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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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冷森森的箭头对准川水中的阿邻,只待那头领一声令下,阿邻立时就会被射得马蜂窝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出其不意的变故惊得呆了。水中的阿邻瞠目结舌地看看莫贺达人的士兵,再看看父亲铁勒,她原本一心要死,可这样被射得万箭穿心的死相,实在太过恐怖。她心中很是害怕,及至看见父亲的马向前走了几步,似乎要到水中来救自己,她忘了就在刚才她还想自杀以让父亲终生难过,大呼阻道:“不要过来!爹爹,白喜大人背叛了你,你快走。”
“阿邻!”铁勒停在水边,他看着女儿,心痛有如刀绞,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铁勒大人,快快投降。”那个头领骑着一匹颇为神骏的青色高马,站在一众控弓的士兵前面。莫贺达人服饰尚白,这头领浑身上下雪白的裘衣,观其服饰,似乎在莫贺达人中极有地位。
铁勒促马向前探了几步,他绝对不会向莫贺达人投降,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女儿,大不了逃不掉,他父女二人死在这野马川就是了。
“大哥,你不要下去。”铁勒听见身后苍龙的声音急道,铁勒闻声回头,见苍龙已经跳下马来,轻声对自己道:“大哥,把你的弓箭借我一用。”
铁勒不明所以,苍龙此时要弓有何用?这河道如此宽阔,就算古时候汉人的神射手养由基再生,也绝对射不到莫贺达人的。他心中这样想,但见苍龙手伸到自己面前,只好摘下背上铁胎弓递给他。
李昶弓箭在手,屈下一膝,健臂用力,对准那个正在看着自己呵呵冷笑的莫贺达头领,将那弓拉得弯如满月,箭去飒若流星,两株箭一前一后,竟然穿过野马川下游宽阔的河道,但听得那莫贺达人的头领座下马一阵凄厉的嘶鸣,两只眼睛已被李昶连珠箭射瞎!
那青马惊痛之下,前蹄高高竖起,一下子把那头领掀了下来,翻腾跳跃,一众控弓的莫贺达士兵怕被马踏到,纷纷起身奔窜。
李昶见机不可失,大声喊道:“阿邻,藏在马鞍下,快跑!”
这一语提醒了河道中间痴痴发愣的阿邻,她是草原上长大的女人,马术极佳,一弯身藏在马鞍底下,两手两脚牢牢地勾住马鞍,大声催促马匹上岸。
那边莫贺达人的头领惊魂甫定,看见阿邻催马正逃,大声命令道:“别管马啦!快放箭,放箭!”
立时就有弓箭对着阿邻射来,好在她已经催马快跑,离莫贺达人越来越远,箭如飞雨般落在她的马后,其中一只箭更贴着她的手臂擦过,她吓得大声尖叫。第二批箭雨射来,这次那些士兵不似先前般慌张,对准阿邻身上坐骑射击,只听那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臀部中箭,剧痛之下,奔跑加快,离河岸边的铁勒越来越近。铁勒担心女儿坐骑坚持不住,促马下水前去接应。莫贺达人头领见铁勒下水,大声命令道:“下去抓住铁勒!快点。杀了铁勒者,白喜大人重重有赏!”
铁勒威名素著,莫贺达人的士兵本不敢轻易过川来擒拿他,禁不住那头领一再提升赏钱,又见铁勒落单,虽说野马川的水凶险至极,但利诱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翻身上马,噼噼啪啪的马蹄溅水声,听起来惊心动魄,三千多士兵渡水向铁勒扑来。
铁勒、李昶、柯绿华和舞鹰一齐促马向阿邻冲过去。素兰站在众人之后,看着越来越近的莫贺达士兵,听着哗啦啦哗啦啦的战马踏水声,吓得花容失色,对舞鹰柯绿华大声喊道:“舞鹰,妹妹,别管那死丫头啦!咱们快逃。”
还没等舞鹰柯绿华回答,只听得惊天动地的轰隆隆声,似乎高空中什么东西塌陷了一般,铁勒大惊失色,对李昶舞鹰柯绿华大喊道:“快上岸,大神发怒,川水来了!”
他嘴里让别人上岸,自己却驾马向着十几步外的女儿阿邻冲去。对岸莫贺达人的士兵听见川水下泄的声音,全都吓得失魂落魄,顾不得抓铁勒领赏,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一齐调转马头,向着来路奔回。水中行马,与陆路大不相同,数千战马拥在一起,一时半刻之间哪里能顺利回到岸边,人挤马拥,仓皇之间,不少士兵掉在川水里,被后面赶上的战马践踏,哀嚎声此起彼伏,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一阵阵心惊肉跳。
铁勒赶到阿邻身边,刚要伸臂去抱女儿,只见瞬息之间,原本齐膝深的河水迅速涨到马腹处,没等大家回过神来,滔天的大水从高崖之上如万道飞箭一般飞流直下,滚滚洪水带着上千莫贺达人的士兵,带着铁勒阿邻,李昶柯绿华,向下冲刷而去。
舞鹰原本立在水边,洪水来时,他本可以掉转马头跑回岸边,不想柯绿华恰好在距他十来步外漂过。他们突厥人最擅长挥鞭套马,舞鹰手中长长的马鞭本能地挥出,鞭梢不偏不倚恰恰送到柯绿华手边,喊道:“柯姑娘,抓住了。”
柯绿华长在北方,丝毫不懂水性,她喝了几大口水,迷迷糊糊中听见舞鹰的喊声,伸手在空中一通乱抓,碰到马鞭末梢,在水中立得稳了一些,心中大喜,回头去找李昶,大水漫漫,却一点也看不到苍龙的踪迹。
舞鹰双手用力,想把柯绿华拖上岸,无奈她双手湿滑,抓不牢鞭梢。舞鹰心中一急,跳下马,就想向柯绿华冲过去。
后面素兰看见了,她担心舞鹰也被水冲走,顾不得害怕,翻身下马,下水冲到舞鹰身边拉住他衣服道:“舞鹰,不要向前走!我跟你一起拉妹妹。”
“她抓不住,白费力气。”舞鹰一边把姐姐向岸上推,一边向柯绿华冲去。素兰抱住舞鹰不肯放手,就在他姐弟二人挣扎的当儿,高山上被水冲下来的无数树木的断丫残枝黑压压地漂过来,带着柯绿华和他姐弟二人一起向下而去
雾漫漫
柯绿华又喝了几口水,感到大脑昏沉沉地,激流和水中冲荡的树枝推着她快速地顺水漂流,浪涛让她忽下忽上,就在她感到自己不停下沉时,滔滔川水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提出水面。她久闷之下,鼻端乍能呼吸,心头无比喜悦,抹掉眼前水雾,看见是舞鹰凫在自己旁边。
舞鹰显然水性极佳,一只手拖着柯绿华,尚有余裕四处张望,嘴里道:“那边有一处可以上岸。柯姑娘,你扶着我的胳膊,千万别放手。”
“苍龙呢?舞鹰,你有没有看见苍龙?”柯绿华被水呛得咳嗽半天,方能说话。眼前的洪水似乎无边无际,李昶呢?他在哪里?
“我没看见他!”舞鹰一边凫水前进,一边大声道。这般两个人拖着在水里游泳,行得极慢,加上水中不时有快速冲刷下来的断树之类,若被撞上也是凶险至极,舞鹰直累得精疲力尽,抬头望向那处可以上岸的地方,离得似乎越来越远,一时怔在水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舞鹰,你放下我,自己走吧!”柯绿华只觉自己胸口憋闷至极,身上的衣物和脚上的鞋子似乎有千斤重,拉着她一直向下。她听身边的舞鹰呼吸急促,俊美的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心道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又何必连累舞鹰呢?她轻轻放开他的手臂,没了舞鹰的支撑,湍急的水流立即将她冲出二三尺远,大浪中的她毫无求生的能力,顺着浪尖偶尔卷起,偶尔沉下。
幸好舞鹰及时反应过来,一个猛子窜到她旁边,伸手抓着她的头发,将柯绿华提出水面,因为寒冷他声音略微颤抖:“柯——柯姑娘,别傻啦!苍龙既然被称为龙,这点水哪放在他的眼里!你跟着我,千万别再放开。”说到这里,猛意识到自己抓着柯绿华头发,舞鹰俊美的脸闪过一丝尴尬,笑道:“刚才一时着急,得罪你了。”
柯绿华见他如此,心中感激,看他脸上肌肤被水中的树枝割出血渍,恰好此时上流头漂来一截颇为粗大的树枝,她心中一动大叫道:“舞鹰,快抓住那块木头!”
舞鹰也是一喜,他单手拖着柯绿华,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被水冲走,不敢放开,眼睁睁看着那粗木在两臂以外漂过。柯绿华看得大叫惋惜,连连叹气:“哎呀,哎呀,这可糟了!”
不想这会儿水中浮木越来越多,她大呼小叫地指挥:“那边——,这边还有——,那里那里,哎呀,又跑了……”
最后总算有一截树枝正对着她二人冲来,舞鹰抓住,让柯绿华趴在上面,自己冲出去又拽了几截,两个人抱着这几颗救命树枝慢慢地逐水而下。
从早上起阴霾的天空,此时又开始淅沥淅沥地下起雨。柯绿华浑身湿透,在近冬的寒雨中瑟瑟发抖。她看见舞鹰也冻得脸色煞白,两道秀挺的浓眉微微蹙着,似乎有心事,想起自己和舞鹰被水冲下时,素兰也一起被卷进水里,轻声问道:“舞——舞鹰,姐姐会不会有事?”她声音颤抖着,上下牙齿嗒嗒地打颤,暗想这雨停了之后,老天爷万一起了寒冻,恐怕大家伙还是难逃一死吧?
“我也不知道。”舞鹰边答,双眼边焦急地四处张望,一眼张见前方水面之上突出一块山岩,雾蒙蒙的雨气当中似乎隐隐有一人站在那里,他大喜道:“姐姐水性比我还好,那人可能是她!”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双手双脚齐用力,向着那处山岩游去,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了那山岩近前,这才看清岸上那人乃是一个男子。那人也在此时看见舞鹰绿华二人,张嘴大喊,声音喜悦无限,却是李昶的声音:“你在这里!”扑通一下入水声,见他人当真宛如一条御水的苍龙般快速游到柯绿华和舞鹰身边,伸臂边抱住柯绿华的腰,边对舞鹰道:“你能自己上岸么?”
舞鹰点点头,抬眼见那个刁蛮的惹祸精阿邻竟然也在岸上,正在怔怔地看自己和柯绿华。可能是见他二人如此狼狈不堪,她咬着嘴唇,脸上变得雪般惨白。舞鹰对这毫不讲理的女孩子恨得牙痒痒,身后水声澹澹,姐姐生死不知,心中又急又怒,帮着李昶将柯绿华推上山岩,正想自己也爬上去,一眼扫到水面丈许开外隐隐漂过一人,他心中一动,大声喊道:“是姐姐么?”
水中漂着那人没有回答,舞鹰顾不得看仔细,抬身就要跳入水中。阿邻忙道:“你又没看清楚,先别下去。这会儿天越来越冷,到了水里冻也冻死你了!”
舞鹰咬着牙,看着阿邻,冷笑一声道:“冻死了不正好——你一生气就要害死大家,现在气消干净了吧?”话音一落,他再也不看阿邻一眼,跳进水中。此时大雨哗哗不停,越来越大,阿邻瞪着舞鹰在水中沉下浮起,狠狠跺了跺脚,涌身一跃,竟然也跳进急流之中。
李昶把柯绿华放在高处,自己随后跳了下去。柯绿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见李昶、阿邻、舞鹰越游越远,雨水打得她眼前迷蒙一片,渐渐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全都消失在雨雾之中。
她站在岩头,看着脚下的水慢慢上延,只好渐渐后退。这块突到水中的大石跟一座光秃秃的山实为一体,大雨把往山上行的崖壁浇得滑溜溜地,柯绿华爬不上去,她也不想爬上去,一个人站在水边,看着混沌的天地,焦急地找寻水面漂过的影子。
她越来越冷,浑身冰凉,把手抱在胸前缩成一团,看着骇人的水扑啦啦扑啦啦地拍打着自己脚前的岩石,心里暗道:“当真想不到,昨天才跟老天爷许愿,让他老人家保佑我跟苍龙再也不分开,想不到一夜之隔,苍龙就离我而去了。”回想跟李昶自相识以来,两个人几乎没有度过一天平安喜乐的日子,心中难过,一人茕立在滂沱大雨中,不由得痛哭出声。
也不知道这般哭了多久,后来听得水声似乎哗啦一响,柯绿华抬起头,只见李昶正自水中爬上来,英眉下一双眼睛犹沾着水滴,看着自己咧嘴而笑。柯绿华心喜欲狂,扑上去拉着他的手叫道:“舞鹰呢?姐姐呢?”
李昶摇摇头,拉住她手,边向山上走,边道:“你那姐姐腿受伤了,我没法把她带到这里,只能放在山的另一边。我们向上走后左拐,应该就能看到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柯绿华,神色微微一变道:“舞鹰和阿邻顺水漂了下去,我也没法子。”
柯绿华听说舞鹰漂了下去,心中担心,回头看着早上波平如镜,水位不及膝弯的野马川,此时大浪奔腾翻滚,气势骇人至极。她心中默默祷告舞鹰吉人天相,雨水淋得她眼前雾蒙蒙一片,心中忆起自安乐铜锣客栈相遇以来,舞鹰对自己的百般回护,就在刚刚还冒死救她一命,眼睛酸楚,滴下泪来。
“我好好活着,你怎么反倒伤心了?”李昶一边拉着她向山上爬,一边问她。
“舞鹰是我的朋友,想到他我有点难过。”柯绿华擦擦眼泪,暗叹自己可真没用,朋友遭难的危急时刻,除了淌眼泪,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感到自己手臂一紧,李昶把她拉到身前,他伸手替她拨开额头的湿发,听他叹道:“别伤心,也许他好端端地活着呢。还好老天爷保佑,让咱二人守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先前落水时,我找你找不到,好几次想跳进水里,可又怕你随时会漂过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为难。其实想想这天底下又有谁是不死的?只要咱俩还有一刻在一起,你就该欢喜才是!”
柯绿华轻轻点头,勉强笑道:“你说得是。我先前以为你被大水冲走了,也觉得那么在水里挣扎,又连累舞鹰,又没趣,差点心甘情愿被水卷走。现在看来,幸亏当时舞鹰抓住了我,不然黄泉路上就我一个人,可真是孤单。”说到舞鹰,她脸上笑容消散,伸手抓住李昶的手,低声催促道:“走吧。”
他二人心意相通,不再说话,默默地沿着湿滑的岩石向上攀登。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头脸之上,让人连脚下的石地都看不清楚。柯绿华只是一味地跟在李昶身后,俩人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李昶大声喜道:“那里好像有一个岩洞!咱们过去看看。”
柯绿华抬头看,见右侧一翼翘起的山石上果然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她心中高兴,原本灌了铅一般的双脚立时轻松,跟着李昶连跌带爬冲了过去。到了跟前,李昶轻声对她道:“你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有没有野兽住在里面。”
柯绿华听见“野兽”两个字,心中害怕,抓住他道:“别去。万一有老虎和熊之类的,可就糟糕了。”
“我倒霉也倒得差不多啦,哪来的老虎和熊?!”李昶挣开柯绿华的手,抚了抚她满头乱糟糟的湿发,笑道:“别担心,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出来。”说完,他一猫腰钻进洞去。
她在雨中等了好一会,还不见李昶出来,忍不住探头向里观望。里面光线极暗,正犹疑着要不要进去,只听见里面李昶“啊”地一声大叫,柯绿华吓了一跳——果然有猛兽在里面!她顾不上害怕,低头快速爬进去,边爬边大叫:“李昶!李昶——,是老虎么?是熊么?”声音因为恐惧,断断续续,在山洞里引起一阵回响。
她手脚齐用,膝盖在坚硬的石底上摩擦得生疼,生怕这一会儿功夫李昶已经被老虎撕成碎片,不想正爬着脑袋陡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听见李昶的声音笑道:“不用怕,老虎已经被我吃了。”
她还没明白过来,摸着李昶的脸,上下扫视他:“吃了老虎?”一边说一边探头向他身后看,胆战心惊地找寻猛兽的痕迹。
“骗你的。”李昶拉着她的手,把她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