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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作者:阎纯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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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1919年,摧枯拉朽的暴风骤雨洗刷着中国的河山,造出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作家是时代的产儿,冰心,就是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在“五四”新文学运动中产生的第一批现代作家。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女作家中,陈衡哲、袁昌英虽然在前,但作品少,同期的庐隐和冯沅君、苏雪林虽曾有与冰心齐名之誉,但终没有她那样的名气,稍晚一些的凌叔华、沉樱、白薇、陈学昭等人也不能相比。

  冰心曾说过,是“五四”运动的惊雷把她“震”上创作道路的。

  1918年秋,她从贝满女中毕业后即考入协和女子大学理预科学习,目的是将来成为一名医生。她父母都认为女孩长大后也应该就业。母亲讲过曾强烈刺激过她的一句话:“女孩子的手指头,又当不了门闩!”当冰心懂事后,母亲便常常提醒她:“现在你有机会和男孩子一样地上学,你就一定要争气,将来要出去工作,有了经济独立的能力,你的手指头就和男孩子一样,能当门闩使了!”

  但那时知识分子的道路只有两条:当教师或当医生。冰心说:“我是从入了正式的学校起,就选了医生这个职业,主要的原因是我的母亲体弱多病,我和医生接触得较多,医生来了,我在庭前阶下迎接,进屋来我就递茶倒水,伺候他洗手,仔细地看他诊脉,看他开方。后来请到了西医,我就更感兴趣了,他用的体温表、听诊器、血压计,我虽然不敢去碰,但还是向熟悉的医生,请教这些器械的构造和用途。我觉得这些器械是很科学的,而我的母亲偏偏对听胸听背等诊病方法,很不习惯,那时的女医生又极少,我就决定长大了要学医,好为我母亲看病。”(《从“五四”到“四五”》)冰心的父亲也鼓励她说:“东亚病夫的中国,是很需要良医的,你就学医吧!”

  冰心从小立志学医,所以尽管爱好文学,但对于代数:几何、三角、物理、化学、生物以至于天文、地质等科都特别用功,她都争取学好考好。冰心说:“那几年我是埋头苦读,对于其他一切,几乎是不闻不问的。”

  冰心在协和女子大学预科一年级时,正是“五四”运动爆发的那年。后来女大并入燕京大学,称燕大女校。“五四”运动起时,她正陪着二弟住在德国医院养病,“五四”运动的第二天,就被女校的学生会叫回来当文书,投入爱国运动的行列。同时又被选为北京女学界联合一会的宣传股的成员。白天,她跟着当代表的大姐姐们上街宣传,去大会旁听,募捐,晚上就写反帝反封建的各种文章。群众游行示威、演说、火烧赵家楼……使这位刚要跨入青年行列的文静女子感奋不已。冰心说:“从写宣传文章,发表宣传文章开始,这奔腾澎湃的划时代的中国青年爱国运动,文化革新运动,这个强烈的时代思潮,把我卷出了狭小的家庭和教会学校的门槛,使我由模糊而慢慢地看出了在我周围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社会里的种种问题。这里面有血,有泪,有凌辱和呻吟,有压迫和呼喊……静夜听来,连凄清悠远的‘赛梨的萝卜咧’的叫卖声,以及敲震心弦的算命的锣声,都会引起我的许多感喟。”(《从“五四”到“四五”》)

  那时,联合会有自己的会刊,除了会刊登他们的宣传文字外,还要他们再找报纸去发表。冰心找到《晨报副刊》,因为她的表兄刘放园先生,是《晨报》的编辑。那时她才正式用白话写作,用的是她的学名谢婉莹,发表的是职务内应作的宣传文字。冰心说:“放国表兄,觉得我还能写,便不断的寄《新潮》、《新青年》、《改造》等士几种新出的杂志给我看。这时我看课外书的兴味,又突然浓厚起来。我从书报上,知道了杜威和罗素,也知道了托尔斯泰和泰戈尔。这时我才懂得小说里是有哲学的,我的爱小说的心情,又显著地浮现了。”“看了这些刊物上大、中学生写的东西,我觉得反正大家都在试笔,我为什么不把我的试作,拿出去发表呢。”“我酝酿了些时,写了一篇小说《两个家庭》,很羞怯的交给放园表兄。用冰心为笔名,一来是因为冰心两字,笔划简单好写,而且是莹字的含意;二来是我太胆小,怕人家笑话批评,冰心这两个字,是新的,人家看到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两个字和谢婉莹有什么关系。”

  冰心把稿子寄出后,心里反而增加了许多不安,连问他们用不用的勇气都没有。但三天之后,小说居然发表了,而且“冰心”之下,编辑还加上了“女士”。对于作品的发表,她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这时,刘放园抓住冰心毫不放松,竭力鼓励她再写。当时,发表的喜悦也使她无法放下那支已经“写得滑了手”的笔,一口气做下去,几乎每星期都有出品,多半是“问题小说”,如《斯人独憔悴》、《去国》、《秋雨秋风愁煞人》、《庄鸿的姊姊》等等。这时的冰心,几乎完全陷入了创作的冲动之中,无心做功课,她自己说:“下了学,便把书本丢开,一心只想做小说,眼前的问题做完了,搜索枯肠的时候,一切回忆中的事物,都活跃了起来。快乐的童年,大海,荷枪的兵士,供给了我许多的单调的材料。回忆中又渗入了一知半解,肤浅零碎的哲理。第二期——1920年至1921年——的作品,小说便是《国旗》、《鱼儿》、《一个不重要的兵丁》等等,散文便是《无限之生的界线》、《问答词》等等。”(《冰心自一述》)

  这时候,“她以为‘文艺好像射猎的女神’,而她是‘勇猛的狮子’,在她‘逾山越岭,寻觅前途的时候’,受了文艺的‘当胸一箭’,于是她便从‘万丈的悬崖上,倏然奔坠于’文艺的‘光华轻软的罗网之中’。她又以为‘文艺好像游牧的仙子’,而她,则是‘温善的羔羊’,‘恬静无声地俯伏在她(文艺)杖竿之下’,她又以为‘文艺好像花的仙子’,而她是‘勤恳的国丁’,‘深夜——清晨’,她为文艺‘关心着无情的风雨’。”(茅盾:《冰心论》)

  由于社会宣传活动和写作,她的理科的功课落后了很多,实验室的实验课,也欠了不少,但都没有时间补上,也没法补。对于学习的前途冰心有不少焦虑,在她左顾右盼之时,周围的人都劝说她弃理学文。朋友的意见终于使她改变了初衷,于1921年理预科两年毕业后,就改入了文本科,而且还跳了一级。从此,她立志要走文学这条道路了。

  冰心还是一位颇为活跃的学生会积极分子。她译比利时著名作家梅德林克的《青鸟》,自己还演《青鸟),为河北省文安县受灾的农民募集钱款,他们演出不少场次。鲁迅曾陪着苏联著名盲作家爱罗先珂先后看过燕大演出的《青鸟》,爱罗先珂说北大演戏没有燕大演得好。

                  三

   这时候,冰心开始写《繁星》和《春水》。1921年9月1日,她在《繁星·自序》里说:

   一九一九年的冬夜,和弟弟冰仲围炉读泰戈尔(R·

  Tagore)的《迷途之鸟》(Stray Birds)。冰仲和我说:“你不是常说

  有时思想太零碎了,不容易写成篇段么?其实也可以这样收集起

  来。”从那时起,我有时就记下在一个小本子里。

   一九二0年的夏日,二弟冰叔从书堆里,又翻出这小本子

  来。他重新看了,又写了“繁星”两个字,在第一页上。

   一九二一年的秋日,小弟弟冰季说:“姊姊!你这些小故事,

  也可以印在纸上么?”我就写下末一段,将它发表了。

  冰心一直认为这两本诗集都是些“零碎的思想”,说:“《繁星》、《春水》不是诗。至少那时的我,不在立意做诗。我对于新诗,还不了解,很怀疑,也不敢尝试。我以为诗的重心,在内容而不在形式。同时无韵而冗长的诗,若是不分行来写,又容易与‘诗的散文’相混。我写《繁星》,正如跋言中所说,因着看泰戈尔的《飞鸟集》,而仿用他的形式,来收集我零碎的思想。”在《自述》里还说:“我立意写诗还是受了《晨报》副刊记者的鼓励。1921年6月23日,我在西山写了一段《可爱的》,寄到‘晨副’去,以后是这样的登出来了……”那时冰心正在西山参加夏令营活动。冰心所说的记者,就是孙伏园先生。他在为这首诗写的按语里说:“这篇小文,很饶诗趣,把他一行行的分写了,放在诗栏里,也没有不可(分写连写,本来无甚关系,是诗不是诗,须看文字的内容)。”之后,畏怯的冰心胆子渐渐大了,她说,“我也想打开我心中的文栏与诗栏,几个月之后,我分行写了几首《病的诗人》。第二首是有韵的。因为我觉得诗的形式,无论如何自由,而音韵在可能的范围之内,总是应该有的。”

  冰心在谈到如何开始写诗时,曾对来访者说,1919年,“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写诗,只是上课的时候,想起什么,就在笔记本上歪歪斜斜地写上几句。后来看了郑振铎译的泰戈尔的《飞鸟集》,觉得那小诗非常自由。那时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学那种自由的写法,随时把自己的感情和回忆,三言两语写下来。有的有背景,有的没有背景,也偶尔借以骂人。后来写得多了,我自己把它们整理成集,选了起头两个字‘繁星’作为集名。”

  1979年,她在《从“五四”到“四五”》一文中,又一次谈到她的诗歌的创作情况,强调了所受的泰戈尔的影响,并指出主要的缺点:“当时的我,在轰轰烈烈的反帝反封建的伟大时代,却只注意到描写身边琐事,个人的经历与感受,既没有表现劳动群众的情感思想,也没有用劳动人民所喜爱熟悉的语言形式……”这是诗人心头的“文革”风雨尚未完全退去时对于《繁星》与《春水》的自我批评。

  《繁星》包括小诗一六四题,于1923年1月作为文学研究会丛书之一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曾再版多次,收入各种选本;《春水》包括小诗一八二题和《迎神曲》、《送神曲》、《一朵白蔷薇》等二十九首诗,于1923年作为新潮社文艺丛书之一由北新书局出版,曾再版多次,收入各家选本。

  这两部较早发表和出版的诗集,是中国新诗奠基工程中一块功垂青史的砖石。

  《繁星》和《春水》,有许多歌吟自然、母爱、人类之爱的晶莹清丽小诗。这位带着自己的观察和一些苦闷,刚刚步入青年岁月的诗人,在大自然的长期熏陶、家庭教育和教会学校的感化下,带着自己独有的思想感情和美学观念,以哲学家的慧眼观察宇宙万汇,捕捉刹那间的思索,并将其感受(零碎的闪光的思想)注进短小的诗行,赋以哲理。

      嫩绿的芽儿,

          和青年说:

         “发展你自己!”

         淡白的花儿,

          和青年说:

         “贡献你自己!”

         深红的果儿,

          和青年说:

         “牺牲你自己!”

            ——《繁星》十

       人类呵,

         相爱罢。

         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

          向着同一的归宿

           ——《繁星》十二

      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

          卧在宇宙的摇篮里。

            ——《繁星》十五

       母亲呵!

          天上的风雨来了,

          鸟儿躲到他的巢里;

        心中的风雨来了,

         我只躲到你的怀里。

           ——《繁星》一五九

      野地里的百合花,

          只有自然

         是你的朋友罢!

            ——《春水》五五

  顺手拈来这几首小诗,便可见《繁星》、《春水》之一斑。其中许许多多抒情的格言式小诗,趣味盎然,发人深思;当然,在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石中间,一层淡淡的愁雾总是萦绕不断。

  苏雪林在评论冰心的小诗时说:“中国新诗界,最早有天分的诗人,冰心女士,不能不算一个。……她在《晨报副刊》上披露了《繁星》和《春水》之后,便一跃而成为第一流的女诗人了。沈从文曾说冰心的作品‘是以奇迹的模样出现’的。‘五四’时期许多中年和青年诗人,‘在荒凉寂寞的沙漠中,这一群探险家,摸索着向着目的地前进。半途跌倒者有之,得一块认为适意的土地而暂时安顿下来者有之,跌跌撞撞,永远向前盲进者有之,……冰心,并没有费功于试探,她好像靠她那女性特具的敏锐感觉。催眠似的指导自己的径路,一寻便寻到了一块绿洲。这块绿洲也有蓊然如云的树木,有清莹澄澈的流泉,有美丽的歌鸟,有驯良可爱的小兽……冰心便从从容容在那里建设她的诗的王国了。”(《二三十年代作家与作品》)。

  自冰心发表那些清新隽永的小诗之后,模仿者接踵而至,一时竟成一派,曰“冰心体”。但效颦的成功者甚寡,所以苏雪林说:“与原作相较,则面目精神都有大相径庭者在:前者是天然的,后者是人为的;前者抓住刹那灵感,后者则借重推敲;前者如芙蓉出水,秀韵天成,后者如剪纸花,色香皆假;前者如古时神人餐冰饮雪,后者则满身烟火气,尘俗可憎。我最爱梅脱灵克(梅德林克)《青鸟》有‘玫瑰之乍醒,水之微笑,琥珀之露,破晓之青苍’之语,冰心小诗恰可当得此语……”

  冰心的小诗清隽、秀逸、淡远,这同她的散文有颇多的相似之处。赵景深说她的诗有两个特点:“一是用字的清新,一是回忆的甜蜜”。苏雪林则借冰心论泰戈尔文字的四个字——“澄澈”与“凄美”,来概括她的小诗的艺术风格,认为这四字正是女诗人的夫子自道。

  冰心的这三百多题小诗的内容颇为广阔,所写的都是人类生活中的共同事物;但是若没有哲人之眼,诗人之心,是不会发现那些具体的或抽象的事物内涵的哲理的,也不会抓住常人所无法猜透的妙意。而冰心,却通过“一朵云,一片石,一阵浪花的呜咽,一声小鸟的娇啼,都能发见其中的妙理;甚至连一秒钟间所得于轨道边花石的印象也能变成这一段‘神奇的文字”’。苏雪林说冰心的诗,虽是几句,有时数万言的哲学讲义都解释不出来,而“她只以十余字便清清楚楚表现出来了”。当然这些含蓄的抒情哲理小诗中,也有不可捉摸的思想、蒙防的意识,可一任读者猜想、意会、想象,从这个意义上讲,也兼可称为艺术上的一个优点。

  人们素称冰心是“闺秀派”的先驱和代表,这大概同她的生活、性格,尤其是早期作品的内容和风格分不开。整个说来,冰心的文字虽有女作家特具的那种细腻、清新、俏丽之美,但是并不乏深沉、庄严之美,二者是同时体现在作品之中的。

  冰心的诗作里,有微笑,也有泪珠。那时,刚刚入世的诗人,很少有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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