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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三秋兰by 流舒 (虐心+相爱的人不能天长地久+悲剧)-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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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命官?〃说着,便刷的抽出了天子剑。 
      于是再无人敢阻拦,一路直入牢中。 
      肮脏昏暗的牢狱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只见那白衣的人儿斜靠在墙边,合着睑,如同一朵夜深睡去的兰。 
      兰王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兰〃上斑斑的血迹,一声低呼刹那冲破了喉际:〃潋?〃 
      君潋睁开了眼,眯着眼认了好一会儿,方才笑了:〃王爷。〃 
      兰王扶住他,拧了眉:〃他们对你用刑了?〃 
      君潋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双腿,默然。 
      〃傻子,你不会招吗?〃兰王盯着那片殷红半晌,重能开口,竟是这样的话。 
      也难得君潋竟能答话,仿佛委屈的笑道:〃招?要是能招我早就招了,我几时是打算熬刑的人?〃 
      〃那怎么还。。。。。。〃兰王的手在那血淋淋的白袍前停住了,眸子里在冒火。 
      受伤的那人却无辜的蹙了眉,似笑非笑的回答:〃只因堂上问的,我实在答不出啊!〃 
      〃潋?!〃兰王低吼了一声。 
      〃王爷,没事的,我把我那点内力全用在腿上了,应该。。。。。。断不了吧。〃君潋竟又笑,只是额上凝了涔涔的汗珠。 
      看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兰王心里一阵酸苦,忙小心翼翼的探手至他身下。 
      〃王爷。。。。。。?〃还没问完,君潋发觉自己已被抱起,顿时急了,〃王爷?!〃 
      兰王沉下了脸:〃你自己能走吗?〃 
      怀中人凝睇他良久,终于垂下了头:〃不能。〃 
      于是,兰王理直气壮的抱了他就往外走。 
      那一日,兰王的举动震动了整个朝野。 
      朝廷里如同炸开了锅般,御史成倬立即又上一本,参兰王私闯刑部,干预审理。 
      而皇上居然又是那句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此言一出,兰王索性称病告假。 
       
      之惟知道,若在平时,父王所做的任何一桩都是会遭先生反对的:回避、告假、整日守在君宅,但先生这次却什么也没有说,从刚出狱时的昏迷到最后的醒来。 
      太医们都说他的昏迷是由于牢里污浊腿伤感染的缘故,只要控制住了感染,便应无性命之忧,但是至于日后能否行走却还是未知的事君潋的双腿,真的断了。 
      之惟听说过一些胥吏的事,他们动刑时手下有着怎样的讲究,可以血肉模糊而筋骨无损,也可以表面平整却骨肉俱离,而君潋遇见的,显然是这两种的结合,最严重的那种,赤裸裸的残忍。 

      这一次,他的先生再也不能把一切都藏在迷糊的笑脸之下,他只是沉入无止境的昏迷中,而将伤口一一坦白,虽然他必不情愿。 
      兰王每天要拍坏三个几案,被宝剑砍毁的植物更是不计其数,吓得太医们一听说是兰王有请便哆嗦。但他们后来也逐渐找到了规律:每当他们要求请王爷移步谈话之后,总会换来一通咆哮,而只要是在君潋床边汇报病情,即使情况十分要命,兰王也只会拿目光瞪人,悄无声响。 

      于是,他们渐渐的都学乖了,无论好事坏事都放在病人床前说,一直到病人睁开眼睛,但那双方苏眼瞳中的清明却让人不由心惊。 
      于是这回忙着掩饰的人换成了兰王,他望着那双深浓如水的眸子,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君潋便支撑着要坐起来,兰王忙扶,却见君潋静静的看向自己的腿,问道:〃王爷,我的腿,怎样了?〃 
      〃已经接上了,休息一阵子便能好。但太医说你在狱里感了风寒,身子弱,所以还须再加上几副活血通络的药,这才恢复得快。〃兰王答了一长串。 
      君潋看着他,忽的一笑,如风,如月,淡无痕。 
      兰王却心头一酸,数天来强撑的坚毅假面几乎刹那破碎,忙小心翼翼的将刚醒的人儿拥在怀中,却掩饰不了语音中的哭腔:〃傻子,你让我好担心。〃 
      君潋轻笑:〃王爷。。。。。。〃想说你有多少天没换衣服了?好臭!却忽然顿住:这,这意味着,他已有多少天没有上朝?刚想发问,却听见了他话中的哽咽,如此伤楚,如此情深,如此是不是就叫耳鬓斯磨?想着念着,竟不知哪一问该先说。 

      如此,便教那头夺过了话头去:〃潋,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鹰般的眸子红红的,是因愤怒还是心酸?轻轻抚过他凌乱的发,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平静下来,如此才能说出原委,才能瞒住这深情又冲动的人:〃其实也没什么。王爷你还记得吧?成倬弹劾的奏折里说道,章聚学士曾在阅卷时,对下属一个同考提过梁康等人必定考中的事。〃 

      〃恩?〃 
      君潋笑:〃那个同考就是我。〃 
      〃什么?〃兰王原以为他的被捕只是有人借机迫害,却没料到他竟当真〃涉案〃。 
      君潋苦笑了下:〃那天我送我阅完的卷子给他过目,他道今年的《易经》部分犹为难答。我回答说其中有几份却是答得不错。他便拿出来一一翻阅,仔细看了良久,终于拍案叫绝道:这几份中必有梁康等人的试卷。他料今年三甲必出其内。〃 

      〃试卷上名字已封,他却居然能够如此肯定?这是他一时忘形脱口而出,还是早就安排好了要让这几个人取中?〃兰王沉吟。 
      君潋轻叹:〃王爷问得即是,成倬等人怕也是这样想的,这才会有了弹劾的折子,刑部也才会找我去。无非是想从我这里问出章学士鬻题的证据,以及他除了梁康,还提到了哪几个考生。〃 

      〃你实话实说便是。〃 
      〃能说的我都已说了,但问及梁康以外的考生,我,说不出来。〃 
      〃就为了这个熬刑?〃兰王的眸子里有着探究的光芒。 
      君潋的目光落在虚无处:〃恩。谁让我已忘记了那几个人的名字?〃 
      〃忘记?〃兰王盯着他。 
      君潋的目光掠回,淡然一闪:〃满朝谁不知道我是个迷糊人?〃 
      〃是么?〃兰王哼了一声,惹来对方不满的瞪视,连忙回瞪过去:〃你这是叫迷糊?你这是叫包庇犯人,害人害己!〃 
      〃王爷说谁是犯人?章学士?还是那些个士子?我只道大家都是读书人,十年寒窗,一生名节,不能毁在我一句话里。〃 
      兰王几乎要恼:〃你这个死心眼!章聚都已经自裁了,主犯已死,死无对证,你还一个人苦撑些什么?〃 
      君潋笑了笑,沉静而坚决:〃正是章学士已死,我才更不能令他死不瞑目。〃 
      兰王听出了什么,挑高了眉梢:〃怎么?你这样认定他是无辜?你几时如此信任起他来?我记得他这个掌院学士可从没给过你好脸色。〃 
      〃那时不过都是些读书人的耿直性子。〃君潋敛了容,〃章学士乃是铮铮的君子。〃 
      听他如此评价,兰王额上青筋不由一跳,所幸面前之人似未发觉。 
      只听那人又道:〃章学士说来其实也是我的房师,据说那时他看罢我的文章,当场便击节叫好,言说此子必中。而我,一个前朝世家的子弟,赶考已是迫不得已,贿赂更是从何谈起?〃 

      〃所以你由此推断:他这次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并不是鬻题纳贿?〃 
      〃君潋无一时不深信他为人。说来,我也算是他的学生,且文章还曾得过他青眼,可在作他下属时,他却并未对我有过丝毫偏私,甚至格外严厉。后来才知他是爱之深,责之切。。。。。。〃君潋忽然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于还是说了下去,〃有一次,我起草文稿中有一字未妥,被他指出。我赔笑说因一时困顿,疏忽大意。他却正色问我:以色侍人,安能不乏?〃果见听的人剑眉上扬,说的人却已能坦然笑着,眼里波光涌动:〃那是我第一次听人当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心头滋味说不清道不明,但也真真佩服他的正直。他果真是清白君子,眼里揉不进沙子。试问这样的正人君子,如何能做出舞弊的事?〃 

      〃就这教你信实了他?〃兰王听后,缓缓长叹,〃唉。。。。。。真是傻子。。。。。。〃 
      君潋淡淡一笑:〃人这一辈子,总有什么要守护,要坚持。〃 
      有一瞬,兰王竟不忍、不敢再看那深静的眼瞳,不忍想象面前的人曾如何辗转牢狱受尽屈辱,更不敢描摹那酷刑之下却仍无更改的安详宁静。这个天下最傻最傻的傻子啊,难得谁能成为他的坚持?是何其三生有幸,又是何其于心不忍? 

      君潋却似已没有将这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语调已是往日的懒散:〃王爷,坐太久了,好乏。〃被下的手指已不由抓紧了床单,腿上的疼痛不时袭来,不论怎样,都要面对独自舔伤的无奈。于是半合了睑,别过头去:面前人的担忧,还真让人坚强不起来。 

      〃啊,你快睡,快睡吧。〃兰王回过神来。 
      〃恩。〃顺从躺下,却没料到对方也在身旁躺倒,〃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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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潋,我也很累了。〃占据床边一点空间,〃放心吧,我会很小心,不会碰到你伤处的。〃说着,一条猿臂却上来锁住了他人身躯。 
      〃不要!〃拍开他手。 
      他却搂得更紧:〃潋兰卿〃已是越叫越缠绵,〃就让我抱一晚,就一晚!〃声音竟渐渐的小了下去,〃让我好相信:你真的醒过来了,真的对我说话了,方才一切都不是梦,不是梦。。。。。。〃 

      谁才真是傻子?听他胡言乱语,为何想笑,却更想哭?〃你,究竟守了我几天?〃迟疑着,终于问出口,却听见身旁的人鼻息声起。 
      这么窄的地方也能睡着?也不怕掉下去?!不由微微一笑,将那手在自己身前搁好,一手攥住,牢牢不放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昊,你可知道?潋纵为你牺牲一切,也甘之如饴。 
       
      之惟后来才明白,父王整日守在君宅并不全是痴缠,更是保护。 
      章聚虽死,科场案却依旧要查下去。那梁康终于招认:考前的确曾拜访过副主试章聚,谈了鬻题之事,并说好等取中之后再付重金答谢。 
      兰王听说后冷笑:〃亏他说得滴水不漏,他怎么知道没从章聚家里搜出半点脏银?〃 
      之惟听出他弦外有音:梁康的供词怕不止是屈打成招那么简单。 
      而一旁,君潋的叹息很轻。 
      再审了几天,梁康又招认确实不止他一人买过考题。但大考之前,又有谁不曾去主考家套套近乎,摸摸脾性拜访过章聚的考生委实太多,无可查访,如此一来,剩下的舞弊考生是谁便始终是个谜。 

      唯一的线索大约就是君潋,但刑部的人来一个,兰王便挡一个,也不发火,只闲闲的晃着天子剑,道:〃君大人刑部已去过了,该说也已说了,难道你们是非要屈打成招、赶尽杀绝么?〃 

      这样才总算平静了几日。但就连之惟也看出君宅周围总有些奇怪的人徘徊,兰王说是刑部的暗探,又叮嘱他不要告诉他先生。 
      若说是朱竟苦苦相逼倒还说得过去,但之惟听说刑部暗探只有尚书才能调遣,而尚书韩哲却是韩家的人,实在是弄不明白韩家此次又想扮演何种角色。 
      看父王,却仍是如常神色,照顾先生,常常亲力亲为,但等先生睡去后,又时常与冯啸联系,也不知是商谈些什么。 
      外面的形势愈发紧张了起来,刑部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上报了朝廷,朝廷便下令:已死的章聚抄家等诸多措施自不多提,活着的梁康革去功名,永不叙用,其余涉案的考生则令刑部继续追查,并且宣布此次春闱成绩作废,择日重试。 

      如此,天下哗然,吵嚷得最凶的便是已取中了的贡生们,谁人不认为自己是真才实学,清白无辜?自然也都认为重试乃是受人牵连,多此一举。 
      于是纷纷的,先是责怪梁康胡乱攀咬,后就恼恨章聚〃畏罪〃自裁,而最不满的就是刑部查案不清,拖延时日。但也有人传说,其实这并不全是刑部的责任,刑部本也想彻查,但奈何有权贵从中阻挠,袒护从犯。如此,贡生们更加群情激奋。 

      之惟发现,君宅附近徘徊的已不止是刑部的暗探,更有不满的贡生。 
      这时连他都觉得君潋死不开口有点傻:章聚都死了,说谁又能怎样?至多是连累个把书生如梁康下场,却也总比这样百口莫辩、任人猜疑的强。 
      大着胆子将这话说了,正在床上翻书的先生忽然停了手,之惟从未见他眼神如此严厉:〃世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先生。。。。。。〃之惟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君潋放下书,移近他,但腿伤影响了他的行动,之惟相扶,不得不对上他清澈的眼波:〃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兰,是不是就因是花中君子,方才成就王者之香?之惟有着刹那的失神。 
      君潋见他不语,便拉过了他来,低语:〃世子,微臣知道你是好心,也并不是想教训你。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外面。。。。。。〃之惟想起那些贡生忿忿的嘴脸。 
      君潋凉薄一笑:〃天下读书人最傻。〃 

      第六章(中) 
      几日后,圣上颁旨,收回了兰王的天子剑。之惟这才于这场直朝先生招呼过来的风波有了丝头绪:在天下人眼中,父王和先生早已是一体,打击先生就等于是打击了父王。 

      但兰王于此似乎并无太多在意,没有天子剑,他也照样坐镇君宅,照样挡住门外是非,让君潋能够安心静养。 
      然而君潋的腿伤却总是不见起色,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是连站立都极为困难。当太医们反复说是〃伤筋动骨,百天不动〃的时候,之惟看见父王和先生的手紧握着,父王是更用力的那个,先生却是更有力的那个。这听来也许矛盾,但当他每每看见先生对父王淡淡微笑的时候,却总是这样认为的。 

      父王也坚决不肯用轮椅,宁愿用抱的陪先生出去透气,或是用背的搀的帮助先生完成一切琐事,而每次折腾下来,两人都会添几分疲惫。于是,先生便更加喜睡起来,醒来时也只在床上翻几本古籍。春日的阳光虽已是那么温暖,他却宁愿将灿烂春光都关到外面。 

      之惟猜得着:他们都是在回避。 
      所以,他常常看到父王在先生熟睡后匆匆离去,紧拧的剑眉中义愤浓烈,等再回来时,即使已换上了寻常神色,即使先生依旧酣眠,他的目光也再不敢接触他的腿。 
      而先生却是相反,于无人时,他常常会注视着自己的腿,一看就是半天,直到手里的书籍〃啪〃的滑落这点原来只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若非一次他失神下不小心将书落在了地上。之惟进去时,正瞧见他艰难的俯身去捡,却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心头一紧,赶忙帮他捡起,抬眼时正对上那双春水瞳,熟悉的淡静中头一次有着悲茫无垠,不及躲开。 

      一阵沉默后,〃也不知为什么,身上总是乏得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见他转眸,解释,微笑,〃该不会是睡太多了吧?〃 
      心酸的之惟只能赔笑,不懂那笑容如何能不变温暖。 
      还在懵懂时,那厢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世子今天下学可真早。〃 
      才不早呢,只是父王来晚了吧?之惟心想,嘴上却道:〃大约是今天宫里乱哄哄的,讲师就提早了些下课吧。〃接着便眨着眼,带了几分神秘和神气:〃先生你还不知道吧,连父王也被召进宫了,据说是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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