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李敖回忆录 作者:李敖_2 >

第18章

李敖回忆录 作者:李敖_2-第18章

小说: 李敖回忆录 作者:李敖_2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表敬仰,绝不会找他老人家麻烦,所有警总对《文星》的态度,均是善意的。

    (2)《文星》案原是一件相当严重的大事,萧老先生毅然担负《文星》

  改组的责任,将来在国民党的历史上,将占重要的一页。

    (3)《文星》案至今未了,仍在试办阶段中,警备及“中央”党部对

  《文星》改组后的进展,都曾有报告给最高党局,迄未认为达到试办完成的

  阶段,这可能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希望以后对书刊的出版,仍多慎重,以

  免另生枝节。

    (4)关于“保持原有风格”问题,警备已与中四组交换过意见,中四

  组确曾有过此表示,但希望《文星》所保持者,乃其过往良好风格的一面。

  我当时自谋生路,曾计划出版《李敖告别文坛十书》,在警总抢劫并查禁我这十本书的时候,由李国道中校主持,此人面目可憎、程度低下、口蜜腹剑,又因态度虚伪,跟口中的蜜搭配不上,所以那种蜜,尤其令人作呕。胡汝森所说萧孟能没有资助李敖出书,全是事实,因为事实上,萧孟能当时够朋友得连个李敖在银行开户都不肯介绍(后来还是彭明敏看不过去,仗义介绍的),又何来资助?(胡汝森且以《文星》总编辑身分,被萧孟能派去参加这年11月7日徐高阮。胡秋原举办的声讨李敖大会呢!)至于萧同兹这边“以私人身分”不断把《文星》内部作业向警总交心,实际换得的,却是空忙一场。李国瑾到了10月28日,还说“‘《文星》案’至今未了,仍在试办阶段中”、还在向“最高当局”“报告”中,可见官方毫无诚意,一定要消灭《文星》而后快的。

  拖到1967年,情况愈来愈不对劲了。这时候的萧同兹,发现他一年多的辛苦努力、一年多的卖老面子、一年多的委曲求全,似乎都无法挽救那既倒之狂澜了。官方的禁网,显然在愈收愈紧,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拖一天算一天。到了5月25日,有军方的秘密指示出现了。指示人是神秘的代号“端木青先生”,文号是(“56”)治侠字一二一六号函:内容略开是“……军中禁买《文星》书刊……检扣呈部凭处。……”这是许多讯号中的一个讯号,“春江水暖鸭先知”,当局正式出面动手,为期已不远了。

  萧同兹把他的困境,托密友转告了张群和黄少谷,并透露了有结束《文星》的意思。密友转来了张群的七点意见和黄少谷的六点情报:

    张:

    一、同兹对党的功绩与忠贞,大家都了解,不是胡秋原或其他人等所

  能抹杀的。

    二、他很关心,也诚意帮忙,但要了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事如

  经过他,他一定设法挽救,就怕他们直接上报而径自执行。

    三、《文星》负债如许,万一如此,同兹如何下台,所以必得维持下

  去。

    四、要使《文星》维持下去,孟能必须彻底离开,即令不许会国外,

  也不可再问《文星》的事。

    五、董事会要改组,另找一适当的人任董事长,在政治方面挡风。

    六、同兹自任经理,另找人住理,如明勋或友德等。

    七、要改变生活方式。

    黄:

    一、他和某已经谈过数次,终不能Convince(说服)他。

    二、《文星》破坏心防。

    三、杂志如复刊,则同兹和老先生的关系便濒于破裂的边缘,而使岳

  公无法下台。

    四、官司一定打不赢。

    五、老先生说,老一辈的人,常易受儿女的蒙蔽,如布雷(这下面,

  似乎还有话)。

    六、对父亲,百分之百相信;对儿子,半信半疑;对李某,完全不相

  信。

  张群的七点意见中,第二点最值得注意。他说“他很关心,也诚意帮忙”,应属可信。因为张群固不懂什么《文星》的使命,但他懂萧同兹,他与萧同兹交情甚深,自然会帮忙。他说“事如经过他,他一定设法挽救”,显然指他在“总统府”秘书长经手的事项与公文内,可以想办法,但是如果蒋经国“他们直接上报而径自执行”,他就帮不上忙了。黄少谷六点情报中,都值得注意。他说他不能说服“某”,“某”似是指蒋经国本人;他说《文星》的关键在上面已经认定“《文星》破坏心防”。他说“老先生(指蒋介石)说,老一辈的人,常易受儿女的蒙蔽”,显然指萧同兹被蒙蔽而言。但奇怪的是,蒋介石自己,又受谁蒙蔽?蒋经国不正是他的“儿女”吗?他自己也不正是“老一辈的人”吗?明于知人而昧于察己,这岂不好笑吗?至于说“对父亲(指萧同兹),百分之百相信;对儿子(指萧孟能),半信半疑;对李某(指李敖),完全不相信。”倒也真是符合国民党作风与判断之言,在这种真相与原案下,萧同兹纵有‘中朝大官老于事”的通天本领,又能苟延几时呢?

  拖到1968年,官方终于忍不住了,首先,官方开始在税务问题上面找《文星》的麻烦,希望能够查出逃税漏税的证据,用作借口。不料,《文星》早防到这一着,税务机关追查之下,竟发现《文星》连卖一张报纸,都会自动开发票!在这种简直无懈可击的情况下,官方除非走栽赃嫁祸的路,也就别无他法。于是,官方决定硬来了。

  1968年1月25日的下午,警总纠合各路人马,突击搜查《文星》资料室。《文星》资料室本在我家隔壁,有六十六坪(1坪约合3。3平方米——编注)大,原与三十三坪的我家内部有门相通,我离《文星》,这道门就用砖封死了。这天下午我正和小情人小蕾(鲁肇岚)在家,听到隔壁有异动,开门一看,便衣与警察甚多,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三天以后(1月28日),萧同兹座车开始被跟踪;第四天(1月29日)起,《文星》书店门口有“计程车”两部及便衣多人驻守不去。情势发展至此,可见蒋经国他们的确不经过张群,“直接上报而要径自执行”了。萧同兹感到“与人刃我,宁我自刃”,就在2月5日,写信给张群以“财务未臻健全”为理由,要求蒋介石准他停业。萧同兹不愧是老于世故的,明明是你蒋介石两面做人、逼我关门,可是我绝口不提一个字,反倒字里行间,哀哀请求你恩准我自我结束。张群收到信后,只好转呈蒋介石,蒋介石批了一个“阅”字,意思是说知道了,你就去停业吧。于是张群以(“五七”)台统(一)仁字第三八四三号函件,回复如下:

  同兹吾兄大鉴 展诵2月5日

    惠书敬悉一是关于文星书店财务未臻健全不能继续维持已决定停业一

  节业已如嘱转陈奉“总统”批“阅”用特函复即请

  囗照并颁

  时绥

                   张群 敬启 1968年2月23日

  于是,苟延残喘了两年的《文星》,终于还是难逃一死了。

  虽然蒋介石那边决定了《文星》停业,但在蒋经国这边,却照旧一不做二不休地开始抓人,以期把案子落实。3月15日上午十点,《文星》总经理郑锡华以“叛乱嫌疑”被捕,警总保安处人查问他,到下午五点半才放回;第二天和第三天,又叫郑锡华自动去报到,又查问他两次。到了2月20日上午十点,萧孟能的秘书钱诩平告诉他,有两位先生受友人之托,有事找他面谈。萧孟能请钱诩平邀他们上楼,一进办公室,两人就出示“叛乱嫌疑”的传票,把萧孟能押进一五一○一九五二号黑色吉普车,开进保安处。问来问去,直问到下午四点半才放他出来。当晚十一点,萧孟能来我家,说警总说在《文星》资料室查到“思想杂谈”一禁书,想入他于罪。我说,《文星》资料室是我一手筹设的,有什么书我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这本书,这是他们趁搜查时栽赃的!既然事已如此,还是由我出来顶吧。说完我就立刻写了一纸证明书,由萧孟能带走了。证明书内容如下:

  《文星》资料室于1965年8月18日正式集中资料,当时由本人负责管理、添购,当然由本人负全责。本人于1966年4月1日致信萧孟能,正式宣告离开《文星》,于8月1日正式完成交接,在这段期间内,资料室一切责任,仍应由本人担负,特此说明如上。今晚萧孟能来问有否“思想杂谈”一书事,经回忆,似无印象。《文星》资料室中图书太多,且无清册,又以隔时甚久,对一些书,实难确断其有无,合为附陈如上。

                    1968年2月20日夜 李敖 手具

  附记:以上所说,如有疑义,本人愿做人证。

  萧孟能把我的证明书送到警总,大概他们知道李敖有“有福先享、有难独当”的四海作风,且他们意在整《文星》,故对证明书并没重视。最后《文星》既听命结束,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1968年2月25日,段春理少将拜访萧同兹,当面询问《文星》是否确实自动结束?何时结束?萧同兹拿出他2月5日致张群的信和张群2月23日的回信给他看,说拟定在3月1日结束(后因百举待废,时间太促,改为4月1日)。当天下午五点,萧家的老佣人老彭(彭吉昌)留条子给萧孟能,请求介绍他另谋出路,晚上萧孟能问他,说你做了这么多年佣人,大家处得很好,为什么不干了?老彭痛苦地说:“在家里做不下去了!”——原来警总逼他打主人的小报告,他不肯做不义之事,只好求去。

  2月28日下午六点,《文星》召开临时股东会,做成“同意解散”记录。第二天,萧同兹致信警备总司令刘玉章,附上这一记录。3月3日,萧孟能托我代写结束广告与海报,以做最后的促销活动。3月4日,报上登出《文星》结束启事。

  在《文星》指日可垮的情况下,人情冷暖也就怪态百出。2月26日,萧同兹的老朋友张明伟连二十四万都不放心借给《文星》了。2月29日,萧同兹的老朋友辜伟甫甚至派会计查问《文星》账目以防倒账了。3月8日,余光中来电要求收回他在《文星》出版的书,萧孟能答以:“如果作者都做此要求,《文星》的结束工作就没法办了。”于是余光中只好很勉强地挂了电话。3月15日,朱婉坚电告萧孟能,说郑少春告诉她,听说余光中、梁实秋、陈瑛(沉樱)三人在与律师研讨《文星》结束后,作者有无权收回已出售了的出版权。萧孟能为之又好气又好笑:“难道他们这班文人,最后逼我跟他们来一场官司,制造一个文化界的高潮?”……

  在《文星》宣告结束的广告与海报出现后,《文星》读者为了抢购、为了抗议,也为了惜别,天天挤满了书店,买个不停,场面之大与声势之壮,也足令自己欣慰、令他人胆寒。到了3月31日晚,是《文星》最后一天,正赶上星期日,整日书店挤得水泄不通,其中甚至有国民党大员如陈建中等,也混进来买书而去。十点后萧孟能亲去书店,在慰问中陪读者度过了最后的两小时,到子夜十二点,正式结束。这时书店门口便衣与“计程车”很多,一个特殊身分的“客人”,一直陪到最后,临出店门,还在橱窗前看了好一会才走。

  《文星》的结束,许多青年人为之惋惜、为之愤懑、为之泪下。一个杂志、一家书店,最后下场如此感人,也真可说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了。

  1968年3月17日的《纽约时报》上,有了这样的尾声:

    台北文化人失去了书店

    治安人员的压力迫使关门

    (专为《纽约时报》而作)

    台北、台湾,3月16日——《文星》书店宣布将于4月1日关门。它的消

  逝,使年轻作家们、摸索中的画家和摄影家们、现代舞的献身者们以及数

  不尽的大专学生们,同时失去了一个精神上的寄托。

    在纽约,格林尼治村的人们(按格林尼治村是纽约文化人和新思想者

  的集中地)来看《文星》人物,一定认为《文星》人物太懦弱了;但在台

  湾,《文星》却是最勇于追求心智真诚的表征。

    文星公司的首脑人物萧孟能,最近在公开场合已见不到他,所以也无

  法找到他发表对《文星》关门的意见。但跟《文星》书店接近的人们,却

  纷纷指出,《文星》在强大压力下关门,全是治安当局的杰作。

    治安审问

    接近《文星》的人说,《文星》之所以用董事投票和财务困难等做为

  理由关门,乃是这个坐落峨眉街的现代化书店中人和萧先生在连遭困扰和

  治安审问后的结果。萧先生的朋友又说:在去年一年,萧先生被治安人员

  请进去,至少就有过三次。

    萧先生另外出版过一种月刊《文星》杂志,经常刊载台湾和世界上有

  关政治、社会及文艺等方面的言论,在1965年,大概出了近一百期的时候,

  被勒令停刊。

    《文星》杂志的主编人,生长在北京的年轻作家李敖,他的直言无讳

  的政治观点,使他成了当地标准下的一个野人。李先生写过二十本小册子

  和书,其中却有十六本被查禁在案。

    除了李先生和少数几个人外,环绕《文星》的群众很少公然涉及政治。

  但是他们的朝气和探索精神,却足以触当道之忌,因为当道正把台湾圈成

  一个故步自封“中国”的最后禁猎区。

    甚至舍政治和思想上的压制不谈,光看在台湾的社会,没疑问是保守

  的,年纪大的才吃得开,年轻人要熬到四五十岁,才盼能有机会当行,冀

  得一顾。

    从1960年雷震坐牢,到《时与潮》杂志结束,一连串的文祸都使持不

  同意见的知识分子常遭逮捕与迫害。文星书店的关门,重新揭开了知识分

  子的旧仇新恨和那年复一年的创伤。

  
  






李敖回忆录10 星沉(1966—1970 三十一到三十五岁)






10 星沉(1966—1970 三十一到三十五岁)

  1968年3月31日《文星》结束后,4月6日的英国《经济学人》登出报道,这一报道,国民党“新闻局”在4月19日出版的内部刊物《国际舆情分析》里,有了秘密的翻译:

  台北《中央日报》曾刊出一节广告说:“购买文星书刊的最后机会。”这家台湾最富生气和最有名气的出版机构,就这样地宣布它关闭之意。上月底文星书店关闭,国民党保守派已把台湾发表自由言论的最后机构封住了。

  文星书店的开办完全为了商业利益,到了1960年它交上了好运,《文星》杂志因刊载批评保守的文化政策,受到学生广泛地欢迎。该杂志曾讨论过关于西方和“中国文化”的价值问题,甚至论及政治自由化和给予青年更大自由的要求。虽然这些问题是以“中国”的含蓄方法来讨论,但在台湾谈到这些问题需要相当的政治勇气。

  虽然它有若干作者因偶尔与当局官员发生冲突而致被免职和下狱,可是《文星》杂志能比其他敢言的刊物寿命较长,主要是因为它有朋友高踞要津。但两年前《文星》触犯了台湾不成文法,指名批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