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订人间词话 广人间词话-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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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其中文词亦唯康对山,徐文长尚可诵。然比之元人,已有自然人工
之别。余则等之自邻而已。元代杂剧作者名概不著。此编所集,如康对
山(海)、徐文长(渭)、汪伯玉(道昆)、陈玉阳(与郊)、王辰玉
(衡)、叶六桐(宪租)、沈君庸(自征)、孟予若(称舜)、粱伯龙
(辰鱼)、梅禹金(鼎祚)、卓珂月(人月)、徐野君(翙)、汪昌朝
(廷讷):其姓字爵里均在人耳目,或且正史有传,遗著尚存。而其人
之显晦如彼,曲之丁拙如此。信乎文章之事,一代自有一代之长,不能
以常理论也。
——《盛明杂剧初集》,见《庚辛之间读书记》
我国的叙事文学尚在幼稚时代
至叙事的文学(谓叙事传、中诗、戏曲等,非谓散文也),则我国
尚在幼稚之时代。元人杂剧,辞则美矣,然不知描写人格为何事。至国
朝之《桃花扇》则有人格矣,然他戏曲则殊不称是。要之,不过稍有系
统之词,而并失词之性质者也。以东方古文学之国,而最高之文学无一
足以与西欧匹者,此则后此文学家之责矣。
——《文学小言》
“吾中国文学之最不振者,莫戏曲若”
吾中国文学之最不振者,莫戏曲若。元之杂剧、明之传奇,存于今
日者尚以百数。其中之文字虽有佳者,然其理想及结构虽欲不谓至幼稚、
至拙劣,不可得也。国朝之作者虽略有进步,然比诸西洋之名剧,相去
尚不能以道里计。此余所以自忘其不敏,而独有志乎是也。
——《自序》二
王(右军)颜(鲁公)“蛮洁”及其以前的书法演进
昔人论书以势名,古文篆隶各异型。千年四体相嫂代,唯尽其势体
乃成。汉魏之间变古隶,体虽解散势犹未。波磔尚存八分法,茂密依稀
两京制。墓田数帖意独殊,流传仍出山阴摹。永和变法创新意,世间始
有真行书。由体生势势生笔,书成乃觉体势一。相斯小篆中郎隶,后得
右军称三绝。小楷法度尽黄庭,行书斯帖具典刑。草书尺牍尚百数,何
曾一一学伯英。后来鲁公知此意,平生盘礴多奇气,大书往往爱摩崖,
小字麻姑但游戏。真行巨细无间然,先后变法王与颜。坐令千载嗟神妙,
当日只自全其天。
——《癸丑三月三日京都兰亭会诗》
前人研精书法,往往“千载吻合”
前人研精书法,精诚之至,乃与古人不谋而合。如完白山人篆书,
一生学汉碑额,所得乃与新出之汉太仆残碑同。吴让之,赵悲庵以北朝
楷法入隶,所得乃与此碑(按,甘陵相碑)同。邓、吴、赵均未见此二
碑,而千载吻合如此,所谓鬼神通之者非耶!
——《甘陵相碑跋》
我国绘画的历史演进
绘画之事,由来古矣。六书之字,作始于象形;五眼之章,辉煌于
作会。楚壁神灵,发累臣之问;宋舍众史,受元君之图。汉代黄门,亦
有画者:殷纣踞妲己之图,周公负成王之像,遂乃悬诸别殿,颁之重臣。
魏晋以还,盛图故事;齐梁以降,兼写佛像。爱自开天之际,实分南北
之宗。王中允之清华,李将军之刻画,人物告退而山水方滋。下至韩马、
戴牛、张松、薛鹤,一物之工,兹焉托始。荆、关崛起,董、巨代兴。
天水一朝,士夫工于画苑;有元四杰,气韵溢乎典型。胜国兴朝,代有
作者,莫不家抱钟山之璧,人握赤水之珠,变化拟于鬼神,矩矱通于造
化。陈之列肆,非徒照乘之光;閟之巾箱,恒有冲天之气。
——《<中国名画集>序》
在诗画方面,宋人审美观与唐不同
绘画则董源以降,始变唐人画工之画,而为士大夫之画。在诗歌,
则兼尚技术之美,与唐人尚自然之美者蹊径迥殊。
——《宋代之金石学》
杨升山水画在画史上的地位
前函言杨升《雪山朝霁图》,写灞桥风雪意,此语大误。灞桥系平
原大道,虽可望见南山,地势不得如此收缩。既非写孟浩然事,则疑其
不出杨升者误也。僧繇、探微不可得见,观其画知唐山画法已自精能,
(大小李虽不可见,当与赵千里辈不甚相远。惟树法犹存汉魏六朝遗
意。)右丞独不拘于形似,而专写物怠,故为甫宗第一祖。杨画实为由
张、陆辈至右丞之过渡,其可贵不在《江山雪雾》下也。
——《致罗振玉》(1916 年5 月,8。9。10 日)
赵千里雪景图与“马,夏一派”的关系
又有一卷雪景,树仿郭河阳。山石仿范中立,气象甚大,未有“千
里伯驹”四字隶书款(款亦佳)。乍观之似马、夏一派,用笔甚粗而实
有细处。向所传千里画皆金碧细皴,惟此独粗,盖内画近景与远景之不
同,此恐千里真本。不观此画,不能知马、夏渊源(惟绢甚破碎)。乙
(按,沈乙庵)甚赏此画,又甚以鄙言为然,谓得后乞跋之。
——《致罗振玉》(1916 年5 月7 日)
《史记?赵世家》与后世小说之关系
《史记?赵世家》一篇多记神怪梦幻事,行文奇纵,当本于赵之国
史,非后世小说所能仿佛也。
——《二牖轩随录》
唐写本“唐太宗入冥”故事,为宋以后通俗小说之祖
伦敦博物馆又藏唐人小说一种,全用俗语,为宋以后通俗小说之祖。
其书亦前后皆缺,仅存中间一段。(中略)此小说记唐太宗入冥事,今
传世《西游演义》中有之。《太平广记》引唐张■《朝野佥载》,已有
此事,但未著判官姓名。(中略)近代郑娘撰《崔府君祠录》,引《滏
阳神异录》一事,与《佥载》同,且以冥判为崔府君。(中略)今观唐
人所撰小说,已云冥判姓崔名子玉。故宋仁宗景枯二年,加崔府君封号
诏,有“惠存滏邑,恩结蒲人,生著令猷,没司幽府”等语。可见传世
杂说,其所由来远矣。又伦敦所藏尚有“伍员入吴”小说,亦用俗语,
与太宗入冥小说同。
——《伦敦发见唐朝之通俗诗与通俗小说》
《宋椠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为
“后世小说分章回之祖”
此书(按,《宋椠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与《五代平话》《京本小
说》及《宣和遗事》体例略同。三卷之书共分十七节,亦后世小说分章
回之祖。其称“诗话”,非唐宋士夫所谓诗话,以其中有诗有话,故得
此名。其有词有话者则谓之“词话”。《也是园书目》有宋人词话十六
种,《宣和遣事》其一也。词话之名非遵王所能杜撰,必此十六种中有
题词话者。此书有诗无词,故名诗话,皆《梦粱录》《都城纪胜》所谓
说话之一种也。
——《宋椠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跋》
元明以后章回小说盛行,皆对前人有所继承
日本狩野博士(直喜)作《水游传考》,谓《水浒传》前已有无数
小《水浒传》,其言甚确。若《三国演义》则尤有明证,足佐博士之说。
且今所行章回小说,虽至鄙陋者,殆无不萌芽于宋元。如《西游记》《封
神榜》《杨家将》《龙图公案》《说岳》等,元曲多用为题目,或隶其
事实,足征当日已有此等书,但其书体裁当与《五代平活》及《宣和遗
事》略同,不及后世之变化。始知元明以后章回小说大行,皆有所因袭,
决非出于一时之创作也。
——《元人(隔江斗智)杂剧》,见《庚辛之间读书记》
《季布歌》《董永传》与后世唱本的关系
伦敦博物馆有《季布歌》,前后皆缺,尚存三千余字,纪汉季布亡
命事,以七言韵语述之,语更浅俗,似后世七字唱本。又有孝子《董永
传》,亦系七言(中略),实当时所作劝善诗之一种。江右某氏所藏敦
煌书中,有“目蓬救母”“李陵降虏”二种,则纯粹七字唱本云。
——《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
不“赞同”胡适提倡白话诗文
顷阅胡君适之《水浒》、《红楼》二卷,犁然有当干心。其提倡白
话诗文,则所未敢赞同也。
——《王国维致顾颉刚的三封信》(1922 年)载《文献》
第18 辑,1983 年12 月。
分论之部
殷、周
殷代“雕刻之精良”
古器文字,大抵阴文,其花纹则突起为阳文。其冶铸时,文字必先
刻阴文范,乃制阳文范:花纹必先刻阳文范,乃制(原作“袭”)阴文
范,然后可以铸金于其中。是古代冶铸之工,实本于雕刻之工。观其冶
铸之精良,则其雕刻之精良,从可知矣。上虞罗氏藏商时雕刻牛骨断片,
其精雅与鼎彝花纹无异。此物出彰德府城外,与龟板牛骨文字同时出土,
为殷时遗物无疑也。
——《二牖轩随录》
“三代册命之文多陈陈相因”
三代册命之文亦多陈陈相因,不独后世制浩然也。(雏按,引《毛
公鼎》等为证,略)
——《二牖轩随录》
周代全石丈“用韵与《三百篇》无乎不合”
前哲言韵,皆以《诗》三百五篇为主。余更芝周世韵语见于金石文
字者,得数十篇。中有杞、鄫、许、邾、徐、楚诸国之文,出商、鲁二
《濒》与十五国风之外,其时亦上起宗周,下讫战国,互五六百年,然
其用韵与《三百篇》无乎不合。
——《两周金石文韵读序》
古代富室之实用与审美
其既为官室也,必使一家之人所居之室相距至近,而后情足以相亲
焉,功足以相助焉。然欲诸室相接,非四阿之室不可。四阿者,四栋也。
为四栋之屋,使其堂各向东西南北于外,则四堂后之四室亦自向东西南
北而凑于中庭矣。此置室最近之法,最利于用,而亦足以为观美。明堂、
辟雍、宗庙大小寝之制,皆不外由此而扩大之缘饰之者也。
——《明堂庙寝通考》
“《颂》之声较《风》《雅》为缓”
《毛诗序》云:“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盛德之形容”,以貌表之可也,以声表之亦可也。窃谓风、雅、颂之
别,当于声求之。颂之所以异于风雅者,虽不可得而知,今就其著者言
之,则颂之声较风雅为缓也。
——《说》
我国文学不外发表春秋以前南北两大学派之思想
吾国之文学亦不外发表二种之思想(按,一为北方的贵族派或入世
派、国家派,以孔子墨子为代表;一为南方的平民派或遁世派、个人派,
以老子为代表)。然南方学派则仅有散文的文学,如老子、庄、列是已。
至诗歌的文学则为北方学派之所专有。《诗》三百篇大抵表北方学派之
思想者也。虽其中如《考槃》《衡门》等篇略近南方之思想,然北方学
者所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者,亦岂有
异于是哉?故此等谓之南北公共之思想则可,必非南方思想之特质也。
——《屈子文学之精神》
屈子文学将“北方人之感情与
南方人之想象合而为一”
北方人之感情诗歌的也,以不得想象之助故,其所作遂止于小篇。
南方人之想象亦诗歌的也,以无深邃之感情之后授故,其想象亦散漫而
无所丽,是以无纯粹之诗歌。而大诗歌之出,必须俟北方人之感情与南
方人之想象合而为一,即必通南北之驿骑而后可,斯即屈子其人也。
——《屈子文学之精神》
《离骚》与“欧穆亚之人主观”
盖屈子之于楚,亲则肺腑,尊则大夫,又尝埂谡饨簧现笫乱樱
其于国家既同累世之休成,其于怀王又有一日之知遇,一疏再放而终不
能易其志。于是其性格与境遇相待,而使之成一种之“欧穆亚”。《离
骚》以下诸作实此“欧穆亚”所发表者也。使南方之学者处此,则贾谊
(《吊屈原文》)扬雄(《反离骚》)是而屈子非矣。此屈子之文学所
负于北方学派者也。
然就屈子文学之形式言之,则所负于南方学派者抑又不少。彼之丰
富之想象力实与庄列为近。《天问》《远游》,凿空之谈;“求女”,
谬悠之语。庄语之不足而继之以谐,于是思想之游戏更为自由矣。变《三
百篇》之休而为长句,变短什而为长篇,于是感情之发表更为宛转矣。
此皆古代北方文学之所未有,而其端自屈子开之。然所以驱使想象而成
此大文学者,实由其北方之腕挚的性格。此庄周等之所以仅为哲学家,
而周秦间之大诗人不能不独数屈子也。
——《屈子文学之精神》
秦
李斯铜虎符书“为秦书之冠”
李斯书存于今者仅有泰山十字,瑯琊台刻石则破碎不复能成字矣。
即以拓本言之,泰山刻石亦仅存二十九字。瑯琊虽有八十五字,而漫漶
过半。此符(雏按,指秦铜虎符,罗振玉藏)乃秦重器,必为相斯所书,
而二十四字,字字清晰,谨严,浑厚,径不过数分,而有寻丈之势,当
为秦书之冠。惜系错金为之,不能拓墨耳。
——《东山杂记》
晋
“书人墨髓石人参”
取《游目帖》墨本与唐拓《十七帖》刻本较,则刻本精劲有余,而
中和之气觉墨本为胜。盖当时解无畏辈皆刻石巨手,兼通书法,不无以
己意参入。沈子培方伯《题崔敬邕墓志》诗云:“书人墨髓石人参。”
不独北朝为然,即唐初亦犹是也。而唐《澄清堂帖》)所刻,由重摹本
上木,故稍失之瘦弱,而于笔意所得较多。若宋以后刻本则去之远矣。
——《东山杂记》
唐
《木兰辞》为唐太宗时作
乐府《木兰辞》,人人能诵之,然罕知其为何时之作。以余考之,
则唐太宗时作也。其诗云:“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按,隋以前,
但有官品,未有勋级,唐始有之。《唐六典(原误作“曲”)》:司勋
郎中掌邦国官文之勋级,凡十有二级。十二转为上柱国,比正二品。则
此诗为大宗时所作无疑。又,诗中“可汗”与“天子”杂称,唐时唯太
宗称“天可汗”,当是太宗时作。前人疑为六朝人诗,非是。
——《东山杂记》
杜工部诗与天宝之乱
杜工部《忆昔》诗:“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
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此
追怀开元末年事。《通典》载:“开元十三年封泰山,米斗至十三文,
青齐谷斗至五文。自后天下无贵物,两京米斗不至二十文,■三十五文,
绢一匹二百一十文。”正此时也。仅十余年,至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工
部自京赴奉先县作詠怀诗,时渔阳反状未闻也,乃云:“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又云:“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所愧为人父,无食
致夭折”;“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
盖此十年间,吐蕃、云南相继构兵,女谒、贵戚穷极奢侈,遂使禄山得
因之而起。君子读此诗,不待渔阳鼙鼓,而早知唐之必乱矣。
——《东山杂记》
“玉溪诗得少陵魂”
玉溪诗得少陵魂,向晚高歇武帝孙。解道英灵殊未己,不须惆怅近
黄昏。
——《题贡王朵颜卫景卷》
杜荀鹤诗与《太公宗教》
唐代不独有俗体诗文,即所著书籍亦有平浅易解者,如《太公家教》
是也。(中略)书全用韵语,多集当时俗谚格言,有至今尚在人口者。
(中略)张溟《云谷杂记》谓杜荀鹤《唐风集》中诗极低下,如‘要知
前路事,不及在家时’,‘不觉裹头成大汉,初看骑马作儿童’,前辈
方之《大公家教》。是唐人用此种文休,惟有《太公家教》一书,故独
举此以比杜荀鹤诗,当时亦甚轻视之,观其所就,决不能与唐人他种文
学比矣。
——《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
《凤归云》与《秦妇吟》
虚声乐府擅缤纷,妙悟新安迥出群。茂情漫收双绝句,教坊原有《凤
归云》。(《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