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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卡拉马佐夫兄弟-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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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围廊上。新鲜空气使他清醒了些。他独自站在一个暗角落里,突然用
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头。各种零乱的思想忽然联贯了起来,各种感觉融合
在一起,仿佛一道光似的照亮了他的头脑。但这是一道可怕的、难堪的
光呵!“假如自杀,现在不动手还等到什么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这
个念头。“去把手枪拿来,就在这里,就在这个肮脏漆黑的角落里了结
了吧。”他呆在那里差不多有一分钟之久,心里犹豫不定。不久前,当
他飞奔到这里来的时候,他背负着耻辱,他已经偷窃了钱,还有那血,
血? 。但是当时还比较轻松些,唉,轻松得多!因为当时一切都已经完
了:他丧失了她,让给别人了。她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在这世上,消失了,
——唉,当时死亡的判决对他来说还显得轻松些,至少看起来那是必要
的,避免不掉的了,因为他留在这世界上干什么呢?然而现在啊!难道
现在的情况能够和当时相比么?现在至少一个幽灵,一个可怕的怪物消
失了:她的那个“以前”的人,她的那个命中注定、无可争议的人消失
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可怕的幽灵忽然变成了渺小而滑稽可笑的东西!
他被人抓住关进卧室,锁了起来。他永远不再回来了。她感到羞惭,现
在他已从她的眼睛里明显地看出她爱的是谁。哦,现在真想活下去,
想? 。然而不能活下去,不能。这真是可诅咒的事啊!“上帝,愿你使
在围墙旁被打倒的人复活吧!把这杯可怕的苦酒从我嘴边移开吧!主,
你不是也对象我这般的罪人行过奇迹么!假如,假如老人活着呢?哦,
那时我将把其它丑事带来的耻辱湔洗干净,我要归还偷来的钱,哪怕上
天入地也要弄到这笔钱,把它交回失主。? 。除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头
以外,耻辱的痕迹一点也不会留下!但是不,不可能,唉,这全是些不
可能实现的懦怯的幻想!唉,真可诅咒呀!”
但尽管这样,他觉得黑暗中在他眼前似乎仍然闪现着一线光辉的希
望。他急忙离开那儿,回到屋子里去,——回到她那里,重新回到她那
里,永远回到他的女王的身边去!“即使处在耻辱的折磨之下,她的一
小时,一分钟的爱情,不是也抵得过其余的全部生命了么?”这个荒唐
的念头紧紧抓住了他的心。“到她那里去,到她一个人身边去,看着她,
听她说话,什么也不想,忘却一切,哪怕只有这一夜,一小时,一刹那!”
他尚未跨进穿堂的门,还在围廊上面就迎面碰见了老板特里丰?鲍里赛
奇。米卡觉得他带着阴郁和担心的样子,好象是走出来寻找他的。
“你怎么啦,鲍里赛奇,你是来找我么?”
“不是的,不是找您,”老板好象突然着了慌,“我找您干什么?
可您? 。刚才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这样闷闷不乐地?你是不是在生气?再等一会,你就可以
去睡觉了。? 。现在几点钟?”
“已经三点钟了。甚至三点都过了。”
“我们就完,我们就完。”
“不要紧的。随便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
“他是怎么回事啊?”米卡想了一下,就跑进姑娘们跳舞的屋子里
去了。但是她不在里面。天蓝色的房间里也没有;只有卡尔干诺夫一人
在沙发上打盹。米卡朝帘后张望了一下,——她在里面。她坐在屋角的
箱子上面,头埋在手里扑在旁边的床上,哀哀地哭着,竭力克制着,压
低嗓音,不让别人听见。她看见了米卡,就招手叫他走过去,等他跑到
跟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米卡,米卡,我是爱过他的呀!”她悄声地向他说起来。
“深深地爱着他,整整五年,一直,一直爱着他!我不是爱他,只
是爱我自己的怨恨么?不,是爱他!唉,是爱他!我说我只是爱我的怨
恨,并不爱他,那是昧心话!米卡,我当时只有十七岁,他当时对我多
么温存,多么快乐!还唱歌给我听。? 。也许那时不过是我这傻姑娘觉
得这样。? 。但是现在呢?天啊,现在这个人不是他,完全不是他。就
连那张脸也不是他,完全不是他了。我从脸上都已经认不出他来。我坐
季莫费依的马车到这里来时,心里尽在想,一路上尽在想:‘怎么跟他
见面,说几句什么话,我们怎样互相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我的
心都紧张得掀起来了,可是谁料到他竟好象把一盆脏水泼到了我的身
上。他象个老师似的说话:说的全是些文绉绉的、一本正经的话,而且
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气来见我,弄得我不知怎么好。跟他连一句话都
搭不上。我起初以为这是他在那个高个子波兰人面前感到拘谨的缘故。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心里想:为什么我现在竟一句话也不会同他说
了呢?你要知道,这是他的妻子把他弄坏的,就是他当时抛下我娶她的
那个女人。? 。她把他改造过了。米卡,真是羞愧极了!唉,我真觉得
羞愧,米卡,真是羞愧!唉,我要羞愧一辈子!真可诅咒呀,这五年是
多么可诅咒,多么可诅咒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但是没有放开米
卡的手,紧紧地抓着他。
“米卡,亲爱的,你等一等,不要走,我想对你说一句话,”她轻
声说,忽然抬起脸朝着他,“你听着,你对我说,我爱谁?我爱着这里
的一个人。这人是谁?你对我说呀。”在她哭肿了的脸上显出了微笑,
眼睛在半明半暗的朦胧中闪闪发光。“刚才一只鹰突然走了进来,我的
心猛然一沉,马上悄悄地对我说‘你这傻爪,你爱的就是这个人呀。’
你一走进来,就使一切都变得明朗了。‘可是他在怕什么呀?’我心想。
看得出你在怕,非常怕,连话也不会说了。我心想,他怕的不是他们,
——难道你还能惧怕什么人么?我心想,他怕的是我,只有我。费尼娅
一定已经对你这小傻瓜说过,我怎样隔窗对阿辽沙呼喊,说我爱了米卡
一小时,现在动身去爱? 。另一个人了。米卡,米卡,我这傻子怎么会
想到,在爱你以后还能爱另一个人!你原谅我么,米卡?原谅不原谅我?
你爱吗?你爱吗?”
她跳起身来,两手抓住他的肩膀。米卡喜悦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
望着她的眼睛,脸庞,她的微笑,接着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拼命吻起
她来。
“你饶恕我折磨你么?我是由于怨恨才折磨你们大家的。我为了怨
恨故意惹得那个小老头子急得要发疯。? 。记不记得,你有一次在我家
里喝酒,砸碎了酒杯?我清楚地记得这件事,今天我也砸碎了酒杯,我
‘为我这下贱的心’喝了酒。米卡,你这个雄鹰,你怎么不吻我?吻了
一次,就放开了,只是望着我,听着我。? 。听我说话做什么!你吻我,
使劲地吻,就是这样子。要爱,就真正地爱吧!现在我将做你的奴仆,
一辈子做你的奴仆!做奴仆多么甜蜜啊!? 。吻我!打我,折磨我,随
便你怎样对待我。? 。唉,真应该折磨我。? 。慢着!你等一等,以后
再说,我不想这样? 。”她突然推开他,“你走开吧,米卡。我现在要
去喝酒,要喝得烂醉,醉了就去跳舞。我要去,我要去!”
她从帘子后面挣脱他跑了出来。米卡象醉人似的跟着她出来。“随
便吧,现在爱发生什么事情就发生什么事情,——为了这样的一分钟,
我可以交出整个世界。”他的脑海里这样想着。格鲁申卡果真一口气又
喝干了一杯香槟酒,突然大醉了。她坐在原来的那把安乐椅上,带着幸
福的微笑。她的两颊绯红,嘴唇火烫,发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目光中充
满热情,使人心醉。连卡尔干诺夫也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走到她身边来了。
“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吻了你一下,别人告诉你了么?”她口齿
有点含胡地对他说,“我现在喝醉了,你瞧? 。你没有醉么?米卡为什
么不喝?为什么你不喝,米卡?我喝醉了,你倒不喝。? 。”
“我醉了,不喝就已经醉了,? 。我为你而醉,现在还想喝酒来醉
一下。”
他又喝了一杯,立刻,——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直到喝了这最
后的一杯才感到醉了,突然地醉了,在这以前他一直是清醒的,他自己
记得这一点。从这个时候起,一切在他的周围旋转,象在梦呓里一般。
他走动,欢笑,同大家说话,而这一切都好象是不知不觉做出来的,另
有一种牢牢不去的、火辣辣的感情在他的心里不断冒出来,据他以后回
忆说,“就仿佛心里有一团烧红的炭似的”。他走到她跟前,坐在她的
身旁,看她,听她说话。? 。她变得异常好说话,不断招呼各式各样的
人到她的身边来,又忽然会把合唱队里的某个姑娘叫到跟前,或者吻吻
她,就放她走,或者有时还举手给她画个十字。可是过一分钟她却又会
哭起来。引得她十分高兴的是那个“小老头子”,——她这样称呼马克
西莫夫。他不时地跑来吻她的手和“每一个手指”,后来还自己唱着一
首老的歌作为伴奏,又跳了一个舞。每唱到下面这段副歌的时候,他跳
得特别起劲:
“小猪儿说:吱,吱,吱,吱,
小牛儿说:哞,哞,哞,哞,
小鸭儿说:嘎,嘎,嘎,嘎,
小鹅儿说:呷,呷,呷,呷。
小鸡儿在穿堂里走,
啾,啾,啾,啾地说开了话,
啾,啾,啾,啾地说开了话!”
“给他点什么,米卡,”格鲁申卡说,“送点什么给他,他很穷。
唉,那些可怜的受侮辱的人呀!? 。你知道么,米卡,我要进修道院。
不,真的,我总有一天要进修道院。今天阿辽沙对我说了些话,值得记
住一辈子。? 。是啊。? 。不过今天让我们跳一下舞。明天进修道院,
今天先跳一下。好人们,我想淘一淘气。那有什么关系,上帝会饶恕的。
要是我当上帝,我会饶恕一切人:‘我的亲爱的罪人们,从今天起我饶
恕大家。’我也要去请求饶恕:‘好人们,饶恕我吧,我是个愚蠢的女
人,这是实话。’我是畜生,这是实话。但是我愿意祈祷。我舍了一棵
葱。象我这样的坏女人也是愿意祈祷的!米卡,让他们去跳舞,你不必
拦阻。世界上所有的人全是好的,一律是好的。这世上真好。我们人虽
然坏,可是世界是好的。我们又是坏的,又是好的,又是坏的,又是好
的。? 。你们说说,我问你们,大家全走过来,我问一下:你们倒给我
说说看,为什么我这样好?我是好人,我是很好的人,? 。那么我为什
么这样好呢?”格鲁申卡嘟嘟嚷嚷说着,越来越醉了,最后还当众宣布
她要亲自跳舞。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摇晃了一下。“米卡,你不要再给
我酒喝,我要喝,你也不要给。酒不让人安静。一切全旋转起来,连火
炉也在转,一切全在转。我要跳舞。让大家看我怎样跳,? 。看我跳得
多好,多美。? 。”
这个念头还是很认真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麻纱的小手绢,右
手握住它的一角,预备跳舞时挥动。米卡张罗着,姑娘们静了下来,预
备只等一招手就齐声伴唱起舞曲来。马克西莫夫听说格鲁申卡自己想跳
舞,高兴得尖叫起来,走到她面前连跳带唱:
“腿儿圆,腰儿细,
小尾巴绷得紧紧的。”
但是格鲁申卡朝他挥挥手绢,把他赶走了:
“嘘,嘘!米卡,他们为什么不来?让大家全来? 。看一看。把那
两个关着的人也叫来。? 。为什么你关起他们来?你对他们说,我要跳
舞,让他们也来看一看我怎样跳舞。? 。”
米卡醉醺醺地走到锁着的门前,举拳敲门。
“喂,你们呀? 。波特维索茨基先生们!你们出来呀,她要跳舞,
叫你们出来。”
“混蛋!”波兰人中有一个骂了一声。
“你是个小混蛋!你是下贱的小人,一点儿不错。”
“您别再拿波兰人开玩笑了吧。”卡尔干诺夫规劝地说,他也醉得
动不了了。
“住嘴,孩子!我骂他混蛋,并不是骂所有的波兰人混蛋。波兰不
单单是由混蛋组成的。你别多嘴了,漂亮的孩子,吃糖果去吧。”
“唉,这是些什么人呀!他们简直好象不是人,为什么他们不想和
解呢?”格鲁申卡说着就走过去跳舞去了。
歌唱队一下子齐声唱了起来:“唉,穿堂呀,我的穿堂。”格鲁申
卡仰起头来,嘴唇半闭半开地微笑了一下,刚挥了一下手绢,身子就猛
烈地摇晃了一下,突然在房间中央站住了,脸上显出惊愕的样子。
“身子软了,? 。”她用一种疲惫不堪的声音说,“对不起,身子
软得很,不能跳了。? 。对不起。? 。”
她向歌唱队鞠躬,又朝四面逐一鞠躬:
“对不起,? 。请原谅。? 。”
“喝了点酒,这位太太喝了点酒,美丽的太太。”人们这样议论着。
“她喝醉了。”马克西莫夫对姑娘们嘻嘻地笑着解释说。
“米卡,领我走,? 。把我弄走吧,米卡。”格鲁申卡娇弱无力地
说。
米卡急忙跑到她面前,双手抱起她,就捧着他这个珍贵的猎获物一
块到帘子里面去了。“我现在该走了。”卡尔干诺夫想着,就从天蓝色
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把身后的两扇门全关上了。但是大厅里的酒筵还在
继续,而且更加热闹了。米卡把格鲁申卡放在床上,紧紧地吻着她的嘴
唇。
“别动我,? 。”她用哀求的声音对他喃喃说,“不要动我,现在
我还不是你的。? 。我已经说过是你的,但现在别动我,? 。饶了我
吧。? 。在他们面前,在他们旁边是不能这样的。他在这里。在这里太
肮脏了? 。”
“我服从!? 。我什么也不想? 。我崇拜你!? 。”米卡喃喃地说。
“是的,这里很脏,这里是可耻的。”他抱住她不放,跪倒在床旁地板
上。
“我知道,你虽然是野兽,但是你是正直的。”格鲁申卡费劲地说
着。“这应该做得诚诚实实,? 。以后什么事都应当诚诚实实,? 。我
们也必须做诚实的人,必须做好人,不要做野兽,而要做好人。? 。你
带我走开,带得远远的,你听见没有。? 。我不愿意在这里,我愿意走
得远远的。? 。”
“哦,是的,是的,一定!”米卡用力搂紧她,“我带你走,我们
远走高飞。? 。唉,我情愿用整个一生来换取一年,只要能知道关于那
血的事情!”
“什么血?”格鲁申卡诧异地问。
“没有什么!”米卡咬着牙回答说,“格鲁申卡,你要一切都诚实,
但是我是贼。我偷了卡嘉的钱。? 。真可耻,真可耻。”
“卡嘉的钱么?那位小姐的钱么?不,你没有偷。你还给她,拿我
的钱去。? 。你嚷什么?现在我的一切全是你的。钱对我们算得了什么?
我们反正要把它花光的。? 。我们这样的人还能不花光么。咱们俩不如
去种地。我要用这两只手来掘土。我们应当劳动,你听见没有?这是阿
辽沙吩咐的。我将来不是做你的情妇,我要对你忠实,做你的奴仆,替
你干活。我们要走到小姐面前,两人一齐鞠躬,请她饶恕,然后就离开
这里。她不饶恕,我们也要离开。你把钱给她送去,你应该爱我,? 。
不要爱她。再也不要爱她。如果你爱她,我要把她掐死。? 。我用针把
她的两只眼睛戳瞎。? 。”
“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到了西伯利亚也要爱你。? 。”
“为什么到西伯利亚去?也好,你要到西伯利亚去,那就去吧,反
正一样,? 。我们可以在那里工作。? 。西伯利亚有雪。? 。我爱在雪
地上坐车赶路,? 。最好有小铃铛。? 。听见没有,铃响了。? 。这是
哪里铃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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