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记 作者:曹若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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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凤姑娘道:“他一定很悲痛吧?”
驼老点头道:“是的,他很悲痛,可也很坚强,眼睛虽然红了红,但,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跺了跺脚。”
玉凤姑娘又道:“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驼老道:“没有,随后他就出去了。”
玉凤姑娘道:“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
驼老道:“他说去看一个朋友。”
玉凤姑娘眨了眨眼睛,道:“他有没有提起过我爹?”
驼老忽然一抬手,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自责的道:“老奴真该死,竟把这么一件重要的大事给忘了没有先告诉姑娘,老爷、夫人和姑娘的情形,身体康安否?他都曾一一问过。”
“哦……”玉凤姑娘问了这么多,惟有这一句话是姑娘听来,芳心里感觉得最舒服,最安慰的了。
由于这一句话的感应,姑娘那一对乌黑晶亮的大眼睛里,立时掠现起一片异彩光辉,两只眸珠子也更明亮了。
一直插不上口,只好静静站立在姑娘身侧的兰儿,这时,像是抓住了难逢的机会似地,突然插口说道:“驼老,大少爷没有问起我吗?”
驼老笑了笑道:“当然也问起过了。”
兰儿道:“大少爷是怎么问的?”
驼老道:“大少爷问说,兰丫头是不是比从前更顽皮?还抓不抓泥巴吃,爱不爱哭……”
不待驼老说完,兰儿已娇嗔着道:“呸!你简直胡说八道。”
驼老故作正经的道:“兰丫头,这可是大少爷问的话,怎么说是我胡说八道。”
兰儿不禁气得一跺脚,道:“我不信,你鬼扯!”
她这一跺脚可不要紧,只听得“咯刺”一声,屋瓦顿时碎裂了好多块。
驼老心中不由一紧,连忙说道:“兰丫头,你可轻着点儿,当心惊醒了大少爷,可有点儿不大好。”
兰儿撒娇地嘟着小嘴儿道:“我不,你欺负我,我就偏要蹬得重些儿,惊醒了大少爷正好,我便当面问问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她嘟着小嘴撒娇的神态,可惜,被蒙脸黑布掩盖着,别人无法看得到。
她一面撒娇的说着,一面还装腔作势的抬起一只脚,做出一副真要用力向屋面蹬下来的架势。
驼老虽然明知道兰丫头这是故意做作,不会得真的用力蹬下去,但,他可也不得不装作认真的连连摇手,道:“兰儿姑娘,别蹬!别蹬!”
兰儿明眸一瞪,道:“不蹬可以,你可要说实话!”
驼老连连点头道:“我说,我说。”
兰儿瞪着眼睛道:“那就快说。”
驼老道:“是,是,兰儿姑娘,大少爷是这样说的,他先问过老爷,夫人和玉凤姑娘后,才问道:‘兰儿姑娘也好吗?’”
兰儿抬起的一只脚,轻轻的踏落屋面,咯咯一声娇笑道:“这还像话,也才像大少爷说的话。”
驼老忽然脸容一肃,轻“咳”了一声,独目精光灼灼的望着玉凤姑娘道:“凤姑娘,老奴觉得有点奇怪!”
这句话,说得无头无脑,突如其来。
玉凤姑娘不禁一怔,道:“什么奇怪?”
驼老道:“是关于大少爷的。”
“哦!”玉凤姑娘眨了眨明眸,道:“怎么样?”
驼老道:“老奴觉得大少爷和普通人有点不同。”
玉凤姑娘道:“怎样不同?”
驼老道:“无论是神情举止,气质风度,皆和一般人不同,不像是个单纯的念书人。”
玉凤姑娘心中微微一动,道:“你可是怀疑他也是武林道中人?”
驼老点首道:“老奴确有此想,不过……”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据老奴猜料,大少爷如果真是身怀武功的话,则其内家功力之高,必已臻达上乘超绝的境界了。”
玉凤姑娘微一沉吟,道:“那你何不找个适当的机会试试他,岂不就明白了吗?”
驼老道:“老奴怎敢,何况,目前老奴还不到可以泄露身份武功的时候。”
兰儿忽然插口道:“你现在不是已经泄露了吗?”
驼老苦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大少爷今天刚回来,就突然来了夜行人,老奴以为是追踪大少爷的仇家,为大少爷的安全着想,老奴不得不现身,做梦也料想不到,竟是……嗟!”
语未尽意,忽然“嗟”声一叹,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我上你们的当了!”
兰儿聪明绝顶,当然明白他的心意,轻声一笑道:“如果知道是我和小姐,你便任怎么样也不会现身出面了,是不?”
驼老笑了笑,道:“你再淘气调皮,总不至于敢拆了这里的房子,伤了大少爷吧!……”
说到这里,心念忽然一动,暗道:“我何不要这丫头明天来相机试试呢?……”
此念一生,立又接着说道:“兰儿,明天你来这里陪大少爷聊聊可好?”
兰儿心思灵敏不过,闻言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借机会试试他,是不?”
驼老被兰儿说破心意,老脸不由微微一红,暗道:“这丫头真是个鬼精灵。”
心意既被兰儿说穿,反正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不便承认的,于是,便笑了笑,道:“兰丫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这种事,兰儿倒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并且还是很感兴趣得很,只是,她有点儿不好自做主张而已。
因此,她没有作声,却转眼望着玉凤姑娘。
玉凤姑娘本来就是慧质兰心,何况她们又自小一起长大的,岂会不明白她转睛望来的心意。
于是,便向她微点了点头。
兰儿得到了姑娘的允许,立刻高兴地转向驼老道:“好,我明天下午来好了。”
玉凤姑娘突然幽声说道:“驼老,我真希望他不是个身怀绝顶武学的武林高手。”
驼老一怔,道:“姑娘,请原谅老奴的愚昧,姑娘这话的意思,老奴不懂。”
玉凤姑娘笑了笑,道:“驼老,你是过来人,你应该懂的,只是你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驼老咳了一声,道:“姑娘,你……”
玉凤姑娘向他摇摇手,阻止了他的话,道:“如果不是,当然最好,万一是……”
忽地幽声一叹,缓缓说道:“事实既成,又有什么办法,也就只好算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和兰儿该回去了,驼老,今夜打扰麻烦了你这么久,我心中实在很觉过意不去,实在对不起得很,还望多多包涵,我这里给你赔礼道谢了。”
话罢,竟朝驼老低首弯腰施礼。
驼老连忙抱拳拱手躬身还礼不迭,说道:“凤姑娘,你快请别这样,这样,岂不要折煞了老奴了么?”
玉凤姑娘又道:“驼老,我们告辞了,今夜的事,你最好不要向大少爷提起。”
驼老点头道:“姑娘请放心,老奴懂得。”
玉凤姑娘微点了点头,转朝兰儿道:“兰儿,我们回去吧。”
话落,和兰儿弹身电射而去。
※※ ※※ ※※
第二天上午。
白衣书生侯天翔,望着老态龙钟的驼老道:“驼老,我想趁着我在家耽搁的这几天里,请几位大和尚来做点佛事,念念经,超度超度先父先母和家人随同遇难的人泉下英灵,你以为如何?”
驼老点头道:“这当然好,也是人子应尽的孝思,大少爷既有这个孝思,待会儿,老奴便去请和尚就是。”
侯天翔笑了笑道:“驼老,请和尚的事,回头我自己去好了,倒是这个家,满目荒凉,得赶快雇人来整理修饰一下,是不?”
驼老道:“大少爷说的是,老奴这就雇人去。”
侯天翔问道:“有钱吗?”
驼老道:“还可对付得过去。”
侯天翔从怀里取出一颗龙眼大小,光华耀目的明珠。
驼老独目不由一亮,内心更有着无比惊奇。
侯天翔把珠子递给他,平静地说道:“把这个拿去兑了它。”
驼老微一犹豫,道:“大少爷,这颗珠子只怕要值万两银子以上吧。”
侯天翔毫不在意的道:“能够兑多少就兑多少好了。”
驼老颤巍巍的伸手接过珠子,恭敬地道:“是,老奴遵命。”
午后,兰儿来了。
但是,侯天翔却出去了。
兰儿本想立刻回去的,但,想了想之后,便留了下来,一面等候侯天翔,一面帮驼老指挥工人整理修饰屋里院外各处的环境。
※※ ※※ ※※
在丐帮金陵分舵中。
侯天翔被隆重地招待着,分舵主胡正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他,对侯天翔恭敬无比,其情形犹如对他们丐帮帮主。
这是一间很小的客室,实际上,也是这金陵分舵的秘室。
秘室中。
侯天翔目光湛湛地望着陪坐下侧,脸色神情一片恭肃的胡正信,微皱了皱眉头,含笑说道:“胡舵主,我是有事请教而来,希望你不要如此客气拘礼,尽量放得随便些才好说话,否则,我这请教的话,便不敢开口,而你这分舵,以后我侯天翔也就不敢再来了,你懂吗?”
胡正信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是,是,胡正信懂得您侯大侠的意思,侯大侠有话,您请尽管吩咐。”
侯天翔见胡正信面上恭肃之色已经稍敛,神情也已放得轻松了许多,遂笑了笑,正容道:“胡兄,我请教,胡兄主事这金陵分舵有多久了?”
胡正信答道:“四年八个月。”
话锋微顿,接道:“请侯大侠更正,这‘胡兄’的称呼,胡正信实在当受不起。”
侯天翔脸色一正,道:“胡兄,你这是瞧不起我侯天翔么?”
胡正信神情微变,道:“这个……侯大侠您言重了,胡正信对您侯大侠尊敬尤恐不及,怎敢……”
侯天翔摆了摆手,截口道:“论年龄,你胡兄比我侯天翔大了许多,称呼你胡兄也是理该,你又何必过份拘泥介怀这些小节,岂不令我侯天翔不快意么?……”
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当然,你胡兄要是想使我侯天翔在这里坐不住,赶快离去的话,那就又当别论了。”
这番话,口气相当的重,也令人无法不顺从他的意思。
胡正信心中不由微微一紧,心知不顺从侯天翔的意思绝对不成,否则,倒反而有失恭敬本意了。
于是,只得肃容答道:“如此,胡正信恭敬不如从命。”
侯天翔微微一笑,话锋一转,神情很是平静的道:“胡兄,我是为请教寒家那五年前发生的灭门血案而来,希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虽然胡兄来此金陵分舵只有五年不到,但,对于寒家那灭门血案,想来定会有过耳闻,希望胡兄能据闻相告,侯天翔便衷心感激不尽!”
对于此事,胡正信虽然确曾有过耳闻,但也只是一些毫无迹象之说。如今,面对侯家的大公子侯天翔,他怎敢随便以那些无凭无据的猜疑之说相告。
因此,他闻言之后,不由得双眉微皱了皱,稍一沉吟之后,这才脸色沉凝的肃容答道:“关于尊府的这件命案,胡正信不敢谎说不知,虽是确曾闻听得舵中弟子谈说过,但,也非常模糊得很……”
话锋微顿,轻咳了一声,道:“不过,当年那负责东牌楼一带地区的弟子李超,事后他曾前往府上去过几次,或者他比较清楚一点也未可知。”
他回答得十分谨慎小心,生恐一句话答错,会导致出无边的风波血祸!
侯天翔问道:“那李超现在何处?”
胡正信道:“目前派往江北办事去了。”
侯天翔道:“何时返回?”
胡正信道:“十天左右。”
侯天翔道:“我等不及了。”
语锋微顿,微一沉吟,问道:“当年寒家遭遇不幸时,这金陵城内,都有哪些江湖人物在?贵舵对此留有记载没有?”
胡正信点头道:“有,侯大侠可是要看?”
侯天翔道:“倘然没有不便,就烦请胡兄借阅一下如何?”
胡正信点头道:“胡正信遵命。”
说罢,站起身子走向左壁,按壁轻推,立闻一阵轧轧之声响处,壁上现出两座八尺来高的书柜来。
胡正信取出一本厚厚的簿册,双手捧着送到侯天翔面前说道:“侯大侠请看。”
侯天翔道了一声:“多谢。”
伸手接过略一翻阅,只见其中对于金陵城内平常来往的江湖人物的行踪动态,均都记得十分详细。
他翻到他全家遭遇不幸那段日子前后的记载,详细看过一遍之后,发现当时来往于金陵城内的江湖人物虽然不少,但并无一个值得怀疑之人。
这上面,也有着关于他家世的简略记载:
东牌楼,天德巷尾侯家,主人侯汉平,曾任兵部尚书,膝下二儿,为一胞双胎,十年前次子忽然无疾夭折,次年长子又突告失踪,倾尽人力,多方寻访,均无所获……
此外,全家二十七口,突告全部中毒丧命,仅余一看门独目驼背老仆,适因有事外出,得以幸免……
这是一件非常离奇的命案,似是谋杀,然则凶手是谁?目的何在?……
如说这是江湖仇杀,则似乎又不可能,盖侯家并非江湖中人耳。
本舵为此离奇命案,曾令谕该地区负责人李超,暗中注意侦察,并派出干练弟子四名协助,但,历经月余,结果徒劳。
※※ ※※ ※※
在这段记载的最后,另有一行,后来添补上的小字:
此人出现得颇为神秘突然,他何时进入金陵城中?由何道而来?本舵弟子均全然无知,直到他离去之时,方始发现他行踪似鬼魅,说不定跟侯家的那灭门命案有关,现正派人暗暗跟踪和监视中……
这段记载,到此为止,没有了下文。
显然,丐帮弟子必是没有能跟踪住此人,被脱了线。
侯天翔看完这段记载之后,沉思了片刻,这才又向胡正信问道:“胡兄看过有关寒家的这段记载没有?”
胡正信点点头道:“以前曾经翻阅过。”
侯天翔道:“最后补记的那个神秘人怎样了?”
胡正信道:“据说后来被兔脱了。”
侯天翔道:“可知是在什么地方被兔脱的?”
胡正信道:“听说是在河南开封附近。”
侯天翔想了想,问道:“可知那人有多大年纪,是个什么形貌长相?”
胡正信道:“据说他脸上戴着一副人皮面具,其长相形貌是以未曾得知,猜测其年龄,大概是个中年人。”
到此为止,侯天翔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问的了。
于是,他轻轻地合上了记事册,交还胡正信,起身拱手一揖,道:“多谢胡兄。”
胡正信连忙侧身抱拳躬腰还礼不迭,笑说道:“侯大侠,您这不是见外么,丐帮弟子能为您侯大侠效劳,这是承您侯大侠看得起,也是丐帮的荣耀!”
侯天翔谦逊地笑了笑,道:“胡兄,你这话不是使我惭愧么,我侯天翔何德何能,值得贵帮如此看重……”
话锋微顿,神色一正,接道:“胡兄,请记住一件事,并转告贵舵弟子,在贵帮,我是侯天翔,在江湖上,我姓白名强,黑白的‘白’,刚强的‘强’。”
胡正信点头道:“胡正信记下了。”
侯天翔点头一笑,拱拱手道:“侯天翔就此告辞。”
说罢,举步走出秘室,胡正信随后恭送。
刚走了没有几步,忽见一名二结弟子匆匆走来,递给了胡正信一张字条。
胡正信略微一看,立时抢前两步,说道:“侯大侠,请稍停贵步。”
侯天翔停步侧脸问道:“胡兄何事?”
胡正信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