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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生不渝(出书版) 作者:玄默.玄默529(出版日期:2014-06-01)-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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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人瞬间就乱了,严瑞赶紧拉住阮薇就要走,她甩开他,也不顾自己的腿,撑着就往路边上找,果然见到一辆黑色的车上下了人。
  她浑身发抖,几乎就要跌在地上,但最终看清那并不是他。
  已经有人报警,严瑞找回一点理智,不断催她先离开,而便利店里的人惨叫着蹲在地上,一片惊慌,谁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危险,再也没人敢往这里走。
  阮薇看着对方过来,她脑子仿佛一下卡住了,千头万绪卡在一起,她只觉得眼熟,直到对方走近了,才想起来,他是当年叶靖轩带的副手—方晟。
  方晟今天一身黑衣,低头过来说:“薇姐。”
  “他……”阮薇挣扎了很久都问不出这句话,眼睛都红了。
  “我是来看看薇姐的,三哥当年放过话,谁敢碰薇姐,走不出第二步。”方晟意有所指,扫了一眼旁边的严瑞。
  他也是当年芳苑事件死里逃生出来的,阮薇知道他恨自己,被逼得不住后退,可对方似乎没有任何报复的意思。
  “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方晟表情冷淡,依旧恭谨地站着说:“当天薇姐离三哥最近,恐怕比我们清楚。”
  她一下像被扼住喉咙,半句话都说不出。
  方晟转了口气,试图安慰她:“没有人会伤害薇姐,我们还在。”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笑,又看了一下阮薇。
  她突然觉得他话里有话,还要再问,可远处警车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近。
  方晟回身上车迅速离开,现场除了突如其来的一颗子弹和一地碎玻璃,什么都没有。
  阮薇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深夜,严瑞叫了热牛奶送上来,坚持盯着阮薇喝完。
  阮薇晕过去被他送到医院,可刚到急诊室她就惊醒过来,死活不肯留下,拉住他坚持要先出来避避。
  严瑞不清楚她到底在躲什么,但他今天看到了那辆车上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他没再逼她,找了一家酒店让两人先过了今晚。
  阮薇的情绪慢慢缓过来了,但人还是很焦虑,他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话。到了晚上,她好像回过神了,又开始担心。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阮薇喝完牛奶,吸了口气靠在床头说,“如果你还和我在一起,随时都有危险。”
  复古台灯的光亮把人照得柔和许多,严瑞笑了,今天的事故太可怕,他显然也没经历过。他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摘了眼镜,轻声问她:“你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总要告诉我。”
  阮薇曾经把自己的故事简单说过,只说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婚前过世了,她走不出来,得了病,这似乎是人之常情。但显然,这几天敬兰会的人已经找到她,随时都可能把她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她再不说实话,万一严瑞还陪着自己,一旦出事拖累他,她就真的连死都赎不了罪。
  所以阮薇沉默了很久,最终告诉他:“我把他害死了,其实我不像你看到的这样……我很卑鄙,利用他,却看着他死了……”
  她说不下去了。
  严瑞不断安慰她,阮薇断断续续解释:“他是道上的人,敬兰会你听过吗?他被我害死,所有人都要报复。这一次他们来找我没有那么简单……严瑞,这和你平常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不能再连累你。”
  敬兰会是个组织,根基深厚,多少代人的心血传下来,到上一任主人华先生手里,俨然已经成为黑道霸主,在全岛都有分堂,而会长和最核心的关键人物,都住在沐城的兰坊。
  严瑞听到这件事和传闻之中的敬兰会有关,一开始很吃惊,但到最后已经平静了,他似乎还在考虑她情绪激动之下说话的真实性。阮薇解释不了更多,一下急了,推着他让他赶紧离开,随便去哪里,只要不在她身边,严瑞就是安全的。
  但他毕竟早过了冲动妄为的年纪,出了事他比她冷静得多,不断宽慰阮薇不要多想,今天或许只是偶然事故,他哄着劝着让她先去躺一会儿。
  阮薇安静躺下,严瑞把灯调暗,她突然又翻身抱住旁边的枕头,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她还要说什么,严瑞却做了个嘘的动作,她一下闭嘴,他看她这模样笑了,低下身轻轻地抱着她说:“那是个噩梦。我和你,还有花店,我们的家,这些才是真的。”
  他声音太好听,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呼吸声往下说,让她突然想起过去看到过的画面,清晨的海岸线,远方灯塔上唯一的一束光。
  他说我们的家。
  天蓝海碧,这是严瑞的温柔。
  阮薇心里一阵难过,她抬手拉住他,摇头说:“严瑞,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中,那个场面……如果我没把消息传出去,他就不会死。”她顿了顿,又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辈子我走不出来了,我和你每天见的人不一样,我也不值得同情。”
  而他,原本生活从容不迫,将来或许会娶一个贤惠的女人,同样都是教师,肯为他相夫教子,一家人平安到老。
  严瑞的故事本该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谁让他偏偏就留下了这个疯姑娘,谁让他当时不忍心。
  阮薇的突如其来把他的生活彻底打乱,有些事一旦殊途,再难回头。
  “你当然和她们不一样。”严瑞叹了口气,放开手让她好好休息,他不敢离开她,拖过椅子坐下守着。阮薇只休息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严瑞想起两人的晚饭都被这事折腾得没好好吃,问她饿不饿。
  他起身准备下楼,去买点吃的上来。阮薇躺在床上想了一下,点头和他说:“那再带瓶奶茶吧。”
  “好。”
  严瑞走之后,她迅速起来披上外衣靠在窗帘之后,看着他一直向街尾的便利店走去。
  阮薇一个人甩开严瑞,目的就是回家。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不能拖累他,独自离开,可是当天事发突然,她还有东西没来得及带走,必须冒险回来。
  家里就是一楼,她低着头喘气,拼命在兜里找钥匙,一刻不敢耽误,好不容易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她摸索着玄关处的开关,一开灯,却直接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有人在等她。
  厅里的沙发背对门口,那人坐着,似乎在黑暗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他听到有人回来,也不回身看。
  真到这一刻,阮薇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慢慢逼着自己向前走,好几次想叫什么,眼泪先流下来,她用尽前半生所有的勇气,却最终说得自己心凉,一阵一阵从胸口刺着疼。
  他的轮廓永不能忘,日日夜夜,都在她梦里。
  “靖轩……”
  阮薇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真到这一刻,她心里疼,疼得揪紧了他的手,忽然又抱着他不肯放开:“有句话,当年我……没来得及说。”
  阮薇扑倒在沙发上,从他身后死死抱住他。
  叶靖轩从始至终都没动,他还是坐着,按下她的手,她就在他肩上哭,几近崩溃,最后眼泪哭得收不住,整个人开始倒抽气,再也抱不住他,顺着沙发背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叶靖轩终于站起来,他从上而下看她,脸上长长一道疤,可怖的印子从额头直到眉峰。时间久了,或许也做过不少恢复手术,疤痕浅了不少,但他这样逆光而站,幽幽暗暗的影子打过来,依旧触目惊心。
  过去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死了就死了,活过来的是谁不重要。几年过去,叶靖轩的人缓过来,轮廓还在,毕竟都空了。
  那几年轰轰烈烈,闹到天翻地覆,他为她生过,为她死过,如今对着她,什么都淡了。
  阮薇看他额头上的伤口,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腕,她虚空着伸出手,想看看他,可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居高临下,没有什么表情,连声音都不算愤怒。
  他平平淡淡地问她:“阿阮,你哭什么?”
  就像过去某一天,那会儿阮薇的父亲刚没了,她在院子里搬花,砸了手,可怜兮兮地一个人躲起来哭。叶靖轩好不容易找到她,哄又哄不住,骂也舍不得骂,只好问她哭什么。
  那会儿都小,记不清几岁,他从小就是人人必须叫声三哥的叶家独子,而她是那座宅子花匠的女儿,只是后来,花匠跟着叶叔混起来,挡了枪子死得早,就剩下她一个小女孩,从此跟着叶家过。
  如今,叶靖轩一句话却换来她更多的眼泪。
  她把他毁得彻彻底底,今天有什么脸哭。
  阮薇几乎麻木了,都不知道眼里流出的是什么,她从地上爬不起来,就死撑着沙发一点一点艰难地站起来。整个过程里叶靖轩就冷眼看着,最后她抹干净脸上狼狈的痕迹,看着他说:“你动手吧。”
  他听了这话微微挑眉,把她拉到身前。阮薇闭上眼,眼泪还在往下掉:“警方以为我身份败露,你要伤害人质,我真没想到他们会开枪……”
  叶靖轩似乎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他的手力度很大,强迫她转过脸正对自己:“你头发长了,我记得你以前不爱留长发。人也瘦,不过……皮肤好多了,南省太晒,你又娇气。”
  她在他手下开始颤抖:“别说了,求你。”
  他偏要继续说:“我都记得的,阿阮,我在病房里躺了整整半年,医生说我醒不了,一度让他们签字,考虑放弃维持,但后来我醒过来了。我伤了脑子,总怕忘记事情,有段时间我每天逼着自己回想,后来发现,每一年每一天,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阮薇终于知道,如果叶靖轩想让她死太容易,他动动手指,或是让人随意开一枪,就能达到目的。
  但他受的这些苦呢?
  她站不住,他只好伸手扶她,还和从前一样。
  叶靖轩看她的眼睛,目光越来越沉,阮薇看出这目光之中的狠。
  分明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就这样掐死她。叶靖轩想过,无数次地想过,找到她,把她一点点折磨死,从头到尾,这个撒谎的女人才能真正属于他。
  所以他最终抬手拿了枪,枪口就在她脑后。
  阮薇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真到这一刻,她心里疼,疼得揪紧了他的手,忽然又抱着他不肯放开:“有句话,当年我……没来得及说。”
  她到这一刻,总算明白自己当年给他的不仅仅是仇恨那么多。此时此刻被叶靖轩用枪顶着,她终于明白了他当时在芳苑的心情。
  心如死灰。
  时隔三年,阮薇最终开口回答他:“我不能嫁给你。”
  从头到尾,她什么都不怕,唯一的遗憾是当年的叶靖轩,没能等到她的答案。
  叶靖轩有些错愕,确实没想到她耿耿于怀的答案竟然是这一句。他终于笑了,这模样仍旧是当年的影子,半点余地都不留的男人。
  他松了枪,好似觉得毫无意义。
  “阿阮,我以为你会求我,你这么了解我,哭着求一求,我肯定下不去手。”他按了按太阳穴,又靠在沙发上说,“或者哄哄我,说你后悔了,你要嫁给我。”
  他弯下腰,用枪口挑起她的脸,整个人都俯身过来,那道疤就像要吃人的鬼,一下就刺得她再也受不了。
  “你真的不会撒谎。”他吻她的耳后,轻轻咬一下,她躲也躲不开,他闷着声音又说,“别再拿自己出气,我还活着,不要这样。”他的手指摩擦着她的手腕,细细密密都是经年的伤口。
  阮薇再次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叶靖轩用手擦她的眼角,她一直在哭,他就格外有耐心,一边为她擦一边问她,好似寻常话:“告诉我,芯片在哪儿?”
  叶靖轩出事之后就发现它不见了,他电脑的芯片里存着重要的数据,有敬兰会在南省和外边的全部交易记录,包括自己人的名单。一旦落到警局手里立刻就能成为证据,敬兰会在那个地区的人全部要栽进去。能拿走它的人,那几年只有阮薇。
  可到最后毕竟没出事,她没把证据交给警方。叶靖轩的东西被仔细调查,却因为缺少关键的证据,整件事最后被迫因为证据不足而结案。
  阮薇摇头说:“和戒指一起扔进海里了。”
  “我说了,你不会撒谎。”叶靖轩收了手,显然根本没打算信,他绕着沙发四处看看,非要逼问她,“哪片海?什么位置?你说,我让人去捞。”
  她不肯松口。
  阮薇交不出东西,叶靖轩只能把她带走。
  他的车一路开进兰坊,这里是敬兰会的总堂。前一阵兰坊内斗,上边的人几乎都换过一遍,这件事过后,叶靖轩离开南省入驻兰坊,直接坐到了大堂主的位置。
  阮薇没来过这条街,她当时选择沐城只是偶然,后来想着虽然距离兰坊近,但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样反而不一定有人能找到她,现在想一想,都是注定的。
  她在车里觉得有点冷,捂着肩膀发抖。叶靖轩探身过来和她脸贴脸,才知道她一直在发烧。她这几天受了刺激,精神高度紧张,着凉也不知道。
  他盯着她看,像想起什么一样说道:“七八岁的时候就这样,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发烧了也不知道。”
  阮薇心里不好受,摇摇头示意没事,她看着周遭的院落,轻声问他:“我听说华先生不在了。”
  叶靖轩点头,华先生是敬兰会过去的主人。“去年这时候的事,后来华夫人传达先生的遗嘱,把敬兰会交给陈屿,现在他是会长。”
  车刚好停了,他抬眼向外看,门口站了两个人,好像等了很久。
  已经到了深夜,兰坊的建筑格局格外幽暗,大多数是几百年的老宅子,映着层层树影,不知深浅。
  方晟率先下车过去问,回来告诉他:“三哥,会长的意思,说如果三哥找到她,直接把人带过去。”
  叶靖轩刚好推开车门,伸手去扶阮薇,他头也不抬地吩咐:“让他们回去。”
  方晟点头示意明白了,过去三言两语要送客,那两个人急了:“大堂主,这是会长的命令,这女人当年可是个线人,手里还有我们的东西,会长不放心。”
  叶靖轩扶着阮薇一路向里走,听到这话他突然停下来。
  阮薇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伸手拉住他,可叶靖轩不许她乱动,回身对那两个人说:“去告诉陈屿,人是我的,轮不到他不放心。”
  对方被堵得说不出话,对看一眼又要说什么,可叶靖轩转身就走,只剩下方晟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和他们说:“回吧。”
  那两个人是会长身边的,自然不肯示弱,就站在门口提高声音,直冲里边喊:“会长有话,大堂主别再糊涂了,上次为她,下一次呢?有时候人大难不死,可未必有后福。”
  院落深邃,没有亮灯,叶靖轩和阮薇一走进去,就像沉到墨里的水渍,再也看不清。
  方晟守着门口,不动声色地抬手,枪口直指他们:“按三哥的意思,你们两个今天回不去。按我的意思,总要给会长一个面子……滚!”
  那两个人低低骂了一句,转身上车离开。
  阮薇跟着叶靖轩一路向里走,兰坊的格局和她小时候听说过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四下种了桃树,节气正好,开了满院。
  兰坊这条街太长,无数院落由两条游廊贯穿始终,根本看不清尽头。听人说,里边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处海棠阁,年年开海棠,是过去华先生的住处。那男人曾经是敬兰会的神,太多人恨他,太多人怕他,他却因身有宿疾而走得早,扔下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如今的会长。
  叶靖轩这处院子很安静,他住的房间外边看起来古色古香,里边却很现代,桌椅柜子大多是黑色,简洁稳重。
  阮薇刚一进去就听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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