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版青春-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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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笑聪搬了三趟才把电脑全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我三下五除二把电脑装好，王笑聪说：“我先调试一会儿。”
我说：“这有什么可调试的？”
王笑聪说：“现在你要干的事情太多了，只有电脑没什么用，我先替你用着，也别浪费了。”
我说：“有什么事？”王笑聪说：“你最少也得整块牌子，写上你工作室的名称，要不谁知道你的工作室在哪儿，还有总要印点名片，打打广告什么的，我在这儿帮你看摊儿，顺便练练电脑和摄像。”
我说：“你小子想得还挺全面，那我就忙这些事情去了，你给我看着点儿。”
王笑聪忽然对我的数码摄像机发生了兴趣，他把数码摄像机放在眼前，胡乱瞎录起来。我也不管他，到外边跑广告和门脸的事情去了。这个时候叶红给我的两千块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这点钱，我就真的毛干爪净，一分钱也没有了。
我用这钱找做灯箱的小广告公司给我作了一个最简单的灯箱，准备树在门口，上写“数码影音工作室”，用来招徕顾客。我又印了五盒名片，准备效法当年的燕子，把名片四处分发，扩大我的影响力。
当然，送名片这活儿都是我干的，只有女生楼的名片我交给了乔琳，她愉快地答应了，并宣称一定要亲自鼓动几个顾客来我这里录制写真。
我说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给女同胞们服好务。
我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才把名片分发完毕，每天我都重复着上楼下楼，下楼上楼的机械动作，攀登能力有了明显提升，如果现在让我去爬盘山，至少能比上次提高三十分钟。
渐渐地，我的手机开始多起来，都是向我咨询影音工作室工作情况的，也有不少人提出准备尝试一下。我在电话里说当然没问题，凡是到我这里尝试的，一律欢迎。
在我的印象里，王笑聪每时每刻都在谈恋爱，他是个典型的爱上爱情的主儿，喜欢的只是恋爱的感觉，至于恋爱的对象则不在话下。这方面他绝对称得上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只要看到有点心动的女孩，最晚不过一夜，那女孩肯定能收到他的玫瑰。不过三天就能出双入对，只是转换过分频繁，以至于我根本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在和谁恋爱。
王笑聪说他曾经受过挫折，他从当年血与泪的废墟中爬出来用了一年多时间，现在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再不能重复当年的错误。我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笑聪只是淡淡地说还不就是喜欢一个女孩，费了很大心思两个人才在一起，后来那个女孩考到了广州，两个人在无奈中分手。现在云水相隔，音空信渺。所以学校里的爱情是靠不住的，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别指望一生厮守。看得出他对从前的女朋友还是很眷恋的，据杨宁说王笑聪这小子还经常借着上自习的时间写信，憋得吭哧吭哧的也写不了一页，写好后还不满意，通常是一把就给撕了。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情书大全之类的，一笔一划地抄一份。
我从没见过王笑聪干事这么认真过，这封信百分之百就是要寄给他真正喜欢的女孩子，这个博得了王笑聪花心的女孩很可能就是那个远在天边的女孩。
我说过王笑聪是那种阔少型的，浑身上下净名牌，喷的香水我连牌子都没听说过。现在他还没工作，已经表现得特别小资。张嘴说起衣服来就非得某某牌，吃饭要上某某楼，看书要看某某时尚杂志，健身要上某某俱乐部等等等等，而且他善于把我们都认为好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然后说出一大串我们根本没听过的牌子来，如数家珍。
只是王笑聪最近表现得比较反常。具体表现就是生活水准呈几何级数大幅度下降，王笑聪这小子从前锦衣玉食惯了的，吃饭必上三食堂，三食堂是以小炒为特色的食堂，里面很有几个拿手菜，比如菠萝古老肉，醋溜苜蓿，东坡肘子都做得很地道，价格当然也很贵，所以我们向来不敢光临，只有王笑聪之流才会乐此不疲，吃得满肚子大油，脸上油光水滑。记得我们刚上学的时候检查身体，我们几个都是中等，惟独王笑聪上来就是优，搞得体检的大夫直说你这个同学以后要少吃点肉，可以节省下来用来支援灾区。
但是现在他却和我们一起到六食堂转战了。六食堂是给平价肚子们准备的，有的时候炒芹菜叶之类的菜才卖五毛钱，一块钱就可以吃到红烧土豆块，清蒸土豆泥，醋溜土豆丝，黄焖土豆丁。虽然味道和三食堂天壤之别，可是价格也公道的让人心痛，是我们吃饭的好去处。但决不是王笑聪吃饭的好去处，因为他捧着一大碗土豆，眼泪汪汪地根本吃不下去，看样子就是受罪。
第四部分 数码影音工作室 青春向左，社会向右（4）
我说：“你干嘛呢这样自我摧残？”王笑聪赶紧说：“我准备减肥，就是要少吃点锻炼自己的意志。”
一周时间锻炼下来，王笑聪的体重没减多少，我们宿舍里杨宁批发的方便面数量明显减少了。杨宁的生活不咋地，主要依靠勤工俭学维持生活，为了省钱，他批发了一箱六丁目牌的方便面，每天早晨吃一袋，节约早饭。王笑聪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每天晚上大家睡着后都会偷偷起来冲一包方便面吃，他自以为大家都睡了，可是他一吃起面来，吐鲁吐鲁比老母猪吃食还响亮，聋子也听得见。
杨宁说：“你吃我的面就算了，干嘛还不让我睡觉？”
王笑聪见被当场擒获，也不好意思说别的，只是嘿嘿傻笑一阵，把汤一饮而尽，然后倒头便睡。
再就是王笑聪送玫瑰花的频率大幅度减少了。王笑聪送玫瑰花是非常有名的。大一那年的情人节，他给每一个认识的女孩都送了一束玫瑰，然后根据这些女孩们不同的反响，确定了重点的十个主攻对象，并依次与这些女孩几乎都谈过恋爱了。
王笑聪的现任女友叫杨曼，机电一体化专业的班花。机电一体化专业全班就一朵花，其余的都是班草，二十八个大小伙子精心呵护一朵娇嫩的小花，结果还被王笑聪给摘走了，没办法，人家有钱啊！杨曼就是被王笑聪挥金如金挥土如土的潇洒气质所倾倒，成为王笑聪的第十三任女友。
我说：“你夜夜笙歌，跟过去的皇上也差不了多少了，有啥感觉？”
王笑聪说：“有啥感觉，都一样，女人就和盐一样，没有不好受，多了又消受不了。”一时间被我们认为精辟，广为传送。
杨曼是王笑聪的十三任女友里最倒霉的一个，因为她和王笑聪柔情蜜意地过了一个月的小日子以后，王笑聪就性情大变，变得比周亚非还抠门。
周亚非谈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比较性急，和那个女孩见了一面就跟她借钱。那女孩说没钱，周亚非说你帮我借一点好不好。后来那女孩给他打电话说借了一千块，可是半路上让小偷给偷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还钱呢？
周亚非说一看你就没什么诚意，看来我们很难有共同语言了，还是分手吧！就这样和那个女孩分了手。后来周亚非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的确有点没劲，于是改变了策略，再和女孩见面的时候只让女孩请客，不向他们借钱了。
王笑聪虽然没向杨曼借过钱，但是每次约会的时候都是杨曼请客了。在这一点上，王笑聪的表现很像社会上的那些感情骗子，开始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阔少和情圣，等有点感情就跟人家借钱，然后一跑了之。
长此以往，杨曼对王笑聪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大学里的恋爱有好几种，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有个男生做靠山，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至少在清X大有个规矩，凡是女生的生活窘迫，揭不开锅的时候必定要找个男朋友，这样必能轻描淡写地度过这道难关。而男生没钱了就比较悲惨一点，只能买馒头坐到女生对面去吃，这是成语秀色可餐在生活中的实际应用。
等我看到王笑聪沦落到对着女生吃馒头的时候，就知道他跟杨曼分手的日子近在眼前。按照我们马哲老师的说法这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的。不过我还是没想到结局如此惨烈。那天我到六食堂吃饭，猛然看到王笑聪又买了两个馒头，左手的当菜，右手的当饭，一口一口地啃着。
我特地给他买了个蒜苗炒肉，推到王笑聪面前说：“哥们怎么了，混到这个份上？”
王笑聪说：“嗨，你这是干什么？我想体验体验贫困生的生活，不想吃肉。把菜拿走！
我说：“快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吃饭吧，完了咱们再说。”
王笑聪这才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忽啦呼啦地把一份蒜苗炒肉吃个精光。吃相奇难看，活像个灾民。”
我说：“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吧？”王笑聪晃悠着脑袋矢口否认，说：“嘛事没有。”
我说：“那我就不问了，你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王笑聪说：“我能有什么难处？”
我见王笑聪不想告诉我，转身向外走。刚出六食堂门口，王笑聪就追上我，嘿嘿地笑着说：“哥们，要不你借我点钱？”我说：“多少？”“五百！”王笑聪伸出了一个巴掌。
“这么多？”不过我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元递给王笑聪。王笑聪说：“太好了，等我一有钱就还给你。”我说：“无所谓了，什么时候还钱随你。”王笑聪这才抱着钱喜孜孜地跑走了。我不由摇了摇头，王笑聪这小子自尊心太强，出了事儿专门藏着掖着，不说实话。
尽管王笑聪有了我的资金支持，还是在三天之后迎来了他的第十三次失恋。这件事情是乔琳告诉我的。那天乔琳正好要经过绿园到主楼去，在绿园里看到了王笑聪和杨曼正在激烈地争吵。
王笑聪哭丧着脸说：“曼，你为啥非要分手呢，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
杨曼说：“姓王的，我就看不惯你纨绔子弟的作风，一看就是个败家子，有多少钱也得让你给败光了。”
王笑聪说：“其实你说不对，我是个败家子，但我不是纨绔子弟。”
杨曼说：“就是，哪个纨绔子弟像你一样穷，每天都蹭我的饭吃，你知道我在宿舍的姐妹面前多没面子？”
王笑聪说：“这样才能说明我们的感情亲密无间，坚如磐石、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心永恒。”
杨曼说：“你这话还知道对多少个女孩说过吗？”王笑聪抱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忘记了。
杨曼说：“就你这样的还想欺骗我这样的纯情少女呢？一边呆着去吧！”
王笑聪说：“你不知道，原来和我交往的那些女孩跟你一比简直就是垃圾，我一看见你就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感觉意乱神迷的。”杨曼说：“就这点我和你一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像喝醉了酒一样。”
王笑聪说：“这不是说明我们两个很有缘分吗？”杨曼冷冷地说：“我喝醉了酒就一直想吐。”王笑聪说：“不会吧，我还没混得那么惨吧？”杨曼说：“错了，你比这混得惨多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走吧！”
第四部分 数码影音工作室 青春向左，社会向右（5）
王笑聪拿出死缠烂打的劲头，说：“不，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你！”杨曼一跺脚，说：“我究竟哪里好，以后我改还不行吗？”王笑聪说：“不行，如果你非要和我分手我就只能殉情自杀了，死了以后变成鬼魂也要随时伴着你的左右，和你永不分离。”杨曼说：“千万别这样，咱们人鬼殊途，你还是到那边找个女孩继续恋爱去吧。”王笑聪说：“不，我就是不能离开你。”杨曼说：“那我只好说对不起了。”转身就朝宿舍走。
王笑聪就伸开两臂拦住杨曼的去路，说：“你不能走，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呢？”杨曼说：“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说的我也没兴趣听。再见！”
王笑聪还要拦着杨曼，杨曼用手捂住耳朵，尖声叫起来：“救命啊，有流氓！”从旁边噌噌噌噌蹿出四个彪形大汉，说：“究竟哪里有流氓？”他们来到杨曼跟前说：“你放心，有我们体育系四大猛男在此，再流氓的流氓也得落荒而逃，那个流氓在哪呢？”杨曼笑着说：“他见你们来了，已经被吓跑了，现在肯定正往宿舍跑呢！”体育系四大猛男见义勇为救了杨曼，忙向杨曼表功，又顺势提出邀请杨曼出席今天晚上在三食堂举行的舞会。杨曼心里一惊，眼看才出狼窝又要陷入虎穴，不敢接招，赶紧推说今天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办法去参加舞会了。
四大猛男看无机可乘，还想追问杨曼的电话号码，杨曼边往宿舍走边说：“我们宿舍的电话是29245740。”
等杨曼回到宿舍四大猛男才意识到这个电话号码是杨曼胡编的，后边的四位数字的谐音就是“我气死你”！不由得暴跳如雷，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样厉害的小妮子接触了，还是体育系的MM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较好泡一些。
王笑聪回宿舍的时候我不在场，不过据张岩讲他回来的时候明显失魂落魄，没头苍蝇一样在宿舍里来回乱走。宿舍的面积本来就不大，王笑聪一走顿时满屋都是他的人影，搅得张岩眼花缭乱。张岩说：“你干嘛呢？”王笑聪说：“你甭管！我爱溜达你管不着？”张岩被他抢白一顿，感觉很没面子，也不理他，气呼呼地在床上躺着。王笑聪足足蹓了一个多小时，才颓然地躺在了床上，半天一动不动。
张岩说：“别睡了，等会儿该吃饭了。”王笑聪说：“失恋了，烦着呢。”
张岩说：“不就是失恋吗，你又不是经历过一次两次，哪次不是以又找到个新的而告终，你怕什么呀？著名的富家子弟，花花公子。”
他的这句话明显戳中了王笑聪的肺管子，他愤怒地说：“姓张的，你要是再这么说我我跟你没完。”
张岩说：“我又说什么了，你今天变态，我不理你了，吃饭去了。”
王笑聪在后边说：“吃，吃，撑死你！”
张岩混了一肚子气，鼓着肚子去食堂了。
王笑聪又躺了一会儿，也感到肚子有点饿，他把书包、衣服全都拿过来，把所有的纸币和硬币全都凑到一块儿，大约有三十多块钱。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放在我的床上，然后拿着这三十块钱，大踏步走出宿舍，朝北门外走去。
北门外都是饭馆，王笑聪的目的是美餐一顿。他选择了一家东北菜馆，进去找个座位要了俩菜，一个是酱牛肉，一个是东北乱炖，两瓶啤酒，一碗米饭，下定决心饱餐一顿。
此时我正在宿舍里看他留给我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郭飏，谢谢你借给我的五百块钱。这五百块钱我没有办法还你了，如果人有来生的话，我下辈子再还给你，如果人没有来生，我希望你能忘了这件事情，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而不是债主与欠账的关系。再见！
我开始还暗骂王笑聪这小子真变态，管我居然要叫亲爱的。可是看到后来，这明显就是一封遗书，平白无故地就想自杀，简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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