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4-迷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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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朵慌忙跑过来推推我。“你傻了啊？干嘛这么卖力，又没人看你们比赛！”
我呵呵笑了一阵。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说有啊，你不就是？
林小朵撅着嘴。“给你水啦！傻瓜！”
我灌下两口，叹了口气，看着天空。“好蓝啊，”我说，然后从地上抓起把沙，递到林小朵跟前——
“这是什么？”
林小朵眨了眨眼，满脸疑惑。
我大笑。在她头上点了一下，说快说！这是什么？
“哎呀沙子啊！”林小朵生气地捶了我一拳。
“错！”我猛地从地上翻起来，“这不是沙子！这是世界！你笨呢！”
林小朵又是一脸疑惑。
我趴到她耳边低声地说：“一颗沙子就是一个世界，你知道吗？”然后在她脸上迅速地吻了一下，站起来就往前跑。
“苯丫头！回家看William Black吧！‘一沙一世界’！”
我兴奋得什么似的。林小朵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小木偶。
我高呼：“肚皮万岁！去吃海鲜喽！”
林小朵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句——
“想起来了！‘一花一天堂’！”
第四部分恋曲（11）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野花里一座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上／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
——《天真的预示》
真不幸，我们这家“海鲜城”里客人爆满。吃完海鲜都已经到了十二点半。一出门，就看见沙滩浴场上午载着游客前往“老人岛”的游艇已经返回，陆续在泊区停泊。海滩这边等待下午前往“老人岛”的游客们见状纷纷扔掉随身物品，朝附近的几艘小艇狂奔而去。我在这一刻突然想到最近刚刚学的一个成语——趋之若鹜，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慨，林小朵突然一把抓住我说：“快跑啊！去‘老人岛’的游艇只分上午跟下午两次，不然今天就赶不上了！”一听这话我顿时哑口无言，顾不上表达什么狗屁感慨，拉着林小朵的手就跟着朝泊区狂跑。
谢天谢地，我由于在最后时刻使出了江湖中消失多年的轻功绝技“凌波微步”，最终得以在７号艇上占了两个位置。我身后的一位老兄可能“凌波微步”只练到七成还缺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只脚已经踏上游艇又被驾驶员赶了下去，模样儿痛苦不已。林小朵得意地拍拍我说：“看见了吗？再晚一步你就得自己游过去。”我说是啊，那位老兄正在水里游呢。
我们这艘艇上的驾驶员应该很有经济头脑，不仅随时为游客提供饮料，还安排了专人为乘客拍照。那位手拿相机一脸青春见证的兄弟最大的特点就是擅于拍游客的马屁。我们做在船上感觉整个海面都给他拍得翻腾不止。（当然海面本来就翻腾不止。）这人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咧着嘴摸摸头说：“兄弟拍不拍啊，便宜呀！十块钱拍一大堆，我都拍了一天了！”
我笑到岔气。捂着肚子说是吗？这么能拍啊！跟谁学的啊？
那人没弄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我在说拍照，傻笑了一阵说嗨！这还跟谁学啊，自学的呗！
我一听又大笑。说那拍这么久累不累啊？
那人一听更来劲儿，牛逼烘烘地说累啊，可累点算什么？为乘客服务才是第一嘛！兄弟拍两张吧！
我转头问林小朵：“拍不拍啊？”
林小朵一边摇头一边整理头发，说：“风太大，不拍了吧。”
我说：“听见没？不拍了。”
那人不肯放弃，说风大好啊，风大才刺激呀！拍两张吧兄弟，啊？
我说：“说不拍就不拍了，怎么这么啰嗦啊！”说完我偷偷看了一眼林小朵，她正低头整理被风刮乱的衣服。我转头对那男的使了个眼神儿，然后猛地从船外捧了捧水朝林小朵泼了过去，大喊：“拍啊！你傻了啊？”
那人如春梦大醒般恍然大悟，抓起相机对准林小朵“咔嚓咔嚓”一阵狂拍。我在一旁乐得大笑。林小朵抹掉脸上的水对我一阵拳打脚踢。那个人放下相机，朝我竖起大拇指，说兄弟，你够狠！佩服！这个时候我正在被林小朵打得四处找北。
半个小时后，到达“老人岛”。
上岸时我们那艘小艇的驾驶员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给大家讲述上岛后应注意的问题。并反复强调务必要在四点半以前赶回原地点集合，否则将赶不上回程的小艇。我们那艘艇上的一位老兄一时兴起问了句：“晚一分也不行啊？”驾驶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晚一秒也是晚！你傻逼啊？”
“老人岛”面积应该不大，突兀在离海岸数十公里的地方。从海滩上看就像一座四面环水的小山。很多时候“老人岛”由于水雾的遮掩很难辨认清楚。我们在岛下带了几瓶水，买了些零食，然后就跟着众人沿着狭窄的石道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路程并不艰难。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走起来有些害怕。原因是刚才在山下的时候听到几位游客议论几年前发生在“老人岛”上的一起怪事：几位外地来的旅客，沿着石路往上爬，路程刚刚走到一半，山顶却突然下来一股洪水。结果这几个人统统被沿着石道冲下山去，尸体都没有找到。
我由于是第一次听说上面的故事内心更是惶恐不已。以致于一边往上爬一边不断地抬头往山顶瞅，生怕会再有一股洪水突然冲下来。结果一路走完，除了有几个空饮料瓶沿着山路滚下来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碰上。
在山下的时候林小朵就告诉我，“老人岛”上有一片天然形成的石林，叫什么名字给忘了。上山后，我们沿着石路往北走，很快 就找到了哪个叫“紫珊瑚丛林”的地方。我在松树与石头之间转了一圈，发现所谓的“石林”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石头，而是一片形态各异光怪陆离的珊瑚屿。对此我感到很是吃惊，珊瑚屿不应该在海底吗？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我们发现一些古老的文字。不幸的是那些文字实在太老，老得都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据山上的导游说，文字记载的是一个关于海螺女的传说，传说就发生在我们所在的“紫珊瑚丛林”。而当大家要求导游进一步给大家讲讲这个传说的时候，导游却连连摆手说：“太长了，一时半会儿讲不完的，你们还是到别处看看吧。”对此每个人都感到很是失望。
第四部分恋曲（12）
在岛上转了一圈，各处景致浮光掠影都看了一遍，发现“老人岛”最大的特点就是无甚可看。我在见识了所谓“神秘仙岛”的一切神秘之处以后只好转为看岛上的神秘美女。为此还几次差点儿意外失足跌落山崖。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人常说“红颜祸水”，原来美女看多了就会使人产生跳崖的冲动。
从岛上下来时林小朵兴致勃勃地向我讲述刚才在岛上的见闻。比如一个中国人和一个美国人结婚生了个孩子既不像中国人也不像美国人，而像埃及人。我嘴巴张得大大的问怎么我没有看见啊？林小朵不屑地撇撇嘴，瞅了我一眼，许久才说：“你呀！恐怕魂儿都给人家钓走了吧！”我一听顿时大窘，感觉就像犯过的案子东窗事发，脸“刷”地红到了耳根。林小朵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替你羞死啦！然后扑通扑通地朝山下跑去。
我眨了眨眼，心想：这个小丫头，一直在观察我。
到山下的时候，时间尚早，还有二十几分钟。我们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几件纪念品，然后坐在海滩上静静地看远方的落日。
海风轻柔，海浪低声呜咽。无数海鸥在海面上时起时落，发出忧郁而尖锐的破碎鸣响。白色的小身影在海天之间划出无数优美而明亮的曲线。远处的帆船静静向岸边驶近，微小而模糊的远影渐渐变得清晰，再清晰。落日的斑斑余晖映照在深蓝色的海水之上，交织出一片流淌着的眩目的光泽，仿佛无数樱花在陨落。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忧伤的海螺女传说：
是谁的声音在诉说
那曲遗忘在海边的深沉的歌
让我从遥远的世界走来
来寻找
那枚前世你留给我的象征爱情的
小海螺……
不知道，眼前这沉睡又苏醒了的大海，可是那不朽爱情的见证吗？
许多年后，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然而，涛声依旧。
爱情永远不会随着时光而离开。
永远。
……
我们那艘小艇在四点半的时候准时来到渡口。这个时候大家已经聚集在这里。上午给我们照过相的那位兄弟送来洗好的照片，我趁林小朵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它们收好，然后拉她一起上了船。
回去的时候，一船人都沉默不语。海风吹拂着每个人的面庞，像一双温柔而宽厚的手。海浪在船后拉成明亮的白线。几秒钟后，退去。散开。我转头看了一眼林小朵，她静静地坐在位子上，依靠着我的身体，夕阳照在她飘起的头发上，美丽的蝴蝶结发卡闪烁着好看的颜色。这一刻，时光如此安详。她睡着了吗？
返回对岸，已是下午五点。夕阳快要沉没到海水里，海滩上的人开始纷纷离开。我们站在沙地上眺望着远方。林小朵突然回过头来问我：“这一天，你会忘掉吗？”
我摇头，为她理去脸前的垂发，在他额头前轻轻吻了一下。“我们也走吧。”
我一个人朝海岸那边走去。
海风吹着我的眼眶有要流泪的感觉。
但是我不会流泪。
身后，林小朵突然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搂住我——
“我们不走了，好吗？……”
又是一年柳絮扬花
远方的你；何日才能归来
第四部分恋曲（13）
（5）
时间就是这样。像个精灵，总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倏忽而过。然后只留下怀念。
然而记忆中那个一个周的时间里居然连怀念都没有。我甚至怀疑那期间我们是否曾经清醒过。日子过得像在喝凉水，我们每天都会面对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同学录，而写下的却是同一种离愁别绪的心情。静悟期间的生活就是这样空虚又无聊。每一天都是一场梦的开始和另一场梦的终止。我们置身在瞬息变幻的梦境里随着时光穿梭，不停地穿梭，走向下一个未知的终点。每个人都在微笑着对自己说好吧好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的生活总会渐渐好起来。然而事实上是，谁都不知道诡变的生活下一步会把我们带向哪里。
没有停止的是时光。依旧在向前。
该来的总是要来。
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日子每天重复过着。
安静地等待一场游戏开始。
寻寻觅觅
终于要离开了
这座微笑的城
多年的迷失
我一直在寻找
却不曾看到过——
出口
……
（6）
这一次我们换了回家的路线。这条路漫长而又有些像迷宫。我甚至不知道它最终会通向哪里。因为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很清楚，我们是要在某个霓虹闪烁的路口分手，还是要这样一直走下去？
生活真是诡异。很多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站我们会停在哪里。
夜色安静。安静得像最初的婴儿。传说世界一开始就是像这般安静的。草长花开，万物生发，四季无声流转，一切都在时光中静静地向前，走向生命的最后。
然而传说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那么不尽人意。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我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林小朵。此时的天空星光忽闪，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面孔，无数双眼睛在时远时近地亮着，像微笑的婴儿，安详地注视着这座美丽又孤独的城市。
一切就像从前。消失的不过是时光。
时光不曾走远。记忆犹在昨天。
星辉闪烁。
夜色如歌。
世界静静地归于沉默。
……
路就像黑夜一样漫长。然而再漫长的路也总是有停下的时候。穿过一个个黑暗的路口，我们在一处没有路灯的街角止步。
晚风吹过，一阵透心的冷意。我的手指在这一刻突然有一阵微小的颤抖，就像一种温存而熟悉的感觉一瞬间流遍全身，我立刻把它紧紧地握住。这一刻我感觉到异样的充实。
“还要走下去吗？”
像黑夜的迷离与忧伤。
是啊，还要走下去吗？这是个多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我甚至不知道此刻我们这是在哪里。眼前这一个个陌生的路口还是我们当初那座熟悉的城市吗？
就像两个迷失的小孩，我们在路边安静地站着。沉默。
晚风吹过，吹得她的头发轻轻地擦过我的脸。她身上的味道一如从前。我还熟悉吗？这曾是什么时候的感觉？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许久。我面向天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眼中那最遥远的地方此刻却已不知因何种原因而变得模糊不清。一些东西像在昨天，一些东西如在今夜，还有一些东西已被时光剥蚀得无法分辨它们的面孔，它们在微笑吗？它们在哭泣吗？它们在今夜即将离开了吧？
缓缓地，我闭上眼。很多故事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像一场盛大而华丽的仪式，在今夜时光的街角，彻底地，最终地，落下黑色的帷幕。
“就要，结束了吗？”
无法逃避的问题。
终于终于，我低下头。“呵呵，是啊。”我说，“你看，一切都要成为过去了。生活真是诡变。”
然后我一下子无语。
这一刻时光似乎僵止。无数种声音突然同时在我耳畔响起。像婴儿的梦中呓语。像微小的生灵吟唱。它们把我带去很远的地方。离开。彻底离开这里。这座昏昏欲睡的城市。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蔓延了我的身体。这一刻我几乎要流出泪来，惨淡的月光下我们紧紧相拥。风吹过我们的耳畔，带来夜的呼吸，凝重的，深沉的，荒凉的…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了吗？
我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往远处一瞥。这一刻我像受了阵电击一般，慌忙去擦眼中的泪，那是什么？
灯光下，一个人影正快速地朝我们走来。
两个月前的一幅画面猛然从我脑海中闪过——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喊了出来：“是他！”
林小朵猛地推开我的身体。这一刻她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恐。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喊：
“快跑！”
终于终于，我决定离开了
带着深深深深的思念，远去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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