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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卡拉马佐夫兄弟-第58章

小说: 卡拉马佐夫兄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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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向你请求原谅,因为我骂了你一顿,可是现在又不想了。阿
辽沙,你到我这里来,坐在这里,”她带着喜悦的微笑向他招手,“就
这样,就坐在这里,你告诉我,”她拉住他的手,含笑端详着他的脸,
“你告诉我:我究竟爱不爱那个人?爱不爱那个侮辱我的人?你们没有
来之前,我在黑暗中躺在这里,一直在追问自己的心:我究竟爱不爱他?
你替我解决一下,阿辽沙。时间到了,你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究
竟饶恕不饶恕他?”
“你不是已经饶恕了么!”阿辽沙含笑说。
“确实已经饶恕了,”格鲁申卡忧郁地说,“多么下贱的心啊!为
我的下贱的心干一杯!”她忽然从桌上抓起一只酒杯,一口气喝干,然
后举起杯子,一下把它扔在地板上。酒杯砰地一声砸碎了。在她的微笑
中隐约闪出了一种严酷的神情。
“但是也许我还没有饶恕呢!”她带着威胁的口气说,眼睛垂视地
上,好象在自言自语。“这个心也许还只是刚刚准备要饶恕。我还要和
它奋斗一番。你瞧,阿辽沙,我简直爱上了五年来没有断过的眼泪。? 。
也许我只是爱我所受的委屈,并不是爱他!”
“我可真不愿意处在他的地位上!”拉基金低声咕哝说。
“你也根本不可能,拉基特卡,你决不会处在他的地位上的。你只
配给我刷鞋,拉基特卡,我只想差你去做这类事情。象我这样的人,你
根本连见都不配见到,? 。也许连他也不配。? 。”
“连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打扮得这样漂亮?”拉基金恶意地嘲弄
她。
“你不必拿打扮漂亮的话讥刺我,拉基特卡,你还没完全知道我这
个人的心!只要我高兴,我会把漂亮的衣服撕掉,马上就撕,现在就撕。”
她昂然地大声喊道。“你根本不知道,拉基特卡,我穿这身漂亮衣服是
准备干什么?也许我会走到他跟前,对他说:‘你看见过我这种样子没
有?’他丢下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个瘦伶伶象害痨病似的、好哭的十七
岁小姑娘。我要坐在他身边,媚惑他,引诱得他浑身发烧,对他说:‘你
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么?你这是活该,亲爱的先生。到嘴的馒头竟溜走
了!’这身漂亮的打扮也许就是这个意思,拉基特卡。”格鲁申卡恶意
地笑着说。“我是凶狂的,阿辽沙,狠毒的。我要把我漂亮的衣服撕掉,
把自己弄残废,毁掉我的美貌,烧坏我的脸,用小刀划破,出去要饭。
高兴的话,我会哪儿都不去,什么人也不去见;高兴的话,我也许明天
就会把库兹马送给我的一切东西和银钱统统交还给他,自己一辈子去做
零工!? 。拉基特卡,你以为我不会这样做,不敢这样做么?我会做的,
会做的,现在就可以做,只要惹火了我? 。那个人我也可以赶走他,蔑
视他,不见他!”
最后的那句话她是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喊出来的,但是忍不住,又用
手捂住脸,趴到枕头上,痛哭得全身哆嗦。拉基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时候了,”他说,“天色已晚,修道院里要不让人进去了。”
格鲁申卡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阿辽沙,难道你想走了么?”她又惊讶又难过地喊叫起来,“现
在你叫我怎么办:你弄得我全身激动,满心痛苦,现在又让我整夜一个
人留在这里。”
“总不能让他在你这里过夜吧!不过只要他高兴——也可以的!我
一个人先走也行!”拉基金恶毒地嘲弄说。
“闭嘴,你这恶鬼!”格鲁申卡愤怒地对他吆喝,“你就从来没有
对我说过一句话,象他一来就对我说的那样。”
“他对你说了什么话呀?”拉基金恼火地嘟囔说。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明白他对我说的是什么话,但这些话一直透
进心里,把我的心都翻了过来。? 。他是世上第一个怜惜我的人,唯一
的这样一个人!小天使,你为什么不早些来呀,”她忽然跪在他面前,
疯狂似的说,“我一辈子等候着你这样的人,等候着,我知道早晚总会
有那么一个人走来宽恕我的。我相信就是我这样下贱的人也总会有人爱
的,而且不单只为了那种可耻的目的!? 。”
“我对你说过些什么呢?”阿辽沙回答道,感动地微笑着向她俯过
身去,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我递给你一棵葱,一棵极小的葱,不过这
样,只不过这样!? 。”
说完,他自己哭了起来。正在这时候,过道里忽然传来响声,有人
走进了外屋;格鲁申卡跳起来,好象吓坏了似的。费尼娅吵吵嚷嚷地喊
着跑进屋来。
“小姐,小姐,带信的人来了!”她快乐地喊着,气都喘不过来。
“一辆马车从莫克洛叶派来接您了,马夫季莫费依驾了三匹马来的,现
在正在换新马哩。? 。信,信,小姐,这里有一封信!”
信就在她的手里,可是她一面喊,一面一直不停地在空中摇晃着它。
格鲁申卡从她手里一把抢下,凑近烛光去看。这只是一张便条,几行字,
她一下子就读完了。
“叫我呢!”她喊出来,脸色惨白,面容被一阵苦笑弄得扭曲了。
“他吹口哨了!爬过来吧,小狗!”
但是只有一小会儿她显得仿佛有些犹豫不定,接着,血突然涌上了
她的头部,两颊变得通红。
“我去!”她突然嚷道。“我那五年的光阴,告别了吧!告别了吧,
阿辽沙,命运决定了!? 。去吧,去吧,你们大家全离开我吧,我不想
再见你们了!? 。格鲁申卡飞进新的生活里去了。? 。你也不必记住我
的旧恶了,拉基特卡。我也许正在走上死路!唉!我仿佛喝醉了!”
她忽然撇下他们,跑到自己卧室里去了。”
“哼,她现在顾不得我们了!”拉基金抱怨地说。“我们走吧。要
不然,也许又要听到那种娘儿们的大喊大嚷,我听这些哭哭啼啼的喊嚷
声已经听腻了。? 。”
阿辽沙心不在焉地任别人领着自己走出了屋子。院子里停着一辆四
轮马车,马卸掉了,人们提着灯走来走去,十分忙碌。从敞开的大门外
牵进来三匹新换的马。阿辽沙和拉基金刚从台阶上走下,格鲁申卡的卧
室的窗突然开了,她以响亮的嗓音朝阿辽沙的背后喊道:
“阿辽沙,替我向令兄米钦卡问好,告诉他,不要记我这坏女人的
仇。你再把我亲口说的话转告他:‘格鲁申卡跟一个坏人走了,而没有
跟你这位高尚的人!’请你再对他说,格鲁申卡只爱过他一小时,总共
只爱过一小时,他应该一辈子记住这一小时,你就说,格鲁申卡嘱咐他
一辈子记住!? 。”
她泣不成声地说完了最后几句话。窗子砰地一声关上了。
“嗬嗬!”拉基金笑着用含糊的声音说,“砍了令兄米钦卡一刀,
还要让他一辈子记住。真是杀人不见血!”
阿辽沙一句话也不回答,就跟没有听见似的;他在拉基金身边快步
行走,好象十分匆忙;他似乎出了神,只是机械地走着。拉基金仿佛突
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好象有人用手指触动了他的新伤疤似的。刚才
他把阿辽沙领到格鲁申卡那里去的时候,预期的情况完全不是那样;结
果却发生了跟他非常想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的事。
“他是波兰人,她的那位军官,”拉基金勉强自制着,又开口说起
来,“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军官了,他在西伯利亚海关上当差,在靠中
国的边境上。他大概是一个瘦弱的小波兰人。听说他已经丢了差使。是
听说格鲁申卡现在有了钱,才回来的,——全部奥妙就在这里。”
阿辽沙还是仿佛没有听见。拉基金按捺不住了:
“怎么样,拯救了那个女罪人?”他对阿辽沙恶毒地笑着说。——
“把娼妇引上真理的路了?赶走了七个小鬼,是不是?你瞧我们这会儿
正在期待着的奇迹竟在这里实现了!”
“住嘴吧,拉基金。”阿辽沙满心痛苦地回答说。
“那么你现在是为了刚才那二十五个卢布在‘蔑视’我?意思是说
把真正的朋友出卖了。可是实际上你不是基督,我也不是犹大。”
“唉,拉基金,老实说,我连有这回事都忘记了,”阿辽沙喊了起
来,“现在你自己提醒我,才记得有这回事。? 。”
但是拉基金已经怒不可遏了。
“让鬼把你们这伙人统统捉去吧!”他忽然大喊大嚷起来,“真是
见鬼!我为什么同你打起交道来了,从今以后我连见都不愿意再见着你。
你一个人走你的路吧!”
他猛地转身走上另一条街,把阿辽沙独自扔在黑暗里。阿辽沙走出
城外,穿过田野向修道院走去。
四 加利利的迦拿
阿辽沙回到隐修庵时,照修道院平时的习惯说来时间已经算很晚
了;看门人从另外一扇门放他进去。九点已打过,这是大家经过这纷扰
的一天以后开始休息和平静下来的时候。阿辽沙畏畏缩缩地开了门,走
进长老的修道室,——现在他的灵柩就放在里面。除去孤零零地在灵边
读福音书的佩西神父和年轻的修士波尔菲里以外,修道室里其他一个人
也没有。波尔菲里由于昨天听谈话熬了一夜,今天又忙乱一天,累坏了,
已在另一间屋子的地板上睡熟,做着年轻人那种沉酣酣的好梦。佩西神
父虽然听见阿辽沙走了进来,却连看都不朝他看一眼。阿辽沙转身到门
右首的屋子角上,跪下来,开始祈祷。他的心里思潮纷繁,却似乎茫无
头绪,没有哪一种感觉特别鲜明突出,相反地是各种感觉就象在那里悄
悄反复循环似的,不断一个排挤取代了另一个。然而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而且说来奇怪,阿辽沙自己也并不觉得诧异。他又看见这个灵柩,和里
面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那个对他十分珍贵的死者,但是他的心灵里已没有
象早晨那样的哀恸、刺心、痛苦的悲戚心情。他刚走进来,就对灵柩下
跪,象朝拜圣物一样,但在他的脑海里和他的心里却洋溢着快乐。修道
室的一扇窗户敞开着,空气是新鲜、冷冽的,阿辽沙想:“既然决定打
开窗户,想来气味一定是更加强烈了。”然而关于臭味的问题,不久前
在他看来还是那样可怕而且丢脸,现在想起来却并没有勾起他刚才那种
烦恼和愤慨。他开始静静地祈祷,但很快自己也感到他是在近乎机械地
祈祷着。各种思绪不断在他的心灵里闪过,象小星星一般,一亮就灭,
又换上另一颗小星星,但同时却也有某种总的坚定而使人慰藉的心情在
主宰着他的心灵,而他自己也感觉到这一点。他有时开始热烈地祈祷,
渴望着感谢和爱,? 。但是刚一开始祈祷,心就突然又转到什么别的事
情上,又沉思了起来,既忘了祈祷,也忘了究竟是什么打断了它。他开
始听佩西神父所诵读的圣经,但是由于太疲倦,渐渐地打起盹来。? 。
“第三日,在加利利的迦拿有娶亲的筵席,”佩西神父读着,“耶
稣的母亲在那里。耶稣和他的门徒也被请去赴席。”
“娶亲?? 。这是怎么回事,? 。娶亲,? 。”这念头象狂飙般在
阿辽沙的脑海里掠过,“她也有幸福,? 。已经赴筵席去了。? 。不,
她没有带刀子,没有带刀子。? 。这只是一句‘伤心话’。? 。嗯? 。
伤心话应该原谅,这是一定的。说说伤心话可以让心灵得到点安慰,? 。
没有它,人们的悲伤就会重得受不了。拉基金走到小胡同里去了。只要
拉基金一味在想着他所受的委屈,他就总是要走进小胡同里去的。? 。
可是大路? 。明明有宽广、笔直、光明的,象水晶一般的,它的前面就
是太阳。? 。啊?? 。还读着什么?”
“? 。酒用尽了,耶稣的母亲对他说:他们没有酒了。? 。”阿辽
沙听着。
“啊呀,我竟听漏了。我本来不想听漏的,我很爱这一段。这是讲
加利利的迦拿,第一件奇迹。? 。哎,这个奇迹,这个有趣的奇迹!基
督在初次创造奇迹的时候,他所颁给人们的不是悲伤,而是人们的快乐,
他加强了人们的快乐。? 。‘凡爱人的必爱他们的快乐,? 。’逝世的
长老时常反复说这句话,这是他的一个最主要的思想。? 。没有快乐是
不能生活的,米卡说。? 。说得对,米卡。? 。所有真实和美丽的东西
永远充满了宽恕一切的精神,这又是他说的。? 。”
“? 。耶稣说:妇人,这与你我有什么相干?我的时候还没有到。
他母亲对佣人说:他告诉你们什么,你们就作什么。”
“作什么,? 。给予快乐,一些穷人,赤贫的人们的快乐。? 。既
然在娶亲的时候都没有酒喝,自然是穷人。? 。历史家说格尼萨莱斯湖
旁和附近地方,当时居住着极贫穷的人民,穷得无法想象的人民。? 。
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伟大的人物——他的母亲——的伟大的心知道他的降
临并不单只是为了完成可怕的伟大业绩。她知道他的心也能体会那些十
分愚昧无知但却胸无城府的人们的天真烂漫的快乐,——他们是那样和
蔼地邀请他赴他们那贫乏的喜筵。‘我的时候还没有到,’他说时带着
安详的微笑——他准是对她温顺地笑了一下。? 。的确,他的降临大地,
难道就是为了让穷人的筵席上增添葡萄酒么?然而他就照着她的请求做
了。? 。哦,他又在接着读了? 。”
“? 。耶稣对佣人说,把缸倒满了水,他们就倒满了,直到缸口。
“耶稣又说:现在可以舀出来,送给管筵席的。他们就送去了。
“管筵席的尝了那水变的酒,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有舀水的佣
人知道。管筵席的便叫新郎来。
“对他说:人都是先摆上好酒!等客喝足了,才摆上次的。你倒把
好酒留到如今。”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屋子变得宽大起
来。? 。哦,? 。这是在娶亲,办喜事,? 。当然罗。这儿是来宾,这
是那年轻新婚夫妇坐在那里,还有快乐的人群和? 。那位明智的管喜筵
的在哪里呀?可他是谁呢?谁?屋子又更扩大了? 。是谁从大桌子后面
站了起来?怎么,? 。他也在这里?他不是在棺材里面么,? 。可是他
也在这里,? 。站起来,看见了我,走了过来,? 。主啊!? 。”
是的,他走过来了,他走到他面前来了,这位干瘪瘦小的老人,满
脸细小的皱纹,愉快而安详地笑着。棺材已经没有了,他仍旧穿着昨天
客人聚集在他那里谈话的时候所穿的衣服。他的脸没有遮住,眼睛闪着
光。这么说来,他也在喝喜酒,也被邀请来赴加利利的迦拿的喜筵了。? 。
“亲爱的,我也被邀请,我也被再三邀请来了,”他头上响起了一
个轻柔的声音,“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别人都看不见你,? 。你也到我
们这里来吧。”
这是他的声音,佐西马长老的声音。? 。明明是他在那里呼唤,还
能不是他么?长老用手扶起阿辽沙。阿辽沙站了起来。
“我们在那里很快乐,”干瘪瘦小的老人继续说,“我们在喝新的
酒,新的、巨大的欢乐之酒,你看,有多少客人?那边是新郎、新娘,
那边是明智的管筵席的,在尝着新的酒,你为什么对我感到诧异?我舍
了一棵葱,所以我也在这里。这里有许多人每人只舍了一棵葱,只有一
棵小葱。? 。我们的事业是什么?你,我的文静、温顺的孩子。你今天
也给了一个饥渴的女人一棵小葱。开始吧,亲爱的,开始做你的事业吧,
温顺的孩子!? 。你看见我们的太阳,你看见他了么?”
“我怕? 。我不敢看? 。”阿辽沙喃喃地说。
“你不要怕他。他的庄严显得可怕,他的崇高使人畏俱,然而他怀
有无限的慈悲。由于爱,他显出和我们一样的形象,同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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