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亦侵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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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夏君离疑惑的一面,也不枉费将房中一切摆地与寒梅轩一致。“只可惜,这里没有梅花。”莫鸢寻撇撇嘴角,委屈地在夏君离肩上画着圈圈。“这里太冷了。梅花都被冻死了。”
原来如此。夏君离微笑,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无妨,”他说。“这里的确不适合养梅。”
梅花固然凌寒,却是性喜温暖。
大约,再怎样不畏寒的东西,都有几分想要得到阳光的罢。
十五日后,寒殇终于回到殇城。原是早该回来,却拗不过黎烬与端木礼,在明伦山又住了十日,才起程回城。
一手托下巴,寒殇庸懒地靠在议事厅上座之中。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复憔悴。暗笔直地站立在他身边,依旧是那般黑衣黑帽,面容隐藏地一丝不苟。
大厅中央站的是“七颜”。面上镇定自若,隐有忧虑。
“知道,叫你们来有何事么。”寒殇淡淡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另七颜不寒而栗。
“属下不知。”七颜面面相觑,终是不得其解。寒殇锐利的眼神一一扫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寒殇微微冷笑。
“好个不知。”轻启薄唇,轻柔地吐出四个字,冷彻心扉。七颜慌忙跪下身。不过阳春三月,却有冷汗沿着脸庞下滑滴落。
“我记得,你们跟随我,已是十三年有余。”他开口,目光有些深远。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笑容有些温暖。
“是。”也许他们将永远无法忘记那些曾经。肮脏的,苦痛的过去。若没有寒殇,也许他们早已身首异处。寒殇之于他们,是恩、是情,亦是义。
“橙。你说,我如何了。”他示意橙上前把脉。橙原先面无表情的脸大惊失色。对毒了解至深如她,自然明白寒殇所中何毒。
若非杨瑾瑜救治及时。若非黎烬医术高明。若非他武功高深。大约此时的寒殇剩下的只有白骨一堆。
“橙无能。请主人惩罚!”橙突然跪道在地,满脸自责与悔恨。寒殇中毒,他们绝对难辞其咎。
“起来。”寒殇云淡风清的挥手。“依你之见,是何人所为呢?”他依然笑。效益却没有达到眼睛里。
尤记得莫鸢寻那句“迷离不能伤你,我怎会不知。而,能伤你的早已在你身体里……”他的意思,是说下毒的殇城之人,不是么。
七颜却是脸色大变。“这不可能!”紫首先站出来,一脸愤慨。他们跟随寒殇这么多年,彼此间的一切早已谙熟于心。因此,绝不可能有人加害于寒殇而无人知晓。
而,其余人却是垂下眼来深思。寒殇没有必要如此指责他们。必定,是真的。
众人顿觉难以呼吸。他们之中的人……
何其讽刺!
“是么?”寒殇挑眉。越接近事实的真相,反抗便越无力。他抿唇,唇角边略有笑容的影子。“红。”他唤着,温柔缱绻。“你觉得呢?”
众人均不可置信地望向红。然红微微一笑,俏皮可爱。她站起身来,淡定且从容:“主人是查出一切了,对不对。”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鬓发,仿佛面对的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寒殇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得力属下。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嘴角噙笑,媚惑而娇俏。美好的身躯隐藏在粉色罗裙之下。她没有理会其余人惊恐的表情,惟独直面寒殇。眼里渐渐染上痴迷的颜色。
“你知道么,你中的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她的笑容深入骨髓。像是用尽了全部的灵魂来笑。她的眼中有泪水滚落。大滴大滴的掉下砸在冰冷的地上。
“叫情醉。”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无可忽略笼罩在身上的目光如何冰冷。他从未有过片刻的动容。红知道。但就是这种认知,另她绝望而痛苦。
“我不该爱你的。寒。”她曾幻想过多少次唤他寒的情况,以为会有如何的浓情蜜意。但大约世事总不按想象的发展。太讽刺了。她想。
“红!怎么会是你……”赤喃喃自语,完全不能相信!
“抱歉。”红对他们歉意地笑,“欺骗大家了……但,与大家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众人静默。他们低下头,不知应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昔日的伙伴,如今的叛徒。
“你走吧。”寒殇开口,疲惫不堪。“不要再出现了。”
红闻言,擦干眼泪。深深地望了眼寒殇。像是要将他的容颜刻到心里。而后,转身,离去。
她的笑容还是很灿烂。但,也许那是假的。
她走出城主府邸。回头张望。记忆里的少年面若夏荷,白衣胜雪,恍若天人。他向自己伸出手。眼中隐隐带笑。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放肆大哭。
“哦。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处理了吧。”莫鸢寻头也不回地说,怀中抱着夏君离,月夜赏雪如此情调,怎么可以叫人破坏呢。
“是。”有人领命退下,夏君离却是微微皱眉。
“怎么了?”莫鸢寻抚上他的眉头,“君离一皱眉,我的心就痛了呢。”
“红是你的人。”夏君离没理会他的情话,直指事情正中。
“对的。”笑眯眯开口,开心地在夏君离脸上亲上一口。“十三年前正是得知你存在的时候。自然要好好部署拉。”
夏君离瞥了他一眼,不可否置。
有风吹过,冰冷刺骨。往莫鸢寻怀里缩了缩。似乎,温度有些不一样……他的眉又渐渐皱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这样想着。他抬首仰望苍穹。仓狼的夜空,如同渊龙一样。
也许,到那里都是一样的。
四日后,便有人于废墟中发现红的尸体。似乎死去时间不久,还留有浅浅体温。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与莫大的满足——死亡,有时也是奢侈的事。
第三十二章。仓狼之乱。
是夜,月明星稀。
四月末的北国,万物早已复苏。唯有莫庄的深夜与墓穴一般寂静。
一袭白衣。一抹浅笑。夏君离便在这微凉的夜风之中仰望苍穹,像是亘古不变。又是一夜的难眠。他垂下眸,隐有忧虑。月光将他笼罩在其中,辰星落满他的肩头。
“夏君离。”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转头,神色微微诧异。“是你。”他笑,弧度了然。
“我叫空悦。”空悦眯起眼,嘴角微微上翘。他笑起来与莫鸢寻很相似,只是不若他一般绝美。“你准备好了么?”他的语气之中有几分戏谑。
夏君离挑眉,笑而不答。他凝视空悦,目光如夜,高深莫测;而空悦凝视他,目光如水,讳莫如深。他们之间一切静止,甚至连风都已停留。横亘在中间的许是愤恨,许是欣赏。
但也许,不过只是陌生。
“也许,夏君离。”空悦笑道,“大约在你面前,一切言辞都是虚妄之言。”
“夏君离,你真叫我嫉妒。”他说,“若非寻儿将你保护地密不透风,我定已将你碎尸万段。”他还是笑。只是他的手指在宽大的衣袖中紧撰成拳,他的眼底满是杀意。
夏君离也笑。一如既往的弧度,一如谎言般的从容不急迫。“我等着。”他这样说,而后继续仰望苍穹。
不过一袭白衣,不过一抹浅笑。然任何言辞在他面前都要失去了颜色。多少年来一直淡然如水,多少年来一笑而过。
“怎么还不睡。”不知何时青杉之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黑衣如墨,黑色曼荼罗一般倾城绝色之人。他从身后拥住夏君离,坚决如铁。
“我认床。”夏君离淡淡解释近两个月依然无法熟睡的缘由。也许差强人意,也许真的如此。
“哦。”莫鸢寻了解地点头,“你见到我父亲了?”虽是疑问,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夏君离转身,面对着他。眸中依稀有淡淡的笑。“为何要另我有危机感。在我未知的时刻,为我挡去一切危险,不是你最应该做的?”他的眼中还有不明白,但依旧深邃地可怕。而可悲的是,莫鸢寻早已深坠其中,不可自拔。
他以为可以义无返顾。
莫鸢寻静静地笑。连风月都要为之失色。然面前之人却毫不动容。他望见夏君离不着痕迹地皱眉,不知为何。
“我不是白痴,夏君离。”他说,语气温和而淡漠,像是遗憾。“曾几何时,夏青夜默默为你不顾一切,但他最后得到了什么?你与别人结婚的消息,还是你的死讯?”
“而我很自私,夏君离。我要的,比夏青夜更多。”高傲如夏君离,又岂会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这点,夏青夜与寒殇输的体无完肤。
“但,我毫无自保之力。”他双手负于身后,月光落满他的白衣。纤细的轮廓散发出无可匹及的强大。
这另莫鸢寻笑地欢快。他说:“我曾以为你至少会学习毒术。”消 魂之毒,使他不得习武。却没有说他无法学习其他的手段。端木礼也曾为他请过多位才华兼备的老师,以求他能有一技防身。但事实上,夏君离据悉拒绝。
“毒在出手前,自己最危险。”夏君离挑眉道,风淡云清。他说的很正确,但莫鸢寻却是不再笑了,渐渐渐渐。他叹了一口气,语带惶然。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夏君离的脸——那在逆光之下,看的不甚真切。
“君离,我始终以为你没有活着的欲望。”他说,大约是沉浸在了莫大的悲伤里,因而错过夏君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寂。
夏君离偏过头,一笑而过。多少年来的一笑而过,多少年来的从不停留——即使有人明白他的寂寞如深渊,却从没有人留得住他的脚步。风从这一刻开始大起来了,带着刺骨的冷,疼痛尖锐。
“我累了。”他只这样说。很快便被风吹散无影无踪。他的意思也许只是夜不能眠所导致的疲劳,也许不是。
大概其实无人知晓。而,就算知晓又能如何。
莫鸢寻依旧保持抬手抚摸的姿势,指尖触及的却是冰冷的空气。他一点一点垂下手,任由夏君离错身而过。也许只是今夜,也许将会是一生。他们的衣袍在猎猎作响,有发丝四散飞扬,迷离了他们的视线。
沉默在他们之间衍生。有关爱情,有关伤痛,有关苦楚。
一切塌陷。
六月,寒殇终于得到黎烬许可,下床自由活动。但依然无法妄动内力。大约,两年之内,根本别想再动分毫。他只能望着眼前的荷花,日复一日,愈加沉默。
殇城的夏天迟来了。往年娇羞的荷花,今日却稀少了近一倍——似乎是即将被繁华所遗忘了。
“回主人,任务失败。”暗静静地跪在寒殇身后,依旧是黑色包裹全身,望不见端倪。他的声音一如墓穴般的寂静,没有波澜起伏。
寒殇疲惫地闭了闭眼。这是这几个月来的第几批了?他忘记了。只知道一次次地派出死士到莫家,却一次次失败。也许,真的已到那地步了……
“三日后,启程入京。”他说。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的表情。身后的暗领命而去,他依然站立在池前。有风吹过,城中飘荡的清香不可忽略。良久,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说:“……你可有想我……端木忆。”
五日后,寒殇、端木礼,黎烬到达京城。他们的速度不急不徐,面上唯有冷漠与憔悴。
宸帝微笑,一如既往,仁心仁义。他谦和慈善,面带犹豫:“如此说来,端木少爷是被莫家掳去。这样,朕似乎力不能及了。”
他说,似乎。但他绝情,却留有余地。
“殇城,”寒殇依然面无表情,“换一个端木忆。”
“城主似乎高估了殇城,”宸帝笑的温柔,衬着明黄格外耀眼,“天下唾手可得,朕岂会在乎一个殇城。”他凝视寒殇的眼,只见彻骨冰冷,其余什么也没有。
“再加上端木山庄。”端木礼也笑。比起宸帝,他的温和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宸帝挑眉。他望向对方,坚决沉稳。他笑,他的目地早已达到,但如此还不够。于是他说:“朕会考虑。”而后,挥手,送客。
他一直端坐于御书房的座位中,凝视杯中茶叶,看它们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微小的动作,但他却耐心十足,不同于寒殇,不同于莫鸢寻。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在等人,他很快便等到——那人蓝衣若海,面若冰霜。
那人说:“哥哥,请你帮帮寒殇。”他没有说求字。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莫不是哀求。
“为了他,你求我。”宸帝淡淡地陈述事实。笑容愈加的温柔,语气却是愈加的冰冷。他起身,在他面前站定,而后直直俯视他。他的眼睛深邃,仿佛带着魔力一般。杨瑾瑜沉溺其中。“告诉我,瑾瑜。于你,端木忆是什么。”宸帝的手抚过杨瑾瑜的眉,眼,脸庞,而后是唇。来来回来,缱绻眷恋。
“……朋友,知己……”受蛊惑般,杨瑾瑜喃喃自语。
“那,我呢?”宸帝的眼神愈加深邃,语气亦是愈加的温和。而杨瑾瑜的眼神却渐渐涣散了,只痴痴望着他,良久才说:“哥哥……”
宸帝微忽甚微地叹了一口气。轻吻上他的唇。“那,瑾瑜爱的是谁呢?”
杨瑾瑜不言一语。只一瞬不瞬地凝视宸帝。有泪水自他的眼中滑落,但他无法理会。他只说:“……哥哥……”一如既往的坚定,一如既往的忧伤。略带破釜沉舟的苦楚。
“怎么哭了呢。”宸帝轻柔地吻去他的泪水,微微心痛。他再次吻上杨瑾瑜的唇,一点一点加深,一点一点暴虐。
“……哥……哥哥?”一吻过后,杨瑾瑜迷惑地望着宸帝。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略有些不知所措。“瑾瑜乖。”宸帝好心情地摸摸他的头。
“那,哥哥是同意救君离了?”杨瑾瑜刚问完,却遭到宸帝不带怜惜的吻,惩罚般的咬破他的唇,宸帝才松开手。“不要再提端木忆,瑾瑜。”他眼底带笑,温暖而柔和。“否则,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将手滑入杨瑾瑜的衣襟之中,细细抚过他的肌肤,引得他的阵阵颤抖。宸帝将人一把抱起,压上软蹋,终于不再客气地享用起来。
玄杀门。莫家。仓狼。殇城。端木世家。一切的一切不过一个局,有人沉溺其中,有人冷眼旁观。富贵权势不过一梦。梦醒,烟消云散。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不需相信。
唯有身下之人。宸帝笑,吻过杨瑾瑜的眉,眼,唇,而后是身体的各个部位。压抑的呻吟悦耳动听,扣人心弦。
而此时,夏君离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远处若隐若现的是高山,有云雾缭绕,看不真切的虚无缥缈。周围的是参天的古木,盘根错节,枝叶息息相关。面前的是瀑布,高不知几十丈,水流垂直而下,声势浩大。脚边却是湖泊,清澈见底,鱼游鸟飞。右手边,是一间小木屋。前面是一片菜地,有篱笆圈围。
如同世外桃源。
身旁有人微笑。从未有过的淡泊。那人黑衣如墨,发如黑色曼荼罗一般的倾国倾城。
他说:“一切结束后,来此隐居。没有别人,唯你,与我。”他的声音温柔而确定。一字一句敲在夏君离心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梦里有花为被,醒后流萤纷飞。
于是夏君离笑。他转过头,望见水中倒影出带着笑容的深邃瞳孔。
他说,好。
十月初三,仓狼国君于寝宫之中遇刺。三日后,不治而亡。年仅十三岁的太子继位。两个月之后,新皇意决削番。
于是,各路王爷纷纷起兵造反。莫家迅速打出“保皇”旗号,极力帮助新皇。
自此,仓狼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