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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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好笑:“是啊,那是阿拉丁神灯,你告诉他,你要一座宫殿,在空地上立
即会有一座宫殿,那影子会听你的使唤!”
许信知道我是在讽刺他,他很不高兴地摇著头:“行了,别再说下去了,朋友,我
们到银行去提钱,提出钱来,一人一半,再也别提这件事。”
我道:“不要了,这些钱,应该全是你的,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我也没有必要
来分你的钱用的。”
许信道:“那是甚么话,我曾经说过,要将那屋子的一半分给你的。”
我道:“屋子是屋子,钱是钱,现在我不要了。”
我们两人,又争了很久,许信看出我的态度很坚决,他也就不再坚持,我们当晚就
分手了。
当时,我绝未想到的是,这一晚分手之后,我竟再也没有见到许信,直到如今。
我一直以为许信突然不知所终,实在很是可疑,但是却又没有甚么迹象,表示他遭
到了意外。我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到他家去找他的,他的母亲说,他一早就到银行中取
了钱,立即将所有的钱,换成了银洋和港币,搭火车到香港去玩了。
他的母亲那样说,我自然只好相信,但是我心中疑惑的却是,为甚么许信在离开之
前,竟不来找我谈谈呢?我们毕竟是好朋友啊。
难道说,是昨天的争论,使他认为我们间的友谊已不存在了?
我想了很久,一面慢慢地在街上踱著,但是却想不出答案来,当时我的心中,实在
很气愤。
后来,由于局势的急骤变化,很多人都到香港去,我也到过香港,并且住了一个时
期。
在那个时期中,我想念许信这个好朋友,我曾尽一切可能,打听他的消息,我所得
到的消息只是,他的确到过香港,曾住在半岛酒店的华贵套房中,举止豪阔,不久,他
就去了泰国。
我也曾托在泰国的几个朋友打听过他的下落,但是却没有结果。
那全是以后的事情了,在这里先说上一下,因为这些事,对于以后事情的发展,都
有一定的关系。
当时,我又回到了学校中,年轻人总是较难守秘密的,我将那影子的事,告诉同学
,那些同学都笑我,因为没有许信做我的证人,我也无可奈何。
那一学期开学之后不久,局势变乱,学校便停了课,我曾经到过很多地方,最后才
定居下来。
第六部:影子的老家
在这些年中,我几乎将那件事淡忘了,虽然它是我遇到过的事情中,最不可思议的
一件,而且,几乎是不能解释的。
因为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也难以作出最荒唐的假定,来弄明白那影子究竟是甚么东
西。所以,早在一年之前,我想将“影子”这件事写出来,却又没有写,就是因为这是
一件有头无尾的事情之故。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写了出来,怕不给读者骂死?
但是现在,情形却又有了不同的发展。
就在不久之前,大约是“影子”开始在登载之后的第二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的年纪很老了,衣衫也很褴褛,看来实在是一个穷途潦倒的老人,而且
,我实在认不出他究竟是甚么人来。
所以,当他显得十分拘泥地站在客厅中的时候,我不得不问他:“老先生,你贵姓
?”
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摇著头:“或许以前,我们见过几次,但是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当他一开口之后,我在竭力搜索著我的记忆,那样的口音,那样的神态,我曾在甚
么地方看到过?我是不是曾见过这个老人?
可是我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而事实上,也根本不必我多想,那老人已经道:“你还记得么?我是锁匠,很多年
之前,我在一幢大屋之中,替你开过两次锁,有一次,我去的时候,你还在尖叫著,吓
得我以为你是神经病!”
一听得他那样说,我完全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老锁匠!他当时已经够老的了,现
在自然更老,我对他的确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忙道:“请坐,请坐,原来你也离开了家乡!”
老锁匠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没有法子啊,先生,家乡过不下去,不能不跑出
来,可是跑出来,唉,老了,也不是办法!”
我忙道:“你不是有很好的手艺么?”
他又叹息道:“你看我的手,现在也不灵活了,而且,现在的锁,和以前的锁也不
同了,以前,我甚么锁都打得开,现在,唉!”
我不禁觉得好奇,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可是看到我在报上,提起了以前的
事,所以来找我的?”
老锁匠眨著眼睛:“报上?甚么事?我不识字,从来不看报纸。”
“那你是怎么来找我的。”
“我的一个同乡,他认识你,他说,你最肯帮人家的忙,我活不下去了,没有办法
,所以才老著脸皮来找你的,我一看到你,就认识了,真巧。”
我不禁哑然失笑,事情的确是巧了一些,我还以为他是看到报上我在记忆以前的事
,他才来找我的,我取出了一些钱来,交给了他:“你先拿去用,不够再来找我,我替
你去找一个工作。”
他千谢万谢,接过了钱,就起身告辞。
我送他到了门口,他忽然转过身来,问道:“卫先生,那间大屋子,就是我去替你
们开锁的那间,屋子中是不是有鬼?”
我呆了一呆:“你为甚么会那样说?”
老锁匠迟疑了一下:“后来,我又去过一次。”
我不禁大感兴趣:“你又到那屋子去了一次?去作甚么?”
“还不是去装锁?可是,我总感到那屋子很奇怪,好像是……有鬼。”
我拉住了他:“进来坐坐,你将详细的经过告诉我,那屋子,我们卖给了一个姓毛
的人,可是那位毛先生叫你去的?”
“不错,他是姓毛!”老锁匠的面上,现出骇然之色,但是转眼之间,他却又笑了
起来,自言自语他说:“就算有鬼,现在也找不到我了!”
我的心中十分焦急:“你究竟看到了甚么?”
老锁匠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么?那姓毛的,可能就是鬼,他……一个人……有
两个影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立时明白,所谓“一个人有两个影子”,是怎么一回事了
。
一个人,自然只能有一个影子,但是那老锁匠自然是看到了两个影子。
要不是他看到两个影子,他也不会怀疑那屋子是有鬼的了,而他看到的那另一个影
子,显然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古庙的幽灵”。我当然没有必要去向他解释那一切,我只
是道:“那或许是你眼花看错了,或者,那时屋中有两盏方向不同的灯,那自然有两个
影子了。”
老锁匠摇了头,他摇头,好像是在否定我的话,又好像是为了当时他的确是眼花了
。
我又问道:“那位毛先生,他找你去弄甚么锁?”
“一只箱子。”老锁匠回答:“一只很奇怪的木箱,锁坏了,他找我去修,那是一
种很古怪的锁,也找不到甚么人会修理的了。”
“那木箱中是甚么?”
老锁匠搔著头,道:“说起来就更奇怪了,那箱子中是一只圆的石球,我曾伸手去
踫那石球,可是毛先生却怪叫了起来,好像……好像他的一个影子,曾向我扑了过来,
我当时也吓昏了。”
我勉强笑著:“你当时一定是太紧张了!”
我口中虽然那样说,但是,我心中所想的,却完全不是那样一回事,我心中知道,
老锁匠并不是太紧张,也不是眼花。
当他顺手去摸那石球的时候,那影子可能真的曾向他扑过去过!
因为,照毛教授的说法,他第一次看到那“古庙的幽灵”之际,庙中的老和尚,是
揭开了一个圆形的石球,那影子才从石球中出来的。
从那一点来推断,那个石球,可能就是那影子的“老家”,或许那影子不喜欢有人
踫及他的老家,是以当老锁匠去踫那石球时,他才会有异样的动作。
我也可以知道,毛教授一定不知道在那屋子的甚么角落找到了那个石球!
老锁匠望著:“后来,我匆匆修好了锁,就走了,没有几天,那屋子就起了火。”
“哦?”这一点,更令我感到兴趣。
因为在我离开之后,我还未曾听到过有关那屋子的任何消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那屋子起了火。
我自然记得那是一幢木头为主的建筑物,这样的建筑物生起火来,几乎无法营救。
我忙道:“屋子起了火,自然烧毁了!”
“自然是,甚么也没有剩下,烧光了,那个毛先生,好像也烧死了。”老锁匠说。
“好像?”我问。
“救火队找不到尸体,但是却也没有人看到那位毛先生,他大概已被烧成了灰!”
老锁匠一本正经他说著。
我挺了挺身子,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毛教授是葬身在火窟之中了,那么,那影
子呢?是不是也被大火烧成灰了?
我一直将那影子当作是一件生物,甚至将他当作是一个人。
如果要解释,那实在是没有法子解释的,因为影子根本不是甚么东西,影子只是影
子!
如果有人像我一样,见过那影子许多次的话,一定也会自然而然将那影子当作生物
,当作是一个以奇异的形态而存在的生物。
我又想:“这一场大火,是如何引起的?是毛教授不小心引起的,还是他故意放的
火,甚至于是那影子放的火?”
这实在是一连串难以解答的谜!
我又问道:“从那场火之后,这屋子,又有甚么奇怪的新闻?”
老锁匠道:“有的,有人在黑夜经过那屋子,听得废墟中像是有哭声,又好像有一
个穿白衣服的鬼,在废墟上晃来晃去。”
我不禁笑了起来,老锁匠的那几句话,是绝对不值得去加以研究的。
因为那是最常听到的“鬼故事”,而这类鬼故事,通常是由于牵强附会,胆小的人
自己编造出来的,我道:“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老锁匠回答著。
我站了起来:“好,你回去吧,你留一个地址给我,如果有了适合你的工作,我会
找人来看你的。”
老锁匠又不住地谢著,告辞而去。
老锁匠走了之后,我关上了门,独自坐在客厅中,想了很久,老锁匠的出现,勾起
了我的回忆,当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历历在目一样。
我想到,毛雪屏是一位著名的教授,如果他不是葬身在火窟之中的话,那么,要找
寻他的下落,一定不是甚么困难的事。
我决定打一个电话给小郭,他主持的侦探社,业务非常发达,资料也极丰富,托他
去查一下,或者可以有结果。
当我在电话中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他也知道电话是我打去的时候,他高兴地叫道:
“真巧,我也恰好要打电话来找你!”
我笑著,道:“别卖口乖了,你想找我,为甚么不打电话来?却要等我的电话来了
,你才那么说?”
小郭忙分辩道:“也得给我时间才是啊,而且,那是和你有关的事,我又不希望由
我的秘书打给你,我想自己和你谈谈。”我道:“好了,究竟是甚么事?”
小郭将声音压得十分低,听来像是很神秘,他道:“有人要找你!一个从泰国来的
人,要我们侦探社找你,我一听得他讲出你的名字来,几乎立即就可以将你的地址告诉
他的,但是,我却不知道那人是甚么来路,是以将他敷衍过去了。”
“哦,他是甚么样的人?”我说。
“和你差不多年纪,态度很诡秘,”小郭回答说:“看来像是甚么犯罪组织的头子
!”
我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他没有留下住址,也没有留下姓名?”
“不,全有。”小郭说。
我笑道:“如果他是甚么犯罪组织的头子,他就不会那样做了,他叫甚么名字?”
“他叫许信。”小郭回答著。
我陡地叫了起来:“许信。”
事情凑巧起来,甚么事情,全都堆在一块儿来的。要就多少年,一点音讯也没有。
要就我才遇到了那老锁匠,现在许信也出现了。
小郭显然是被我的高叫声吓了一大跳,他道:“你怎么啦?认识这个人?”
“当然认识,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我回答说:“他住在哪里?”
“你等一等,我看看他留下来的地址……嗯,他住在摩天酒店,二十一楼,二一○
四号房,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自己会去对付那犯罪组织头子的!”我立时回答。
小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著,而我已迫不及待地放下了电话,我奔出门口,跳上车子
,用最高的速度驶向摩天酒店,许信来了,而我已那么多年,没有了他的音讯,我见面
之后,一定得先揍他两拳,然后才问他,何以不声不响就溜走了。
当我置身在摩天酒店的升降机中时,我真嫌升降机上升的速度太慢了,同时,我也
骂著许信,为甚么住得那么高,当我终于在二一○四号房门前站定,敲著房门之际,我
的心中,充满了一阵异样的喜悦。
房门打了开来,打开房门的,是一个瘦削的,看来有些面目阴森,肤色十分黝黑的
男人,我呆了一呆,忙向门上的号码看了一眼,一点也不错,正是二一○四号房。
这时,那人也用奇怪的眼色在打量著我。我忙道:“请问,这里有一位泰国来的许
信先生吗?”
那人怔了一下:“我就是从泰国来的许信,阁下是谁?”
当我听到了那样的回答之际,我真正呆住了!
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就是许信!
那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在我印象中的许信,怎会是那样子的!
我苦笑了一下,许信望著我的眼光,也十分陌生,当然他也认不出我就是他要找的
卫斯理了!
刹那之间,我的心情,不禁变得十分惆怅,我摊了摊手:“许信,你不认识我了?
”
许信显然仍未曾认出来,他只是望著我道:“阁下是 ”
那实在是一件很令人伤感的事,我还想他能够凭记忆认出我是甚么人来,那样,我
们的重逢,多少还可以有点浪漫的意味。
但是,他却完全无法认出来了,我只好道:“你怎么啦,我是卫斯理啊!”
他张大了口,像是我讲了出来,他仍然不相信,他足足呆了好几秒钟,才道:“天
,卫斯理,你怎么变成了那个猫样?”
他一开口,我就可以肯定,在我面前的,绝不是陌生人,而真正是许信了。许信最
喜欢出口伤人,这许多年来他的习惯还没有改变。
我立时道:“你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许信,你变得难看极了!”
就像我从他的一句中,认出了他就是许信一样,他自然也可以从我的话中,认出我
是甚么人来了!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伸拳向我肩头打来。
但是,我出拳却比他快,“砰”地一声,已打在他的肩头之上。
他被我那一拳,打得进了屋子之中,他张开了双臂:“想不到我们两人,居然会有
一天,互认不出对方是谁来!”
我也进了房间:“那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我们分开得太久了!”
他忙扬了扬手;“别说下去了,我自己会解释为甚么当年我会不辞而别的理由。”
我笑了笑,老朋友究竟是老朋友,他知道我见了他之后,第一件要向他提起的是甚
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