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的日子-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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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得不假定,”勒伯尔说,“因为这个显然是得到‘秘密军队组织’的巨额款项来执行这次谋杀的人,必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职业杀手。那就是说,他是有经验的。他设法消除官方对他的任何怀疑,不让任何材料进入官方的档案。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惟一的办法是在执行任务时使用一个假名字和假相貌。换句话说,他必定也是一个改头换面的专家。
“把两张照片比较一下,我们发现格尔索普能借助于高跟鞋增加他的高度,能减少几公斤体重,能借助于隐形眼镜改变眼睛的颜色,能用染发水染头发,摇身一变成为社根。既然他能变一次,我们就不能假定他不可能再变一次。”
“但是没有理由设想,他在接近总统以前,就已经怀疑他将要暴露身份了呀,”
森克莱表示异议说,“他为什么非得挖空心思地进行防范,弄上一个或几个假身份呢?”
“显然,”勒伯尔说,“他已经挖空心思地进行防范啦。否则,我们现在应当已经抓到他了。”。
“我在英国警察局转来的格尔索普的档案中看到,在战后他曾在英国降落伞部队服役,说不定他正在利用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经验,藏身在深山里呢。”马克斯·费尼说。
“很可能。”勒伯尔表示同意。
“在那种情况下,他就不再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了。”
勒伯尔思索了一会儿。“就这个具体的人而言,在他被关进监狱以前,我不敢这么说。”
“或是死掉以前。”罗兰说。
“如果他放明白一点,他应当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离开法国。”森克莱说。
会议就到此结束。
“我希望我能那样指望,”勒伯尔在回到办公室后对卡龙说,“但是我所担心的是,他活着,活得很好,自由自在,而且带着枪。我们要继续搜索他和那辆汽车。
他有三件行李,带着它们他不可能步行得很远。先找到那辆汽车,我们就从那里着手吧。“
他们要通缉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夏伦尼高地的一座山庄里干净的亚麻布床单上。
他洗过了澡,通身舒畅,吃了一顿乡村风味的馅饼和罐闷兔肉,是用烈性红酒、黑咖啡和白兰地冲下去的。他凝视着天花板上弯弯曲曲的镀金的花纹,盘算着去巴黎完成任务的日程。一个星期之内,他想到,他将不得不离开,但走开可能是很困难的,但是一定能够做到,他一定能想出一个离开的理由。
门开了,男爵夫人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垂在肩上,她穿着一件睡袍,领口上系着带子,下面则是敞开的。她走动的时候,衣襟微开,睡袍里边没有穿什么东西,但脚上还留着午餐时穿上的袜子和高跟鞋。当她关好门并向床前走来时,豺狼用一只胳膊肘支撑起身子。
她默默地俯视着他。他伸手解开她脖子上的丝带结子。她肩上的镶着花边的睡袍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板上。
接连三天追踪豺狼毫无结果。每天晚上的会议上,多数人相信豺狼已经夹着尾巴偷偷地溜出法国了。到了8 月19日晚上的会议上,勒伯尔几乎是孤军坚持着刺客仍然躲在法国某个地方,在等候着时间的到来的意见。
这天晚上,森克莱叫道:“还等什么呢?他惟一要等待的是有一个机会可以冲过边境,当他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能逮到他。在法国几乎每个人都会反对他,他逃不到哪儿去了。如果你认为他是与‘秘密军队组织’和他们的同情者完全没有联系的话,那么也没有人会收留他了。”
会议桌周围的人都在低声地表示赞同他的看法,大多数人开始认为警方已经失败了。布维埃原来认为寻找这个凶杀犯纯粹是侦探的工作,这个论点也错了。
只有勒伯尔不断地摇头,他感到很疲倦,这是由于他缺乏睡眠,由于他紧张和担心,还由于他要保护他自己和他的同事们免得被那些大人物们所攻击。这些大人物们的攻击,不是因为他们有经验,而是因为他们在政府中的地位。他完全清楚,假定他确实错了,那么他也就完了。围坐在会议桌四周的人中,也有人清楚这一点。
但如果他没有错,如果刺客现在确实仍然盯着总统,如果刺客溜过保护圈而向总统接近,他知道会议桌周围的人都想找一只替罪羊,那么,他就是这只替罪羊。不管怎么说,他那漫长的警察生涯,也就即将终止了,除非他能够找到这个刺客而且干掉他。到那时他们才肯承认他没有错。但到目前为止,他提不出证据;他有一种奇怪的信念,认为他在寻找的那个人,是个不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职业刺客,当然他还不能公开这样说。
自从八天前这件事落到他的肩上以后,尽管他不愿意,但他对这个带着枪的、似乎连最后的细节(包括意外事故)都计划得很周详的、不声不响、老谋深算的人,产生了一种违心的尊敬。要是在这些靠政治而得到任命的与会者面前承认他有这种感情,那就几乎等于毁灭了自己。只有他身旁的大块头布维埃能给他些许安慰,他缩起脑袋,拱起肩膀,眼睛盯着桌子。他至少也是一个侦探啊。
“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勒怕尔说,“但他是在等什么事情,或是在等某一个特定的日子。先生们,我不相信我们已经听到了豺狼的最后消息。同样的,我也说不清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感觉?”森克莱嘲笑说,“某个特定的日子?说真的,警长,你大概是罗曼蒂克的惊险小说读得太多了。这不是小说,亲爱的先生,这是现实。他已经走了,事情就是这样子。”他带着自信的微笑靠在椅背上。
“‘但愿你是对的。”勒伯尔平心静气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部长先生,我必须向您提出,我愿意退出调查,回去办我的犯罪案件。”
部长犹豫不决地望着他。“警长,你认为这一调查应当继续下去吗?”他问道,“你认为还存在着真正的危险吗?”
“关于第二个问题,部长先生,我不知道。关于第一个问题,我相信我们应当继续搞下去,直到我们完全弄清楚为止。”
“那很好。先生们,我希望警长继续进行他的调查,我们也继续举行晚上的会议来听取他的汇报,暂时休会。”
8 月20日早晨,看林人玛肯果·卡勒特在柯雷兹依格尔顿与于塞尔之间他雇主的庄园里射击害鸟,当时他正在追逐一只受伤的跌进了一丛野杜鹃花中的野鸽子。
他在花丛中发现了那只野鸽子,它恰好落在一辆跑车的司机座上扑腾着呢。
当他抓住鸟脖子的时候,他想,这辆跑车大概是一对‘情人在这里野餐,不顾他竖在路口上的牌子,硬把车子开进来扔在这里的。但后来他看到遮掩汽车的树枝是插在地上的,被剪过的树茬子都涂上了泥土,把本来是白色的断口变成黑色的了。
他再看看周围的情况,认定这辆车已经停在此地好几天了。他拿了枪和野鸽子,骑上自行车经过树林回到他的小屋。就在这天上午,他到村里去买野兔套子的时候,把以上情况报告了当地的村警察所。
将近中午时,村警察用电话报告了于塞尔警察局,说有人在附近树林里发现有一辆汽车丢在那里。电话问车子是白色的吗?回答不是的,是一辆天蓝色汽车;是意大利造的吗?不是的,是法国牌照,制造厂商不清楚。于塞尔警察局最后说,好吧,下午派一辆卡车,去拉这辆汽车,要他带人到现场去等候。因为还有不少其他工作要做,人手缺乏,现在还要去找一辆白色的意大利汽车,巴黎的长官们等着要呢。村警察答应他将做好准备,在现场等候来拉汽车的卡车。
直到下午4 点钟,这辆小汽车才被拉到于塞尔警察局门口。5 点钟的时候,找来了一个汽车维修工来检查这辆汽车,他注意到汽车表面涂的油漆实在是很糟糕。
他拿了一把螺丝刀,刮去挡泥板上的面漆,在天蓝色的下面,露出了白色。他大惑不解地又检查了牌照,发现牌照是反面的。几分钟后,牌照的正面向上放在地上,露出的白字是MI-61741。那个警察赶快跑过广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大概6 点钟的时候,克劳德·勒伯尔才知道这个消息,这是奥弗涅省首府的地区警察分局的瓦伦丁局长报告的。勒伯尔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对着电话叫着:“你听着,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还不能对你解释为什么重要,我现在只能这样说……是的,这是铜常的,但这件事就是这样……我知道你是一位局长,如果你认为对我现在的职责范围还需要证实的话,我可以把这个电话转给司法警察总监。
“我要求你立即带一队人到于塞尔去,选最好的人,越多越好。从发现这辆汽车的地点查起。带着地图,以那个地点为中心,一层层地查,要查问每一间农舍,每一个旅舍和伐木人的窝棚。
“你所要找的是一个浅黄色头发高个子的人,他是个英国人,但能说一口很流利的法语。他随身带有三只衣箱和一只手提包,他还带有不少现款,而且穿得很讲究。不过可能在你找到他时,他已经在旷野里待了几天了。
“在查询时要问他在哪儿,他往哪里去以及他买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一件事,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不要使新闻界知道……你说什么?办不到吗?是的,难免有些本地好奇的人会问这问那。告诉他们,发生了一件撞车事件,乘客中有人处于神经混乱状况而在到处乱转……是的,我们是为了要救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告诉他们,这种事不值得花时间去采访,在这几天假日里,公路上的车祸每天足有五百起。千万不要声张……最后一点,如果你们找到了这个人而且把他包围了起来,就不要接近他,只要把他困住,别让他跑掉就行,我将尽快地赶去。”
勒伯尔放下电话,对卡龙说:“请打电话给部长,要求他把今晚的会议提前到8 点钟举行。我知道这是进晚餐的时间,但这将是一个短会。然后再打电话给萨托雷营,要他们准备一架直升飞机,我们连夜飞到于塞尔去,请他们把飞机停在那儿,我可以安排一辆汽车停在那里接我。你也一起去。”
傍晚,从奥弗涅省首府来的几辆警车,再加上于塞尔参加进来的几辆车,一起来到发现汽车地点附近的一个乡村的广场上,建立起一个临时指挥所。在装有无线电通讯设备的警车上,瓦伦丁局长给分散在这个地区村子里的十几辆警车发出指示,决定要以发现汽车地点为中心,以5 英里为半径的地区内,连夜进行搜查。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多数人都在家里。此外,在这个地区的山谷里,这个人在黑暗中容易迷路,也可能还来不及找到伐木人的窝棚去躲避一下。
还有一件事他不能在电话里向巴黎报告,他也不敢面对面地向勒伯尔解释。这是在午夜时有几个警察告诉他的。关于一队警察在离发现汽车地点约两英里处的一间农舍里进行的查询经过。
一个农民身穿一件睡衣站在门口,不让警察们进屋。他手提一盏点着蜡烛的灯,在他们的脸上投射下闪烁不定的光影。
一个警官问:“加斯东,你经常开车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星期五早晨你开车到依格尔顿去过吗?”
农民眯着眼睛看着那些警察。“可能去过。”
“到底是去过还是没有去过?”
“我记不起来了。”
“你看见有一个男人在路上走吗?”
“我不管闲事。”
“我们不问这些,你看见一个男人吗?”
“我没有看见什么人。”
“是一个浅黄色头发的高个儿,带着三只皮箱和一个手提包的男人。”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懂吗?”
这样的询问大概进行了20分钟,最后他们只好走了。有一个警察把这件事记在本子里,几只锁在链条上的狗狂叫着猛扑到警察的腿上,警察们只好退到草堆边上。
农民站在门口,望着警察们走到路旁。直到汽车走了,他才把门关上,回到屋里。
他妻子睡在床上对他说:“是不是那天你让他搭车的那个人?他们要找他干什么?”
加斯东说:“我不知道,但是将来不会有人说我加斯东出卖过一个人。”他咳了一声,向柴火堆里吐了一口痰。
他吹灭了灯,把床上的妻子往里推了一把,自己也上了床,还自言自语地说:“朋友,不论你在哪儿,祝你好运气。”
勒伯尔对着参加会议的人讲完后,把文件放在桌上说:“先生们,会议结束以后,我就要飞往于塞尔亲自主持搜捕工作。”
参加会议的人沉默了大约一分钟。
部长问道:“警长,你看我们现在能做出怎样的估计呢?”
“部长先生,有两种情况值得注意。首先,我们知道他一定买了油漆,如果他从星期四晚上到星期五早晨开车从嘉普到于塞尔,那他是在途中把这辆汽车改装的,他是在嘉普镇买油漆的。现在查询工作正在进行,假定查询出就是这种情况,那么我认为一定是他得到了警告,有人打电话通知他或者他打电话得到了消息。有可能就在法国,也有可能在伦敦,一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提醒他假扮杜根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他分析出我们在中午时间就能盯住他和他的汽车,为此,他很快地逃走了。”
这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静得使他觉得装饰得很漂亮的天花板几乎要开裂了。
有人轻轻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发出疑问:“你认为在这个房间里有人把情况泄漏出去了吗?”
“先生,我不能这样说。还有电话接线人员;也有电传工作人员,都是些中下级官员,他们传递着各种消息,很可能其中有一个是‘秘密军队组织’的特务。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他一定知道了谋刺法国总统的阴谋已经暴露,而又不顾一切地要干下去。然后他又知道他假扮亚历山大·杜根的事也暴露了,我想和他接触的只有一个人。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就是那个瓦尔米,我们的边防检查站曾截听过他跟罗马通的电话。”
边防检查站的头头骂道:“真糟,我们应该在邮局里就把这个人抓住。”
部长问:“你估计到的第二种情况呢?”
“第二种情况是,当他知道假扮杜根的事已经暴露之后,他并不打算离开法国,他却直插法国的中心。换句话说,他并没有打算放弃要暗算我们的总统,他简直跟我们全体法国人在挑战。”
部长站起来,整理他面前的文件,说:“警长先生,我们不打算耽搁你的时间。
你赶快走吧,快去抓住这个人,今晚就抓住他。如果有必要的话,干掉他。这是我的命令,也是总统的希望。“
讲完后,他走出会议室。
一小时以后,勒伯尔的直升飞机离开萨托雷营,在紫黑色的夜空中,飞向南方。
森克莱回到家里,自言自语地说:“真顽固得像只猪,他竟敢诬蔑我们这些法国的高级官员在犯错误,我一定要在下次打报告给总统时提出这个问题。”
杰奎琳解开她那件套裙肩上的带子,把那件透明的衣服一下子滑到腰部,她用双手把她白皙而丰满的乳部挤紧,中间现出一条深沟,把她情人的头部拉到她的胸前,说:“告诉我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八
8 月21日。
清晨,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和每一年夏季的十四日一般闷热。在夏伦尼高地的山庄里,豺狼望着窗外高低起伏满布着树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