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的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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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门走出店，在门上上了锁，他站在屋檐下，茫然地眺望著仿佛打翻了水桶般倾盆而下的雨势。猛烈的雨势落在地面之后往上溅起，将他的鞋子都打湿了。如果是半大不小的雨，或许还可以祈求老天赶快停止，但是雨势这么大，乾脆就别想了。
他说有备用的伞是骗人的。因为他觉得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北泽就不会接下那把伞。从这里走到地铁车站大约要十分钟左右。中途可以到便利商店买把伞，但是在到达便利商店之前势必得淋雨了。他想过就这样留宿在办公室里，但是又觉得那样只会徒增空虚戚，因此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迷惘了一阵子之后，大宫决定打电话到爱人谷本千博的行动电话去。他不认为那个任性又自私的恋人会刻意跑来接他，不过他还是抱持著一丝丝的希望。行动电话很快地就切换到语音信箱，大宫连讯息也没留就挂断电话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所觉悟，脚步往前踏了出去。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使尽全力跑过了。当他淋著雨全力飞奔而出时，本来应该对这样的状况感到不耐的，然而他只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窜过全身。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当他浑身湿透地跑进便利商店．强烈地感受到店员和其他顾客投过来的异样眼光时，他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当他买了一把塑胶伞和面包，付完帐正要走出商店时，被一个走进店里的人影给攫住了目光。为了让对方先行通过，他的身体很自然地*向右侧。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一切以顾客为优先……这是他的职业病。微微低著头走进店里的男人倏地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对望的那一瞬间，大宫当场全身僵硬。他停下脚步，以呆滞的语气喃喃说道“咦？”早就该回到家的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大宫的脑袋陷人强烈的冲击当中。那对大大的眼睛将全身湿透的大宫从头顶打量到脚底，视线最后停在大宫拿在右手上的塑胶雨伞上。大宫觉得很难为情，原本被雨水淋得发冷的身体倏地热了起来。
“你没有伞吗？”
他理所当然会提出的问题让大宫的脸僵住了。
“啊，原本以为还有伞，可能是我自己搞错了……”
北泽“哼！”了一声，轻轻地拾起下巴：“那我借用你的伞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再见了。”
大宫走过他身边，来到店外头，还来不及喘一口气，他就跟著走了出来，站到大宫旁边。要大宫别意识过度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宫斜眼瞄了他的侧脸一眼。两人的视线又对上了。
“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吗？”
“我忘了。”
他很乾脆地说道。
“冒著这么大的雨特地跑来的，怎么会忘记呢？”
“难道就没有这种事吗？”
“我就没有。”
大宫企图撑开刚买来的伞，可是伞好像被施了魔法似地紧紧地阖著，就是打不开。大宫差点急得跳脚，这时他听到旁边响起一阵“咯咯咯。”毫不避讳的笑声。
“没有拿掉塑胶袋是打不开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宫仔细一看，才发现塑胶伞是套在细筒状的塑胶袋里。
“真是有够笨的。”
……大宫觉得自己的背好像整个著火了一般的灼热。
“你去把那把伞退还给店里吧。”
说著，他把一样东西递到大宫面前来，那是一把似曾相识的黑色折叠伞，是刚刚大宫借给他的伞。
“那把伞……”
他轻声地嗯了一声。
“我想把伞还你，就回店里去，可是发现店内全暗了。我只好顺路到便利商店来，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不用那么急著还的……”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没有伞可用，虽然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
明明笑人家是个大笨蛋，却又体贴地冒著大雨回来还伞。大宫心想，现在自己是不是该向他道谢啊？在还没有定论之前，他就催著大宫赶快去把伞退掉。便利商店的店员虽然露出有点不悦的表情，不过他终究还是退回了塑胶伞。走出店门时，发现他还站在门前。
“刚刚荻原小姐说的那个营业时间结束了却还死赖著不走看白书的家伙，我也觉得不妥。”
他又用探询著别人心思似的眼神仰视著大宫。
“你没注意到那个吗？”
“那个？”
“他虽然站著看书，可是却把左手仲进口袋里面，一直把弄著裤子前头，我想他一定是在玩自己的东西。”
大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在众人的目光下，拿杂志当催情工具，大白天就光明正大地自慰起来，这种行径实在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
“我本来也觉得难以想像，可是他的手的动作真的只能让人这么想。我相信在他四周看书的人应该也有人发现到吧。客人站在店里看白书固然在所难免，可是让他用那只脏手去摸书本就有点……荻原小姐是女性，对这种事情大概比较难以启齿。”
“说……说得也是。”
大宫难掩心中的冲击，讲起话来竟然结巴了。
“不只是荻原小姐，我想女职员可能都觉得不好处理。下次，如果让我看到那个……站著看白书的人的话，我会主动去提示他。”
“要怎么说？”
他眯细了眼睛，一副天真的样子说道。
“譬如跟他说，要做那种事的话，能不能买回家之后再做？”
他带著嘲讽的语气让大宫无言以对。他轻轻地笑了。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不过你就这样跟他说说看，就算一次也好。”
他回头瞄了沉默不语的大宫一眼，轻轻地耸耸肩。
“如果我老是说这种话，一定又要被你讨厌了。”
产生讨庆的感觉的应该不是大宫，而是他吧？但是大宫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这件事，这时他已经起黑色的塑胶伞走进雨中了。
“那个……”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定定地等著大宫继续说下去，“我……并不讨厌你。”
他露出温顺的表情笑了。
“你不用勉强。因为我觉得那是必然的。”
“我真的不勉强。”
向上扬的大眼睛定定地凝视著大宫。
“每次我出现在你身边，你不是都故意离开房间吗？目前你虽然还没有做得那么露骨，可是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你也总是无视于我的存在。平常更不用说，总是避开我的视线，甚至不跟我说话。”
“那是因为……”
“你表现得太不自然了。”
他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走了。”就转过身离开了。他的身影很快地就看不到，可是大宫却在原地动也不动有好一会儿。
走出商店的年轻客人以及背后响起的喧闹声音让大宫惊醒过来。身体突然整个冷了下来，一股冰冻似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著颤。搭上电车之后他也没找位子坐下来，脑海里只是一直想著他所说的“不自然。”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想著，在店里不能说话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呀。就算有点不自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是甩人的人，当然可以说得出这种话。而空留相思的自己心中有疙瘩自是在所难免，这也不算什么不自然吧？
他说大宫讨厌他，大宫小心翼翼的态度竟然被解读为讨厌。也就是说，他并不认为被大宫讨厌是一件好事，至少会有一点感觉不愉快的想法罗？如果能让大宫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真正感受的话，要求大宫“像正常人一样应对。”反倒才有点勉强了。大宫不但受到伤害，而且失去了很多具体的东西。要是有人要批评他太不成熟的话，他也无话可说，但是要说现在对他……没有任何怨恨之情的话，那就真的是骗人的话了。如果没有遇见他的话，如果不是为了跟一个任性的国中生周旋到连公司的工作都丢著不管的话，至少自己就不用落到非得写辞呈不可的下场。他竟然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情深意重地告白，恳求他当自己的恋人。光想到自己当时滑稽的模样，大宫就觉得口中漫著一股苦涩的味道。
随著电车晃动了二十分钟左右，从灯火已经熄灭的车站出口走出来时，雨已经停了，他小心翼冀地避开地上到处都是的积水，走了五分钟左右就回到自己的公寓了。
这栋公寓座落的地点非常好，是新完成的建筑，距离车站又近，附近也有大型的超市和健身俱乐部。大宫的职位说得好听是店长，可是以大宫的薪水而言，住这样的地方跟他的收人实在是极不相称的。要不是跟恋人分摊房租，他实在是住不起这种公寓，而且也不会想要来住这种地方。他搭著电梯上到七楼，在房门前拿出钥匙来。确认锁开了之后，旋开门把，“喀咚！”一个钝重的冲击，门只开了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就戛然而止了。从门外可以看到里面挂著的门链。
“干博，喂！”
他从门缝里呼唤著恋人，可是没有回应。可能是睡著了，他连按了几次门铃。
“别按那么多次。等一下啦！”
他听到房间内响起一个焦躁的声音。大宫不再按电铃了。他抱著濡湿而冰冷的肩膀，耐心地等著门打开来。从他听到回应声到门链被打开，足足有十五分钟之久。在感觉门链松开的同时，大宫便粗暴地将门撞开。穿著浴袍的千博站在玄关处，佣懒地将濡湿的浏海往上拢。
他看到一双陌生的鞋子，就男人而言，当然是不符瘦小的干博的脚。大宫的焦躁情绪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直接冲向卧室，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个正慌慌张张地打著皱巴巴的领带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比千博还年轻，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吧……男人和大宫的目光相对，表情就僵住了。
“能不能请你出去？我想换衣服。”
男人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大宫从橱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直接进到浴室去。卧室里浓浓地残留有情事之后的痕迹，特有的臭味让大宫几度作呕。他花了一段时间洗澡，换上睡衣。他原本以为一个人冲个澡多少可以平息一点怒气，结果只是让他更加地去揣想各种可能的情况，心情反而更加郁闷。
他觉得口渴，便到厨房去，隔著吧台，他看到干博穿著浴袍坐在起居室里喝著啤酒。他应该知道大宫在厨房里，却连头都不回。带著事不关己表情的侧脸完全没有一丝彩的歉意；大宫从冰箱里拿出宝特瓶装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一个小时之前我打了你的行动电话，你没发现吗？”
终于回过头来的恋人狐疑地歪著头说“是吗？”长及肩的漂亮茶色头发……色泽略嫌太过明亮的头发一处理不当，往往容易显得庸俗，但是却很适合肤色白哲，散发出中性特质而华奢的干博。细长的眼睛现在戴著眼镜，不过他平常总是戴著和头发同样颜色的彩色隐形眼镜。他的鼻梁也很高，很多人都会把有著跟一般日本人不一样轮廓的千博误认成混血儿。连他那插画设计师的头衔都好像是一个引人侧目的男人的附属品。
“不过，我想可能你当时正是最快乐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到。”
大宫明显的椰抡让干博的表情罩上一层不愉快的色彩。
“真是讨人厌的男人啊。”
大宫用力地敲著吧台。
“是谁逼得我这样说的？你自己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大宫顿了一下。
“难道就不能自制一点，或者是在不让我发现的情况下做吗？”
干博喃喃说道“真是麻烦。”
“你有权力发牢骚吗？谁叫你根本不能满足我？”
大宫大步走到千博面前。
“有什么不满的，你就直接讲出来啊！不需要把男人带回家，故意让我撞见……”
“无聊。”
那形状美好的嘴唇蠕动著，发出简单明了的单字。
“性交的方式永远都只有一种方法。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连一起吃个饭都没办法。我们同居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我最讨厌无趣的生活方式。”
大宫耸耸肩，两手一摊。
“我以我的方式一直在努力啊。可是晚归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没有办法。相对的，在休假日我不都是一整天陪著你吗？”
“一星期只有那么一天。我一星期有七天耶！”
争执的当儿，大宫越发感到空虚。干博的花心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他们已经同居两年了，可是从第一年开始，他就在外面偷偷地跟其他男人鬼混。大宫忙于工作，再加上千博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所以大宫把他在外面的行径解读为‘逢场作戏气宽大地予以默认了，结果千博玩乐的方式越来越夸张，最后甚至把男人带回他们同居的公寓。第一次在公寓里逮到和千博鬼混的男人时，引起了一阵混乱。可是，当事情两次、三次一再地重覆上演之后，大宫也只是有一种“又来了吗？”的感觉，同时事发之初的那种冲击和愤怒也变得很淡了。
是自己爱上千博的。在聚集了嗜好相同的同好店里看到千博的时候，大宫觉得千博好像那个“他”。他茫茫然地想著，甩掉自己的那个国中生长大之后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然而事到如今，他在他们两人之间找不到一丝丝相似处，甚至让他觉得当初自己觉得两人相似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时千博有一个超过四十岁的中年恋人，尽管如此，前来找他搭讪的男人却仍然络绎不绝。大宫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被看在眼里，不过还是尝试接近他，没想到干博竟然有反应，这让大宫喜出望外。他对干博极尽温柔重视之能事，连干博的任性和无理看在他眼里都显得那么地充满魅力。决定同居时，他明知道男同性恋的感情很难长久持续，可是却也已经做了永远在一起的心理准备。第一年两个人相处得非常愉快，可是从进人第二年开始，他就隐约地感觉到干博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他不再等大宫工作晚归；为了千博，大宫原本想在家里好好休息的休假日也勉强跟千博一起出门，但却得不到干博像以前那样的愉快反应；热恋时期和现在当然会有所差异……大宫觉得那正是两人的关系稳定下来的征兆，没想到之后两人的关系却像从斜坡上一路滚落下去一般急转直下。
“我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为千博再挪出更多的时间了。”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
“至于性生活……我会照著你所希望的方式去做，但是我不喜欢会带来痛感的方法。”
千博今年三十岁，比大宫年轻三岁，但是经验却非常丰富，在**方面算是高手。相对的，大宫是属于和某个人长期交往的模式，就有过关系的人数而言，他只经历过不到十根手指头那么少的人。他自己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