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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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信安慰著阿尚:“不要紧的,他说的时候,屋子是他的,现在,屋子是我的了!
”
阿尚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害怕的显然不是屋中有甚么怪异,而是老爷的那句话
。而那句话在阿尚的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因此也可以知道,老爷在说那句话
的时候,神态是何等凶狠和坚决了!
我又问道:“然后呢?”
“太太当时就和老爷吵了起来,说老爷发神经,要冲回屋子去,但老爷的话更可怖
,他说,谁要是再敢进这屋子,等于要他死!太太哭了起来,说就算不要屋子,她也要
将东西取出来,可是老爷不许,我们当夜是住在旅馆中的。”
阿尚继续说:“后来,没有几天,老爷就派人买了另一幢房子,也没有人再敢来这
里。”
我怀疑道:“那也说不过去啊,你们下人全是住在这屋子的,难道他也不让你们来
取回东西?”
“老爷待下人倒是好的,他给我们每人很多钱,足够买回我们那些破东西的了。他
还对我们说,无论是谁,不管有多少好处,叫我们到那屋子去,都不准去,去了自己倒
楣!”
“太太没有叫你们去?”
“有,叫我们去了好几次,但是有老爷的话在先,我们自然不敢去,我们也曾偷偷
来屋子四周看过几次,但后来,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我站了起来,道:“当时,他为甚么要叫你们离开,你们后来知道了?”
“不,一直不知道,太太的近身娘姨说,连太太也一直不知道,可见老爷未曾对别
人说起过。”
许信仰起头来:“太奇怪了,卫斯理,你说是为了甚么原因?”
我苦笑著:“我怎么知道,我甚至未曾见过你那位古怪的堂叔。”
许信道:“我也只不过见过他几次而已。”
我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个新的疑惑:“许信,你见过他的次数并不多,为甚么他要
将这间屋子遗给你,你知道么?”
许信道:“自从接到律师的通知信之后,我的心中就一直在迟疑著,不知道是为了
甚么,直到现在,我才想出原因来。”
“那是为了甚么?”我忙问。
许信道:“首先,我们得假定,在这间屋子中,曾发生过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那还用说,”我立时同意:“如果不是那件怪事,怪到了极点,那么,任何人都
不会在如此仓猝的情形下,放弃了住所的。”
“那么,”许信说:“我想原因就在这里了,有一次过年,我到他家里去拜年,和
几个堂兄弟在一起闲谈,我们在谈论著世上有很多怪事,当时,我力排众议,说一切怪
事,都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世界上,其实并没有所谓怪事存在。”
我那时还年轻,年轻人的头脑,总是简单的,而且,对一个刚接受初步科学训练的
人来说,总觉得科学是万能的,凡是超出现有科学水准之外的一切,都否定之曰“迷信
”,我当时的情形,正是那样。
所以,我立时道:“是啊,你的说法很对啊!”许信道:“当我们争得很剧烈的时
候,我的堂叔走过来旁听,他听了一会,才拍了我的肩头道:‘你的话错了,世界上有
很多怪到无法想像的怪事,绝不是任何科学家所能解释的,你将来就会知道了!’他讲
完就走开了。”
我有点明白了:“是了,所以他将这屋子遗了给你,他要你在这屋子中,也踫到他
曾遇到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怪事!”
“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许信点著头。
我们两人在讲话时,阿尚用心地听著,当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害怕了起来:“
侄少爷,我看你还是不要这房子了吧,你想想,老爷若不是遇到了甚么怪事,怎会那样
?”
许信拍著胸口,年少气盛地道:“他怕,我可不怕,阿尚,你不懂,我们是受现代
教育的人,不信鬼怪!”
阿尚点头道:“是,是,可是侄少爷,我……却很害怕,我……想回去了。”
我们留阿尚在这里,本来就是想在他的口中,套问出当年发生的事来,现在,他所
知道的全说出来了,而他一个人,老实说也帮不了甚么忙,所以他要走,我们都道:“
好,你去吧!”
阿尚急急向前走去,好像唯恐走慢一步,就会给鬼怪吞噬了一样。
老实说,我和许信两人,当时都有一股寒森森的感觉,但是为了表示我们的大胆,
所以当阿尚急急而去的时候,我们都指著他,哈哈大笑著。
等到阿尚走出了花园,我们才停止了笑,许信问道:“你看,这里曾发生过甚么事
?”
我道:“不知道,但如果有甚么怪事发生的话,那么,一定是在你堂叔的书房中发
生的。”
许信平时十分喜欢看侦探小说,这时,他压低了声音,用十分神秘语气道:“你看
,是不是我堂叔做了甚么不可告人的事,唯恐给人家发觉,是以才故弄玄虚,将人赶走
的?”
我心中一动:“也有可能,如果他在书房中,谋杀了甚么人,那么,这应该是他掩
饰罪行的最好方法了,是不是?”
许信握著拳:“所以,我们一定要到书房去看个究竟。”
我立时响应:“对!”
我们一起转过身,又走进了大厅,然后,上了楼梯,来到了书房的门口。
气氛本来就阴森,写在门口的那行字,更给我们的心理上增加了不少威胁,是以当
我们来到了门口之后,我们都略呆了一呆,互相望著。
然后,我道:“我们一起撞门进去。”
许信点著头,我们后退一步,肩头在门上撞著,只撞了一下,“哗啦”一声响,整
扇门便被撞了开来,扬起了一蓬积尘。
那是一间十分宽大的书房,四壁全是书橱,但是可怜得很,所有的书,全都蛀成了
纸屑了。
在书房正中,放著一张很大的写字台,写字台旁,有一只大木柜,还有几张舒服的
座椅。
一眼看去,已可以将书房中的情形,完全看在眼中了,可是却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
犯罪证据,例如留在书房中的尸体之类(经过了那么多年,尸体应该变成了白骨了,但
是不幸得很,连白骨也没有)。我们走进书房,绕著书桌,走了一遭,书房和别的房间
一样,虽然残旧得可怕,但是却并没有甚么太特别的地方。
我们看到,书桌上有一只黑盒打开著,早已乾了,还有一只烟斗,跌落在桌旁,最
使人觉得奇怪的是,书房中一只老鼠也没有。
许信走到那只木柜旁,拉开了木柜柜门,他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在木框中,整齐地
叠著一叠又一叠的银洋,只怕有好几千块之多!
那时,正是币值迅速下跌,银洋最吃香的时候,骤然之间,有了那么多银洋,许信
如何不大喜若狂,我也替他高兴,那种高兴,将我们为这屋子的阴森而感到的可怖,一
扫而光!
我们欢呼著,跳跃著,冲出了屋子,几乎要将我们的高兴,告诉每一个人。
但我们却遇不到甚么人,因为那屋子四周围,十分冷僻,冷僻得一个人也没有。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我和许信两个人,可以说是忙极了。而且,我们也成为学校
中最出名的人。因为我们出一块银洋一天,雇用同学来清理这屋子,等到体育教员和校
长,发现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时,暴跳如雷,追查罪魁,查到了原来是我和许信。
而我和许信,平日又是学校中出了名的捣蛋分子,自然罪加一等,立时出布告,记
大过,可是同学们参加清除工作的热忱,却丝毫不减。
十几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甚么叫疲倦,而人数最多的
一天,参加工作的人,多达三百余人,银洋像水一样流出去,那幢屋子,也渐渐像样起
来了。
半个月后,花园之中,寸草不留,杂草和好草,一律铲了个乾净,屋子内外,经过
了修整、粉饰,旧家具和清除出来的垃圾,全被堆在屋后的空地上,淋上火油,放了一
把火。
那一把火,烧得半天通红,我们两三百个人,就围著火堆,唱著歌,跳著舞,庆祝
我们完成了清理屋子的工作,那时,电流也已经接通了,全屋上下,大放光明,一直到
午夜,所有的同学,才陆续散去,终于,只剩我和许信两个人了。
我们回到大厅之中,大厅中空荡荡的,几乎整幢房子都是空的,因为所有的家具都
坏了,连一张勉强可坐的椅子也找不出来。
我们躺在地板上,这时,老鼠已不见了,在一个聚集了超过两百个不满二十岁的小
伙子的地方,哪里还有老鼠立足的余地?
第三部:不能和影子一起生活
脱了钉的地板也都重新钉好,地板乾净得和船上的甲板一样,我们躺在地板上打滚
、跳跃,直到我们也感到有点疲倦了。
许信撑起头来,问我:“喂,我们睡在甚么地方?”
我眨了眨眼:“如果你有足够的胆子,那么,我们睡到书房去!”
许信跳了起来:“好!”
我们一起奔上楼,整个房子所有的灯都开著,书房门上的那一行警告,也早已被新
的油漆涂没了,整幢房子中,也只有书房中,还有家具,因为书房中没有老鼠,我们在
一张大沙发上,坐了下来。
当我们较为冷静之后,我就想起许信的堂叔来,我道:“许信,那天晚上,在这问
书房中,究竟曾发生过一些甚么事,你想得到么?”许信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呵欠:“
想不到,而且,我也不想去想它。”
他在那张大沙发上倒了下来,我将大沙发让给他睡,坐在另一张安乐椅上。
许信不久就睡著了,这时,整幢房子中,静得出奇,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
声音。
我用一种十分奇特的心情,期待著一些奇异事情的发生。可是,却只是寂静,甚么
也没有,我等了又等,疲倦袭上心头,我也合上眼,睡著了。
我不知睡了多久,但我的确睡得很甜,如果不是那一下叫声,来得如此突然和尖利
,我是不会醒来的,我被那一下尖叫声惊醒,睁开眼来,看到许信已坐了起来,他满面
惊怖之容,指著我的身后,道:“你……你……”
我被他的样子,弄得毛发直竖,遍体生寒,而由于我的背后并没有长著眼睛,我自
然不知道我的背后有些甚么怪东西在。
我是在沉睡中突然惊醒过来的,一醒过来,就遇到了那样的场面,使我实在不知道
该如何应付才好,我只是急叫起来:“天,我背后有甚么?”
许信向前指著的手,缩了回去,他揉了揉眼,将眼睛睁得大些,脸上惊怖的神情消
失了,代之以一种十分尴尬的笑容,他道:“没有甚么,我……刚才一定是眼花了,没
有甚么!”
直到这时,我的头颈才不再僵硬,我转过头去看一看,在我的身后,是一幅雪白的
墙壁,甚么也没有,我松了一口气:“你刚才看到甚么?”
许信摇著头,道:“我一觉睡醒,觉得灯光刺眼,想熄了灯再来睡,好像看到墙上
有一个很大的背影,那黑影像是在俯身看你,所以才惊叫了起来的。”
我刚才已回头看过了,在我身后的墙上,甚么也没有,但听得许信那样说,我还是
不由自主,又回头向墙上看了一眼。
墙上当然没有甚么黑影,我放心了:“别吵了,天还没亮,我们还可以睡,要不要
熄灯?”
许信犹豫了一下:“好的。”
我站了起来,熄了灯,那是一个阴天,一熄灯之后,房间中一片黑暗,只有走廊中
的灯光,自门缝中,透了一点进来。
我们都没有说话,说实在的,许信虽然承认是他眼花,但是他的神情却也很紧张,
我也心中有些疑惑,因为许信的话很奇怪,他说,看到墙上有一个影子,而那影子“正
俯身在看我”。
这不知道是甚么形容饲,影子怎会俯身看人?我一面想著,但是终于敌不过疲倦,
迷迷糊糊,又睡著了,等到我们又醒来时,已是红日高照了!
许信伸著懒腰:“我们睡得很好啊,没有红毛僵尸,也没有变成漂亮女人的狐狸精
!”
我笑著:“除了你半夜醒来,看到的那个影子!”
一提起那个影子,许信的神色,仍然有多少不自在,但是他却随即打了一个“哈哈
”:“那只不过是我的眼花而已。”
我也没有再说甚么,我们一起到花园中跑了一圈,回来啃著隔夜的面包,用自来水
送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在这幢屋子中,玩著“寻宝游戏”。所谓“寻宝游戏”,是我
们在全屋子搜索著,找寻著隐藏著的物事。
而我们的目标,主要是在那间书房之中。
许信的堂叔,真是一个怪人,他的书房,像是机关布景一样,几乎每一个书架子都
可以移动,而在移开书架之后,便是藏在墙内的暗柜。
我们打开了很多暗柜,暗柜中的一切,还都很完整,我们找到很多股票,找到不少
外币,也找到早已改革了、变成了废纸的钞票。
有很多抽屉都是加上精巧的锁的,我们化很多的心思,去弄开那些锁,到后来,我
和许信两人,几乎都成了开锁的专家。
但是,我们对其中的一个抽屉,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是一只钢柜的钢抽屉。
所有的暗柜之中,只有那一只是钢的,那钢柜有两呎宽、八呎高,一共有八只抽屉
,其中七只都没有上锁,在第二只抽屉中,我们找到了一大把美钞,是以,对那只锁住
的抽屉,我们更感到莫大的兴趣。
我们一面用尽方法想打开它,一面则不断揣测著,抽屉里面可能有些甚么。
我们都一致猜想,那抽屉中,一定是最值钱的东西,不然,何以要郑而重之地将之
锁起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的兴趣更大,可是那柄锁实在精巧,我们用尽了方法,仍是
没有法子将它打开来,而我们已在上面化了五天之久了。
最后,在一个下午,我抹著汗:“许信,我们不妨承认自己的失败,去请一个职业
锁匠来吧,我们打不开这柄锁!”
许信抬起脚来,“砰”地一声,在钢柜上踢了一脚:“我去请锁匠。”
我点了点头,许信奔下楼,我听到了一阵摩托车的“拍拍”声,那是许信新买的恩
物,我从窗口看出去,摩托车喷著烟,他已走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上来,望著那钢柜。
不知道在甚么时候开始的,我突然想到,现在,整幢房子中,只有我一个人了!
这些日子来,由于根本没有甚么事故发生,所以我早已将这幢屋子的神秘处忘记了
,但这时,却突如其来,想了起来。
我自从第一次来到这屋子起,就从来未曾一个人在这屋子中过。
最多的时候,和我两三百个人在一起,而最少的时候,我也和许信在一起。
但是现在,却只是我一个人。
我的心中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我坐不稳了,站了起来,大声咳嗽著。
我自然并不是喉咙痒,我那样大声咳嗽,只不过是为了要替自己壮壮胆而已,我来
回走著,许信去了很久,还不回来,我实在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走到书房门口,我想下楼去等他,可是我才一跨出书房门口,就听得书房中,传
来了一下很异样的声响。
我一直很难形容这一下声响,但是我的的确确听到了那一声响。
那像是有一样甚么东西,要从一个极窄的缝中,硬挤出来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