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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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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晋陵武进县生一异人,姓萧,名道成,字绍伯,小字斗将,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也。父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过人,仕於宋。初为建威府参军,义熙中,平蜀贼谯纵,迁扬武将军、汶山郡太守。元嘉初,徙为济南太守。到彦之北伐魏,大败归,魏乘胜破青州诸郡,承之率数百人拒战。魏众大集,承之偃兵息众,大开城门,左右曰:「贼众我寡,何轻敌之甚!」承之曰:「今日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唯当以强示之耳。」魏兵果疑有伏,遂引去。文帝以有全城之功,迁为中兵参军、员外郎。氐帅杨难当反於汉川,承之轻车前行,败其将薛健於黄金山。健既败去,承之即据之。难当引兵来攻,相拒四十余日,贼皆衣犀甲,刀箭不能伤。承之命军中造木槊,长数尺,以大斧捶其后,贼不能当,乃焚营退。梁州平,进为龙骧将军、南泰山太守。有惠政,封五等男,食邑三百四十户。及没,梁土士民思之,立庙於峨公山,春秋祭祀。道成其长子也,生於元嘉四年,资表英异,龙颡钟声,鳞文遍体。宅南有一大桑树,本高三丈,横生四枝,状如华盖。道成年数岁,常戏其下。从兄敬完见之曰:「此树为汝生也。」年十三,儒士雷次山立学於鸡笼山,往而受业,治《礼记》及《左氏春秋》,过目辄晓。及长,仕为建康令,有能名。萧惠开有知人鉴,谓人曰:「昔魏武为洛阳比部,时人服其英俊。今看萧建康,但当过之耳。」及惠开镇襄阳,启道成自随。讨樊郑诸山蛮,破其聚落,进为左军中兵参军。孝建初,袭爵五等男,复以中兵参军为建康今。见朝事日非,宗室将衰,结纳四方豪傑,隐有澄清天下之志,尝梦上帝谓之曰:「汝是我第十九子。」觉而异之。盖自五帝三王已降,受命之次,至道成而第十九也。今且按下。
  却说孝武在位八年,疏忌宗室,杀戮无度。与竟陵王诞不睦,诬以谋叛,杀之。又疑大臣擅权,而腹心耳目多委寄近习。有戴法兴、戴明宝者,向为藩邸旧臣,甚见亲昵。及即位,皆以为南台御史,以预建义功,赐爵县男。又有巢尚之者,人士之末,涉猎文史,为帝所知,亦以为中书舍人。三人权重当时,大纳货贿,几所荐达,言无不行。天下辐凑,门外成市。大臣义恭、柳元景、颜师伯等,皆畏罪避嫌,由是朝政日坏。俄两帝有疾,夏五月庚申殂於玉烛殿。群臣临丧,奉太子子业即位,时年十六。改年景和,是为废帝。尚书蔡兴宗上玺绶,太子受之,傲惰无威容。兴宗出告人曰:「昔鲁昭不哀,叔孙知其不终,家国之祸,其在此乎?」
  乙卯,悉罢孝建以来所改制度,还依元嘉。兴宗慨然,谓义恭曰:「先帝虽非盛德之主,要以道始终,三年无改,古典所贵。今殡宫甫撤,山陵未远,而制度兴造,一皆刊削,虽当禅代,亦不至尔。天下有识,尝以此窥人。」义恭不从。八月,王太后疾笃,使呼废帝,废帝曰:「病人房间多鬼,那可往?」召之再三不至。太后怒,谓侍者曰:「取刀来,剖我腹,那得生此宁馨儿!」乙丑,太后殂,帝不一视。性本狂暴,始犹难太后、大臣及戴法兴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内无所忌。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谓曰:「官家所为如此,欲作营阳耶?」帝不能平。所幸阉人华愿儿,赐与无算,法兴常加裁灭,愿儿恨之,谓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法兴为真天子,官家为赝天子,且帝居深宫,与物不接,法兴与太宰颜柳相共为一体,往来门客,恒有数百。法兴是孝武左右,久在宫闱,今与他人作一家,深恐此座非复帝有。」帝遂召法兴入宫,立赐之死。
  先是孝武之世,王公大臣惧诛,重足屏息,莫敢妄相过从。及崩,义恭等皆相贺曰:「今日始免横死矣。」甫过山陵,柳元景、颜师伯等张乐酣饮,不舍昼夜。及法兴见杀,无不震慑,皆恐祸及。於是元景、师伯密欲废帝,日夜聚谋,而持疑不能决。元景泄其谋於沈庆之,庆之素与义恭不睦,又师伯专断朝事,不与庆之参决,每谓人曰:「沈公国之爪牙耳,安得豫政事?」庆之深以为恨,乃发其谋以白於帝。帝闻之,不及下诏,辄自率羽林兵掩至义恭宅,杀之,并其四子。断绝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睛,以蜜渍之,谓之「鬼目粽。」别造使者召柳元景,以兵随之。左右奔告,元景知祸至,人辞其母,整朝服,乘车应召。其弟叔仁,有勇力,被甲,率左右壮士,欲拒命,无景苦禁之。既出巷,军士大至,元景下车受戮,容色恬然,一门尽诛。获颜师伯於道,杀之。又杀廷尉刘德愿,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先是帝在东官,多过失,孝武欲废之。侍中袁顗盛称其美,孝武乃止。帝由是德之,既诛元景,以顗代其任。
  有山阴公主者,名楚玉,帝之姊也。下嫁驸马都尉何戢,性淫纵,帝宠之,常与同辇出人。一日谓帝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惟驸马一人,事大不均。」帝笑曰:「易耳」。乃选少壮男子三十人,号日「面首」,赐之以逞其欲。谓公主曰:「今而后,莫怨不均矣。」吏部郎褚渊,字彦威,风度修整,容貌如妇人好女。公主见而悦之,请於帝,欲以自随。帝命渊往侍公主。渊辞不往,曰:「臣唯一心事陛下,不敢私传公主。」帝笑而置之。公主思念弥切,乃遣人要於路,拥之以归,闭之后房,谓渊曰:「吾阅人多矣,未有如卿之美者,愿同枕席之欢,无拂吾意。」迭起身就之。渊退立一旁,拱手言曰:「名义至重,玷辱公主,即玷辱朝廷,不敢。」公主再三逼迫,渊抵死相拒。良久,事不就。公主走出,谓诗婢曰:「倔强乃尔,吾欲杀之,又不忍,若何使他心肯,以遂吾怀?」侍婢曰:「此是囊中物,主且耐心,何忧不谐。」公主欲乘其睡而退之。渊至夜间,衣不解带,秉烛危坐。侍婢络绎相劝,且以危言怵之,曰:「不从,将有性命优。」渊曰:「吾宁死,不能为此事。」公主谓之曰:「卿鬚眉如戟,何无丈夫气耶?」相逼十日,渊卒不从。「面首」等恐夺其宠,皆劝纵之,曰:「留此人在,适败公主兴也。」公主遂纵渊归。后人有诗美之曰:
  不贪淫欲守纲维,如戟鬚眉果足奇。
  堪笑山阴人不识,彦威才是一男儿。
  彦威既归,知其事者,皆钦敬之,但未识朝廷淫乱之风,作何底止,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卷     子业凶狂遭弑逆 邓琬好乱起干戈
  话说废帝无道日甚,尝入太庙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数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恶,但末年不免见斲去头。」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画工齄之。又新安王子鸾,向为孝武宠爱。帝疾之,遣使赐死。又杀其母弟南海王子师,及其母妹。发殷贵妃墓。又欲掘景宁陵,太史以为不利於帝,乃止。帝舅王藻,尚世祖女临川公主。公主淫妒,不悦其夫。谮於帝,藻下狱死。太守孔灵符,所至有政绩,近臣谮之,帝遣使鞭杀灵符,并诛其二子。
  袁顗始蒙帝宠,俄而失措,待遇顿衰。顗惧求出,乃以顗为雍州刺史。其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何可往?」顗曰:「白刃凌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愿生出虎口,遑顾其他。」时兴宗亦有南郡太守之命,兴宗辞不往。顗说之曰:「朝廷形势,人所共见,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峡西,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胜兵强,去江陵咫尺,水陆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岂比受制凶狂,临不测之祸乎?今得间不去,后复求出,岂可得耶?」兴宗曰:「吾素门寒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难,各行其志,不亦善乎!」顗於是狼狈上路,犹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得免矣。」时邓琬为寻阳内史,与顗人地本殊,顗与之款洽过常,每相聚论,必穷日夜,见者知其有异志矣。今且按下。
  却说帝始新蔡公主,名英媚,颜色美丽,下嫁宁朔将军何迈,夫妇亦极相得。一日,朝於宫中,帝见而爱之,遂留宴后宫,亲自陪饮,以酒劝之曰:「卿吾姑也,今者之来,足令六宫无色,奈何?」公主会其意,徐曰:「姜系陛下一本,名教攸关,无福消受帝恩。」帝曰:「朕为天下主,何不可之有?」拥之求淫,公主笑而从之。事毕求归,帝曰:「吾将立卿为妃,何言归也?」公主笑曰:「妾承陛下不弃,私相欢乐可耳,若以妾为妃,何以颁示天下?」帝曰:「朕自有计,可无妨也。」遂纳公主於后宫,谓之谢贵妃,旋拜为夫人,加鸾格龙旗,出警人跸以悦之。杀一宫婢,纳之棺中,载还迈第,令行丧礼。
  却说迈素豪侠,公主人宫遽死,心已疑之。后闻谢贵嫔立,莫识其所自来,知必有中冓之丑,用以李代桃之计。於是大怒,因多养死士,谋俟帝驾出游,乘间弑之。哪知其谋未发,帝亦预防其变。一日,亲领兵士,围其第,杀之,合家尽死。
  先是沈庆之既发颜、柳之谋,自昵於帝,数尽言规谏,帝浸不悦。庆之惧,杜门不接宾客。蔡兴宗往亦不见,乃语其门下士范羨曰:「公闭户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者耳,仆非有求於公者,何为见拒?」范羨以告,庆之遽见之,兴宗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惟在於公。百姓喁喁,所仰望者,亦惟公一人。公威名素着,天下所服,今举朝皇皇,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影?如犹豫不断,欲坐观成败,岂惟日暮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今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以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欲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欲邀功赏富贵,正求脱旦夕之死耳。殿中将帅,惟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辈,皆公家子弟,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人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陆攸之率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率百僚按前世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况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或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不从。又青州刺史沈文秀,庆之姪,将之镇,率部曲出屯白下,亦说庆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祸乱不久,而一门受其宠任,万民皆谓与之同心,且若人爱憎无常,猜忍特甚,不测之祸,进退难免。今因此兵力图之,易於反掌,机会难值,愿公勿失。」文秀言之再三,至於流涕,庆之终不肯从。及帝诛何迈,量庆之必当入谏,先闭青溪诸桥以绝之,庆之不得进而还。俄而帝使使者赐庆之药,庆之不肯饮,使者以被掩杀之,时年八十。庆之子文叔欲亡,恐如义恭被帝支解,谓其弟文秀曰:「我能死,尔能报。」遂饮庆之药而死。文秀挥刀驰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帝诈言庆之病死,赠太尉,諡曰忠武公,葬礼甚厚。
  一日,帝梦王太后责之曰:「汝不仁不义,罪恶贯盈,本无人君之福。加以汝父孝武,险虐灭道,怨结神人,儿子虽多,并无天命,大运所归,应还文帝之子。」觉而大怒,欲去太后神位,左右谏之乃止。由是益忌诸叔,恐其在外为患,皆聚之京师,拘於殿内,殴捶陵曳,无复人理。见湘东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阳工休祐皆肥壮,为笼盛而秤之,以彧尤肥,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花为「贼王」。以三王年长,尤恶之,常彔以自随,不使离左右。东海王禕,性尤劣,谓之「驴王」。桂阳王休范、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待之略宽。尝以木槽盛饭,并杂食搅之,掘地为坑,实以泥水,使彧裸体匍匐坑中,以口就槽食之,用为笑乐。前后欲杀三王十余次,赖休仁多智数,每以谈笑佞谀解之,故得不死。彧赏忤旨,帝命缚其手足,贯之以杖,使人担付大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猪未应死。」帝问其故,曰:「待皇太子生,杀猪取其肝肠。」帝怒乃解,收付廷尉,一宿释之。盖帝无子,有少府刘曚妾,怀孕将产,迎之入宫,俟其生男,当立为太子。故休仁言之以解其怒。尝召诸王妃主於前,除去妆束,身上寸丝不留,使左右乱交於前,在旁指点嘻笑以为娱乐,违者立死。南平王妃江氏不从,帝怒,杀其三子,鞭江妃一百。建安王太妃陈氏,年近不惑矣,而容颜尚少,帝命右卫将军刘道隆淫之,曰:「尔形体强健,足以制此妇。」呼休仁从旁视,诫左右曰:「俟休仁色变,即杀之。」太妃惧杀其子,只得赤体承受。道隆欲迎帝意,将太妃竭力舞弄,极诸般丑态,良久乃已。帝大悦,赏道隆酒。休仁目不他视,颜色无异,乃释之。
  后更爱憎无常,稍一忤旨,即杀。左右宿卫之士,皆怀异志。惟直阁将军宗越、谭金、童太一等,以勇力为帝爪牙,赏赐美人金帛,充牣其家,越等皆为尽力。怀异志者,惮之不敢发。一日,帝忽怒主衣寿寂之,见辄切齿,曰:「明日必杀之。」寂之惧,乃结主衣阮佃夫、李道儿,内监王道隆、姜产之、钱蓝生,队主柳光世、樊僧整等十余人,阴谋弑之,奉湘东为帝,使钱蓝生密报三王。阮佃夫虑力少不济,更欲招合,寿寂之曰:「谋广或泄,不烦多人。且若人将南游,宗越等并听出外装束,今夜正好行事,勿忧不济也。」
  先是帝游华林国竹林堂,使宫人裸体相逐,一人不从,杀之。夜梦在竹林堂,有女子骂曰:「汝悻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乃於宫中求得一人,似梦所见者斩之。又梦所杀者骂曰:「我已诉上帝矣,汝死在目前。」於是巫言竹林堂有鬼。其夕,悉屏侍卫,与群巫及采女数百人射鬼於竹林堂。事毕,将奏乐,寂之抽刀前入,姜产之次之,李道儿等皆随其后。时休仁在旁屋,闻行声甚疾,谓休祐曰:「事作矣。」相随奔景阳山。帝见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采女皆进走,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弑之。宣令宿卫曰:「湘东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矣。诸人其毋恐。」时事起仓卒,殿省惶惑,未知所为。休仁引湘东王升西堂,登御座,召见诸大臣。王失履,跣足,犹着乌帽。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令备羽仪。乃宣太皇太后令,数废帝罪恶,命湘东皇篡承皇极。丙寅,王即皇帝位,是为明帝,封寿寂之等十四人为县候。先是宗越、谭金。童太一等为废帝所宠,及帝立,内不自安,因谋作乱。沈攸之以闻,皆下狱死,令攸之复入直阁。时刘道隆为中护军,建安王怨其无礼於太妃,求解职,不与同朝,乃赐道隆死,以建安王为司徒尚书令。一应昏制谬封,并皆刊削,中外皆欣欣望治矣。
  话分两头。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助,孝武第三子也,年十一,长史邓琬辅之,镇寻阳。先是废帝恶之,遣左右朱景云以药赐子勋死。景云至湓口,停不进。子勋将吏闻之,驰告邓琬,惶惧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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