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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完本)-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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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安枕?当此之时,商鞅权倾朝野,野心弥彰,必欲杀王自立而后快!臣等孤存忠心,请我王兴灭继绝,大举逸民,倚喋血世族克难靖国,护秦国新法重振大业。耿耿此心,唯天可表。


    嬴驷字斟句酌,细细品味,看出了这篇痛心疾首的文字实则是煞费苦心敲打而来。文卷只提商鞅刑杀,却回避商鞅变法,将天下皆知的商鞅变法说成“先君变法”,非但为他们不触动新法找了一个很妙的台阶,而且表明了世族力量志在复出而并不想推翻新法的意图。目的单一,就容易获得他的共鸣首肯。当然,这个谋略的背后,显然是认为嬴驷也对商鞅有着仇恨与戒惧。匿名文卷还隐隐透露出对他的胁迫,“国脉不存,国公何得安枕”?当真是用心良苦。更特异的是,他们匿名不具,竟然采取了刺客游侠式的秘密呈送,分明是在做初步试探,万一失算,使他这个新君也无法急切问罪。


    思忖良久,嬴驷没有将这卷特异的“上书”归入公文卷宗,而收进了只有自己能打开的铁箱。他觉得还是要静观,情势不明朗,他绝不会轻易决断。踱步有顷,蓦然想起长史交来的商君上书,立即坐在灯前打开,卷首题目教他心头一跳:请辞官治学书——


    臣卫鞅启奏君上:鞅不得志时,闻先君求贤令离魏入秦。尝遇先君求变图强之际,多方考量,论政明志,委臣以治国重任。臣主政二十余载,惕厉自勉,推行变法,未尝懈怠。鞅本布衣之士,得遇先君生死相知,一展所学,此生足矣!今先君已逝,臣痛悲无以自拔,飘忽恍若大梦,悠悠此心,不胜倦怠,自感老之将至,无从专精国事。况新君明锐,才堪大任,胸有成算。臣懵懂在位,于国无益,于事有损。恳请允准臣辞官退隐,治学山林。如此则国家兴盛,臣心亦安。


    嬴驷叹息一声,心中微微一阵颤抖。


    在嬴驷的心目中,商鞅就像高山之巅的岩石,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今日看这辞官书,却是催人泪下,嬴驷几乎难以相信这出自冷冰冰的商君笔下。揣情度理,嬴驷相信商君之言是真实的。他眼前又一次闪过黑伯那失魂落魄的佝偻身影,这些老臣旧人和公父的情谊太深了。公父一死,他们简直如丧考妣。上大夫景监病了,国尉车英在丧礼那天竟哭得昏死在公父墓前,还有那个咸阳令王轼,捶胸顿足地要给公父守陵。更不说一大片赶来的郡守县令,一个个都哭得死去活来,硬是让葬礼磨蹭到了天黑。荧玉姑母与玄奇新母后的悲伤,甚至庶民国人的悲伤,嬴驷都完全理会。唯有这些旧臣老人的深彻悲伤,教嬴驷觉得很是茫然。公父并没有给这些人特异的利益和权力,如何都觉得公父死了就天塌了一般?细细想来,嬴驷觉得公父真是不可思议,竟能如此深彻地将人心聚拢在自己身上。难怪他从来没有觉得商鞅的“威胁”。自己能么?能得到如此深彻的人心么?嬴驷真是心中无底……


    如今商君要辞官,也是如此理由,“痛悲无以自拔,飘忽恍若大梦,悠悠此心,不胜倦怠,自感老之将至,无从专精国事”。嬴驷很明白,这是商君的肺腑之言,绝非虚假。可是,商君能走么?当然不能。公父遗嘱,国事情势,朝野人心,都不允许。然而奇怪的是——想到商君要走,嬴驷就从心底渗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何以如此?嬴驷自己也说不清楚……兹事体大,还是想清楚再说。


    旬日之间,咸阳宫没有任何动静。


    新君即位,十数日不见大臣,不理国事,非但在秦国闻所未闻,只怕在天下也是绝无仅有。平静沉默的咸阳巷闾之间,渐渐飘出了种种神秘的流言,说商君与新君不和,秘密到商於去了;旧臣称病不起,向新君示威,等等。尽管秦国新法严禁传播流言,流言还是弥漫开来了。


    这天,嬴驷接到密报,商君去了商於封地。


    嬴驷感到惊讶,辞官书并没有准下,肯定不会是私自辞官离国,商鞅也不是那种有失坦荡之人。那么是国事?也不可能,以商鞅辞官书所述,商鞅何有心情处置国事?纵然当真处置国务,当此时刻,也会禀报出行,如何不告而行?私不能,公不能,究竟何事?嬴驷当真感到吃不准了。


    月上柳梢,咸阳宫静谧空旷,波光粼粼的南池映出四面秦楼,楼上传来时断时续的箫声,使层层叠叠的宫城飘忽着峡谷般的清幽神秘。嬴驷正在南池边漫步,遥闻箫声呜咽,不禁仰头望月,轻轻一叹。


    “禀报国公,太庙令杜挚求见。”


    杜挚?嬴驷心中一动,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记得,这个杜挚当年是中大夫,甘龙的学生,后来明升暗降做了太庙令,便再也不过问国事了。在所有的贬黜旧臣中,他成了唯一的合法在任者,也是唯一可为匿名文卷做试探的人。嬴驷微微一笑:“请太庙令进来。”


    一个身材高大略显驼背的人赳赳走来。从步态看,嬴驷觉得他还年青,然走近一看,却已经是须发灰白的老人了。


    “罪臣杜挚,参见国公。”来人扑地拜倒。


    “太庙令安然居官,何罪之有也?”


    “老臣几近二十年荒疏国事,深感愧疚,请国公治罪!”杜挚放声痛哭。


    嬴驷淡淡漠漠道:“太庙令纵有委屈,何至于此?请起来讲话。”


    杜挚哽咽着站起来:“老臣之伤悲,非为一己,而为国公,为秦国。”


    “国有何事,令太庙令伤悲若此?”


    “启奏国公,国有危难,朝夕将至。老臣故而伤悲。”


    嬴驷微微冷笑:“太庙令不怕流言罪么?”


    杜挚亢声道:“老臣但知效忠国公,何惧奸人陷害!商鞅未曾离职而归封地,国公可知他意欲何为?”见嬴驷默然不答,杜挚低声道,“老臣友人方从商於归来,亲见商鞅进入秘密谷地调动军马。老臣不胜忧虑矣。”


    “太庙令偏有如此友人,巧得很,在哪里?”嬴驷冷冷揶揄。


    不想杜挚霍然转身,双手“啪”地一拍:“请老友自己道来。”


    话音落点,一个蒙面人顿时站在面前,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


    嬴驷丝毫没有惊慌,反冷冷一笑:“足下不是楚国商人、黑矛之友么?”


    蒙面人深深一躬:“秦公慧眼无差,在下商旅无定,也是太庙令故交。”


    嬴驷不想在这里追究蒙面人的底细,淡然问:“何事偏教你巧遇了?”


    “禀报秦公,在下运货夜过商山无名谷,发现商君入谷。小人原本以为富商隐匿财宝,便尾随探察,想将来劫财盗宝。不料跟随到谷中,发现竟是秘密军营。在下连忙逃回。在下本不以为意,奈何太庙令说此乃国难,硬将在下带来作证。”蒙面人讲话倒真像个贪财未遂的商人语气,一惊一乍,活灵活现。


    “你?识得商君?”


    “在下见过商君多次,皆在刑场光天化日之下,永难忘记。”


    “你记得那道山谷?”


    “商山之道,在下了如指掌。”


    “来人。”嬴驷肃然下令,“派两名特使,随这位先生即刻急赴商山探察。无论有无情事,不许走了此人!”


    “谨遵王命!”新由太子府家老升任的内侍大臣,带着蒙面人疾步去了。


    “太庙令请回。”嬴驷冷冷一句,转身走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四面垂帘的篷车急速驶出宫城。


    篷车来到咸阳商市空阔地带的那座孤独院落前,没有在正门前的车马场停留,而是轻快地驶到了隐蔽的后院门前。车马刚刚停稳,厚重的包铁木门无声地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盯着篷车上下来的黑衣人,深深一躬,一言未发,将来人让进,随即关上了大门。


    白发老人领着黑衣人穿过几道门厅,进了一座荒芜的园林。园中荒草及腰,假山水池也是草树参差荒凉清冷。月光下,隐隐可见山顶石亭下一个黑影,仿佛一根石柱立在那里凝固不动。白发老人指指石亭,默默走了。


    “侄儿嬴驷,参见公伯。”黑衣人走近土山,在荒草中遥遥一拜。


    亭中黑影蓦然回身,却是良久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黑衣人走上石亭,在亭廊下又是一躬:“公伯,别来无恙?”


    亭中黑影沉重地叹息一声:“国公,如何知我没有死?”


    “一支神秘的袖箭告诉我,疑难不解可找公伯。想必也有人告诉公伯我要来。”嬴驷走进了石亭。


    “嬴虔戴罪,与世隔绝,心志枯竭,安得谋国?”


    “公伯坚忍不拔,断不会一刑丧志。封门绝世,不过是公伯在躲避风暴。如今风浪平息,何拒侄儿于千里之外?”


    嬴虔长嘘一声:“驷儿,没有白白磨练,不愧嬴氏子孙。你且说来,难在何处?”


    “其一,那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


    “此人乃当年的太子右傅,公孙贾。逃刑离国,屡有奇遇。”


    “其二,这些元老旧臣,世族逸民,究竟想走到哪一步?”


    嬴虔略有沉吟:“自公孙贾露面,我就精心揣摩其图谋。看来,彼等有两个目标:一是复仇,二是复辟。”


    “他们只字不提复辟,反信誓旦旦维护秦国新法。孰真孰假?”


    嬴虔冷笑道:“阴谋,策略,而已。第一步,唯言复仇;第二步,唯言复辟。此乃步步为营,用心何其险恶。”


    “公孙贾有此谋略,也算重生了。”


    “公孙贾有学无识,岂有此等谋划?此乃老甘龙谋划无疑。只有这只老枭有此见识。”


    “甘龙?”嬴驷大为惊讶,“那个风烛残年的昏聩老人?”


    嬴虔冷冷一笑:“驷儿,你只听甘龙讲过一次书,后即少年出走,何能看透这只老枭?此人机谋善变,深藏不露,狡猾若千年老狐,阴毒如山林老枭。只有他,才是世族逸民的灵魂。你公父当初第一个防备的就是他。平心而论,甘龙生不逢时,偏偏遇上了你公父与商鞅这样的英主强臣,否则,他在任何国家都可倒海翻江。我已派人查清,当年使你闯下大祸的背后黑手,正是这只老枭。”


    “啊!”嬴驷不禁一阵颤抖。


    多少年了,那个噩梦始终萦绕着他——好端端的封地世族,为什么会送沙砾石子羞辱他?为了解开这个噩梦,他固执地在郿县白村住了三年,结识了当年被他杀死的白氏族人的后代,得知了他们的冤情,也知道了他们在寻觅追查这只黑手。自此,嬴驷彻底明白了自己对封地庶民的罪责,噩梦解开了一半。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这只黑手,食其肉寝其皮。少年仇恨已经积成了冰山,但却从来没有融化,没有流失。此时听得伯父一言,他的冲动几乎要难以抑制地爆发出来,但他还是顽强地克制了自己。既然这只老枭已经出现在面前,就慢慢消受,一刀一刀剐他。他深深地出了一口粗气,颓然坐在石凳上。


    嬴虔慢慢讲述了甘龙当年的阴谋:甘龙的长子甘成,秘密挑选了十几个本族农夫,去白里亲戚家帮忙,白日打场,晚上看场。就在农人鼾睡的夏夜,他们偷换了已经封好的赋粮。天一亮,牛车上路,他们便各自告辞,离开了白里……后来,这十几个农夫都在三五年里莫名其妙地死了。


    “很平易,是么?”嬴虔淡然道,“然则却最难觉察。甘龙很高明。第一,他选准了阴谋对象,你和白里,这是成功的一大半。其次,他的手段很平易,远远地离开了国府权力的视野。再看看结果,这个阴谋一举改变了秦国的庙堂权力。非但裂权弱君,而且埋下了日后复仇复辟的种子,迫使所有被变法淘汰的怨臣旧族,包括我等,都与他站在一起,何其老辣矣!”


    嬴驷已经冷静下来,非常钦佩这个昔日的太子傅上将军。他的坚忍,他的洞察,他的缜密,他的冷静,他的智慧,都足以与甘龙抗衡。而且,他有甘龙不具备的优势,他是王族血统、曾经统率六军的秦国名将。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是商鞅变法的强大后盾,而不是复辟的旧派世族。这一切,都决定了他将成为自己稳定大局的支柱。


    心念及此,嬴驷问:“伯父以为当如何应对?”


    “两刃一面,将计就计。”嬴虔不假思索。


    “两刃一面?将计就计?”嬴驷虽然一下不能解透嬴虔潜心思虑的谋略,但也大体悟到了其中堂奥,不禁微微一抖。


    “嬴驷,”嬴虔的声音平淡得像池中死水,“有商鞅在,你就无所作为。有世族逸民在,你亦无所作为。何去何从,你自决断。”


    嬴驷深深一躬:“公伯,请允准华妹随我一段时日。”


    嬴虔沉吟有顷:“教她去吧,但你要严加管束,不能鲁莽。”


    “我自明白。”嬴驷走出石亭,大步穿过荒草去了。


    片刻之后,两个黑衣人出了后门,闪身钻进篷车。一阵轻微的车轮声,篷车已经隐没在四更夜幕之中。


第十五章万古国殇(2) 

    二、流火落叶公器心


    曙光初上,赴商山的密使飞马疾报:商山无名谷确有军马驻扎,商君尚在谷中未出。


    嬴驷不再犹豫,即刻命宫门右将带领三千铁骑飞驰商山要道,务必“请回”商君。又迅速召来国尉车英,查询商山军马系何人调遣?


    片刻之后,车英进宫,出示了兵符公书,说明这一万铁骑乃先君下令秘密驻扎在商山,是为了防备楚国北进的驻军。嬴驷松了一口气问:“国尉可知,商君到商山军营,所为何事啊?”车英答道:“臣不知商君赴商山军营。纵然前往,自是国事所需,国公何虑之有?”嬴驷微笑:“楚国未犯,国中无乱,有何国事国君尚且不知?”车英默然有顷,肃然拱手道:“臣启国公,商君胸襟坦荡,尽公无私。先君在日,常未及禀报而处置急务,未尝有丝毫差错。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商君归来时自会向国公禀报。”


    嬴驷笑了:“商君乃国家栋梁,本公岂能不知?然则公父新丧,人心易动。商君此举,似有不妥。国尉以为然否?”


    “臣可前往,查明此事,与商君同来禀报。”


    “不须如此。”嬴驷平平淡淡,“当此非常之时,请国尉调出商山军马另行驻扎,以免国人对商君颇有微词。国尉以为然否?”一副商议的口吻。


    车英脸泛红潮,赳赳高声:“此兵马本与商君无关,调动与否,但凭国公!”


    “如此,国尉便去处置。”嬴驷倒是丝毫不以为忤,淡漠如常。


    车英大步出宫,飞身上马,带领卫队铁骑向商山疾驰而去。


    商山峡谷的出口,三千铁骑列成了一个方阵守在当道,等候商鞅出山。


    眼见时将正午,谷中却没有动静。正在此时,只听山谷中一阵隆隆雷声,高山上的斥候游骑飞马来报:“谷中大军,拔营而出!”宫门右将大为紧张,回身与隐蔽在大纛旗下的一个身影商议了几句,拔剑传令:“列开阵势,准备冲杀!”三名千夫长挥动令旗,铁骑分做三个方阵迅速展开,一排牛角号“呜——”地响了起来,这是发动冲锋前的第一次预备命令。六面大鼓在谷口山头一字排开,只待第二遍号声战鼓,便将催动狂飙般的冲锋。


    “停!”随着一声长长的吼声,一队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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