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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车馆の杀人 水车馆幻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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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任何事都不会发生。任何事都……只要一年前突然消失的那个男人不要像幽灵一样在这个房子中徘徊。
  我和由里绘默默地相互注视了一会儿。
  (她正在看着这个白色面具上面的什么呢?)
  我胡乱地想着。从她的表情上我读到了无法隐藏的不安的阴影。
  “待会儿再弹钢琴给我听。”
  听了我的话,由里绘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露出了半边的酒窝。
  饭厅 (上午9点30分)
  “做好了下午的准备吗?”
  这里是位于塔一楼的饭厅。它有两层楼高,是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和由里绘在占据房间中央的大圆桌上吃完早餐后,我向仓本庄司问道。
  穿着深灰色三件套的仓本刚刚给由里绘倒了一杯咖啡:“是的。”他立刻回答,手里拿着咖啡壶,毕恭毕敬地转身面向我。
  “副馆的房间从一号房到三号房,一楼的三个房间已经准备好给客人用了。下午2点客人们到,3点在那边的大厅用茶,5点半在这里用晚餐……我打算和历年一样,您看可以吗?”
  “全权交给你了。”
  “是。”
  这是正如“彪形大汉”一词所形容的那样的男人,拥有健壮而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的身材。梳成背头的花白头发、宽阔的四方额头、如米粒般的小眼睛以及年久褪色的厚嘴唇。近60的他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无法在他布满深深皱纹的苍白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响亮的男中音也如同他的脸色一样毫无感情,甚至有时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与在今天的日本社会中几乎已经成为死语的“管家”一词相称。尊重主人,从不违背主人的意志,默默地管理着主人家的事物,并且完全不带入自己的感情——这是一种才能。他似乎生来就具有这种才能。
  “对了,老爷。”仓本保持直立的姿势说,“昨天晚上,老爷回到房间后,有一个电话打来。”
  “哦,是找我的?”
  “是的。不过对方说不需要特地叫您来接,所以我就问了他有什么事情。”
  “他怎么说?”
  “是……”仓本停顿了一下,“新村警官打来的。”
  新村,是冈山县警搜查一科的警部。去年,他负责调查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件。
  “他说有个人今天可能要来这里拜访,”仓本淡淡地对疑惑不解的我报告说,“说是九州——大分县警的朋友的弟弟。新村警官也说他是个奇怪的人。”
  “他为什么要来?”
  “据说好像是对去年那件事感兴趣。昨天突然去新村警官那里,问了很多关于那件事的情况后,要了这边的地址,说‘明天去拜访一下吧’。新村警官说可能会给我们添麻烦,但因为是朋友的弟弟,又不能不帮忙,所以请我们原谅。”
  “哦。”我给烟斗点上火,问道,“他叫什么?”
  “说是叫岛田。”
  当然,这是个陌生的名字。我从未打算欢迎陌生的来访者。否则,谁愿意带着这样的面具隐居在这种偏僻且远离人烟的山村呢?别说见过,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还偏偏对去年的事件感兴趣……
  “怎么办,老爷?”
  “打发他回家。”
  “明白了!”
  我和由里绘一点都不想再回忆那件事了。这一年来,我们一直拼命努力从心里抹去那个威胁着平静生活的夜晚的记忆。
  可是,即使没有这个叫岛田的来访,恐怕至少今天也必须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9月28日。他们——大石源造、森滋彦、三田村则之来访的这一天。
  回廊 (上午9点55分)
  我让由里绘推着从饭厅出来。
  “回房间吗?”
  我摇了摇头,说想去回廊转一圈。
  从镶有玻璃的大窗户可以看到的日本庭院式的中院,向右首方向走,我们进入了环绕塔四周的走廊。铺设的灰色地毯上摇曳着明亮的阳光。在宽敞的庭院中央闪闪发光的椭圆形水池、白色砂石的小路、散布着褪了色的花丛……
  过了窗户后,右首出现一扇黑色的门——那是有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的房间。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从那扇通往令我厌恶的记忆的门上移开由——里绘也一样。
  正在这时,门从另一边打开了。轮椅上的我吓得全身都僵了。
  “啊,早上好!”
  从里面出来的是野泽朋子,一个30岁上下的女子。
  她是从去年底开始雇用的女佣。约好每周三天,早晨从镇上来晚上回去。但从昨天开始到明天的这三天里,特意请她留宿在这里。
  只见她围着围裙,手里提着洗衣筐。她在原地站住不动,微微低下头,等着我们通过。
  这是个内向、不怎么说话的女人。和住在这里一直干到去年今天的那个女佣根——岸文江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做好交代给她的事却从不多嘴,这一点倒是和仓本一样难能可贵,但我不喜欢她过分胆怯的态度。另外,她也和仓本一样,有时让人无法了解她的心中在想什么,这一点常常令我着急。比如——嗯,她对于生活在这个房子里年龄相差巨大的这一对“夫妇”到底是怎么看的?
  “对了,老爷!”这个女人少有的主动对我说。
  “嗯?”
  “是关于这里的地下室。”
  “什么事?”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觉得好像有点恐怖……”
  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知道了去年在这个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怖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
  我举起手打住了朋子结结巴巴的话。
  “那个焚烧炉已经换成了新的,也让人打扫过了。”
  “是,这个我知道。不过,还是……而且那里时常能闻到奇怪的臭味。”
  “臭味?”
  “嗯,那种,很恶心的。”
  “是心理作用吧?”
  “但是,还是,那个……”
  “好了!”
  我用略带严厉的声音说。因为我注意到,从站在身后的由里绘的口中发出了满含怯意的喘息。
  “去和仓本说。”
  “是。对不起。”
  目送仿佛逃跑般离去的朋子的身影,我回头对由里绘说:“别在意!”
  “嗯。”她小声答道,又开始推起轮椅。
  走廊折向右边,沿着外墙一直延伸到宅院的东北角上。这是我们称做“北回廊”的地方。
  这北回廊在经过厨房和佣人的房前以后,在面向右首的中院一侧宽度增加了一倍。笔直延伸到尽头的门前的这条铺了灰色地毯的路,在变宽部分的地板上铺了木制彩砖,墙上等间隔并排着面向中院的窗子。左首的墙上排放着各种大小的画框。其中收录了很多油画——藤昭一成这个天才用他的心灵捕捉并速写下来的幻象中的风景。
  今天有三个男人又要来欣赏这些画了,他们是怀着有机会就把这些画弄到手的想法来的。每年只有一次机会让他们来这里拜访。9月28日—一成忌日的这一天。
  说到忌日,今天也是那个女佣根岸文江遭遇不幸的日子。而且,明天,29日——是藤沼一成的弟子正木慎吾离开人世的日子……
  “告诉仓本,让他在饭厅里摆上花怎么样?”我略显唐突地说。
  “花?”里绘似乎有点吃惊地问,“为什么……”
  “为了悼念死者!”我低声答道,“是特别为他—正木慎吾啊!”
  “别说这样的话。这么悲伤的话。”由里绘盯着我转过来的白色面具,如玻璃般清澈的黑眼睛中含着一丝忧虑。
  “悲伤……吗?”
  我自嘲地撇了撇嘴,思绪无法逃避地回到了一年前。

第二章 过去
  (1985年9月28日)
  藤沼纪一的寝室 (上午8点30分)
  和往常一样,他醒了。
  明亮的朝阳透过米黄色的窗帘潜入屋中。侧耳倾听,轰隆、轰隆……
  在静寂的山里,栖息山林的野鸟的轻啼声和隐约传来的水流声中,混杂着建筑物西侧不停转动的水车的轰鸣声。这是一个安详的早晨。
  进人9月就一直是晴天,但昨天的新闻里,报道了某某号台风将要临近的消息。据说28号下午,中国地区也将受到台风的影响而开始下雨……
  他从大床上慢慢地坐起身来。
  上午8点30分。
  墙上的钟显示着和他平时醒来时相同的时间。
  他把背靠在床头的靠背板上,将右手伸向旁边的小桌,拿起有一定年头的野蔷薇制成的烟斗,塞上烟叶。不一会儿,与乳白色的烟一起,升起了满屋的香气。
  大约在三天前他得了感冒,一直在发烧,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事了。因为烟草的味道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不停地吸着烟,缓缓地闭上眼睛。
  9月28日——今年又到了这一天了。从下午开始,按惯例将有四个客人来这里做客。大石源造、森滋彦、三田村则之,还有古川恒仁。
  他们每年一次的来访,对于希望避人耳目而住在这山里的他来说,绝非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甚至还可以说是一种麻烦。这确实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是——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这种情感持否定态度,这一点也是事实。否则,他完全可以单方面地拒绝他们的来访。然而这些年他并没有这么做,这其中恐怕存在着一种类似负疚般的感情吧。
  (不管怎么样。)
  他闭着眼睛,从干裂的嘴里低声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今天又要来了。一定要来的,没办法。)
  他不想现在来分析自己扭曲的心理。只是自己不喜欢他们的来访,却又希望他们来——仅此而已。
  8点45分。
  床头边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小而轻、薄如米纸般的声音宣告一天的开始。
  “早上好,老爷!”听筒那边传来稳重而熟悉的声音,是管家仓本庄司,“您的身体怎么样了?”仓本恭敬地问道。
  “啊,已经好了!”
  “早餐马上就好了,您怎么说?”
  “我过去。”他把烟斗放在烟斗架上,开始换衣服。脱下睡衣,穿上裤子和衬衣,套上长袍、短褂……折腾了一阵子,在床上穿好一切后,将白布手套戴在双手上,最后是脸。
  面具——恐怕这就是象征着直至今天这12年中的他——藤沼纪一生活全部的东西了。
  面具——不错,他没有脸。为了隐藏起这张让人诅咒的面容,即使在日常生活中的他也要戴着面具,一个按照这个房子的主人本来应有的“容貌”制作的白色面具。仿佛吸附在肌肤上的橡胶般的感觉,罩在活生生的脸上的无生命的面具……
  8点55分。
  起居室的门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他回应道。一个矮个子略显肥胖的女人用他给她配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她穿着看上去十分干净的白色围裙。
  “早上好!”是住在这里的女佣——根岸文江,“我拿药过来了。您感觉如何?啊,您已经换好衣服啦?领带不系了吗?哎呀,又抽烟!这对您的身体可不好啊。真希望您能听听我的忠告!”
  文江45岁,比他大4岁,但仍然不怎么知道疲倦。她下部宽大的浅黑色脸上镶着一双大大的圆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尖利,速度很快。
  他用白色面具上如影相随的木然表情默然以对,用双手一撑,打算从床上起来。文江慌忙伸手去帮忙。
  “我一个人可以的。”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着,瘦小孱弱的身体坐到了轮椅上。
  “给,吃药!”
  “已经不用了。”
  “不行,不行。为了保险起见,今天请再吃一天。特别是今天客人们要来,比平时要多费些精神呢!”
  没办法,他把递到面前的片剂含到嘴里。
  看到这里,她似乎很满意,伸手扶起轮椅:“今天还不能洗澡。再看一天再说!”
  真没办法,他想道。要是稍微管得少一点就好了,但是曾经做过护士的她,只要碰到有关健康的事情,就变得特别罗嗦。
  她是个直爽且喜欢照顾人的女人。据说曾经有过失败的婚姻,但一点也看不出来。她也不显得孤僻。从家里的所有家务到对他日常生活的照料,从帮助他入浴、梳头到健康管理,她都勤勤恳恳。虽说不必像仓本那样,做一个总是和主人保持一定距离的“机器人”,但他切实地希望她能稍微少说几句,安静一点。
  “去吃饭吗?啊,可不能抽烟啊!就放在这儿吧!”她推着轮椅走出寝室,“小姐和正木先生都已经起来了。”
  “由里绘也起来了?”
  “是啊,最近小姐好像比以前精神好多了。这是好事啊!老爷,我觉得,小姐还是多出去一下比较好。”
  “什么?”他绷起面具下的脸,突然回头看着文江。她慌忙噤声。
  “对不起。我多嘴了。”
  “没什么……”他微微地垂下肩,又转向前方。
  塔屋 (上午9点40分)
  吃完早饭,藤沼由里绘独自回到塔上的屋子里。
  这是一个宛如画中仙子般的美少女,甚至让人觉得欠缺一些人气。娇小的脸庞、乌黑清澈的眼睛配上玲珑的鼻子、柔软的樱桃小嘴、白如凝脂的肌肤、乌黑闪亮的长发……由里绘今年19岁,来年的春天就满20了。虽然已是不适合称做“少女”的年龄了,但不仅她那纤弱的身体还不能让人感觉到成熟“女人”的气息,而且她总是看着远方的神情也令人心疼地想去怜爱。
  美少女——还是这个名字适合她。
  由里绘将穿着橙色衬衫的身体靠在白框的小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远近重叠连绵的群山,蜿蜒山间的墨绿色的河流,被连绵的山峰截取的天空中,深灰色的云层缓缓地扩散开来。
  不久,今年的秋意也将逐渐转浓,树上的绿就要开始变色了吧。随后而至的是冬天——将把这谷中的一切,从这塔上可以看到的一切都染成白色的冬天……这种季节的变迁,她已经不记得从这间屋子的这扇窗户中看过多少次了。
  这间屋子——耸立在馆内西北角的塔上的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圆形的大屋子。由于楼下的饭厅有两层楼的高度,所以这里实际上相当于三楼。墙上贴着庄重的银灰色墙纸,地上铺着淡色长毛地毯。高高的天花板是木板制的,中央吊着巨大的枝形吊灯。尽管是白昼,但屋内略显昏暗。因为相对于宽敞的房间而言,窗户显得太小了。
  由里绘离开窗边,走到位于房间深处的带华盖的床边坐了下来。
  房间南侧的圆弧被一堵墙截断了,墙上并排着通向楼梯平台和浴室的门。在它们左侧的褐色铁门,则是生活在轮椅上的这家主人专用的电梯。屋内以充裕的间隔摆放着豪华的家具——衣橱、梳妆台、书架、沙发、大钢琴。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藤沼一成画的幻觉中的风景。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十年了,她住在这里。在这十年中,她一直生活在这个山谷中的这座馆内的这间塔屋里。
  十年前——也就是由里绘九岁,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再往前两年,她的父亲柴垣浩一郎在病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享年31岁,死得是有些早了。母亲在生下第一个孩子——由里绘时就撒手人寰了,已没有近亲的她变成了孑然一身的孤儿。
  父亲去世时的情景还依稀残留在她的记忆中。
  冰冷的白墙包围着的病房、散发着药味的病床、不住咳嗽的父亲、染红了床单的鲜血……穿着白色衣服的大人们把她带出病房。然后……然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在散发着甜甜香味的怀中哭泣。而这个胳膊的主人,她是认识的——是父亲病倒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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