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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旗英雄传-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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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带得自己身子不由自主随她狂奔,脚尖都几乎沾不着地面,再看她黑色的衣袂,黑色的
面纱,在风中不住飞舞,整个身子都似御风而行一般,温黛黛是决心想死,也不禁为之毛骨
惊然。
  前路山势更是险峻,两旁岩石嵯峨,有时下临绝壑,只要稍一失足,立时便要粉身碎
骨。
  黑衣女子忽然驻足道:“到了,就是这里。”
  夜色之中,温黛黛见自己此刻存身之外,乃是绝壑边一块突出的山石,下面黑黝黝一
片,也瞧不出有多深。
  黑衣女子道:“你还等什么?快跳下去吧!”
  温黛黛凄然一笑,道:“好一个寻死之处……”忽然间有许多人身形面容在她心中一闪
而过,她身子不觉轻轻颤抖……
  黑衣妇子冷冷道:“你若不愿死,回去还来得及。”
  温黛黛道:“我……我……”忽又想起了那紫袍老人狰狞面容、云铮之冷漠眼色,咬一
咬牙,大声道:“我为何回去!”
  闭起眼睛纵身跃下,身子方一悬空,头脑立觉一阵晕眩,耳畔似乎听得那黑衣女子笑
道:“不错,是·……’
  下面的话还未听到,便觉自己身子跌入了一人怀抱中。
  温黛黛又惊又骇,又是奇怪,过了半晌)才敢张开眼来,六个同样镀柬的黑衣女子站在
她四周。
  仰面再看方才那方山石,正在自己头顶上不及十丈高处,原来这绝壑自上看来,虽是黑
黝黝见不到底,却只是因为夜色深沉而已,此刻自下往上看去,便可发觉这绝壑深仅十丈。
  接住她身子的那黑衣妇人道:“你可受惊了。”语声虽仍极为冷漠,但显见已有些关怀
之意。
  温黛黛挣扎着落地,怒道:“我已绝心求死,你们为何还要如此戏弄我这个苦命的
人!”
  那黑衣妇人叹道:“正因你是个苦命的人,我们才要如此。”
  温黛黛道:“为什么?”
  黑衣妇人道:“因为我们也都是苦命的人,所以要收容天下苦命的女子,但若非绝心求
死,还算不得真正命苦。”
  温黛黛道:“所以你们便要试试我,是么?但你们……”
  黑衣妇人幽然一笑,截口说道:“我们都已死过了一次,所以要你也死一次,才能加入
我们这一群中。”
  另一人冷冷接道:“此刻你我都是已死的人了,再过几天,你就会知道做死人的滋味远
比活人好得多。”
  温黛黛心头一寒,转目四望,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忽然大呼道:“我不愿做死
人……不愿做死人……”
  黑衣妇人冷冷道:“你已死过一次,还想活么?”
  温黛黛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后退两步,道:“你……你们究竟是谁?为……为何
我要加入你们?”
  黑衣妇人道:“做了死人,便可做上天的使者,便可为天下受苦受难的女子抱不平,你
难道还不愿意么?”
  这段经过,温黛黛已说的较为详细,只听得铁中棠惊心动魄,听到这坐,忍不住叹道:
“难怪她们行事说话那般冷漠,原来她们人虽未死,心却早都死了……后来呢?你可
曾……”
  温黛黛接口叹道:“我的心也死了,我自然加入她们,自此我也身着黑袍,面蒙黑纱,
我心里虽有许多疑问,但她们却不许我问她们任何话,只说:“你的心既已死了,还管那多
事作甚,还问什么!’我只得跟着她们走,路上只要见到女子受了欺侮,她们必定出手相
救,直走到这里。”
  铁中棠道:“你可知她们此刻要去哪里?”
  温黛黛叹道:“回去……若不是车子里有两个奇怪的病人,我们早已回去了,只怕……
只怕也永远再见不着你。”
  铁中棠微微一笑,道:“你们回去的地方,也正是我要去的地方,只是……我若非遇见
你,却不知路途走法。”
  温黛黛大奇道:“你怎知我们要回到哪里去?”
  铁中棠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却知你们要回常春岛!”
  温黛黛心头一震,道:“常春岛……原来是常春岛!”她忽然想起云铮要去之处亦是常
春岛,身子不觉微微颤抖起来。
  铁中棠见她神情,奇道:“你莫非还不知常春岛这名字?”
  温黛黛凄然道:“她们只说回家,却始终来说家在何处?我有时甚至要以为那是在天
上、或是在地下。”
  铁中棠默然半晌,叹道:“无论如何,你总……”
  突听风中隐约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萧笛之声,温黛黛面色大变,道:“她们己在催我回
去了。”
  铁中棠急忙道:“我跟着去可使得?”
  温黛黛皱眉沉默半晌,叹道:“好吧!但我们要在前面一间圣母祠中歇至四更才会启
程,到时你再来吧,只是行藏须得十分小心,若是被她们发觉,就不好了!”话来说完,人
已去远。
  铁中棠无意间遇着温黛黛,知道了许多事故,这其中虽然不乏令人伤心之事,但终究是
欢乐多于悲苦。
  尤其是闻得云铮不但已经伤愈,而且又得当代第一高僧无色大师之亲近,此事当真更令
铁中棠满心次喜。
  他暗道:“此刻距离四更还早,我为何不去小饮数杯,也算替三弟祝贺!”当下放开脚
步,向方才那酒铺走去。
  这时街道两旁人群已散,店铺中却还有人在谈论着圣女圣迹,铁中棠远远瞧见那酒铺招
牌,脚步更是加紧。
  突然间,他眼角瞥见两条极为熟悉的人影,也把臂走入了那酒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
铁中棠却已看清这两条人影一个正是沈杏白,还有一人赫然竟是云铮,这两人他都极为熟
悉,那是万无看错之理,但这两人怎会把臂而行,显得颇为亲热,却是铁中棠做梦也想不到
的事。
  他又惊又骇,顿住脚步,脑海中思潮闪电般转动:“他两人怎会走到一处呀,必定是沈
杏白又以花言巧语,骗得我三弟相信了他,这其中必定又有阴谋!”
  想到云铮性情之热诚天真,再想到沈杏白之深沉好猾,沈杏白纵然蒙面将云铮卖了,云
铮也未必知道。
  一念至此,铁中棠掌心不觉流满冷汗,抚额暗忖:“天幸我竟不迟不早撞见了他们,总
算三弟不幸中之大幸。”
  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必已直闯而入。
  但铁中棠思虑周详,知道云铮对他误会极深,他若是闯了进去,云铮非但不会相信他说
的活,说不定立时便要向他翻脸也未可知,虽在如此为难的情况之下,但铁中棠脑筋仍是动
得极快,突然闪身掠入了一条暗巷中,在角落里寻着个无聊穷汉,道:“你可愿意发笔小财
么?”
  那穷汉正自穷得发霉,闻言自然大喜,跃起身子,道:“要打架,要唬人,无论干什
么,爷台只管吩咐。”
  铁中棠笑道:“什么都不要你干,只要你脱下这套衣服!”
  片刻之后,铁中棠穿着那穷汉衣服,面上也涂了泥垢,歪戴一顶破毡帽,手里提着半串
制钱,自暗巷中走出。
  他虽不精易容之术,但学人神情,却是唯妙唯肖。
  但见他乜斜着眼睛,左手伸在右胁下抓抓摸摸,一步一个呵欠,走入了酒铺,“叮”的
一声,将半串制钱都掼在柜台上,嘎声道:“掌柜的,给咱来一文钱花生米,其余的都打
酒,要好酒!”眼角不经意一扫云铮与沈杏白,在他们旁边一张桌子大模大样坐下,活脱脱
是那副有了半串钱便浑身发痒的穷汉模样。
  那掌柜的生怕钱上还有虱子似的,用两根手指将钱拾了起来,皱眉摇了摇头,喃喃道:
“天生的穷命,连六文钱的菜都舍不得叫一样,只会要酒,哼,还要好酒,为何天下的穷光
蛋都是这种臭脾气……小二,先给穷爷来两角好酒!”铁中棠听在耳里,忍不住暗暗好笑。
  他终是不敢面对云铮与沈杏白两人,背着身子坐定,只听那沈杏白不住劝酒布菜,果然
在拍云铮的马屁。
  过了半晌,云铮忽然大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常春岛在什么地方,可要老实说哦,
这不是好玩的。”
  又听得沈杏白陪笑道:“小弟若不知道,怎敢来骗大哥。”
  云铮道:“唉,你这人的确不错,想不到你我萍水相逢,你竟待我如此,而我自己弟
兄,却是个人面兽心的恶徒!”
  沈杏白笑道:“大哥,你怎么又提到那姓铁的了,那种恶徒、淫贼,提起来岂非败了你
我酒兴。”
  云铮大声道:“不错,来,我自罚一杯。”咕嘟喝了杯酒,忽又一拍桌子,连声叹息,
于是沈杏白又连连劝酒。
  铁中棠听得只有暗中苦笑,忖道:“想必是云铮也不知常春岛途径,在路上东问西撞,
而沈杏白等人却在无意间撞着了他,便以常春岛为饵将他钓上,但沈杏白既未暗算于他,又
显见不敢套他秘密,却不知到底有何阴谋?”
  他一心要当着云铮将这阴谋揭破,当下更是不动声色!
  沈杏白东扯西拉,聊了半天,虽然言不及义,但此人口才确是绝佳,连铁中棠都不禁听
得入神。
  突听沈杏白语锋一变,轻声道:“其实这常春岛究竟该如何走法,小弟也知道的并不十
分清楚!”
  云铮变色道:“你……你莫非故意戏弄于我?”
  沈杏白陪笑道:“大哥莫要着急,小弟虽不清楚,却可将大哥平平安安送上常春岛!”
  云铮道:“如何送法?”
  沈杏白道:“大哥今日只管放心喝酒,明日,去到海边,小弟寻得几个经常往来常春岛
的船户,只要借一帆顺风,后日清晨,便可安抵常春岛了。”
  云铮笑道:“好兄弟,再干一杯!”
  铁中棠叹忖道:“想不到三弟武功虽已精进,性情却仍如此暴躁鲁莽,竟如此相信这恶
贼的话。”
  他深知海边绝无一家船户经常来往常春岛,怎奈此刻又不便当面揭破,只有在暗中空自
着急。
  喝酒时间过得最快,酒座渐散,夜已颇深,云铮亦已喝得酩酊大醉,沈杏白付了酒账,
将他扶了出去。
  铁中棠又惊又急,暗道:“三弟怎么如此大意,居然喝醉了,沈杏白若在此时暗算于
他,岂非神不知鬼不觉。”
  当下远远跟在沈杏白身后,哪敢离开一步。
  他此刻虽可将沈杏白制住,救回云铮,但他深信沈杏白必定还有同党,又想探出沈杏白
究竟有何阴谋,是以迟迟未曾出手,只因他武功此刻已高出沈杏白极多,无论何时,只要沈
杏白稍有加害之意,他再出手也不迟,只是他一双眼神却不敢有片刻离开云铮。
  这时街道已十分静寂,沈杏白扶着云铮走到长街尽头,突然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几
眼。
  铁中棠连忙闪身避入阴影中,就在此时,突有一阵急骤之车马声,自街头左面一条路上
传了过来。
  沈杏白目光一闪,撮口轻哨了一声。
  哨声未了,已有一辆双马拉着的大车急驰而至,赶车的丝鞭微扬,健马长嘶,大车方自
停下,沈杏自己带着云铮跃入,赶车的丝鞭再扬,车马又复向前奔驰,一切动作配合得当真
紧凑已极,绝对没有浪费丝毫时间,显见沈杏白行事之周密,无论有无跟踪,都先已防备好

  换了别人,此刻必定措手不及,哪里还能追上。
  但铁中棠一听见车马声,便知车马来的必与沈杏白有关,是以早在车马还未到达之时,
身形已自展动。
  车马停下,沈杏白跃入,铁中棠也纵身攀上了车厢之后,他双手方自得力之处抓紧,马
车已奔驰向前。
 标题 
古龙《大旗英雄传》
第二十四章 重重隐秘
  车辚马嘶,征尘滚滚,车厢中突然传出一阵低沉之人语,居然早已有人守候在车厢之
中。
  铁中棠连忙以耳朵贴在车壁,凝神听去,只听那语声道:“嗯!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一
点都未着痕迹。”
  ··
  听了这一句,铁中棠已知说话的人竟是寒枫堡主冷一枫,此人多时未闻消息,此刻突然
如此神秘的现身,显见大有图谋,铁中棠心念方一动,冷一枫已接着道:“你暗中弃了黑星
武,投靠老夫,足见你目光明确,选择得当,此事若是成了,老夫必不致亏待了你!”
  沈杏白道:“多仗老爷子栽培!
  冷一枫道:“今日之江湖,高手屡出,似黑星天那样的武功,已只能跑跑龙套,哪里能
成大事!”
  “那时梨园中跑龙套一词方自通用,极为新颖,冷一枫想是觉得自己名词引用得妙,忍
不住哈哈大笑数声。
  沈杏白也陪着笑了几声,道:“老爷子说的是,不但他们不成,就连风九幽,又怎能比
得上你老人家神功绝世!”
  冷一枫笑骂道:“小孩子不要乱拍马屁,嘿嘿,只要你老实卖力,老夫又何尝不能将那
神功传授于你。”
  沈杏白知他口中虽骂,心里其实得意,赶紧又道:“晚辈只要能学着你老人家一成武
功,就已心满意足了!”
  冷一枫正是被他马屁拍得受用已极,大笑道:“好,好,好,你连日辛苦,此刻不妨歇
歇,明天好打起精神做事。”
  沈杏白道:“是,多谢你老人家。”
  这番话只听得铁中棠更是惊奇意外,冷一枫居然和黑星天等人拆伙,而且还在暗中与之
对立,此乃第一件意外之事。
  沈杏白又背叛了他师父,投向冷一枫,以沈杏白之精明阴险,冷一枫这方的势力,若非
己远胜黑星天等人,沈杏白怎会投向他?
  而黑星天等人有风九幽为之撑腰,力量已大是不弱,但冷一枫居然还较他们为强,此事
岂非更是可怪。
  铁中棠暗奇忖道:“莫非冷一枫真的身怀什么绝世之神功,只是平日不肯显露……不对
不对,瞧他的眼神手法,武功纵较黑、白等人较强,也强不到哪里去,更绝对比不上风九
幽,那么沈杏白又为何要弃强投弱?……哦,是了,冷一枫背后必定也有个极厉害的人物撑
腰,却不知此人是谁?……”他心念数转,便已将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自信绝不致距离事
实太远。
  车马片刻不停,向前奔驰,铁中棠提了口气,附在车后调息,气达四梢,顿觉心头一片
莹澈,身子轻如无物。
  到了忘人忘我之境时,他身子更似已非附在奔行的车马后,而似卧在柔软的云层中,丝
毫也不觉得疲累。
  车马不停,直奔了三个多时辰,天上星辰已渐渐疏落,两匹健马嘴角已流出浓浓的白
沫。
  铁中棠知道此刻已过了他与恶魔所约的时间,但是他为了云铮的安全,只好将任何事都
暂且抛开再说。
  突听冷一枫叱道:“停车!”车马停住后,冷一枫又道:“沈杏白,你在这里守住姓云
的小子,切切不可疏忽。”
  沈杏白道:“你老人家只管放心就是。”
  冷一枫道:“等我走后,你再拍开他的穴道,将他稳住。”
  沈杏白笑道:“他醉得糊里糊涂,怎会知道被人点过穴道,弟子只要三言两语,包管将
他制得服服贴贴。”
  冷一枫道:“好,你留意我烟花火号,只要烟花一起,你便带着姓云的赶去,不起烟
花,不得下车走动。”
  沈杏白道:“是!”
  铁中棠身子一缩,藏入车底,一双足自车上踏下,穿着多耳麻鞋,打着赤足,看来甚是
古怪。
  这双脚下来后,便再无别人下车,铁中棠暗奇忖道:“莫非这就是冷一枫,怎么如此打
扮?”
  他自地上拾起几块石子,挥手弹向马腹,两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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