甚是期盼。“不大清楚，只是看到了临波山庄和大婚寥寥几字。哦，还有一个似乎自称为羽的人，也不知什么事情能让静影如此紧张，同窗这些年我还不曾看到她如此。”周珊把玩着手中的簪子轻轻一笑。
“大婚，临波山庄，羽……”萧然的口中喃喃了几句，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神色忽然大惊，瞳孔一缩猛然看向一边的青洛：“青，青洛，青洛……”张口却言不成句。“少爷，怎么了？”青洛不曾见过萧然如此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惊呆了。
“青，青洛，我们得去临波山庄，我得回去收拾一下，不，，不对，现在马上就走，立刻，马上！”慌乱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萧然的手死死抓住了轮椅上的扶手，他的脸色从没有如此苍白过，眼中神色迷茫而不知所措，像是迷了路的孩童那般无助。他不住颤抖的口中一个劲不停地道：“走，走，马上，马上……”越说眼神越发凄恻和慌张：“青洛，我们，赶紧去淮南，快点，快点……”而青洛只是看着他不曾有别的什么动作。
“为什么——你不走，为什么？”萧然等了片刻不见青洛动身，不由急了，死死瞪住青洛吼道：“为什么你不走！？”“少爷，你忘记了么？王妃已经不再让我出越城一步了。”青洛的声音低了下去，冰冷的面孔上尽是无奈和怜惜。
“哦——咳咳咳，我，我忘，记了。”萧然一时憋气咳了两声才慌慌张张地抓着扶手四下找寻：“那阿耶呢，那卢呢，她们人在哪里？！你去把她们叫来，我，我……”而青洛只是看着他苦笑：“少爷，王妃说过在你大婚之前是不能出京城的，阿耶和那卢都被派出去办事了。”
“我，我，我……”萧然张惶环视四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溺水人快要绝望的窒息神情。“为什么，为什么！”他忽然低下头狠狠敲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握成拳的双手无力地按在腿上，两滴泪水顺着面颊悄悄滴在手背上，凝成一朵朵破碎的残花。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的身带残疾，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无法、无法……
“我带你去。”一个声音静静地响在他耳畔。
萧然忽然抬头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轻轻地‘啊’了一声。
“我带你去可好？” 周珊看着那双泪水盈眶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眸子顿了顿又重重重复了一句：“我带你去。”
“我，我……”
“不必解释，不管你有何等的难以言说苦衷，只要你想，我带你去。”周珊对着这个即使是哭泣的时候也不减半分清丽反而格外让人心疼的少年伸出了手，轻轻一笑道：“只要是你想的，我会为你做到。”
“嗯。”萧然没有犹豫一把抓住了那只在此刻让他出奇地感到温暖的手，对着那双怜惜深重带着说不出暖意的眼睛轻轻点头。
“少爷我去准备马车。”青洛看着此时相握的两人只是叹了口气。
“不必了，府外有我的坐骑，帮我再备一匹马和干粮。这个劳什子也别带了，太麻烦。”周珊对着萧然身下的轮椅努了努嘴，然后一弯腰在萧然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从轮椅中抱了起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你……”萧然再次惊呆了，居然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