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心 作者:苏秀(晋江2013.12.22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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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的植物,仿佛我们是鸟儿,住在树梢上;而楼下的客人差不多算是住在山洞里了。溪水从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地面上流过,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在两座长满松树的小山头之上,是阴晴不定的天空。天空的颜色介于银灰和月白之间,但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大团大团的、灰白的云朵被山风吹着快速地飘过山头。在石门廊桥我曾看见过美丽的、变换着不同色彩和形状的云——晴空之下,那些云是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和蓝以及粉绿、粉紫。不同高度的云怡然自得地向不同方向飘移。在这里阴郁的天空下,青峦翠谷仿佛不更人世的孩子,依旧保持着无忧无虑的心境。
孩子们兴奋地在阳台与客房之间跑来跑去,我只能匆匆地看一眼这梦中的山谷。沈忱一放好老于的东西就过来了,他帮我安置行李,中间几次被小雪叫到这里那里看新奇的东西,弄得他有点不耐烦了。好在他虽然有点不耐烦,可是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大煞风景地训导小雪安静一些,他甚至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他的心思已经沉淀在这山谷里了,变得又轻又薄又清亮,就像这山中的溪水一样。
马上就要开始第一次的游览了。老于整理好了东西就过来叫我们,只听见他的大嗓门在楼下面嚷嚷着:“快点、快点!都准备好了吗?该走了!该走了!不要迟了;天黑前必须得回来。”等到我们出了门、关门的时候,他又在叮嘱说“阳台上的门都关好了没有?一定要关好,不要出什么问题。”
唉,爱操心的老于啊。
我们再一次走向停车场,因为要走到老于记忆里的那条穿过密林深处的小路上去,就必须从停车场旁的一座小桥上穿过去。溪边草地上的人似乎更多了,一堆堆地坐在那里,吃着放在身边的零食,有说有笑。没有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去思考沉重的事情。做烧烤的人们已经在开心地享用带着野性的美味。他们嘻嘻哈哈的,像一群喧闹的小学生。又有人在和老于打招呼了(既有前面已经和他打过招呼的市医院的那些人,也有我们不知道来历的另一些人。总而言之,有很多人在和老于相互问候)。我们又得在前面两边长着又高又密的杂草的小路上怀着有点焦躁的心情等着他。不过,我们看着太阳照在溪边的草丛上,狭长的草叶变得银光闪闪的,倒也是一种乐趣。一条不具有多大危险的黑蛇悠闲地从树林里的草丛中爬过小路钻到了溪边的草丛里去,我们这几个必须要由老于来负责人身安全的大人孩子压抑的惊呼声终于使老于提前结束了他的寒暄,他一过来,我们就一起沿着小路顺山势缓缓向上而行。
沿着碎石铺就的山路,两面时而是开阔的草坡,时而是密密的山林。不时有白的、黑的、黄色的蝴蝶翩翩飞过。那种黑色的蝴蝶几乎有三岁孩子的手掌大小,黑色的鳞翅在扇动中闪动着蓝紫色的光泽。我们不得不经常停下来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心,同时也满足一下自己久违的好奇心。一片树叶、一颗果实、一朵小花——自然是丰富而奇异的。
忽然间又听见了水声。其实这水声一直时隐时现地追随着我们。也许应该反过来说,是我们一直顺着山水开辟的山谷谷底的小路在走、在看、在交谈。
沈忱建议从岔路走到水边去,沿着溪水向上走。老于稍有迟疑,但是其他的人都很愿意试一试,孩子们尤其高兴,欢呼雀跃地冲到水边,不顾父母的呵斥就把手和脚伸到了冰凉的水中。成年人最终也没能抗拒得了这清亮亮的溪水的诱惑,脱了鞋袜小心翼翼地走到水里,努力用脚趾抠住又冰又滑的石头。山里的水是冰凉透亮的,水流轻柔如丝。有时,我不禁会疑惑到底是该用风来譬喻水,还是用水来譬喻风?它们如此相似。站在风中,清风拂面,有如在清澈的溪水中伫立;伫立水中,那简直可以说是一丝一缕的细流难道不又像微风中的气流?
沿着水边被杂草遮盖住的小路走去,一抬头就能看见生机盎然的森林和压在这片森林之上的一片天空。淡淡的蓝色,恍然一方轻纱浮在树巅。显得湿润润的树干上满是青苔,有些树干上还长着一簇簇的小蘑菇,轻盈的如同精灵的舞裙。空气潮湿到如此地步,谁能相信这会是在西北?每年放寒暑假,从蓝天毕业考上了大学的学生从各地回来,总会说起相同的话题:那些没有来过西北的人想当然的认为,西北必然是茫茫大漠、漫漫黄沙,是望不见尽头的戈壁荒滩,出门(只能骑骆驼)就会风沙扑面,人人颧骨上有两片干裂的红色。他们怎会想象得到这里也有南国式的温柔缠绵?每每说到这些,我就会有一些惊奇。毕竟,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人们想要了解遥远陌生的地方的情况不会再像古代那样的困难。只需手指轻轻一点,无数的图片、文字和视频就会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人们还是不能够理解彼此的生活,还是习惯用臆想来代替观察。那么,就让那些享受惯小桥流水人家的人们去想象一下西北壮美荒凉的高山连绵不绝,横亘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天际;再想象一下闪烁着迷离光彩的冰川铺就一个神奇神秘的“外星”世界;想像在雪山脚下广阔的草场上纵马狂奔的爽快豪迈吧。那,的确是不一样的;那也的确是一种可靠、幸福的生活。
现在,我们可以算是在峡谷里穿行了。两面青山叠翠,林中清爽宜人。一路涉水穿溪,两个小时之后,我们艰辛地到达一片阴森森的乱石滩上。有几个人累了,不想再走。孩子们也停下来四处张望。童心未泯、玩性较大的两三个男人兴致勃勃的想翻过阻住水流的一块巨石——沈忱叫道:“小雪,你看这块石头像不像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继续向前走。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正在休息的老于突然探身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你们闻,这是什么味道?!”
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腥气随着一层雾气渐渐从水上游飘过来,眼前的山石树林顿时变得神秘莫测起来。站起来走了几步之后,老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那块沈忱刚示意小雪看过的大石头旁的一棵断树,说:“你们看,这肯定是被熊压断的。”
我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和知识。以我那孤陋寡闻的见识,只能去想要是先可以在眼前这令人疑虑重重的断树茬口上找到哪怕一根野兽的毛发,然后再嚷嚷也不迟;否则吓也要被老于吓死了。我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那还算是新鲜的茬口。要是在平时,这只不过是被一个既狂妄又不知道爱护树木的人摧残树木(为了练练铁砂掌?)之后令人痛心的现场;如果没有老于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指点,我会把它作为这一片密林之中非常自然的一个现象(也许是几天前随着山洪而滚落的石块撞折的),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可是现在,老于庄严的判断战胜了所有的想象。
老于一脸凝重。其余的人挨个儿挤过来凑近仔细查看树桩,然后和我一样带着一脸茫然,不安地盯着树林深处。我只觉得眼睛已经不够用了,耳朵也变得勉为其难——四周全是恐怖的气息,到处都有可疑的树枝在晃动,峡谷里的各种声响异乎寻常。老于大声地叫着人们集合——从原路返回。有人笑老于太胆小——“熊见了我们这么多的人早就吓跑了。”老于也不介意,只是催促大家快走。
沈忱走在我身边,我手里牵着小雪的手。虽然走在一起,可是没有人说话,连一直活蹦乱跳的孩子们都被这压抑的气氛压制的不敢说话了。忽然,一个走在前面的人停下来,用压低了一半的声音向老于说道:“那是什么?”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被一丛稀稀落落的灌木和杂草遮掩得若隐若现的,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伏在地上。这下,连刚刚笑话老于的人也都紧张起来了。大家很自然地像印第安人一样聚在一起,让孩子们站在中间不要乱跑,然后就摒住气息,凝视着那个方向。
那个东西一动不动的好久了,静静地呆在那里。它是吃饱了在睡懒觉吧?有个鲁莽的人说不上是想吓唬谁,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奈不住性子的人已经从地上抓起石头跃跃欲试了,沈忱也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老于还在冷静地观察——他怎么能够既这么会嚷嚷,却又这么冷静!我虽然还能够保持表面的平静,但绝不会吹嘘说我不害怕。实际上,我很害怕。在小雪低声问我“那是一只小熊吗”的时候,我用力地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身前紧紧挨着我。我还很想找一根结实点的木棒,于是抬头看看身旁的树木,却失望地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一根能够足以让我在遭遇袭击的时候足可以实行自卫同时又是我可以用足够的力气把它折下来的树枝——地上的那些大多朽烂了;并且,我也不希望在别人表面上看来还相当镇定的时候,我自己就已经表现得如此怯懦。可我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当那头吃的饱饱的熊(但愿如此)怒气冲冲地冲到我们这群人面前的时候,我会怎样?小雪,我会抛下你自顾逃命去吗?
这是没有答案的。就算是我明确地告诉自己曾经有无数的人赞美过伟大的母性,而我自己也对那些既悲凉又诗意的故事坚信不疑,但是现在,在我的眼前,是看不见答案的。也许,我可以这样说,不到最后一刻,最真实的人性是无法显露出来的。理所当然的想象到了最后,总会变成令人惊诧的事实。
这样的怀疑太残酷,它让我痛苦。我希望能勇敢地保护女儿,我也可以想象为了女儿牺牲自己;但不到那样的时刻真正到来,我是不会知道答案的。
此刻,我没有去想沈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我只是带着些担忧和恼怒地想到了他。我从后面看了他一眼。他正兴奋地挥着一根木棒,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勇敢者试图接近那只猛兽。他就像个跃跃欲试的孩子,看见了既好玩又可怕的东西就会有无法抑制的兴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神秘的东西吸引住了。
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静静地过去了,在我们的重重疑虑中,一切想象中的攻击、尖叫、溃逃都没有发生。于是,有人说那一定不是野兽,也许只是块黑色的大石头或者是倒在地上快要烂掉的树桩子。一个胆子大的人一手拿着石块一手握着木棒慢慢地靠过去,猛然间“腾”地转身向我们跑来,差一点撞到了沈忱。他大大地吓了我们一跳——后来有人说“我的魂都给吓没了”——谁知他又笑嘻嘻地跑回去,拿木棒“嘭嘭嘭”地打起来,嘴里叫着“老于,老于快来!”
于是我们知道了,那不过是一截朽烂的木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您好!我准备换一个笔名了。对于我来说,“秋夜微凉”显得太时髦啦,并且还有可能会与《秋夜微凉》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您要是看到笔名为“苏秀”的《百合心》,那就还是我。感谢您的阅读,真心希望这个故事不至于让您感到厌倦。
☆、第九章
山里的夜是特别深沉的。它来得早,步伐坚定沉着,把黑暗一丝不苟地布满山谷。山里的灯也畏惧这样的黑暗,于是把光芒收藏起来,变成微茫茫的一点光亮,就像遥远的星光。晚饭后散步归来,我们就聚在阳台上闲聊,说起下午去过的地方原来就被当地人叫做熊沟,老于的谨慎并不是多余的。山里常有野兽出没,我们只是幸运罢了。大家吃了瓜果,把籽和核从阳台上扔下去。在微茫的橘黄色的灯光里看着它们从一片叶子落到另一片叶子上,一层层地掉下去,最后一声轻轻的“噼啪”声表明明年那里也许会长出西瓜苗、桃树苗(小雪怀疑地说“真的会这样吗?”另一个孩子大声嚷嚷着“是骗人的!”)。有一只黑色的蝴蝶被惊起了,展翅从我们面前飞过,阳台上的那盏灯的灯光照见了它幽灵般的一抹暗蓝色。
清晨是奇异的。披着阳光的玻璃门上传来轻轻的声响。我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一看,原来是一只小松鼠正想要登堂入室。它完全不顾主人的惊异,从容不倦地抓挠着玻璃。被我轻轻推醒的小雪又惊又喜地盯着这位小小的精灵般的不速之客,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眼色表达她的惊喜。沈忱也醒了,我们静静地坐在床上,直到这个小家伙敲不开门失望而去。小雪马上跳下床,顾不得穿上鞋就追踪而去,看着那个小生灵在阳台的栏杆上表演了一手绝活,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小雪冲出门去,敲开邻居的房门,语无伦次地向住在那里的小伙伴讲述着刚才的奇遇。这真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清晨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您好!我准备换一个笔名了。对于我来说,“秋夜微凉”显得太时髦啦,并且还有可能会与《秋夜微凉》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您要是看到笔名为“苏秀”的《百合心》,那就还是我。感谢您的阅读,真心希望这个故事不至于让您感到厌倦。
☆、第十章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在餐桌边商量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有人对于昨天被多疑多虑的老于破坏掉的冒险还抱有很大的热情,希望能够继续走这一条线路。可是更多的人想要到一个既新鲜又安全的地方消磨掉这已经开始变得闷热起来的早晨。老于把餐厅的服务员叫过来询问了一番,就决定了沿着昨天开车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向回步行走大约一公里,然后离开大路,从大路边的一条小路走进去,据说那里有一片由溪水聚成的美丽的湿地。
出发的时候,天空真是晴朗。虽然并不是那种透人心脾的湛蓝,可是已足以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渴望。盛夏时节,如果你偷懒了,不肯早点出门,那么山里的早晨也会传染上闷热。正当大家在这一条相对显得过于普通的大路上走的浑身冒汗的时候,有人发现了那条小路。于是我们就又有了树木无微不至的遮蔽。小路两边的树不够高大整齐,可是只要是走在有树的路上,谁还会无缘无故地说自己烦闷呢?特别是在这杂乱无章的树丛下,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人一下子就觉得凉爽舒服了。
是这条小溪开辟出了这条小路。人们因为喜爱这清澈的溪水,于是就常常光顾于此,并不断地走过前人的足迹向山林深处探寻。这样一来,一条窄窄的、曲曲折折的小路就不停地向前伸展,一直伸展到一片水草丰美的湿地边才终止。
这里有许多的芦苇。芦苇长得非常茂盛,一丛丛的,顶着白色的芦花在风中摇摆,我们耳畔是悉悉索索的细语连绵起伏。我对这里并不陌生。我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每年的春夏都会有许多机会去到和这里一样有密密的芦苇的一座河心小岛上。从我们厂的家属区一直向南,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步行路程,我和当时的同学们就可以到达河边。这条河,是自古至今都着名的大河。它闻名于天地,却并不见一丝傲慢,它平缓地在我们的面前静静流淌着。宽阔的河面呈现出淡淡的灰蓝色,倒映着对岸红色的山腰和白色的山脊——河水似乎带走了山的思绪,让它随着自己去向远方。就在河心,有一座不大的芦苇岛(比起一个标准足球场来还要稍微小一点)。乘了装配有柴油发动机、不断冒着黑烟和发出震耳的“突突突突”声的小小渡船过去,只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够了。上了小岛,芦苇婆娑曼妙,河滩细腻纯净。可以干些什么呢?在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