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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流劫 by公子欢喜(即纨绔 风流攻 先虐受后虐攻he)-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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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墨啸明明已经告诉他说会把东西放到篱落身上,为什么他半点承受天雷的痛楚也不曾感觉到?
            篱清,他咬牙切齿地说要让他胡闹的弟弟受一次天雷来给众人一个交代,怎么可能允许篱落临阵脱逃?唯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那个内里远不如面上强硬的篱清,正护着篱落。这怎么可以?他自己的伤才好了几天?
            气血上涌,法印又开始作痛,死抿着嘴不敢吭声,艰难地吐纳呼吸怕放慢了疾走的步伐,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雷声、闪电、狂风、暴雨,当年也是如此的情形,害怕再行一步,脑中幻生出的猩红惨像就要跃入眼帘,一模一样的情境再亲历一遍,仿佛这百年是大梦一场。
            终于看到前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安安好好地站在林中,再往前才是光影交错泥土四溅。
            停下了身形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后,不敢靠得太近,被他察觉了不知该如何应对。紧缩的心肺阵阵抽痛,盖过了身上的法印,若此时他再转过身来冷冷问他:「二太子你以何来要我篱清的真心?」,于那双金眸的蔑视之下,澜渊再无颜立足。
            就这样默默地贪看他笔直的背影,才发现一百年是如此悠久,那时的耳鬓厮磨情话依依都模糊在了记忆里,初见时的清绝出尘,执剑时的锐气逼人,再到画摊前别扭地对书生道一句「随你」,夺过竹扇时分明见他眼中暗藏的羞涩……许多许多,都不敢追忆回味,因为想起来只会更懊悔。
            雨渐渐小了,光圈中显出了一个人影,是个书生,穿一件沾满泥泞的月白衫子,怀中抱一只通身雪白的狐。慢慢抬起脸,只能说是平凡,挑不出一点差处却也说不上一点好。
            就见篱落跳出了那书生的怀抱幻成人形走来,又从怀里掏出什么扔给篱清,似是说了几句话,篱清转过了身,一双灿金的眼瞳正对着这边。
            想要拔腿就跑,可脚却被钉住了一般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银色长发在天光下闪着流动的光泽。
            像不像那一天,我也是这样愕然,你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飘过,「借过」两个字似冰粒落了玉盘?
            黄色的锦囊递到了眼前,篱清默不作声地要拆开。
            「别……」澜渊忙伸手拦阻。可还是慢了一步,锦囊被褪下,露出一件铃铛样的金色对象,光芒闪耀,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铭文。金刚罩,佛祖赠与天帝,天帝又赏赐给二太子澜渊的护持法器。
            篱清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法器,流金闪耀的眸看向澜渊。
            「我知道你气他淘气,可是天劫连你也受不住何况是他?你嘴上说要平众怒,心里哪里会舍得。如果他有事,你少不得要自责,你自己的身体也是刚好……太操劳了更没好处……」低垂着头呐呐地辩解,澜渊不敢抬头看篱清的表情,「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我就想……就想……你好好的,别太难为自己……」
            半天没听他回答,便不由壮起胆子往上瞟了一眼,那张思念了百年的脸上神色复杂,唇快被咬出血。
            长叹一口气,伸手去抚他的唇:「别咬,疼。我知我惹你讨厌,你不愿跟我说话也不愿见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再没出息也是你的至亲,他出了事,你第一个心疼,我才……你也别怪墨啸,是我逼他放在篱落身上的。要是事先跟你说,你一定不肯的。」
            「你……」篱清张口欲言,澜渊伸出的手一顿,藏在袖中的竹扇就跌了出来,正落在两人中间。
            澜渊忙弯腰捡起,用袖子小心地擦去扇骨上的泥土。
            「你还留着。」脸上更为错综复杂,篱清艰难开口,眼中莹莹起了层回忆的情绪。
            「一直留着。」握扇的指紧了一紧,澜渊看着手中的扇子自嘲地轻笑,「其实,开始随手放在了桌上,后来被下面收去了。那次……就是……以后,才想起翻了出来,还好还在。如果连东西也不在了……我……」
            想说如果连东西都不在了,他就真的再无颜说他是真心。话到口边却被篱清打断:「这一百年,谢谢你。」
            这是指他帮篱落收拾烂摊子的事,澜渊只能苦笑:「没什么。你不怨我把他纵得越加大胆我就安心了。」
            再下去,就是相对无言,连视线相交都是急忙避开,各自计量着自己的心思不开口。
            天色已经亮了,阳光驱散了林中缠绕的雾气,有狐族的长老在林外召唤篱清回去。
            「等等…」伸手去拉他的手,指尖才触到他的衣袖就被篱清躲开,澜渊讪讪地收回来,心中还是被刺了一下,「你……我知道你这个人是一报还一报的。当初,你也答应了受天劫时就来找我,可是后来……这一回就当是上一回我欠你的。至于这些年篱落的那些事,只当是朋友的举手之劳,你若真要报答,就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可好?」
            四下寂静,能听到澜渊压抑着的浅浅呼吸声。
            「嗯。」篱清点头。
            「等等……」见他要走又心急地唤住,却是过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
            「好,好了就好。」下意识地将手里的扇子慢慢展开,低着眼睛看。
            「还有事吗?」篱清背对着澜渊问。
            嘴唇张合了几次,最终放弃:「没、没了。」
            目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嘴角艰难地想要弯起,跟自己说好的,看一眼也好,却难掩住满心的失落。
            「这人还真是千差万别,看看人家多好的命哟,闯祸有人在后头跟着收拾,天雷有命盘相护的突然跑来挡着。这样大吉大利的命翻遍了三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啧,还真是人比人要活活气死人,我怎么就命苦成这样?」狼王跑来坐在桌前感叹,一双眼嫉妒得发绿。
            「你有什么好命苦的?若是嫌弃做这小小的狼族之王委屈你了,我这就去跟你家的长老说,帮你寻一块人烟罕至的宝地任你捕羊也好,逮兔子也罢,真真做一匹独来独往的独狼,这可遂了你的心愿?」澜渊摇着扇子闲闲地嘲弄他。
            「不就是这么一说么?咱羡慕羡慕还不成吗?连二太子都得巴巴地把金刚罩给他送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个把金山银山都给您搬来的鼠王还不得气死?」墨啸撇嘴,有些不依不饶。
            「那还不是让他下山报恩给人家做牛做马去了吗?」澜渊笑道。
            却引来墨啸一阵不屑:「说得好听叫报恩。就咱这位小祖宗,他们家那个篱清都管不住他,一个凡人能干什么?不出三天,不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才怪。我看这是篱清拿他没法子了,才把他赶下山去的,眼不见为净,祸害别人总比祸害自己人来得好。反正他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来,篱清管不了自有人腆着脸出来讲情,不是吗?」
            「你这是在数落我的不是了?」澜渊收了扇子问道,眼珠一转,却又笑开了,「既然狼王来了,我也正好有件事来问问。听说最近老有人看见有黑衣人往山下跑,不偷鸡不摸狗,半夜下山清晨回房。被人瞧见了也不害臊,大大咧咧地就进了狼王府。可有这事?」
            「连你也知道了。」墨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拿眼斜着门外的银两,「上至天界的仙官天君,下到人间谁家的一点鸡毛蒜皮,还有什么是你这个银两不能打听来的?难怪你整日不出屋,合着没事儿就是窝在屋子里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
            「不成吗?」挑衅地扬起眉,澜渊命银两取出一只小小的方盒推到墨啸面前,「当年我说过,狼王若能把狐王请来赴宴,你管我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双手奉上。现今这个情形,哪怕你不来问我要,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东西你就收下吧,喜酒我就不喝了,这东西权当作是我的贺礼。」
            墨啸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颗红艳艳的小圆珠子,寻常药丸般大小,火红火红,火团似的,内里却通体透彻,外侧隐隐一层红光。拿在手上看,照得手掌也跟着泛红:「火琉璃?」
            澜渊微笑点头:「正是。」
            「哈。」墨啸却把盒子推回给了澜渊,「刚还说我命苦,现在看来,我今日的运气只怕要冲破九重霄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来,打开来看,赫然又是一颗火琉璃。
            「这是?」澜渊大吃一惊,不由将珠子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你这是怎么得来的?」
            「人家送的。」墨啸端起酒盅想喝,见澜渊神色凝重,只得又放了下来仔细解释,「就是来这儿的路上,碰上个人,他问我昆仑山怎么走,我就说了。他就送了我,我原先也不敢收,可他硬塞我手里。那我自然就……」
            「他可是黑发青衣?笑起来还特别温和的样子?」澜渊追问。
            墨啸眯起眼想了一会儿,摇头否认:「倒确实是个舒服的人,也穿着青衣裳,只是头发是花白的。不抬起头来还当是个岁数大的人呢。「
            「……」重重靠回椅背,墨蓝的眼中满是悲哀,「那是文舒。昆仑山……他是要去轮回台吧?我那个小叔啊……唉……都是被宠坏了,我是,他也是。」

            第十章
            「听说张天师炼丹时打了个瞌睡,醒来时火快烧了大半间屋子。」
            「哮天犬咬了荷仙姑,八仙天天追着二郎神讨说法。」
            「鼠王终于熬过了天劫,可惜伤得太重,百多年也养不回来,鼠族的长老们正在商量要体体面面地换个王,过不了多久就该发了帖子来邀咱们去参见封王大典……」
            「虎王小夫妻闹别扭,好性子的虎后哭着回了娘家,现在虎王擎威正在虎后娘家门口跪着,围了好大一群人看热闹,说什么的都有,我瞧见狮王、兔王、豹王等等还有各族的长老都在人堆里混着……」
            银两连说带比划,讲得眉飞色舞,澜渊合了扇子去敲他的头:「墨啸说你是包打听,给了你三分颜色你还真给我开起染坊来了。带了你下来是让你成天东窜西跑看猴戏的吗?你要爱看,我把你送去伺候斗战胜佛如何?」
            银两捂着额角满脸委屈:「不是太子你让我出去的吗?」
            见澜渊拿眼横他,又忙后退一步道:「我知道太子想听啥,这不就正准备说给您听吗?那家的大主子跟从前一样,成天在府里头待着,小的实在是探不出什么事儿来。倒是那个小主子这两天上了山去了狼王府。」
            「嗯。」澜渊注视着窗外轻轻点头,「下去吧。以后那边有什么事记得赶紧来找我,顺便去狼王府问问,那位少主为的是什么事,如果是要什么东西就让他们到这儿来取。」
            「是。」银两躬身告退,抬头见澜渊又痴了般看着远处出神不由低声咕哝,「真是的,想见就见呗,这年头谁还敢不买咱二太子的面子?何必拐弯抹角地搞这么多花样?」
            却被澜渊听到了耳里,回过头来冲他轻笑:「我想见是一回事,可他若不愿见我,即使相见了又能怎样?于我于他都不过是平添烦恼而已。」
            虽是笑着,可衬着身后残阳如血暮色蔼蔼的光景,竟是说不出的惨淡。
            若说澜渊是惨淡,那么那位勖扬天君就更不知该说是什么了。
            勖扬君的到访澜渊并不意外,只是当勖扬君站在面前时,澜渊却不敢相认这是自己那位清逸出尘高傲过人的小叔。
            银发带紫,龙印紫杉,穿戴不变。只是面容消瘦,狭长眼眸中充满血丝,一看便知许久不曾休息,更遑论一身浓重的酒气和凌乱的步伐。
            澜渊终于有些明了那天的大雨中墨啸是怎样的心态:「小叔是怕侄儿在人间烦闷,特地来让侄儿看一回笑话的吗?」
            勖扬君对他的嘲弄充耳不闻,慢慢地摊开紧握的手,掌中是一小块青色布片:「他跳下了轮回台,我……我竟抓不住他……就在我面前,他跳了下去……」
            脸上露出几分悲悯,澜渊看着勖扬君小心地将布片收入怀中:「刚好有坛琼花露,小叔可要尝尝?」
            不待他回答就命银两取来亲自给他斟上。勖扬君怔怔地看着酒杯出神:「我翻遍了天崇宫都不曾找到……」
            「你嫌弃这酒太甜。」
            「呵……」勖扬君却忽然勾起了嘴角,眉眼弯弯,眼中竟有透明的液体落下,滴入杯中时仿佛能听到「咚——」的一声轻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嗓子都是沙哑的,「他什么都未给我留下。」
            「小叔若不嫌弃,剩下这半坛就当是侄儿孝敬您的,如何?」同是悔不当初的天涯沦落人,澜渊亲自将他送至门外又把酒坛塞到了他手中,「人间一直是他的向往,如今他得偿所愿心里该是高兴的。」
            「我会去找他。」紫眸中划过一丝坚定,勖扬君沉声道。
            「小叔,这……这是何必?文舒他不会……」惊讶之下想说文舒定不愿再见他,可又觉太伤人,澜渊一时语塞,「两相折磨,何苦呢?」
            「我不管!」一直八面不动的脸上已布满疯狂之色,高涨的气势掀起纱衣重重,连说话声也陡然提高不少,眼中更是晶亮得诡异,「他一直是我的,千万年前他就已是我的人!休说是他成为一介凡人,哪怕是轮回成一丛蓬草,他亦只能待在我的身边!自始至终,他都只能是我的人!澜渊,你听仔细了,他愿不愿不是由你来说,下回若再叫我听见,即便是天帝的颜面也休怪我不讲情理!」
            「小叔……」被他的狂态生生逼退一步,澜渊犹想再作劝说,勖扬君却跃上云端如来时一般急速远去。
            长叹一声「孽缘」,担忧着文舒即使牺牲长生不老之身也换不来片刻安宁。
            鼠族的帖子还未送到,狼族的喜帖却由狼王亲手送了来。
            早就听银两说过,未来狼后的肚子里都已经有了狼族的少主,澜渊便忍不住指着墨啸道:「好一个心狠手辣的狼王,为了一己之私竟连食九十九颗人心,妖界岂可再容你!」
            墨啸忙摆手:「二太子你可不能胡说,旁人还好些,若是那个篱清知道了,他第一个毁了我的内丹。」
            「那你家少主是怎么来的?」澜渊知他狼族有不传之秘,却一直不知详情,此番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了解一番。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墨啸也大方,就一五一十地道来,「我族有块祖传的墨玉,说是当年女娲娘娘补天时用剩下的,历代狼王的精血都在上头,时间长了就带了些异处,如果人类戴上多少要沾上点妖气,体质也就介于半人半妖之间。因此可使人类女子怀胎。」
            「怪道说到你都要在前头加个『色』字,还真是有道理,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硬让你拐成了一只妖怪。」澜渊展了扇子,笑得越发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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