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7-谎言长着红耳朵-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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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亲爱的姐姐，如果我说了什么对教育孩子不利的话，请原谅我。可是书上的这些例子让我想起马戏团的驯兽师。它把孩子训练得听话、乖顺，有可能的话还要穿上小水手服。”
“这话说得太对了。”费迪高兴地说。
“好极了，我的弟弟。”妈妈说，“你让我的教育努力又一次白费了。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我再想说些什么，就会听到这样的话：‘我可不是穿着小水手服被训练的马戏团里的马。’”
“不，这不对。”舅舅夫里德反驳说，“人必须知道在事情的背后是什么，否则才真的是马戏团里的马。成年人同样是这样。这和年龄没有关系。是有一些行为规则，如果人们照着做会很好看，仅此而已。比如说我们知道，不同的酒要用不同的玻璃杯来喝，我们不能对着瓶喝昂贵的勃艮第葡萄酒。”
“当然不能那样，因为那样会让酒变质。”妈妈说。
“你说的当然对。再来说说餐具。如果人知道规则，在吃什么东西的时候用什么餐具，当受到邀请去高档宴会的时候，做起来当然容易。如果不知道，也没有伤害到谁。最多是自己受点损失，因为会觉得不舒服或者不协调或者不美观。”
“高档宴会总是那么无聊。”费迪说。
“是的。如果食物好吃的话，还有些乐趣。如果知道食物的价格，可能会更高兴，因为知道了更该吃什么。另外，哲学家康德认为这个时候人的礼貌更能体现，因为人在宴会上总是很礼貌的，就像是在做礼貌的广告。”
“康德，是不是那个大师，有着最出色的思想，可是很难表达出来？”
“你的这句话会让你永远得不到哲学世界名誉会员的称号。但是很遗憾，他是那样的。”舅舅笑着说，“回到礼貌这个话题上来，还有另外一点要说。”
“是什么？”
“就是不伤害别人。”
“怎么这么说？”费迪问。
“比如你刚才说的抽烟的问题。人应该在等最后一个人吃完了以后再开始抽烟。这个意思就是，如果人在吃饭的时候闻到烟味的话，就享受不了食物了。这个规则就有一个理由，不要伤害别人。”
“那么为什么男士要走在女士左边？”
“这是个相反的例子。男士走在女士的左边，如果遇到袭击，男士可以迅速地抽出配剑。一般来说，危险都来自左边，也就是男士的另一边。”
“可是现在没有人再带着配剑了。”
“对。这就是一个礼貌规则不再有意义的例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习惯。打哈欠同样是这样。当然那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好看，如果嘴张得甚至让坐在对面的人连胃都看见了。”
“怎么？”费迪问，“怎么有的说必要，有的说没必要。这有意义吗？”
“我认为是有意义的。我相信，我们在讨论谎言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如果一个人长得非常难看……”
“哦，由于车祸……”
“对，就是这个。人们不会说实话，对他说很难看的，因为这样可能会伤害他。这涉及到不伤害别人的原则。如果不是这样，那对他的伤害可能会比他所受的伤更让他痛苦。”
“至少会在一小段时间里感受到你的礼貌。”妈妈说。
《谎言长着红耳朵》 第一部分小绅士—为什么礼貌和道德不一样？（3）
“不是一小段时间。人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比简单地去做更重要。”舅舅反对说，“总的来说，我认为在需要谨慎的地方，礼貌是非常有用的。这在共同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
为什么人要谨慎？
“哦，天呐。”费迪说，“又要说到那个感人的口号：注意孩子！注意老人！注意残疾人！”
“注意你的口气！”妈妈命令说。
“如果我想得到更好的效果，我就不那么说话。”舅舅说。
“不吗？”妈妈有点不满地说。
“这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如果人不能解释，为什么谨慎是非常重要的。费迪做得非常对，他对别人摆在他面前的东西提出问题。”
“哈！真是太棒了。”妈妈说。
“好，现在说说在谨慎背后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费迪开始有点好奇了。
“在谨慎背后的，”舅舅说，“是一种思考方式，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考虑一下。”
“为什么？”费迪问。
“很简单。它太重要了，以至于人们称它为‘黄金法则’。这可能是最关键的道德法则了。”
“‘把你放在别人的位置上’，这条法则听起来多可笑啊。”
“你可能知道另外一条法则。”舅舅说，“这是老的谚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哦，对。”费迪说，“这道理我是知道的，但是那么重要……”
“这个规则几乎在任何时代，任何文化中都有。”舅舅说，“可以确切地说，每当有人在写关于道德的东西时，总能在其中找到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舅舅接着说，“谨慎真的是共同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攻击任何人，因为我也不希望被攻击？”费迪说。
“极端地讲，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很少有想打人的狼狈情况。我小的时候就开始懂得谨慎了。如果今天我在一条田间小径上碰到两个人，他们并排走着，没有让我过去的意思，而是径直向我走来，那我就会回避开，或者让自己消失。”
“怎么？让自己消失？”
“不，当然不是真的消失。我会让开路。可是那两个人只要两秒钟的时间往边上走点。”
“可怜的弟弟。”妈妈说，“我从不知道田间的路是那么难走。”
“是的，可能我说的有点夸张了。可是如果人开始学会了谨慎，那么就会发现有那么多人不是这样。如果都按照黄金法则去做，那么生活会舒适得多。”
“公车里的那条什么‘请把座位让给老人’的规则也是来自这里的吗？”费迪问。
“当然。”舅舅回答说，“这几乎是最恰当的一条。”
“为什么？在我看来，并没必要站起来让坐。我也并不一定要按照这个黄金法则去做。”
“不，你一定要做！”舅舅说，“你自己想想，如果你的腿有病，在踢球的时候受了伤，几乎不能站立。这个时候你一定非常想坐下。”
“是的，可并不是那样写的。”
“如果人们把所有的情况都写下来，在车里是写不下的。所以只写了老人，因为他们是最典型的，老年人腿脚都不方便。有的地方是这样写的：‘请您把座位留给真正需要的人。’然后人们就会清楚地看到黄金法则。它总会让人考虑到别人的处境，然后会想想，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也许我们该和姑奶奶克拉辛解释一下。如果她从我们的角度考虑一下的话，就不会再送我们那样可笑的礼物了。”费迪说。
“等等！”一讲到姑妈，妈妈就不能坐着不说话，“她送礼物，总是想送些特别的礼物。她只是送得有些不对路。”
“当然了。”费迪说，“她该怎么才能知道这些呢？如果你们一直说她是多么高兴，多可怕的礼物都无所谓。你们知道吗？你们应该站在姑奶奶克拉辛的位置上想想，这总会有帮助的。”
《谎言长着红耳朵》 第一部分我没有选择—我能自由决定吗？（1）
——我能自由决定吗？
尽管费迪非常喜欢到舅舅家去，但是在敲门之前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当他看到舅舅的房子，看到安东围着转圈想和自己玩，他觉得这一切太有意思了。这些和自己家里的生活，甚至和所有朋友家里的生活都不一样。他也想过这样的生活。费迪的朋友们会嫉妒他有这样一座很酷的房子。他的舅舅也非常喜欢他，所以按理说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可是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还是按响了门铃。铃声刺耳地响着。舅舅可能是他认识的最后一个用那么老式门铃的人了。没有悦耳的音乐声，在一个黑色的盒子上有一个银制的半圆的小球，一按门铃就会有一个小锤子不断敲打小球，发出很大的声音。费迪吓了一跳，可舅舅夫里德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啊，费迪，快进来。”他说，“是什么事让我这么荣幸呢？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啊。”
费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舅舅知道他有些事情不能和朋友说，也不能和父母说，只能到这里来。舅舅知道，费迪把他当作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
“我必须和你谈谈。”费迪说，“我需要一个建议。但是你先要向我保证，不管是什么事你都不会生气，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对我爸妈。”
“哎呀！”舅舅说，“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前提。毕竟我是你的教父，我有义务承担些责任。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告诉你爸妈，但是你同样要向我保证，你会听我的劝告。”
费迪犹豫着说：“听并不是一定要遵从。”然后说，“好吧。”
“那开始吧。”
“在我们学校，”费迪说，“我有一些经常在一起的朋友……”
“他们怎么了？”
“他们经常有时髦的衣服，有最新的电脑游戏，几乎是什么都有。”
“然后呢？”
“看，我没有这些，我做不到。我没有钱。”
“他们都很有钱？”舅舅夫里德问。
“大多数是的。比如迈克，他总是能从家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还有些没钱的，他们就去偷。”
“你说什么？”
“最近几次去商场，他们几个每次都会带出来些东西，CD、DVD什么的。”
“哦。”舅舅说，“现在你想知道，你是不是还该和这些人在一起？”
费迪有点糊涂了，他说：“我当然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可是我的朋友。可是有一次他们笑话了我，因为我不能把一张CD带出商场。最后一次他们什么也没为我带出来，因为我总是向他们借，从不去自己弄。说实话，我不想那样，因为我觉得那样做不对。还有一点就是，我太紧张了，我做不了。”
“你不想什么？”
“不想从商场里偷CD。可如果我还想和他们在一起，就没有别的选择。我总不能以后和那些无聊的、谈不来的人在一起啊。和这个相比，偷CD不过是件小的错事。当然我不是自愿做这件事情。我并不赞同不劳而获。”
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想做一件我认为是错的
事情，可我又没有别的选择。
“上帝啊。”舅舅说，“太离谱了。我一直害怕有这么一天我要对你说，这可不是你该干的事。这句话是家长和老师说的最差的话之一了。我常这么想，如果有一天我说了这句话，那就说明我真的老了，落伍了。我还希望我能不说这话呢，因为我自己没有孩子。现在要对你说了。可能真的是年龄到了。谁知道呢，好了，不管年龄的事情了。”
费迪看着舅舅，现在又是典型的他了。他有的时候会语无伦次的，可马上又会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认为，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开始。”舅舅说，“你必须清楚，你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都要负责。基本上你没有选择的情况。或许我应该找个救济会的问问。”
“好了，我知道了。”费迪说，“你是说，我要和我的朋友们分开。真谢谢你的建议。可是我就孤独一个人了。”
舅舅目瞪口呆地看着费迪，几乎认不出他来。费迪继续说：“可能你不明白，朋友对我有多重要。”他已经对这个问题考虑了很长时间了。为了找到一个好的、无可辩驳的例子还看了很多电影，“如果有个匪徒拿着枪站在我的背后威胁我，那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就是说，不像你说的，有自由选择的余地。”
“哦，这是个好例子。”舅舅回答说，“虽然可能和你的处境并不是完全一样，但这是非常有意思的。我肯定，至少你还是自由的。好吧，如果有个匪徒拿着枪站在你的面前强迫你，你会就范的，对吗？”
“是的。”费迪说。
“比如让你把钱交出来。没有人会说你是自愿把钱交出来的，对吗？”
“是的。”费迪回答说，他为自己给舅舅提供了论据而生气了。
“如果他要你把手表交出来，或者把什么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你也会照做的，对吗？那么如果他让你做些什么呢，比如让你去杀人，你会去吗？”
费迪犹豫着。
“再比如，如果你是个武士，他威胁你出卖你的朋友，你会怎么做？”舅舅知道，费迪非常喜欢武士的故事。他常和费迪一起去看电影，也知道费迪常找些什么电影来看。他了解费迪的感受。
费迪什么都没说。
“你是不是在想，要像英雄一样地死去？”舅舅问。
“不管英雄在银幕之外是不是真的那么出色。”舅舅接着说，“我们都必须承认，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有选择的自由。怎么在抢钱的罪犯面前就没有选择了呢？当然为了兜里的几块钱而被杀死是有点蠢，可如果是武士遇到这事，他会宁可选择死，尽管可能死后钱还是被人拿走了。”
“如果有人把我绑起来了，并且控制着我的手呢？”费迪问。
“那是另一种情况了。”舅舅说，“这样的情况不常出现。”
“或者，如果一个想控制世界的邪恶的科学家用一种让人顺从的药物控制了我，让我加入他的军队呢？”
“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了。幸运的是这样的情况更少见了。”舅舅边回答边考虑，是否以后应该就选择什么电影看这个问题和费迪再谈一次。
“你必须明白，在任何情况下，你是可以控制你的双手的。”
“被邪恶科学家用药物控制的情况也是吗？”费迪质疑道。
《谎言长着红耳朵》 第一部分我没有选择—我能自由决定吗？（2）
“被邪恶科学家用药物控制的情况和所有特别的、在科幻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舅舅说，“你都可以自己选择，并且为你所做的负责。”
“你是想说，如果我也去弄CD，被抓到就要受到处罚，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如果你被抓了，不仅仅是处罚的问题。”
“可是不对。”费迪说，“如果我是自愿的，那我就不应该有内疚感，正是内疚感一直阻止我去这么做。汤米一点都不想这些，他很自然地把DVD放在大包里就走，一点都不顾及。对于内疚感，他只是嘲笑。自由的，如果我真是自由的，那我根本就不需要偷什么该死的CD，我会有足够的钱去买我想要的。在我有足够的能力去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都不是自由的。”
“你必须注意。”舅舅说，“你不能拿你做了什么来判断你是不是自由的。”
“我不明白。”费迪问。
我怎么才能自由呢，
如果我一直处在内在和外在的压力之下？
“想想，如果你去游泳，你会希望有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