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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废墟上跳舞-第9章

小说: 在废墟上跳舞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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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一个闲聊场所,有人在聊天下大事,有人在聊衣食住行,有人在聊老公老婆。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和一个话少的女人聊历史上的几大美女。我聊起王昭君、杨贵妃、貂禅等,她都没意见。可当我聊起潘金莲时(我历来把我的本家潘金莲算上),她就有点吃醋了。她说,你还有意思表扬潘金莲,她是你们潘家的败类,我不喜欢这荡妇。我说,你不喜欢我没意见,但我发现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女性还是崇拜她的。她说,你胡说些什么呀,你的根据是什么?我说,我没根据,但我有种感觉,如果潘金莲开夜校,报名的可能趋之若骛。这女人说,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就有满脑壳的胡思乱想。后来她根本就不和我说什么了,双手放在小肚子上,专心去听别人谈论家常事务去了。我感到无趣,感到这女人可能从小生活在封建社会或者革命家庭,或者她从小就不会笑。其实,我说的那些屁话纯粹是为了取乐,可我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和胡欢开玩笑,周小雨根本就不吃醋,她吃她的奶油雪糕,还挺乐的。但你不能偏见地说,周小雨这丫头没心眼。周小雨的心性除了我没几个人能懂。
  现在你很难把胡欢归在哪个类。社会上把那些生活张狂,无规无矩,满脑子歌星明星的少男靓女们划入另类。我和这样的另类接触的机会非常少,也很难搞懂他们,如果说有什么感想的话,那就是我感到他们更多的不是张狂而是无知。他们不跟我玩,我举双手赞成。
  而胡欢还是非常女性的,从小就知道女人的本钱是漂亮,所以她把主要精力都用在怎么使自己更美上,我觉得这非常符合社会的要求也符合女性的天性。再一点,她寻找的不是什么远大目标(可能她一生下来就没想奋斗过什么),而是能够找到使她享受快乐生活的男朋友,很宿命,很实在。至于她内心有没有爱,就很次要了。
  你可能说这样的女性是花瓶是金丝雀甚至是寄生虫之类,我也没意见。我感到胡欢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因为我也曾这样挖苦过她,如果在红色的苏维埃,她早就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受难去了。她笑着说,我喜欢寄生虫的生活。
  老实说,不管女人还是男人对寄生虫的生活还是向往的。现在的享乐主义者到处都是。我就非常向往,可我没这样的条件。而漂亮女人完全可以创造这样的条件。胡欢已经为自己创造过几次条件了,但都没把握好机会。她胜不骄败不馁,要为能够成为寄生虫而奋斗,这是她一生努力的目标。
  但是,我感到胡欢太有点理想化了。也就是说,她对自身的条件估价太高。显然,她的目标只有大款才能帮她实现,而现在的大款大多连后宫都已人满为患了。胡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预料不足。其实,她应该把目标盯在像李卫兵这样的小款们身上了,有车有房有票子花就不错了,这样的小款在后宫还是可以接纳她的。胡欢不光对小款兴趣不大,她还指望有一天成为大款的正宫娘娘。这就是她的悲哀。
  据说,胡欢差点实现了自己理想的目标。在一次舞会上,她的确认识了一个离了婚的大款,并且很快就投怀送抱了。这家伙可能有上千万的家产,是个典型的投机商,这种人对感情的投入就可想而知了。在他的眼里,胡欢完全是个送上门的枕头,或者是块送上门的奶油蛋糕。这家伙尝了几次鲜就腻了。而胡欢像一只蚕,还想用最后一根丝来缠住他,委曲求全地和他“好”了一阵子。后来她去找他时,那家伙根本就不露面了,而是由个女人出面把她臭骂了一顿,硬是没让她再进门。我估计这女人还是那家伙“后宫”里的人。胡欢连进“后宫”的资格都没取得,实际上离理想的目标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周小雨在这一点(追求)上与胡欢完全不同。仔细一想,就是她们相同的地方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比如周小雨和我同居与胡欢跟大款同居就完全是两码事,周小雨对我从来就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她也没在任何方面指望过我,就连她埋怨我的那句 “只给她送了一脸盆的精液”的话,我听起来,还像是在鼓励我表扬我。而胡欢就不一样了,与其说她追求的是快乐,不如说追求的是金钱,她要从男人的身上找到打开金库的金钥匙。
  物质的胡欢和性爱的周小雨有着本质的区别。她们两人加起来,才符合完美的时尚标准。而所谓的爱情像一件穿脏了衣服,早就被仍掉了。这话,我说了不算,这话是一个高尚的知识分子说的,你相信了吧。

第24节:死在一个风景绝美的地方
  吴迪小说里的那个“阁楼里的女人”依然每天到四楼的露天茶社去喝茶。她的脸色有点蜡黄,好像一整夜没睡好觉似的。在下午四点钟的光景里,她有点恍惚,眼神游离不定,看来心情像一杯泡得发黄的隔夜茶。
  有一条狗出现了,是一只肥大的黑白相间的卷毛公狗。女人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有点吃惊,这狗为何跑到了四楼?平时她根本不带狗去任何公共场所的,也从没把它带到茶社里来过。她叫了一声黄黄,那狗摇了摇尾巴,然后静静地看着她,显出不安的样子。女人从狗眼里看出了什么,便把十元票子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了。那条狗顺从地跟在主人的身后。
  女人走到阁楼前愣住了。那个很久没来找她的男人又出现在她眼前,她看了一眼那男人,什么话也没说,低下头开门。男人想跟随进去,可那条狗横在门口,并把他神秘地看了一眼。他迟疑起来,不敢进门。女人在屋子里叫了一声黄黄,狗才闪进室内。那个男人大约有38岁左右的样子,从外表看是个有素养的成熟男人。过去他只在每天晚上九点才会出现在阁楼门前。狗从室内又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另一侧,又把那个男人望了一眼,意思是告诉那个男人,你可以进去了。男人走进屋子,那条狗从外面用嘴把门关上了。
  在后来十多天的日子里,女人明显的瘦了。她常常在市场上买很多食品,但她只吃一片蛋糕,喝一杯咖啡。那些食品大多是给狗买的。这条狗每天的食量很大。
  周小雨到醉仙阁去了几天,心情沮丧。她在酒店的综合部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虽然没端盘子,但累得不行。她夜里一回来,就四叉八仰地倒在床上睡着了。她有时还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散漫落泊。她一进门就把衣服脱得干干净净,赤裸着身子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里去冲凉,然后赤裸着身子走出来,张着醉眼对我说,有个男人想要我,要我开个价钱,我开了个价,当场就把他气走了,你猜我要了多少?我说,你不至于开出天价吧,你看看你那样子,能值多少呢?周小雨走近我说我对他说我只要一块钱,但我有爱滋病,你干不干?那家伙扭头就走了?
  我喜欢“一块钱”的周小雨。现在我理解了那些为一块钱所打的官司。
  周小雨赤裸裸地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在月色下,她的肌肤像一张锡纸,我走过去,把毛巾被给她盖上。我想写点什么,但脑子被惨白的月色搞得一片混沌。
  我想起一位俄罗斯宇航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把两个人关在同一个舱内两个月,就能满足所有谋杀或自杀的必要条件。这话的意思是,在太空旅行要面对巨大的心理压力,太空舱即是地狱。我在窝居的“碉堡”里想着太空舱,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我丝毫没想到自杀或者谋杀,我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哪怕我的碉堡比太空舱好不到哪儿去。
  太空舱在浩淼的宇宙以光年的速度运行,让人总是想到生命连一丝光毫都不如。而我从不想这些性而上的东西。在我居住的“碉堡楼”的外面,是一个热闹而混杂的世界,可感可触的世界,有腐烂不堪的废墟,也有灯红酒绿的盛世繁荣,有肮脏得灿烂的夜色和夜色下贪图享乐的饕餮的人民,但就是没有自杀的虚无的地方。
  自杀是需要有良好的虚无的环境的,更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我们活着,与热热闹闹的世俗紧密相连,你连怎么活都懒得想,还会想到自杀?你听到过乞丐自杀吗?听到过疯子自杀吗?拾破烂的更不会想到自杀。我们的时代在进步,有一个明显的指标就是自杀的人越来越少了。据统计,那些偶尔想不通而自杀的,大多是为爱情,他们是我们时代里最虚无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为自身的理想,或者为虚无的美好而殉身,他们把自杀看得比生活要浪漫得多,也干净得多。想想我们的革命烈士,当敌人的枪口对准胸口的时候,他们会引爆身上的炸弹,这不叫自杀,而是悲壮的献身。自杀是发达国家的专利,他们是精神和物质的资产阶级,他们具备自杀的所有的条件——越物质就越精神,越精神就越虚无,越虚无就越想自杀。
  当我偶尔从报纸上看到某对情侣为爱情而殉身的报道,我就激动。我会留意他们死在一个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而死,死时留下了什么样的遗书(估计比现在的美文更感动人),死亡的姿势是什么样子,等等。看这比我看一个歹徒怎么杀人更认真。可我们的报纸一般不披露这样的细节,对殉身的情侣从不作细节上的渲染,只是说,某某某某于某天某月在某某宾馆的床上双双服毒身亡。现在,晚报热衷于这样的社会花边新闻,既可以帮助人们打发时间,还可以刺激食欲。中国殉身的情侣大多要死在床上,他们很实际,虽然他们虚无。他们死前要紧紧地抱在一起,估计死前还要彻彻底底地做一次爱,做完爱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写下遗书,交代他们要合埋在一起,更细心的还选择好了埋葬的地点。
  而精神资产阶级为爱情自杀的要讲究得多。他们的自杀还非常富有情调。看日本电影《XXX》时(现在我根本就想不起来片名了),我不为他们怎么偷情怎么爱得死去活来的情节所感动,因为爱情的细节都是大同小异的,表现手法也几乎穷尽,没什么新鲜感,使人激动不起来。然而,看到影片的结尾,我激动了。那对情侣赤身裸体地走向茫茫的雪野,姿势非常从容和美丽,一点也不凄冷。然后他们在雪地上拼命地做爱。雪在他们的肌肤上滑动,非常性感。他们做爱的时间很长(当然是导演有意的安排),姿势是69式,然后是66式。镜头由近到远,由远到近,然后是一个巨大的做爱特写——他们的肉体紧紧融在了一起,最后死在了雪地上。他们做爱的动作让你感到毫无一点色欲,但你突然会感到情欲勃发。这是完美欲望的勃发,对完美死亡的向往。我感动了,当我的眼泪(我惊奇自己还有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影片突然一个“剧终”,使我愣了几秒钟,然后我的眼泪又缩了回去,最终没能掉下来,然后我出去喝酒,然后我把电影的片名也忘得干干净净了。我是被一瞬间的虚无所感动了。一瞬间过后我就麻木了,但我知道这决不是假性的感动,不是某个市民对着采访话筒说着什么什么好的感动。我还感到真的艺术给你一瞬间的感动就已足够,我们还能期待什么呢?
  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了我第一次到神农架的经历。那还是在80年代末期的事,我带一帮文人骚客去神农架旅游,走到燕子垭一个亭子里的时候,正当我满怀豪情站在万丈深渊的悬崖上准备抒情时,我看见悬崖边的草丛里,有一对情侣紧紧地抱在一起。开始我没惊动他们,我只是咳嗽了一声,但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我又好好奇地丢了块石子,他们还是丝纹不动。我感到奇怪了,亲热也得看看环境嘛。我走过去一看,突然惊呆了,马上对着后面的人叫喊:这儿死人了。原来是一对情侣徇情了,一大群人围绕着那对殉情的青年男女议论着。有人羡慕地说,他们真会找地方死啊。我懂这话的意思,这儿四季云雾缭绕,即使在七月,空气依然清寒,尸体也不会腐烂。死在一个风景绝美的地方,说明他们很讲究死亡的情调。我们在四周寻找他们的遗物,什么也没有找到,连遗书也没有,估计都被他们扔到万丈深渊里去了。我们想把他们弄开,鉴定一下身份,但我们的努力都白废了——他们的身体完全像用铁钉铆在了一起。这铁钉是死前的感情。想把他们分看的一幕,让我感动了,为何把他们分不开呢?我为爱情这东西所爆发的力量和勇气所感动。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面孔,他们死亡多天的面孔居然没有变形,居然连一点痛苦的痕迹都看不到,表情平静而投入。他们穿着崭新的服装,脚上都穿着崭新的布鞋,鞋底没有沾上一丝尘土。女的像个纯洁朴实的村姑,男的像个工人,都年轻得像春天的植物。而他们的爱情遭遇谁也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法医赶来,分别从他们的肚子里取下一点食物,拍了两张照片,就叫两个当地农民就地挖了个坑把他们埋了。
  我说的是80年代的殉情事例。显然那是比现在更虚无更理想的年份,空气比现在好,人心比现在美,精神比现在纯,爱情比现在真,生活比现在简单。对现在的情况我不想说什么,我唯一的感慨是,你现在找个清净的不受外人干扰的殉情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如果再让我感叹一下,就变得有点虚假了,像现在的爱情一样虚假。知识分子说,爱情像一件穿脏了的衣服,你对一件穿脏了衣服,还存有什么美好的虚无感吗?
  你翻开现在的晚报,常常可以看到残忍的情杀或物质主义者昏聩的疯狂,但就是没有爱情。

第25节:她的欲望在皮肤里跳动
  周小雨倒下就入梦了,而我毫无睡意。月色幽幽,有一丝紧张和恐怖。这样的夜晚,适合自杀,因为这月色很容易使人想到虚无,“春江花月夜”式的虚无。但我从没想到什么自杀,让我从窗下跳到鸡窝里去吗?让我死在一个比鸡窝还要脏的环境里吗?这显然不可能。
  我坐在窗前,远处的灯火像鬼影一样在闪烁。推土机在晚上加班加点地工作,其轰鸣声伴随着尘土的气味在“碉堡楼”的四周环绕。它像一只土扒鼠在瓦砾上拱动,把宁静的月色搅得四处飞扬,把我的心情搅得像一块破布。我放下手中的笔,连续抽了几根烟,一些幽幽的往事在心头跳动,但我写不出它们,我失去了准确表达它们的语言。我的笔像一根干枯了的阳具,已丧失语言的射精欲望。
  我看了周小雨一眼。她抱着一个布娃娃,用一个6式的姿势睡得非常沉稳。月光射进屋子,浸透了她的皮肤。她的欲望在皮肤里跳动。我走过去,抚摩着她细润的脖颈。她一动不动。我拿掉她抱着的布娃娃,用手指给她以关怀……
  我想起周小雨说过的一句“名言”:男人亮出了把柄,女人亮出了漏洞,我还怕什么?这完全是王朔的口气。王朔说的“我是流氓,我怕谁?”已成为痞子文化的经典。周小雨没什么文化,但比很多女知识分子都经典。
  我去找刘小毛,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答。在楼道口我遇见了他的妈。
  我说小毛到哪儿去了?
  他妈的眼睛不好,吃力地把我瞅了瞅,说,你找小毛?我也正在到处找他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说,一个星期前,他还来找过我,没听说他要到哪儿去嘛,会不会是到外地打工去了?
  刘小毛的妈说,他会去哪儿呢?他出门一般都会跟我说的。
  我说,他其他的朋友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我怎么知道他交的那些哥们。他妈说。然后晃动着满头的白发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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