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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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对待江晓丽。江晓丽终于忍无可忍，跑到爸爸家住了下来。儿子一开始还回家看看爸爸，后来他对江晓丽说：“我再也不理爸爸了，他在家打电话污辱妈妈！”原来，刘立柱不知给谁打电话，控告秦江涛与江晓丽的不正常关系，被儿子听到了。
江世忠开始还以为女儿是为了些鸡毛蒜皮小事在与刘立柱赌气。省委调查组到了龙城之后，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江世忠的耳中，他才知道女儿、女婿闹别扭的原委。
今天，江晓丽被调查组叫去谈话，回到爸爸家一头扎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在爸爸的逼问下，江晓丽这才讲述了今天所受的羞辱。
调查组副组长直截了当地问她与秦江涛是什么关系。说着递给江晓丽一封检举信。江晓丽看完顿觉天旋地转。那是一封刘立柱亲笔写的检举信，那歪歪斜斜的字迹像一桶桶脏水，由丈夫泼洒到妻子的头上，而妻子与他忠诚地生活了十七年……
江世忠听了非常愤怒，打电话将刘立柱叫到家里。作为原龙城市副市长、龙城市政协主席，他还不想拆散刘立柱与自己女儿的婚姻。待刘立柱坐下，江世忠讲述了自己十九年前拆散秦江涛与江晓丽恋情的那件往事。这件往事不仅使刘立柱感到惊讶，也使在房中抽噎的江晓丽感到震惊。江晓丽忽然明白了秦江涛与自己分手的原因，一下子在床上昏了过去……
客厅里的几个人并不知道江晓丽的情况，江世忠还在气咻咻地说着：“就冲你现在的表现，我还不如当时成全了晓丽和秦江涛！秦江涛这几个月在龙城的所作所为，正直的、有良心的人看在眼里，敬在心里！你拿着他们十九年前的旧事翻小肠，不是影响秦江涛在龙城干事吗？晓丽不想把他与秦江涛处朋友的事告诉你，因为这段关系让她心痛，你现在又去捅她的伤口，还像一个男人吗？我问你，晓丽和秦江涛在学校里的事听谁说的？”
“金全华。”
“那都是快二十年的事了。金全华当时还是龙城的一个小混混，他怎么知道？”
“他听蔡书记说的。”
“我就知道是这个王八羔子！”江世忠气愤得骂起来。
这时，到江晓丽房间送水的继母惊叫起来。江世忠、刘立柱跑到江晓丽房间，看到她已昏迷过去。江世忠忙掐江晓丽的人中，她才慢慢醒来。
看到站在眼前的刘立柱，她虚弱地说：“你走！你给我走！”
刘立柱走后，江世忠决定给蔡子仪打电话。十九年前的那个夏日，就是蔡子仪跟随江世忠到学校里去找秦江涛的，那时的蔡子仪还只是市政府办公室秘书科的一位秘书。女儿与秦江涛在大学里恋爱过的传闻在龙城传播开来后，江世忠就在琢磨是谁故意把十九年前的旧事翻出来。在龙城，知道那段往事的，除了当事人秦江涛与江晓丽，就是他江世忠与蔡子仪了。蔡子仪是郝学义的嫡系，他一直怀有在仕途上不断升迁的野心，找点事把水搅混，然后混水摸鱼，这种可能性是有的。现在，刘立柱的话证明了江世忠的猜测。
“我问你，是你把晓丽在学校里与秦江涛谈过恋爱的事抖落出来的吧？”
“我只是与人吃饭时顺嘴说了一句：秦书记与江晓丽过去是一对恋人，可惜老天不作美，没有成啊！”
“哼，顺嘴？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早不顺嘴，晚不顺嘴，这时候‘顺嘴’，明摆着有阴谋！你不仅没有党性，也没有人性！”
3
深秋降临了。秦江涛此时的心情如同此时的季节，充满了凉意。参加完五天的中国北方金秋贸易洽谈会，秦江涛到妹妹家看望了母亲，然后回到龙城，他发现调查组对自己的调查达到了高潮。秦江涛听说江晓丽病了，还听说七十多岁的江世忠向蔡子仪发了火。
昨天，市委组织副市级以上离退休老干部参观龙东公路建设工程，回到市里开座谈会的时候，江世忠当着陪同参观的邱志杰、蔡子仪、市委组织部长、市委老干部局局长和老干部们的面，大发脾气：“有的领导干部在传播有关我女儿与秦江涛同志的谣言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当时，蔡子仪的脸色很难看。随后，龙城的许多人知道了江世忠发火的消息。
秦江涛没有想到，自己到龙城上任近四个月，只与江晓丽见过一面，却被居心叵测的人编造成荒诞不经的故事。秦江涛为江晓丽受到如此深的伤害而感到不安。秦江涛也知道了是蔡子仪将自己与江晓丽恋爱的往事诉之于众的，他却拿蔡子仪没办法。蔡子仪只是讲述了一个事实而已。秦江涛想起那个夏日，想起与江世忠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青年人。十九年，变化太大了，他一直没有认出蔡子仪就是那个青年人。
调查组也找了吴柯。这个气质不凡的贵妇人反而伶牙俐齿地教训了他们一番：“有的人不是有窥私癖吗？那我就满足这些人的欲望：我是暗恋过秦江涛，他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那时我还没有结婚。我崇敬他却无法表白，因为他有妻子。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深深地爱着我的丈夫。在这样一个时候，你们来询问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怀的是何动机？在二十一世纪即将来临的时候，还有一些人怀着不可名状的阴暗心理，去看阳光下充满生机的生活！这些人让我鄙视！”说完，扬长而去。
调查组中有人知道吴柯当年是省委政研室的一支不错的笔杆子，今天听了她的一番话，很是佩服。现在一般的事情保不住密，吴柯与调查组唇枪舌剑过招的事很快传遍龙城。秦江涛听了很受震动，他不知道吴柯的心里珍藏的这个秘密。
田晓红是前后两次去的调查组。第一次她是被调查组找去的。听了调查组的问话，田晓红一言未发默默离去。谁知第二天下午，田晓红主动来到调查组的住地拿出一份材料。那是一份医院的妇科检查证明，证明田晓红处女膜依旧完整。
这个消息传到秦江涛的耳中，他心如刀割。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一个女子还要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放弃自己隐私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尊严，这是多么大的牺牲！
怀着对江晓丽、吴柯、田晓红三位女性被伤害的不安和气愤，在调查组找秦江涛谈话时，他表达出对调查组工作的不满。他说，调查组近一段时间的工作，不仅没有澄清强加在他身上的不实之词，相反还加重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对他的误解。这已经影响到了龙城干事的环境。
与秦江涛谈话，调查组格外重视，组长、副组长一齐参加。组长在未到纪委工作之前，也在省委组织部工作，与副组长一样，同为秦江涛的老同事。两位老同事并不管秦江涛的指责，也用非常严肃的态度，与秦江涛核对那些举报信中反映的问题。对调查组提出的问题，秦江涛一一加以否定，只有核对到张海花在自己家中装修的费用时，他才发现有了问题。秦江涛惊出一身冷汗。组长拿出了张海提供的购买装修材料时开据的发票，还有一份调查组找郭金娅取证时，郭金娅签字的证明材料。她证明家里装修的房子，已按装修费用支付了四千五百元钱。
问题是，按照发票上标明的有关装饰材料的单价，已交付的钱根本就不够。秦江涛知道，由于疏忽，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误。那天，要不是看到郭金娅接受了张海的安排，在家里进行装修，一时动气，一向谨慎的秦江涛会平心静气地估算一下花费的。人在不冷静的时候容易出错。按照张海提供的发票，自己家的装修费用少付了三万零五百元，这些钱，是张海从运输管理处的公款中支出的！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按照有关规定，如发现党员非法收受五千元以上的财物，纪检部门是要进行调查追究的。秦江涛表示，要补交另外的三万零五百元费用，并向省委作出检查。组长满意地说：“江涛同志，你有这个态度就好！”
4
十一月十二日上午。秦江涛在省委向李一峰作检讨，对自己少支付三万零五百元装修费进行自我批评，表示愿意接受省委给予的任何处分。出了李一峰的办公室，秦江涛打开关闭的手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陆鸣生着急地告诉秦江涛，吴柯今天回广州，下午一点的航班。秦江涛匆匆地下楼上车，就让李小保快往机场开。
吴柯萌生去意，是在与调查组交锋之后。龙城诬告她与秦江涛关系不正常的信件，居然寄到了远在广州的她的老公处。博士虽然对信中提到的事情嗤之以鼻，但却担忧起妻子的处境。被博士劝来劝去，她终于决定回广州。
陆鸣生担任副市长以后主管工交工作，很重视制酒厂的改制。由于制酒厂吸取了机械厂改制时出现问题的教训，在国有资产评估上较为慎重，目前还没有完成评估，因而双方签订了一份意向性合同。吴柯与制酒厂领导商议，抓紧时间派出有关人员到全国各地酒类市场进行摸底，到北京花重金聘请专家，对“龙水河白酒”的外包装重新进行设计。做这些工作需要资金，制酒厂账面上的资金已捉襟见肘，吴柯让老公打过来五百万元作为启动资金。
这么好的一个局面，被有些人一搅，吴柯寒了心。今天上午，陆鸣生与徐元坤正在省交通厅跑东堡至西堡的公路建设项目，吴柯打来电话，说自己下了决心离开龙城，今天下午飞往广州。陆鸣生一听，分外焦急，一边往机场赶一边给秦江涛打电话，结果秦江涛的手机关机。直到了了机场高速路时才打通了秦江涛的手机。
秦江涛这次到省城，他先去了岳母家找郭金娅要那需要补交的三万零五百元钱。郭金娅极不情愿地扔给秦江涛一个存折，说“咱们全部的家底都在这里了”。秦江涛看到存折上的钱够补交的数了，就把随身带着的这四个月的工资交给郭金娅，他让李小保到银行取了钱，又到李一峰办公室作检讨可谁知吴柯又要走了……
中午十二点十分，秦江涛到了机场。吴柯此时已办好行李托运手续。秦江涛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埋怨道：“小吴，你的计划现在进展得很顺利，为什么中途撤离啊？”
“龙城太让我伤心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老领导，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下的决心？因为我听到了一件事，一个叫张海的人，为你设了套，让你戴上动用公款装修家庭的罪名！这么险恶的地方，谁还敢呆下去？”
“这只是个别人，大多数龙城人是善良、勤劳、可爱的！小吴，留下吧，让我们在龙城干一番事业！”
“老领导，你还能在龙城干下去吗？”
听到吴柯的问话，秦江涛愣住了。是的，自己还能在龙城干下去吗？家庭装修，花费公款三万五千元，支付四千五百元，占公家便宜三万零五百元，这决不是小问题！作为一名正厅级干部，一个有着六百多万人口的地级市市委书记，犯下这样的错误，省委决不会无动于衷的。秦江涛知道林振亚，那个一身书卷气的省委书记，眼里决不容一粒沙子。秦江涛感到侥幸的是，当初坚决免了张海的职务。如若在黄宝祥的坚持下，保留了张海的职务或将张海提职，那么探究起与三万零五百元的前因后果，他秦江涛就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政治深渊……即使是存有这么一丝侥幸，秦江涛也不敢当面向吴柯保证，说自己会留任龙城。
吴柯看出了秦江涛的难处，苦笑着说：“老领导，你就别劝我了。”说完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故意笑着说：“老领导，你来广州干吧！凭你的头脑和敬业精神，你会成功的！你现在年薪不过两万元。我先生属下的总裁办公室主任，原来是西部一个省份的副厅长，现在拿二十万元的年薪！你要是来广州干的话，当然不能只当当总裁办公室主任一类的中层，你可以自己干一个公司，启动资金由我出！”
秦江涛笑了笑，真诚地说：“小吴，你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我不能走，我不能当一个逃兵！”
吴柯说：“老领导，我敬佩你的就是这一点！”
机场大厅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女播音员的声音：“去往广州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登机了……”吴柯这才恋恋不舍地与秦江涛、陆鸣生、田晓红、李小保道别，转身走进安检通道。
离开机场，陆鸣生还要去省交通厅与徐元坤会合，来送吴柯的田晓红就上了秦江涛的车。
车内，秦江涛还沉浸在与吴柯分别的伤感气氛里，坐在后排座上一言不发。坐在李小保身边的田晓红，眼睛盯着路边的景物，脸上现着沉思的表情。快到市区时，秦江涛缓过神来，对坐在自己前面的田晓红说：“小田，张海的侄子，也就是殴打你和小李采访私车非法营运问题的主要凶手判了，城东区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一审判处他一年有期徒刑。”
田晓红说：“这件事我知道了。这段时间，只有这件事让我感到高兴。”
秦江涛想到田晓红在调查组面前的表现，那份妇科诊断书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立马压在他的胸前，让他透不过气来。
车进了省城市区，田晓红突然活跃起来，她说，“哎呀，刚才只想着吴柯的事，也忘了肚子饿了。秦书记，我请你和小李吃顿饭，地点你们选，省城还是你们熟悉。”
听田晓红这一说，秦江涛也感觉到肚子饿了，一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想了想说：“小田，咱们别在外面破费了。已经到我家门口了，就去我家吃。有人不是告我的状，说我请吴柯到住处吃饭吗？我就偏和他们对着干，今天请你到家里吃饭！”
田晓红听了，非常高兴地说：“那我就认认书记的家门！”李小保着急回家翻找过冬的衣服，还想看看妈妈，就没有在秦江涛家里吃午饭。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秦江涛只好煮挂面，又给每人打了两个鸡蛋。田晓红争着要做饭，秦江涛没有让，他说：“这饭就由我来做，算我向你表示慰问。由于我的连累，你受委屈了。”
听了秦江涛的话，田晓红说：“龙城就是有一些用心险恶的人！”
两个人真是饿了，一会儿功夫，就把各自的面条全部吃光了。看到眼前的空碗，田晓红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站起身，用打量每个房间的布置这一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秦书记，这就是你的罪状吧？”站在卧室门口，田晓红问道。
秦江涛走到田晓红的身后，用手指了指卧室，说：“不只是这一间，还有另一间。在这件事上，我是疏忽大意了。”说着长叹一声。田晓红听到秦江涛浓重的呼吸，感受到他男人的气息，心跳得急了起来。她转过身来，看着秦江涛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脸的羞赧。秦江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田晓红，发现她真是明眸皓齿、光彩照人。他们同时想起关于两人的传言，不约而同地伸出双手，拥抱住了对方。
伏在秦江涛的怀抱里，田晓红喃喃地说：“我爱上你了！来省城采访洽谈会的时候，你那样坦荡地对我，让我特别感动。知道吗，当你喊我与大家一起合影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你！在谣言面前，你不畏缩，你没有瞻前顾后，你没有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像躲瘟疫一样地躲避我！在我的心里，你是真正的男子汉！”
秦江涛将田晓红拥抱得更紧。
秦江涛感受到了田晓红的温柔。他想起今天见到的冷若冰霜的郭金娅，想起十九年前分手、而今卧病在床的江晓丽，不由得泪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