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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梵天之眼-第20章

小说: 梵天之眼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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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笙堂是一片天然平地,平地周围是高大的树木,仿佛是天生的围墙一般。谁也说不清芦笙堂的来历,也许,这是上天赐给岜沙苗人的一方乐土。每逢节日,寨子里的男男女女便聚集到这里,燃起一丛丛篝火,吹起芦笙,载歌载舞。这里是岜沙人的天堂,可是天堂里也会发生伤心的故事。

  易明坐在芦笙堂边缘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一身青布铜扣衣,肩膀斜倚着身边一棵粗大的红杉树,另一只肩膀上挎着一支长长的火枪,整个人无精打采。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抹不去。一年零两个月外加十天,四百三十五个日日夜夜,日升日落,月缺月圆,野草黄了又绿,山花谢了又开。可是,阿雅啊,你在哪里?为什么一去不返?

  那是一个狂欢之夜,那是一个空洞之夜,那是一个焚心之夜……

  1936年8月8日,那天立秋,晚上的天气有点微凉。但是,那晚的篝火很旺,那晚的芦笙很响,那晚的舞姿很曼妙,那晚的歌声很撩人……那晚的阿雅,是人群中的凤凰,是夜空中的月亮,是美丽的仰阿莎。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她舞着,她唱着。易明忘情地吹着芦笙,和着阿雅的歌声。那一刻,仿佛已经是地老天荒。

  直到星光零乱,直到一弯残月苍白地挂在天际。

  篝火渐熄,人们余兴未尽地沿着小路三五成群地返回寨子。易明牵着阿雅的手,走在人群最后面,故意地放慢了脚步。走着走着,他突然扳过阿雅的身子,将唇印在阿雅的脸上。阿雅的脸,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

  “易明哥哥,你干嘛?”阿雅低了头,柔声细语地说。

  “阿雅!我们成亲吧!”易明动情地说。

  “等天亮了,你去问我的阿爸阿妈吧!”阿雅还是低着头。

  “嗯,等到天一亮我就去你家。”易明点头。

  人群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那条熟悉的小路很安静,只有脚下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们手牵着手走下山,山脚下是一条较宽的山路,一直通到寨子里。快要走到山脚下时,易明听到山路上有马的喘息声,谁家的马?易明跳下最后一块崖石,脚步还没有站稳,眼前突然一黑,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把他的头蒙住了。易明下意识地要取下肩头的火枪,可是双臂已经被死死地勒住,紧巴巴地贴着自己的身躯,动弹不得。枪就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起被蒙在套子里,可是,易明就是取不到。

  “阿雅,快跑!”易明高喊着。

  易明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阿雅在叫喊,在呼救。阿雅的叫喊和呼救并没有持续几声,就变成另外一种单调的“唔唔”声。想到阿雅有危险,易明拼命挣扎着,试图揭掉蒙在自己头上的东西。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打自己的头上,自己的身子再也不听使唤,缓缓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的石头很凉很凉。阿雅!他想到阿雅。自己的头上还蒙着那层讨厌的东西,双臂依然被勒得紧紧的,头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痛。他顾不了这些,双脚在空中一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将全身的力气运到双臂,随着“嗨”地一声吼叫,终于将缠在身上的东西撑开一道缝隙。双臂顿时觉得松快了许多。只是那东西好像很结实,易明只得慢慢地像蝉蜕皮一样一点点脱下那个东西。当他最后从头上取下那东西时,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布袋,袋口的机关是一道打着活结的绳子。易明狠狠地把那袋子摔在地上,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阿雅。

  “阿雅!阿雅……”一声声呼唤。深夜里,易明的声音异常响亮,而且飘得很远很远……

  可是,阿雅已经无影无踪。

  易明并不知道,当他被人击倒在地时。他的阿雅已经被两名歹徒封住嘴巴,五花大绑地丢上马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消失在夜色深处。

  易明从肩头取下火枪,朝天上打了一枪。“砰”地一声,枪口吐出火花。

  在寂静的夜里,枪声是那么尖锐。寨子里的狗开始“汪汪”地叫起来,一只狗,两只狗,很多的狗都在叫。寨子里的男人们纷纷披衣而起,朝着枪响的地方涌来。拎着火枪,举着火把。众多的火把在空旷的坝子里移动着,星星点点汇聚成一条河,沿着山路渐渐地流到易明身边。

  “怎么回事?”人们关切地问道。

  “有人抢走了阿雅!”易明说。

  “我们分头沿着出山的路去追!不管大路小路,只要是出山的路,都要有人。”有经验的老人吩咐说。

  人们吆喝着沿路追去。易明带着十几个人一路追到丛江,从黑夜追到天亮,再也没有看到阿雅的影子。

  陆陆续续返回寨子的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他们没有得到关于阿雅的任何消息。

  阿雅像一朵云,像一缕烟,像一阵风。说没就没了,了无痕迹。

  易明像疯了似的一趟一趟地去丛江、榕江、黎平、荔波……几乎跑遍了岜沙周围的城市和村寨。

  两家的阿妈眼泪流干了,两家的阿爸头发愁白了。

  “扑楞楞……”一只山鸡从易明头顶飞过。只是一瞬间,肩上的火枪已经拿在手上,易明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枪。只听到“砰”地一响,“呼啦啦”一只山鸡坠落在芦笙堂的草地上。易明从容地起身,走过去拎起山鸡,看了看,山鸡的胸脯上有一小片羽毛沾着血迹。易明是岜沙五寨最好的枪手,只是,他的枪却没有能保护他的阿雅。那一夜,是易明永远的耻辱。

  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格外清脆。不多久,山路上出现一辆带布篷的马车。那马火炭似的红,浑身毛色光鲜。车把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短发,上身穿白色对襟短褂,下身着蓝色粗布裤,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精神、利落。

  拐过一道弯后,车把式一扬手,鞭梢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只听到“啪啪”两声清脆的鞭响落在马的耳根处。

  那匹红马四蹄飞舞,撒欢儿似的跑起来。

  布帘撩起,阿雅探出头:“把式大哥,慢点跑。”

  车把式轻轻一勒缰绳:“吁……”

  那匹红马立即放慢了脚步。

  李畋带着阿雅回到岜沙,他没有带夫人和小鸣谦同来,到处兵荒马乱的,怕路上也不安全。另外,李畋心里还盛着一件事—泰戈尔先生郑重嘱托的一件大事。安排好阿雅的事情,他就要专心地去办那件事。

  “先生,你看!前面就是我们的寨子。”阿雅很兴奋。

  李畋顺着阿雅的手指处看去,只见一处村寨建在对面半山腰上,依坡就势搭起的木制杆栏式吊脚楼错落有致。屋顶没有烟囱,家家户户的树皮屋顶上蒸出袅袅的青烟—那是柴烟和蒸汽的混合物。淡淡的青雾如同白色的丝绒一般,暖暖地罩盖在村寨之上,温馨宁静,如诗如画。

  突然,只听得“砰”地一声枪响。惊得那匹红马一声长嘶,两个前蹄蓦然腾空而起,马车几乎被掀翻。李畋和阿雅的身躯猝然后倾。多亏车把式反应快,又是甩手一鞭,那匹红马立刻安静下来,停在原地。

  李畋心里一惊:什么人打枪?

  阿雅仔细听着枪声的余韵,她突然兴奋地抓住李畋的胳膊,忘形地喊着:“是易明哥哥!是易明哥哥!没错,是易明哥哥的那支枪!”而后,掀开布帘就跳下车去。

  李畋随后也下了车。

  车把式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雇主,有点不知所措。

  阿雅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定数,这个地方,正是那天晚上她被歹徒掳走之处。一年零两个月外加十天,四百三十五个日日夜夜,日升日落,月缺月圆,野草黄了又绿,山花谢了又开。阿雅终于又回来了!而迎接她的正是易明哥哥的枪声。一句山歌从阿雅口中喷薄而出:

  “嗨……来到坡前思量多,林中可是我的哥唉?

  多时不见哥的面,不知山歌合不合嘞?”

  易明把山鸡挂在枪管上,突然被传来的歌声惊呆了!是阿雅的声音!是阿雅的声音!自己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阿雅的声音?怎么会有阿雅的声音?但是,歌声从山下袅袅地传来,如果不是阿雅,谁还能唱出这么美妙的歌声?

  “歌声飘到我心窝咿,听到歌声我思量多咿。

  歌子好像妹妹唱哟,有心来把山歌合咿。

  妹妹离家十四月哟,怎敢轻易合山歌咿……”

  易明迟迟疑疑地放开歌喉。歌声高亢嘹亮,在山中回响,在林间飘荡。

  阿雅听到了林子深处传来的歌声,激动地回头对李畋说:“教授,是易明哥哥!”阿雅面朝东方,对着太阳拜了拜,这是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只要是想上芦笙堂,必须先拜太阳。而后,阿雅跑上那条蜿蜒而隐密的林间小路。

  “阿妹离家十四月哟,天天想念我的哥咿。

  今日阿妹回家转哟,哥哥是否识得我咿?

  太阳升起星子落哟,恐郎不是旧阿哥咿。

  哥若记得妹子好哟,请哥唱句老情歌咿……”

  阿雅边跑边唱。

  李畋静静地看着阿雅的背影。

  易明这次听得更清楚了,不是阿雅还能是谁?如果这只是一个梦,但愿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易明循着歌声往山下跑。

  “太阳升起星子落哟,阿哥还是旧阿哥咿。

  若是阿妹回家转哟,听我唱起旧山歌咿。

  哥哥唱来妹子合嘞……

  听说小妹糖很甜哟,哥想吃糖没带钱咿。”

  阿雅双手撩拨着小路边的杂草,高声应道:

  “小妹有糖糖太酸哟,哥哥吃了腰会弯咿。”

  易明大步跑着,为防跌倒,双手交替地扶着身边的树干。

  “哥哥想糖眼望穿哟,妹妹糖酸心不酸咿。”

  “哥哥想糖跟妹来哟,酸坏牙齿莫责怪咿。”阿雅唱道。

  时间仿佛凝固了。小路两旁的狼棘、芭茅等各种杂草在微风中摇曳,芭蕉绿,刺梨红。

  阿雅和易明无声地对望着。

  在阿雅的眼里,易明哥哥瘦了。

  在易明的眼里,阿雅还是那样漂亮,尽管穿着一身汉服。

  两个人同时放慢了各自的脚步,慢慢地*近,慢慢地*近。

  “阿雅!真的是你吗?”

  “易明哥哥!”

  分别一年之久的两个恋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紧紧地。

  阿雅回来了!山寨沸腾了!阿雅和易明两家的阿爸杀猪宰鸡,两家的阿妈拿出自家最好的米酒。在李畋的提议下,就势把易明和阿雅的婚礼办了。乡亲们聚拢在一起,日日笙歌,夜夜篝火。

  三天之后,李畋要离开岜沙了。

  还是来时的那条山道。人们簇拥李畋和那辆马车,依依不舍。李畋向人们挥挥手,上了车。

  十几个岜沙五寨最精干的小伙子在路旁站成一排,一同举起火枪,扣响了扳机,十几支火枪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这是岜沙人最隆重的送行仪式。

  马车起步了。已经换上一身岜沙苗装的阿雅跟在马车后面跑了很远,直到李畋再次撩起侧面的布帘,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挥手。

  阿雅停下脚步,含着热泪向马车用力地挥动手臂。

  马车渐行渐远,拐过一道弯后,再也看不到了。 

第二十章 石门

  1938年3月11日,太阳即将落山。

  乌蒙大山深处,一条羊肠小道。

  四个山民抬着一顶蓝色小轿。

  “把紧!”

  “站稳。”

  “陡下莲台!”

  “你去我也来。”

  “青蓬绕顶!”

  “抬官过省。”

  “山神土地!”

  “各打主意。”

  空旷的大山里,不时回荡着四名轿夫的呼应声。

  小轿十分简陋,轿身是用一把竹椅和两根竹筒绑在一起,竹椅周围用四根竹笼围起当作轿帘的支架。山路太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走。所以,轿子的抬法也就显得十分特别。四名轿夫前后各两名,分别在两根轿杆上横着拴上绳索,各用一根较短的竹杆穿过绳索,每两名轿夫合抬一根。这样,四名轿夫便前后排成了一字,抬着小轿颤悠悠地走在山路上。

  后面的两名轿夫看不清路,全*前面的轿夫用隐语提醒。

  夕阳,给裸露的岩石涂了一层孤寂而静谧的红光。

  一个身材高大的西洋人站在山坡上,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在一丛低矮的马奶果树上。那是基督教石门坎教区的牧师—高志华。

  高志华牧师看着坡下的一小片平坦的草地。

  “青海的草原,一眼看不完。

  喜马拉雅山,峰峰相连到天边。

  古圣和先贤,在这里建家园,风吹雨打中耸立五千年……”

  草地上树着一面青天白日旗,旗下,一群操练中的孩子在唱《中华民国颂》。有男有女,高低参差。孩子们的衣着非常奇特,上衣是青色粗布长袖衫,下身却是白色粗布短裤或者短裙,裸露着双腿,有的穿着草鞋,有的打着赤脚。女孩儿的头缠青布巾,男孩儿一律短发。他们是石门坎教会学校的孩子,他们是大花苗的孩子,他们也是主的孩子。

  看着那些孩子们,高志华牧师心里感到暖洋洋的。他转身往坡上走去,坡上长眠着他的前任牧师—柏格理。那座坟茔并不太远,走上十余步就能看到夕阳的余晖映照下的墓碑,两级元宝形的牙石顶端是高耸的十字架。柏格理牧师1904年来到中国,1905年来到石门,1915年长眠于此。是他在乌蒙山腹地的这片穷山恶水间创造了石门坎这一人间奇迹。高志华牧师不紧不慢地走到柏格理墓前,白石砌成的方形墓冢上已经长满茂盛的青草。高志华牧师弯下腰,仔细清理墓冢周围的杂草。他十分敬重自己的这位前任牧师,他们都来自同一个遥远的国度—英国。

  “牧师!牧师……”一个苗家男孩儿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喊。男孩儿说的是苗语。

  高志华牧师直起腰,手里还攥着一把刚刚拔出的草。

  “牧师!有官府的汉人来找你……”男孩儿站在高志华牧师面前,用手指向山下。

  高志华轻轻将手里的草丢向离墓碑远一点的荆棘丛里,双手拍打了两下,走向男孩儿,抚摸着男孩儿的头顶,用熟练的苗语说:“孩子,是官府的人还是汉人?你要记住,汉人并不全是官府的人。”

  男孩儿想了想说:“是汉人。”

  高志华揽着男孩儿的肩膀向山下走去。石门坎的苗人对民族的概念十分模糊,由于长期受汉人和彝人的欺压,在他们的印象里,所有的汉人都是官府的人,所有的彝人都是土司的人。

  “孩子,汉人、彝人和苗人一样,都是主的孩子,都是兄弟姐妹。”高志华一边走,一边对男孩儿说。

  “汉人和彝人为什么总是欺负苗人?”

  “那些欺负苗人的人,不管是汉人、彝人还是其他什么人,他们都是主迷途的羔羊,是受了撒旦的迷惑。”

  “撒旦是会下蛊的坏人吗?”

  “是的,孩子。撒旦是会下蛊的魔鬼。”

  “撒旦可怕吗?”

  “撒旦不可怕。因为我们心里有主。”高志华摩挲着男孩儿的头,“去吧,孩子!主会保佑你的。”

  男孩儿转身。

  “嗨!小迷糊!”高志华在男孩儿身后叫。

  男孩儿站住,回头。

  “你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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