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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青溪溶月-第34章

小说: 青溪溶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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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风宽慰地笑,继而转向我:“林姑娘,万一绿鸢不能继续抚养焰儿,请你带他在身边。焰儿心里还有仇恨,请你帮他消去仇恨,不要让他回去白泠身边,也不要让他见到白渊。”
  “为什么不让他回白泠身边?”
  “不要问为什么,相信我,这样对大家都好。”乐风笑得有些无力。
  这时,门外传来景祺的声音:“希,我可以进来吗?”
  我去开了门,看到景祺的脸上又有倦色,但他的神情却很高兴。
  “希,阿沐可以活下来了。”
  “真的?!”
  “嗯。就是……眼睛看不见了。”
  “能够活着,就太好了。景祺,你怎么又累成这样?是不是又用神力了?”
  “嗯,我把‘情眼’给了黛黛。以后,只要黛黛和她心里的情人接触,就可以做那个情人的眼睛。”景祺眨眨眼睛,语气又兴高采烈起来。
  我却顾不上配合景祺的顽皮,忧心问道:“你……没有再做渡命这种事情吧?”
  “没有。阿沐还活着,我不需要给他渡命。”景祺笑。
  那就是说,如果阿沐有危险,你就要……我皱皱眉头,心里翻来倒去很是矛盾。就没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辜负朋友,也不伤累景祺么?对了!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一脸兴奋地拉住景祺:“景祺,能不能把渡命的神力送给我啊?”
  只要有了这个能力,要分命,就分我的好了。反正我是现代人,少说也能活个九十岁,过去了二十五年,还有六十五年呢,够分了!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救乐风?
  可是我一脸的期待,景祺却很不配合地摇头:“这个能力是没法给的。希,你要渡命给谁?是他吗?”
  景祺指指床上的乐风,走上前去。
  我看着他背后那抹纯净的蓝发,拦也难过,不拦也难过,硬生生地愣在当场。
  景祺坐到床前,抬手搭上乐风的额头。
  这就开始了?我心里猛地一跳,如千针穿刺般剧痛起来。
  景祺却又放开了手。
  他转向我,黯然道:“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无法再活下去,即使我渡命给他,也无济于事。”
  如俊闻言,跌坐在地。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何是好。
  乐风一直看着景祺不语,许久,才淡淡笑开:“白水的神兽?”
  我惊奇。听景祺说,白水三大巫灵的事,皇族之外鲜有人知,乐风他怎么会知道?
  乐风看向我,没有理会我的惊讶,他的话语里反而有些伤感:“三大巫灵,都只有七七四十九年的寿命。他若是再渡命给我,溪儿你要怎么办?”
  四十九年……景祺只有四十九年的寿命!他一定知道的!却不告诉我!他还叫我不要担心,还说多一半少一半没有感觉!
  “希……”景祺担忧地叫唤,我不想听。我只是狠狠地咬着嘴唇,闭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也不让痛哭出声。
  十五岁被封印,关了十三年,也就是二十八岁,还剩下二十一年,又“分”掉一半……
  答案是十年。只有十年!
  我转身,夺门而出。
  神兽出,异女现,两者合,天下变。这个预言,说的不就是我这个扫帚星么?若没有我,青青怎会落崖受难;若没有我,赤烬怎会受人摆布;若没有我,景祺又怎会只有十年可以活!
  我冲到后院,在那颗大树下号啕大哭。
  “希。”景祺走来,从背后抱住我,“我们不会给天下带来灾难。天下若要变,也会向好的方向变。青青、赤烬、还有我,都会很好的。”
  “景祺……对不起……是我害你……你……不用安慰我……你们大家……都快点离开我……”我依旧泣不成声。
  “白泠就是预言的人,她没有把你关起来,是因为她也觉得你不是危害天下的。当初,她也一定是因为不能确定你,才把我封印的。现在看到我们,她一定后悔当年的决定!”
  白泠……当初……
  我想起白泠初见我时,就问我从哪里来,那时,她就确定我是预言中的“异女”了吧。她让我嫁给赤烬,也是为了避开预言吧。或许,是因为知道还有一个“异女”青青,所以才让我去把她找回,还是为了避开预言……
  “希!我说了,预言不重要!”景祺把我扳过来,他已经圆润的声音因为突然提高又显得有些嘶哑。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靛蓝的眸子里暮霭沉沉。景祺生气了?
  “希,遇到我,你后悔么?”
  我一惊,慌乱地摇头。
  我怎么会后悔,我怎么可能后悔遇到你!我只是恨,恨不能用我的时间来换你!
  透过泪水迷朦的眼,我看到景祺扬起的笑容,那样纯净。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傻。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我又怎能遇到景祺这样美好的人。还有月释和赤烬,还有绿鸢和黛黛……这许多的人,这许多的感情,怎容得我后悔!
  再说,我不相信自己,我也应该相信景祺,不是么?我抹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对景祺咧嘴傻笑。
  景祺笑意更浓。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上我的额头。
  “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我都只爱你一个,希。”
  心里有狂浪掀起。
  景祺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的眼眸如水晶般亮澈,身上的桂花味也愈来愈浓。
  我仿佛回到了镜湖边的那个梦境。景祺捧着我的脸,如丝长发飘过我的脸庞,蓝色瞳孔里的雾气妖娆浓郁。我看着那张俊美的容颜越来越近,心抑制不住地狂跳,颤颤地闭上眼睛。
  “死丫头!你在哪儿——”一个熟悉的叫声远远传来。
  我从“梦境”中回复过来,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循声看去,乐伯正捧着茶壶,牵着赤焰从院落的拐角走出来。
  “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乐伯气呼呼的来揪我的耳朵,却在看到边上的景祺后眉开眼笑:“丫头,这俊小伙很不错啊,有眼光的!哈哈……”
  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赶紧去拉一边的赤焰过来做挡箭牌。
  可当我细细地看着赤焰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数月不见,小刺猬头已经变长,那齐耳的头发有些微卷,衬着那张已然早熟的脸庞,竟不像是八九岁的孩童,而是个小小少年。但是,这小小少年的眼里,却看不到一丝光泽。
  我突然明白,从烟死去那一刻起,赤焰就已不会再是那个生机勃勃的赤焰。他心里,还有仇恨么?或者,更多的是自责?我一时无所适从,只能抬头向乐伯求助。
  乐伯却在那里自顾自的“了解”景祺,哪有空来理睬我。
  “姐姐。”赤焰在这时叫我。
  “哎,哎!”我忙应着转过身去,一阵激动。
  “他是谁?”赤焰指着景祺。
  “呃……应该算是你的亲戚,但是辈分怎么算,我也不知道。你随便叫好了,哥哥叔叔都没关系,呵呵,呵呵。”
  我发现我居然有些慌乱。赤焰应该还不知道赤烬已经……好怕他问起我,他的烬哥哥在哪里。若他问起,我要怎样说谎?
  赤焰却安静地转头看向景祺,怔怔地,眼里透出一点柔光来。
  一定是想念白泠了。
  可是,乐风让我不要带他去白泠身边,为什么?他们是母子啊。还有白渊——我看着赤焰瞳仁的颜色,又一次想起了白渊。为什么我会觉得赤焰和白渊很像?不止眼睛的眼色,连沉默时的神情都有几分相似。
  对了,白渊应该是他的舅舅,男孩子长得像舅舅的也挺多的。我如是想道,便牵了赤焰的手走向景祺。
  在乐伯的“活泼”和景祺的淡雅下,赤焰还是很少言语。乐伯说他已经修炼成不用对话就知道赤焰的想法,我问他赤焰在想什么,他却大笑着说:“小鬼头还能想什么,自然是想吃饭了!”
  我只能强忍着昏倒的念头,和他一起去张罗晚饭。
  这一晚,乐风的精神特别的好,不但起身喝了绿鸢做的银耳粥,还说要补偿绿鸢,明天陪她去放风筝。我和如俊眼眶发红,绿鸢却不知所以然地开心了一整个晚上。
  但是因为有乐伯在,气氛却一直很好。乐伯既能插科又能打诨,活脱脱老顽童再世。他翻出了很多乐风的轶事来说笑,当然也没忘记“贬斥”下他这个“可恨”的徒儿。
  他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宽慰身边的人呢。乐风是他选任的,一定是他最爱的学生,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岂能不悲哀!如此还能笑对惨淡不公,化去悲痛无助,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就这样,我和如俊两个“功力”最弱的人被乐伯照顾得“无微不至”,都没有时间来伤感,丢下赤焰和景祺一边,竟也奇异的相处很好。看着赤焰的神情一点点淡然,不再那么闷那么沉,我总算稍稍放心。景祺总是能那样超然地做我做不好的事情,还做得那样完美。
  一屋欢笑散去后,我躺在曾经躺过的床上,看着窗外圆盘大的月亮。
  夜很长,却也很短。
  这时的我们,都在逃避,却也都在直面那未知的明天。
  将来……会怎样呢……

  突变

  时间飞跑,转眼间,又是一月过去。
  我站在绿鸢床前,看着床上一直昏迷的绿鸢,心情却很平静。虽然她已经昏迷这么久,但是我却不担心,我相信她会醒来——因为我相信乐风。
  乐风在那个晚上静静离去。绿鸢心如死灰,不听任何人劝阻,欲随他而去。如俊拗不过她,给了她一碗汤药,她喝下后,就直接陷入昏死状态。
  不过,绿鸢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外貌似乎在一点点变化。不知是否因为不吃不喝的关系,她的下巴一点点瘦削起来,显得鼻梁也高了许多似的。
  我想起睡美人的故事,不由微笑:绿鸢啊绿鸢,如果要有王子来把你唤醒,那个王子,千万是如俊才好!乐风一定也希望这样!
  “小姐!有人要见你!到前厅去一下!”黛黛在门外叫道。
  “知道了!”我起身往外走。
  这丫头今天怎么有空来理我了?从上岛到现在,她一直在阿沐身边,以陪他的名义“虐待”他。阿沐不仅没有时间难过眼睛的失明,还被强迫着感激她做他的眼睛,一天到晚练习默契——因为黛黛觉得这根木头实在朽木不可雕,必须加强训练才跟得上她看东西的速度和反应之类。所以,现在的阿沐,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加倍地灵,听到“木头”两字比条件反射还条件反射……
  我一路笑着到了前厅,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精妙世无双”的人儿。
  “濯妃娘娘……”我失声叫道。
  白泠转过身来,那曾经美丽不可方物的脸此刻竟已显老态。
  我愣在当地。
  白泠翩然向我走来,动作依然如秋月出云般脱俗雅致。
  “溪儿,好久不见。”她对我展开笑颜,那笑颜没有了动人心魄的美,却别有一番美妇人的韵味。
  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因为乐风说不要让赤焰见白泠,我就一直没有告诉白泠我在药岛,现在,她却自己过来了,叫我如何不尴尬。
  白泠却不甚在意,她低低的对我说:“阿沐报告我乐风的死讯,我忍不住,想来看看他……溪儿,你能带我去吗?”
  对哦,难怪是黛黛来叫我。因为阿沐是白泠的眼睛,黛黛又是阿沐的眼睛,所以白泠来见我,必然通过阿沐,阿沐不便,于是就由黛黛来叫了。越来越复杂的关系了……只觉得一滴汗从后脑勺滑下,我赶紧点点头,和白泠一起去往后山乐风的墓地。
  并肩走在宽阔的山道上,我心神不定地瞄瞄白泠的脸,心里很是疑惑她为什么会衰老成这样。
  白泠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她抚上自己的脸颊,淡淡一笑:“溪儿既然已经遇到神兽,那也知道我是冰鱼了吧。冰鱼的力量消耗殆尽时,就不再有永不衰老的面容。我现在的样子,是一个正常的三十多岁女人的样子,不也挺好?”
  我一听反而急了,直抓住白泠问道:“那神兽神力耗尽,是不是也会老掉?”
  白泠看我一眼,幽幽说道:“神兽的神力,本就包含了生命和意志,一旦耗尽,不是老掉,而是会灰飞烟灭。”
  我呆住。早该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早该了解没有永远的力量!
  “溪儿也不要太担心。神兽的神力是很巨大的,不会轻易枯竭。而且,封印是需要‘印结’的,我当年封印神兽,用的印结是不老结。所以,白溶在结界里的十三年,时间相当于是停止的,神力自然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耗。”
  是吗?!这样可以多出六年呐!这宝贵的六年呵……
  我感激地看着白泠,可是转而又想到是她把景祺关了十三年,心里非常不爽起来。
  “白泠,”我直接叫她的名字,“你如果还要封印景祺,我可不会答应!”
  白泠笑笑:“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封印,溪儿放心好了。”
  我讪讪地说:“那最好……不过说起来,你怎么那么狠心。虽说时间可以不算,但是那么多年的寂寞啊……!”
  一想到景祺一个人在那个美得不象话也空寂得不象话的地方呆了十三年,我就郁闷。
  白泠自嘲地笑:“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冰鱼的使命感,天下的大义,为此做的许多错事,如今已后悔莫及了。”
  我见她自责甚深,也不好再多责怪。于是,两人各想各的心事,不再说话。
  这个月里我想通了,景祺过去少掉的,由我来补。就算只有十几年,我们也要快乐度过。而且,我们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寻找奇迹发生的无限希望!
  想到景祺,我抚摸着手腕上的发丝,露出会心的笑容。景祺这家伙,实在是很容易满足。这个月里,我得了空闲,就教他画画和游泳。结果,才教给他一个“Q版希”他就高兴的不行,每天用煤块荼毒墙壁,我还要教“Q版祺”来着,已经没有地方了!游泳更夸张,学了个一招半式后,就总是开心地游来游去妄想抓鱼玩,要知道我们又没有泳衣,穿着衣服游泳实在很少乐趣,他都能乐成那样,唉!不过,说起我给景祺做的游泳帽,那可是要让某人自豪一番的,哈哈……
  走神走得厉害,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药王墓。
  乐风的墓碑在墓地的角落,却因为上面有个亭子而格外的引人注目。亭子是我让如俊建的,宽敞却不豪华,简单却又舒适,正是乐风的风格。
  白泠一路也在走神,乍然见到墓碑上乐风的画像,神情复杂。
  “风……风……”她喃喃地念着,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这时我第一次看见白泠流泪。
  是怎样的过去,让这个坚强的女子黯然落泪?
  我突然想起小烟遇害的那个晚上,赤烬从宫里把白泠救来时,迷糊的她也是喊着这个字眼。没有想到,这个“风”字就是乐风!乐风,就是她对我说过的“年轻时”“那样钟情”的人么?
  心跟着痛起来,我默默地递给白泠一块手帕。
  就这样默然地呆到夕阳西下。
  我们正欲离开,却见不远处跑来两个身影。
  前面踉踉跄跄的,是绿鸢!
  她醒了?看着她脸上悲愤的神情,还有后面的如俊一脸的慌张,我赶忙迎上前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白泠已面色大变。
  “绿鸢!你冷静点!”我死死拖住往墓碑撞去的绿鸢,心里却没有一点办法。绿鸢对乐风的感情,不会少于乐风对她!梁山伯已去,谁又能劝得了祝英台!
  此时,白泠跑上前来,颤颤叫了声:“沐儿!”
  绿鸢已经陷入歇斯底里,哪里还听得进去。我听见白泠叫“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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