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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夜与昼-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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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择首先是否定。否定了该否定的,得到的就是肯定的。”李向南答道。 他眼前又闪现出小莉的形象,她穿着体操服站在他面前:“吻我一下吗?”她穿着咖啡色连衣裙,伸展着美丽的小腿仰躺在小船上;狂风暴雨中他和小莉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感情的诱惑经历过了,连最高峰都经历过了,往往就能一下子下决心摆脱它了吧。    
    “你否决了顾小莉?”林虹的声音中似乎含着一丝尖刻。    
    李向南顿时语塞了,他绷住嘴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样说话,我觉得很刺耳。”    
    “可实际上不就是这样吗?”    
    “……”    
    “你有选择的权利。可你们男人常常忘了:女人并不任凭你们选择,她们也在选择。”    
    “那我等待你的选择。”    
    “我在这一昼夜中也下了个决心。”林虹的声音变得温和了。    
    李向南默然等待着她讲下去。    
    “永远和你保持这样的友谊。”    
    “为什么?”    
    “因为你,也因为我。”    
    “我不明白。”    
    林虹沉默地走了两步,轻声解释道:“因为我们有过那样一段共同的过去。我要找一个和我从头开始生活的人。”    
    片刻沉默。“范丹林那样的人吗?”    
    “这我还没想过。我只知道,我不能找一个常使我产生不安感的男人。我要找的是一个以我为骄傲、为幸福的男人。”    
    一对相拥的年轻恋人迎面擦肩而过。    
    “向南,当我下了这个决心后,我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最初是很痛苦……真的,可随后,我也有一种轻松感。”林虹的声音极为诚恳,“这说明我的选择还是对的。你不应该让我背着一个很大的心理包袱和你在一起,我们会相互折磨的。”    
    “林虹……”    
    “向南,”林虹温柔地挽住了李向南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别争了……我不会忘记你的,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宝贵的。”    
    “林虹,”李向南猛然站住,抓住林虹的双臂,“我们从头开始吧。”    
    “不,”林虹轻轻拿下李向南的手,“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你这样选择也不轻松。”    
    “人为什么要寻求轻松的抉择呢。”    
    “向南,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吗?我们在一起,双方会不可避免地常常感到屈辱。屈辱感会把一切美好的感情都破坏殆尽的。”林虹停顿了一会儿。“你找顾小莉吧,她已经选择了你。”    
    “我不会选择她。”    
    “那就寻找新的目标吧。”    
    “不,我要坚持我的抉择。”李向南又站住了,“也许,我的选择并不轻松,也许,一想起自己的妻子过去所遭受的耻辱我就会咬牙,就会浑身哆嗦,就会感到屈辱。会的,我了解自己,我的有些观念是挺旧的。可我决心在痛苦中让自己的灵魂蜕几层皮。我要重新塑造自己。这个决心还不行吗?”    
    林虹在朦胧中凝视着李向南,她感到着自己感情的波动,感到了涌上来一股潮湿的柔情。此刻没有任何障碍能挡住他们。在她的一生中,没有任何人能像李向南这样占有如此重要的、唯一的位置。然而,她只是抬起手把李向南衬衫领子慢慢理了理:“别说了,向南,你常常具备很透彻的人生哲理感,可有时候,”她含着一丝伤感地笑了笑,“又很小家子气。”    
    “我没那么多大家子气。”    
    “我挺喜欢你有一点儿小家子气的。可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希望你有点儿大家子气。”林虹朝后抖了一下头发,声音开朗起来,“向南,不说这些了。”她挽着李向南的胳膊慢慢往前走,“还记得十几年前咱们在湖边的一次谈话吗?”    
    “我没有忘记。”过了好一会儿,李向南才阴沉地答道。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那时,我们还是中学生。咱们今天还像那样谈一次话,好吗?你愿意回答我的一系列问题吗?”林虹似乎兴致很高。    
    李向南依然沉默着。    
    “你不要这种样子,你不是一个强者吗?”    
    “好,开始吧,我奉陪。”


下卷:第六部分进进退退,势均力敌

    昏暗的空间中越来越增加了黑色,好像有只巨大的手把墨一点点洇入空中。路灯显得更亮了一些。在路灯照不到的松柏浓密的地方,则显得有些黑糊糊了。这段路离公园大门不远,散步的人比较多了。当然,大多是年轻的恋人。两个人沉默地走着,准备走过这段人多的路,穿过倚望楼前的空地,到景山那一侧再谈。    
    前面路灯下一片喧闹的喊声,他们站住了。见两个小伙子在路两边一左一右奋力拔着绳。绳子把路拦住了。绳子两面站着四五对被拦住的年轻人,还有几个老人。他们走近人堆,看见这两个隔路拔绳的小伙子都涨红着脸,拼尽全力往后蹬着,拔着,进进退退,势均力敌。然而,他们手中的绳子呢?怎么看不见呢?难道是无形的绳?即便是透明的绳子也应该能看见啊?林虹和李向南交换了一下诧异的目光。被绳子拦住的游人们也都在小声议论着:“你看见绳子了吗?”“没有啊?”“是看不见的绳子?”“可能吧。”……然而,谁也没有向前迈一步。因为谁都不能不相信前面有根绳子。马路中间站着一个当裁判的小伙子,他正弯着腰,盯着绳子(?)中间系结标记的移动,用力向下挥着手喊道:“好,往左挪了。好,又往右挪了。加油。看谁最后胜利。两边的游人请等一等,往后靠一靠,千万不要碰着绳子。 这是一场意义重大的决赛。”游人越聚越多,没有人看见这根绳子,然而,任何人似乎都不怀疑这根绳子的存在。一种神秘的气氛笼罩着他们,不少人如在梦中。    
    拔河比赛没完没了地进行着。李向南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拉住林虹径直穿过绳子走了过去。当裁判的小伙子伸手没拦住,一时愣在那里,那两个拔绳的小伙子也有些发呆,随即都仰身跌倒了:“绳子断了,绳子断了。”接着又从地上爬起来,冲李向南嚷道:“你为什么弄断我们的绳子。”    
    李向南冲他们幽默地一笑,便挽着林虹的胳膊接着往前走。身后留下了小伙子的喊声和疑惑不解的游人的纷纷窃语声。    
    “他们手中没有绳子吗?”林虹问。    
    “如果你承认有绳子,它就存在了。”李向南答道。    
    “那些年轻人是在做游戏吗?”    
    “可能吧。”    
    “我想到外星人了,一股神秘气氛。”    
    他们走着,那慈祥的、娓娓动听地讲述着北京传说的老人的声音,似乎又在身后响起来,显得很近,又很遥远。林虹不禁又往后看了看。    
    过了倚望楼,这段路又显得清静了,两边的树黑魆魆的,月亮在树梢上投射下金色的光辉。两个相挽的青年男女迎面走来,在他们面前客气地站住了:“先生,早班车几点钟有啊?”    
    “早班车?五点钟。”李向南答。    
    “那现在就有了,是吗?”    
    “现在?现在是晚上啊。”    
    “怎么是晚上?这已经是早晨了呀。我们在这公园里逛了一夜了。你们看,不是已经五点钟了。”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伸出腕上的手表。    
    “别开玩笑了。”    
    “你们不相信?”对方惊讶地看着李向南和林虹,然后相互望了望,“咱们问问他们。”他们指着又走过来的几个年轻人说。    
    “是呀,现在是早晨呀。”这几个年轻人也认真地说道。他们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真能开玩笑,好了,你们走吧。”李向南说。    
    “怎么开玩笑,的确是早晨啊。你们不相信,再问问他们。”    
    路上又缓缓走来两个中年人。    
    “的确是早晨啊。公园今天开门早,我们刚进来。谁说是晚上?”两个中年人竟十分诧异地看着李向南和林虹,好像怀疑他们神志不清似的。    
    林虹观察着他们,对方没有一丝作戏的神态。一瞬间,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是晚上吗?她想了想下午的事儿,想了想景山讨论会的事儿,想了想刚才和李向南的谈话,整个流程她都没有中断地想过了一遍,应该是晚上啊?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很明确的疼痛。并非梦境啊。    
    “别开玩笑了。”她说,但感到自己的声音并不很坚决。    
    面前这群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们是不是开玩笑?”他们说,“没有开玩笑?那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你们不相信现在是早晨?瞧,那边又来人了,咱们再问问他们。”一个年轻人说。    
    又一对年迈的夫妇相挽着安详地缓缓而来。    
    “现在是不是早晨?是啊。现在是早晨五点。”老头儿诧异地看看这堆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回答道。然后挽着老伴缓缓走了。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狐疑地看看这群人。


下卷:第六部分我爱富有活力的智慧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林虹真正地恍惚不清了。她感到自己是在梦中。能掐疼自己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者,的确已经是早晨了?    
    “好了,你们的玩笑开得够了。”李向南依然平静地对人群说。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块手表,再加上刚刚走过去的两位老人,不比你一个人更能证明时间?我们这么多人不如你一个人?”一个年轻人伸出手,亮着自己的手表,对李向南说。那一群人也都附和着他。    
    李向南微微笑了,他抬手指了指:“你们看。”一轮金黄的圆月悬在东边的夜空中。“满月是和太阳相对的,夜晚才从东方升起,早晨从西边落下去。那是东边,对吧?我想,月亮、太阳和地球要比你们这一群人、这么多块手表更能证明时间吧?”    
    那群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那是月亮吗?谁能证明那是月亮?那是灯笼。”    
    “那是东边吗?那是西边。”    
    “对。那是西边。”……    
    他们七嘴八舌恶作剧地说着,哈哈大笑着走了,还不时回过头议论着李向南。    
    林虹和李向南慢慢往前走着,她不时回过头看看那群走远的人。她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那梦境般的恍惚中清醒过来。这是夜晚吗?难道刚才那两位老人也是和这群人一伙儿作戏的?她止不住又把自己一天来的活动不中断地想了一遍,好确切推证出此刻是晚上。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悬挂的黄澄澄的圆月,那是东方吗?她又根据景山坐北朝南的方向加以证明……好一会儿,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好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她自嘲地笑了笑,扭头看了看李向南,她发现李向南那有些阴沉的目光,那线条有力的脸,那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冷静神情,都有着男子汉的力度。她还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很自然地挽着他,而且有着一种对他的依靠感。和他这样在一起真好。她感到了自己身心又升起的那湿润的感情,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感情。    
    “我发现你特别坚定,不为环境所动。”她说,“我刚才简直有点神情恍惚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清醒了。”    
    “对既成事实敢于怀疑,才能发现真理,可对真理敢于坚信,才能不失去它。”李向南凝视着前方。    
    林虹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向南,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想,如果刚才只有我一个人,而且碰到的人更多些,众人异口同声都说现在是早晨,我也许连自己的存在都会怀疑了。”    
    “为什么你会怀疑自己的存在呢,你想过吗?”    
    “因为我尽管认为是在晚上,可人人都说是在早晨,我连自己的感觉、思维都不敢相信了,顿时觉得自己虚无了。”    
    “这就含着一个真理:一个人的存在是与他对世界的真实感觉和思维相联系的。如果他对世界的整个认识都崩溃了,他的存在就很空洞了。”    
    “又进入你的哲学境界了。”    
    “你不是希望进行这样的谈话吗?”    
    林虹笑了,想不到谈话竟这样开始了。突然,她感到有些恍惚,脑子里闪动着各种各样的联想和意象,周围出现了人头起伏的人海,无数的手在指着她……    
    “挺可怕的……”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可怕什么?”    
    “要是现在有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对我说,现在是早晨,不是晚上,我还会相信自己的存在吗?我还能相信你的判断吗?要是有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冲我说:你明明不是林虹嘛。我会怎么样呢?要是有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甚至更多的人,都对我说:你这样活着没什么意义。我又会怎么样呢?要是有一天,我起床后,见到的每一个认识我的人,他们都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表示不认识我,就像刚才那群人那样表情逼真,我真要神经错乱了……要是所有的人串联起来对一个人开这种玩笑,那真是太可怕了。”    
    “要是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以至更多的人指着你说,你错了,可你实际上没错,你会怎么样呢?要是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以至更多的人指着你说,你有罪,可你实际上没有罪,你会怎么样呢?”    
    “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开这种玩笑的。”林虹笑了笑,希望轻松一些。    
    “怎么不可能?历史常常用这种‘玩笑’来考验一些人的。前几年这样的事还少吗?结果使得一些无罪的人也真诚地认为自己有罪了。”    
    “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呢?”    
    “我知道那是东方,我看见升起的是圆月,我确信这是夜晚。除非有人能否定我看到的巨大事实。”    
    “谁能否定月亮呢?”林虹笑了,“好,请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提问了。”    
    “提吧。”    
    “你认为对于男人来讲,最宝贵的是什么?”    
    “事业;女人。”    
    “你最爱的是什么?”    
    “我最爱活力和智慧。我爱富有智慧的活力,我爱富有活力的智慧。”


下卷:第六部分对于灵魂来讲生活永远是炼狱

    “你在讨论会上讲到龙的图腾,也是出于这种原因吗?”    
    “是。我认为中国是个最值得骄傲的国家,它富于活力,它富有智慧,它是龙,不是虫。”    
    “你最大的空想和奢望是什么?”    
    “再活一次。”    
    “最大的遗憾呢?”    
    “不能再活一次。”    
    “你的目标还是为建设一个尽可能理想的社会奋斗,是吗?”    
    “是。”    
    林虹垂着眼想了想,抬起头看着李向南笑了:“我想不起什么有意思的问题来,我发现,我本没有必要提什么一系列问题。”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发现我完全了解你。”    
    沉默。黑暗中缓缓地走着。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觉得自己还年轻吗?”    
    李向南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是。”    
    “与十几年前相比有没有变化呢?”    
    “更珍惜生命了。”    
    团团树影在他们脚下移过。松柏森森的景山上空缓缓滚动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你说要使自己的灵魂蜕几层皮,你认为自己的灵魂今后也会蜕皮,也会痛苦吗?”    
    “是。社会正在蜕皮,所有的人都应跟着蜕几层皮。对于灵魂来讲,生活永远是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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