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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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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她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演员。”



 



这句话她以前说过。



 



我只是不想去开行车。穆巽在心里抱歉地说。



 



在那个夏天快要结束之际,穆巽和女同学的关系发展得如火如荼。有一天趁着顾艾兰去医院复查,他带着女同学来到了家里。



 



这是一次秘密行动,有着深远的意义。我的表哥,他生命中的一切,除了那张脸以外其余几乎都是私货,但是在楼道口他遇到了病休在家的老曹。老曹没拦他,只是淡淡地告诉他:“我刚才看见你爸爸在新村里转悠。”



 



开什么玩笑!穆巽心想。他没搭理老曹,带着女同学上楼去了。



 



那又是一个阴霾的午后,楼里很安静,只剩些老人小孩。穆巽带着女同学进了屋子,关上门,把录音机放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塞进一盒莫利哀乐队的磁带,曼妙的音乐既覆盖了卧室也遮挡了外面的耳朵。女同学走到阳台上看风景,那是顾艾兰的房间,多年来穆巽一直睡在北屋,一张很窄的小床,那并不合适。他得借顾艾兰的床。



 



穆巽跟着走到阳台上,女同学指着远处说:“那儿有一朵黑云。”穆巽抬头望去,夏季的乌云正在城市上空堆积,空气凝滞,很快就要下雨了。



 



女同学忽然问他:“你真的想去电影厂吗,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我妈妈给我找了份工作,是在宾馆里做接待员。”



 



穆巽说:“宾馆很好。”



 



女同学说:“可是我见不到你了。”



 



穆巽说:“上次去南京,我问过他们,很多人都这样,在剧组里做临时工。慢慢的就会有机会了。”



 



女同学伤感地说:“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穆巽说:“我没有什么心愿,我只有害怕。就像下雨天一个人在街上,想找个地方躲雨,那并不是心愿。”



 



六楼很热,他们开着阳台门,只拉上一道布帘子,让下雨前的狂风吹进来。穆巽脱了她的衣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她家里,由于紧张他前后捣鼓了她两个小时也没办成。这次他要办成事情。在顾艾兰的大床上,他的表现略微像个成年男人了。但是每一次,甚至在他此生的每一个此时,脑子里都会浮起一张嘲弄的脸,有时是曹小珍的,有时是顾艾兰的。



 



雨下大了,外面的莫利哀乐队已经停止了演奏,那会儿台钟敲了两下,楼道里有动静,他没在意。顾艾兰不可能这么早回家,位于整幢楼的盲肠位置的家门口也不会有其他人经过。穆巽根本没想到有人在身后打开了房门。



 



那是他爹穆天顺。



 



直到穆巽警觉,他和女同学赤裸裸地翻滚下床,狼狈不堪地往身上套衣服,他看到穆天顺穿着精神病医院的号衣,浑身沾满雨水,湿嗒嗒地倚在卧室的门框上,一只手伸向自己的私处。穆巽大喊道:“不许在我家里捋炮!”穆天顺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是痒,想挠挠。”穆巽光着身子跳到他面前,继续大声喝问:“你是怎么出来的?”穆天顺说:“我逃出来的,过会儿还得回去,你们很久没有来看我了。”穆巽问:“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穆天顺说:“我有钥匙啊。”穆巽照着疯爹的脖子上就是一巴掌,穆天顺踉跄着向后退去,尖叫起来。



 



赤裸的穆巽狂暴地扑向他的爸爸,这两个疯子像是要合体一样。后者在凳子上绊了一下,仰面摔倒在地,脸上挨了好几脚,幸好也是光脚,不至于把他踹伤了,但他的叫声实在是太惊人了,穆巽担心把邻居引来,想去关上大门,他一抬头看到老曹、曹小珍和王美珍带着四五个邻居站在门口。这些人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裸身——毫无疑问,他们是跟着穆天顺一起上来的,他们已经看了很久。



 



所有的目光都是冷冷的,曹小珍甚至是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穆巽心想,有什么可疑惑的。然后他看见曹小珍把右手的尾指伸进了自己的鼻孔,掏出鼻屎,弹在他家地板上。穆巽被这个动作搞疯了,他低头猛踹穆天顺。



 



老曹一个箭步蹿过来,稳准狠地捏住了穆巽的手腕,那地方也叫脉门。



 



“你怎么可以打自己的爸爸!”



 



穆巽继续踹向穆天顺。老曹不由得气愤,心想儿子打爸爸是要遭雷劈的,外面正在下暴雨,一个雷劈下来,不但穆巽会成为炸鸡,他曹刚也不免焦头烂额,这是电工的常识。为了制止这种危险行为,老曹用了吃奶的力气猛攥穆巽的手腕。身后还有人给他出主意:“大逆不道啊,淫棍,捏他的蛋!”老曹对着穆巽大吼:“你想让我捏碎你的蛋吗?”穆巽早已眼冒金星,心脏都快爆掉了,一股气上不来,忽然松了劲。老曹心想终于不用捏蛋了,这是女子防身术的招式,并不适合他这个电工。看到穆巽从一头发疯的小野兽软化为萎靡不振的剥皮香蕉,瘦骨嶙峋地在众人面前颤抖,他略有一点同情,又觉得这小子确实罪该万死,不值得同情。忽然脚踝一阵剧痛,被穆天顺牢牢地咬住了,精神病人的牙齿咬合力有多惊人,老曹算是领教了,不由得惨叫起来,手一松,穆巽由萎靡忽然又转为狂暴,原来这种萎靡是他惯常的招数,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要是发起脾气来,非得搞到他筋疲力尽了才能消停。穆巽的目标不再是他爸爸,他低头一口咬住了曹师傅的手腕,三个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人们看到曹小珍和王美珍同时扑向赤裸的穆巽,如不劝开,老曹很可能被发疯的二穆咬成残废,手脚筋俱断,并染上可怕的精神病。王美珍试图拽开穆巽,而穆巽身上光不溜手,他趴下身子夹紧双腿也让她的偷桃之手无从施展。曹小珍则十分冷静地扑向卧室,从床脚边揪出了衣衫凌乱的女同学。



 



“让他松开嘴巴!”



 



女同学大喊救命。



 



穆巽抬头大吼:“不许碰她!”他跌跌撞撞地扑向曹小珍,可惜在松口的一瞬间就已经被三五个男人架到了楼道里。



 



剩下还有一个穆天顺,王美珍喊了半天也没反应,老曹都快疼死了,穆天顺脑袋上挨了好几脚可他仍不肯将老曹吐出来。王美珍长叹一声,走过去,伏下身体,既轻柔又残暴地捏住了疯子的私处,闭上眼睛,奋力一攥。



 



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老鼠,四面八方都是捕鼠器,你的一生甚至连猫都遇不上,已经自投罗网。穆巽说,他赤身裸体被人架出楼道的时候,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数个强有力的手钳住,抬起,扔进女厕所。



 



穆巽跑了。当天晚上,顾艾兰回到家里,人们以为她会再次炸掉,但她只是用手抚摸着自己手术的刀口位置,牙齿缝里发出噶达噶达的声音,在她空荡荡的盆腔里,曾经孕育过穆巽的子宫,或者说包裹着胎儿穆巽那层皮,已经被切除掉了。伤痛之余,顾艾兰问:“穆天顺呢?”



 



穆天顺是被绑在一辆三轮车上,送回了精神病医院。为了抄近路,骑车人经过了蔷薇街,雨停了,围了很多人看热闹,后来发现是穆天顺,就跑到我家来招呼我爸爸,但那天黄昏我爸爸跳舞去了,我一个人得以目睹这个场面:他们用电线缚住了疯子的四肢,嘴里塞了块抹布,呈大字型绑在三轮车上,疯子已经不挣扎了,他平静地躺着,脑门上的枪眼里积着一朵亮晶晶的雨水。



 



我的表哥穆巽后来就离开了戴城,没有人再见过他。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都成为一个谜。大约两年之后,我和我姐姐去看电影,在一部很著名的古装剧中看到穆巽,他饰演一个小厮,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在你的世界中业已消失的人,他出现在电影里,仿佛他从未存在而又总是存在。我渐渐明白了他对演员这个职业的热爱。那部古装剧电影很长,有好几集,根据原著,这个小厮可能会出现很多次,不过我们都没有兴趣等待着穆巽再次出现。我们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在电影里的穆巽依然英俊,一闪而过,我希望他不再被往事所困扰,当我看到银幕上的他时,有一种面对死人的悲伤,只希望他安息。



 



我的姑妈顾艾兰是个固执的女人,夏天结束时,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来到曹家门口,老曹手脚都裹着纱布,坐在厨房里喝酒。隔着纱门,顾艾兰说:“老曹,穆巽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走。”老曹说:“随便你,反正你们家那群疯子都疯了。”顾艾兰拿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在那儿,说:“你把我们家搞成这样,没那么便宜的。”曹师傅说:“随便你,你也是个疯子,你们家的疯子其实都是你传染出来的。你爱坐就坐吧,我每天喝喝酒,养养伤,看看疯子,很高兴的。”



 



顾艾兰就每天端着凳子坐在曹家门口,老曹毫不畏惧,隔着纱门喝酒,喝多了就骂骂顾艾兰。后来他觉得自己也疯了,但顾艾兰一天不走,他就一天不能停下他的疯。



 



那个秋天,戴城发生了一起重大的食品安全事故。花果酒厂的的工人一时疏忽,往果酒里面兑的不是食用酒精,而是工业酒精,这批酒出厂以后发往全城,后被迅速收回,唯一的伤亡发生在城西大桥附近,那个卖酒的烟杂店老板,他打开几瓶汽酒,找了两个朋友在店里喝了起来,导致二死一盲。派出所还没来得及赶过来的时候,顾艾兰恰好路过,她趁乱拿了一瓶酒,回到家里,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就提着酒瓶下楼去了。



 



她对老曹说:“我请你喝酒。”老曹说他不爱喝果汁汽酒。顾艾兰说:“我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酒,你喝了我的酒,以后我不来找你了。我要去找穆巽。”老曹想了想就答应了,把酒瓶搁在凳子上,拍掉了瓶盖。顾艾兰隔着纱门,看着他喝掉了半瓶。老曹忽然问:“停电了?天黑了?”



 



顾艾兰说:“没有,都好好的。”



 



老曹说:“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顾艾兰说:“你疯了,什么事都没有,天还亮着。”



 



她听见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老曹想要站起来,动作很慢,很不情愿,就像当年在厂车上给她让座一样,不过这次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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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9 有钱

t,xt,小;说,天'堂

作者小饭



 



关于那张皱巴巴的彩票能换来一屋子的钱,我真的没想到。事实上那些记者在我家对面的宾馆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他们自从知道有人中了一亿的大奖就开始在我们镇的每一个兑奖点埋伏,而我就住在周先生的兑奖点边上。



不用想我也知道当我拿着那张彩票出现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惊险场面,但没办法,不冒这个险我也拿不到钱。真得感谢周先生,他办事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稳妥。就在那帮像恶狼一样的记者吃饺子的时候,我已经办好了兑奖的全部手续。当然,那顿饺子钱我留出来了,另外要给周先生的人情却始终没有送出去。



“你别害我啊大财主。”周先生那时皱着眉头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的手里那包着五万块钱的超大信封被他使劲后都变了形,我猜是这样,连我的手都感觉被周先生握得变了形。第一次被人叫大财主,有点莫名其妙。



并不是为了体面,是有天夜里我忽然对银行的电脑系统不那么放心。



“多个0少个0,要是那该死的电脑出了错,或者有人故意使坏,那我损失可大了。”我当然知道少了个0就少了八千多万块钱;我更担心银行的电脑系统忽然有天不认账,全部瘫痪后一毛钱都不给我算。



就是那个早晨我做的决定,宁可雇几个可靠的保安(还得是高级保安)守住这些钱,也不会让银行方面的人有机会给我搞花样。



当那些穿的破破烂烂的搬运工在我雇的保安的眼皮子底下一箱子一箱子的把人民币搬进我的家,那一刻我是满足的。



我爸就批评了我,说我这样太招摇。“好汉架不住人多啊,那几个保安未必抵得了无产阶级的千军万马。”其实我比他想得周到,除了保安之外我还装了红外线报警系统,摄像头之类的更是无处不在。完全可以在卧室里就看到我家方圆五百里之内的动静。当然,最后也是保险公司的人给我吃了定心丸——很奇怪我没信银行却被保险公司忽悠去了一大笔钱——后来想想也是小钱,瞎图个安心。



但安心很重要。我对我爸说:“你就安心地养老吧,有任何事情就吩咐给小李。”



不能让我爸妈离开家,让他们把乡下的房子送给了亲戚之后,我要求他们“一步都不能离开这栋别墅”。



他们也知道我这是为了他们好。有钱之后安全第一位,健康有钱加安全才有幸福的人生。健康得自己修,其他都要靠和谐社会。真的,有钱也得靠和谐社会。



话说那个小李是我高价聘来的超级管家,以前他是运动员和侦察兵,一脸横肉,不苟言笑。虽然外表很不招人喜欢,但小李在我看来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反正他要有什么开销只要跟我发短信我就会满足他,这是我对他角色重要的某种交换。即使我知道他根本不亲自帮我办事也无所谓,只要那些蔬菜水果和琴棋书画(我妈的新爱好真是高雅)能顺利妥当送进我的别墅,别的都不需要特别上心。



再说那天搬运工帮我搬完了钱,其中有个调皮的小搬运工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话了句话,我哆嗦了一下。其实我该放心,在他们开始工作之前都是经过了安全检查的,他们身上不会有匕首和手枪之类的东西。拳头?一拳头打不死我。



那小搬运工对我说:“老板,你脑子怎么想的,不是都有银行卡嘛?”能看出那些是钱。看来谁都能看出那些箱子里都是钱。



但你看,社会阶级不一样,考虑问题就不会在一个系统一个平面,嗯,我想说一个层面来着。



我本来是农民出身,不过现在有钱了。



这方面我成熟得很,觉得搬运工的问题我用不着跟他解释什么说明什么表达什么陈述什么,既然他嬉皮笑脸的,那我也会。



不过仅仅几天之后我觉得还是搬运工的想法比较实在,一捆一捆的把钱点给小李,这程序慢慢让我厌烦(他拿的可是日薪)。哦我没有亲自点,我看着小李自己先给自己点,然后他又点给我家的各种工人。我看着整个过程,耗时漫长,渐渐愁眉苦脸。



你看,尽管社会阶级不一样,还是有很多问题是共通的,他人的问题迟早要在你身上暴露,时间问题。我几天前的想法在今天看来就已经过气、落伍,进行了某种自我更新。



但愿我后天不要再这样。



反复无常的可以是抽象的命运,千万避免具体而实在,因为那会让我感到厌烦——无论谁反复无常我都觉得厌烦,我老婆(前妻)也是,所以后来我又找了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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