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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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乾了三个荷花塘,和一个大水池的水,检查了所有的屋子、柱子,以及所有树木的
树干。
总之,凡是可以放得下那块翠玉的地方,他差不多都动手找过了!
结果 结果如何,他不用说,我也知道了,他当然未曾找到那块翠玉。
杜子荣讲完了之后,灰朦朦的曙光已经透进窗子,显得我和他两人的面色,都十分
难看,那只是一种象徵失败的灰色。
我呆了半晌,才道:“其实事情很明显了,杜先生,那块翠玉一定不在奇玉园中!
”
杜子荣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未曾想到过这一点,然则它不在这里,又在甚么地
方呢?它是一定在这里的,你来此地,证明了熊勤鱼夫妇,也肯定这块翠玉是在这里!
”
他讲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们一定未能彻底地了解熊老太爷的那一句遗
言!”
我心中陡地一动:“听说熊老太爷的那一句遗言,是经过录音带,你可曾听过录音
带?”
杜子荣道:“那倒没有,录音带被熊夫人带走,我只是看到了熊夫人记下的那一句
断断续续的话,同时,我在家人处了解到,熊老太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发著抖,是
指著书房的!”我不禁抬起头来,慢慢地巡视著这间书房,秘密是在这里,可是秘密却
又深深地藏著,不肯显露出来。
我们呆了半晌,我才道:“一个人临死之前,所讲的话会口齿不清,熊勤鱼夫人并
不是广东人,或者她听错了,所以她记下来的字句,未必可靠,我立即和熊勤鱼通长途
电话,要他派专人将那卷录音带送到这里来供我们研究!”
杜子荣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头:“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有成绩。”
他走了出去,我还坐在沙发上不想动,那种古老的沙发,宽大而柔软,整个人像是
埋在椅子中一样,我的目光停留在每一件东西上,我的心中千百遍地暗念著:“那翠玉
……石砚……钱……椅……书桌……千万保守秘密”这一句话。
我相信杜子荣已经反覆研究这句话不下千百遍了,所以我不去多想这句话的内容,
我只是心中奇怪,这块罕见的翠玉,既然是熊家的传家之宝,那么熊老太爷为甚么要捱
到最后,讲完话就断气之际,才讲出有关这块翠玉的秘密来呢?
他为甚么不早一点讲呢?
是不是他有著甚么特别的原因,必须将这样一个大秘密留到最后才讲呢?还是因为
他的儿子不在,而他又对儿媳有隔膜呢?
我的心中,对自己提出了许多问题,然而这些问题,我却难以解释。
我在朦胧中睡去,等到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才一跃而起,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我离开了西半院,吩咐王丹忱替我准备车子,我要到市区去。
王丹忱对我的态度,似乎不像昨天那样友善,每当我向他望过去的时候,他总是有
意地转过头去,那使我心中起疑。
可是,我心中却又对自己说,疑心王丹忱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曾和我一样,在飞
机场旁,几乎为放在汽车的炸药炸死。
然而他的态度,却又使我肯定他的心中,一定蕴藏著甚么秘密,这当真是一个神秘
的地方,连这里的人,也充满了神秘之感!
我决定等我自市区回来之后,再向他盘问他心中的秘密。王丹忱为我准备的车子是
租来的,我在上车之前,先检查了一下机件,直到我认为安全了,我才上车,驾车向市
区驶去。
我先到了电报局,和熊勤鱼通了一个电话,告诉熊勤鱼,说事情有一些麻烦,但是
我将尽我的力量,而希望他用最快的方法,将那卷录音带带来给我。
熊勤鱼在听我讲话的时候,只是不断地苦笑著,他在我讲完之后,像一个老太婆似
的,嘱咐我必须找到那块翠玉。
他一再地嘱咐著,几乎是在向我苦苦哀求,而他更告诉我,由他经营的一家银行,
也已开始不稳了,如果这样的情形再持续下去的话,那么他可能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再
难收拾。
而如今能够救他的,便是那块翠玉。
当我和他通完电话之后 我的心中不禁茫然,我想起,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成功的
希望十分微小,那么,熊勤鱼就会垮台。熊勤鱼一个人垮台不要紧,由于他所经营的商
业,从银行到工厂,不知凡几,那么直接、间接影响的人,不知有多少!
我感到责任重大,心境也十分沉重,我低著头,向电报局外走去,电报局的大堂中
人不少,我也未曾向别人多望一眼,只是低头疾行,可是在忽然之间,我却突然觉出,
似乎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连忙加快脚步,向前疾行了几步,然后,在突然之间,我停下,并且转过身来。
在我的身后,果然有人跟著,由于我的动作来得太过突然了,所以,当我突然转过
身来之际,跟在我身后的那人,避之不及,几乎和我撞了一个满怀!那当然使这人极之
惊愕和发窘。
可是,在那一刹,我的惊愕和发窘,却也绝不在对方之下!
原来那竟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三十左右,极之艳丽的少妇,我连忙后退了一
步,心想我一定是神经过敏了,那少妇大约也是要离开电报局,只不过恰好走在我的身
后而已。
我在后退了一步之后,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那少妇惊愕受窘的神情,也
已褪去,她向我一笑:“不必介意,都是我不好,我想向你打招呼,但是却又提不起勇
气来。”
我更是愕然:“你想向我打招呼?”
那少妇又十分娇羞地笑了一笑,老实说,这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少妇,而且她对我这
样友善,这不免使我有些想入非非。
但是我到这个城市来,不到两天,已经有两次险乎丧失生命了,这使我对这种“飞
来艳福”,也抱著极其小心的态度。
我沉声道:“不知道小姐有甚么指教?”
她道:“我想你是卫斯理先生了。”
我一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她又道:“你是受熊勤鱼所托而来的,是不是?
你来这里的任务,有人知道了,那个人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他
见一次面!”
我冷冷地望著她,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因为这少妇来得太突然,太神秘了!
我站著发呆,那少妇又道:“这件事,保证对你有利,你不信我么?”
她又向我嫣然一笑,一个男人要当著那么美丽的女子面说不信她,那是十分困难的
,但我却使自己克服了这个困难,硬著心肠,反问道:“我凭甚么信任你呢?”
那少妇又笑了一下,她大概知道她的笑容是十分迷人的,所以不断地使用著这个“
武器”,我几乎要被她这种“武器”征服了,在她微笑的时候,我感到目眩。她道:“
你看,我是能伤害你的人么?”
我点头道:“你当然不会,但是指使你来的是甚么人呢?我可以听一听么?”
那少妇道:“暂时不能,等你跟我去之后,你就会知道了,那是半小时之内的事情
。”
我硬起了心肠:“对不起,我 ”
然而我这一句话未曾讲完,便停了下来,我本来是想说“我不准备跟你去”的,可
是我在停了一停之后,却道:“ 我想我一定要跟你去见那人了!”
使我改变主意的是她的手袋,那是一只十分精致的黑鳄鱼皮手袋,手袋的开合夹是
圆形的,一端正向著我,使我看清楚那是一柄可以射出两粒子弹的小型手枪的枪管。
在我和她这样近的距离中,她发射的话,我一定难逃一死,而她却可以从容退却。
当然,我可以出其不意地反抗,但是她美丽的验上却充满了警觉,我想反抗,只怕
也不一定得手,所以我便非改变主意不可了。
她又是嫣然一笑,向旁退开了一步:“那么请你先走一步。”
我向电报局外面走去,她跟在我的后面,才一出门,我便看到我停在门口的车子,
车门已被人打开了,一个戴著黑眼镜的男子,正倚著车门站著,一看到我们出来,他便
钻进了车子。
我冷笑地道:“哦,原来你们请人客,连自己的车子也不备的么?”
那少妇道:“那样岂不是更可以少些麻烦?”
我不再出声,坐进了车子,我坐在那少妇和神秘男子的中间,那少妇手袋上的秘密
小型枪仍对准我。我心中暗暗好笑。在电报局的大堂中,她用这小型枪对著我,使我不
能不就范,那是我如果扑击,她可以有闪避余地的缘故,而当她闪开去之后,她仍可以
向我发射。但是在车中,情形却不同了,一个有经验的人,一定不会在车中用武器胁迫
对方,而离得对方如此之近的,她应该在车子的后座胁迫我。
因为我和她若是离得如此近,我要突然反击,她不一定稳占优势。
但是我却不动,我已经决定了想见见要会我的是甚么人!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不但有人谋杀我,而且有人要用绑票的方法使我去见
一个人,这不能不使我心中感到奇怪,也不能不使我一探究竟!
我索性诈癞纳福,尽量靠向那少妇,那少妇似怒非怒地望著我。当然,我一方面还
在仔细留心车子所经过的路线,以便知道我自己身在何处。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海边。
在码头上,早已有四个戴著黑眼镜的人并排站著,一看到车子驶到,立时分了开来
。照这阵仗看来,想和我会见的人,似乎是当地黑社会方面的人物。
我下了汽车,走到码头上,被他们六个人一齐簇拥著上了一艘快艇,快艇向海中驶
了出去,雪白的浪花溅了起来,使得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点濡湿。如果我们走出海去钓鱼
的话,那情调实在太好了。
快艇在海面上驶了半个小时,似乎仍没有停止的意思,我的心中也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艘乳白色的大游艇,正向著快艇驶来。
而在游艇出现之后,快艇的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不一会,两只船已并在一起,游
艇上有软梯放了下来,我上了软梯,甲板上放著两张帆布椅,有两个人正躺在帆布椅上
晒太阳。
那两个人的衣著,十分随便,但是在他们身后的大汉,却全是西服煌然。那两个躺
在帆布椅上的人显然是大亨,八成也是要与我见面的人了。
那少妇先我一步,到了两人的面前,道:“卫先生来了。”左首那个胖子懒洋洋地
哼了一声,道:“卫先生,请坐。”
右边的那个人,甚至连动都不动,他们两人脸上的黑眼镜也不除下来。
而且更有甚者,甲板上除了他们两人所坐的帆布椅之外,绝没有第三张椅子在,那
胖子“请坐”两字,分明是在调侃我!
这不禁使我怒火中燃,我冷笑一声:“你们要见我?”我一面说,一面陡地向前,
跨出了两步,在跨出了两步之后,我的身子,突然向前倒去!
我的动作是如此之快,所以那胖子虽然觉出不妙,立时站起身来之际,已然慢了一
步!
我一跌到了甲板上,双手已抓住了帆布椅的椅脚,用力向上一抬,那胖子一个仰天
八叉,重重地跌倒在甲板之上。
而我的身子,早已弹了起来,顺手曳过了椅子,坐了下来,冷冷地道:“给客人让
座,这几乎是最简单的礼貌,难道你不懂?”
在游艇的甲板上,约有六个大汉,这六个大汉的动作,快疾得如同机械一样,我刚
在椅上坐定,那六个人手抖著,手上已各自多了一柄手枪,枪口毫无例外地对准了我。
那胖子从甲板上爬了起来,面上的胖肉抖动著,毫无疑问,他口中将要叫出的几个
字是“将他打死”!
但是,那胖子却没有机会出声。
一直坐在椅上不动的另一个人 他是一个高个子,却并不胖。
那高个子留著小胡子,面部肌肉的线条很硬,一望而知是一个十分残酷的人。这个
人比胖子先开口,他笑了一声:“别这样对待客人!”
那六个枪手的动作,又比机械还整齐,他们立时收起了手枪,胖子的面色觉得十分
狼狈。
而我则直到此际,才松了一口气,别以为我不害怕,我之所以敢动手对付那胖子!
是我认定在这两个人中,胖子的地位较低。所以我敢于将胖子摔倒。在一个盗匪组织之
中,你若是处在劣势中,那你绝不能得罪第一号人物,但却不妨得罪第一号以外的人物
,说不定首脑人物还会欣赏你的能干!
目前的情形就是那样,胖子固然满面怒容,但是却也无可奈何。那中年人直了直身
子,除下了黑眼镜,他的双眼之中,闪耀著冷酷的光芒,他望了我一会,才道:“我来
自我介绍,我是丁广海。”
我怔了一怔。
丁广海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他是这一带黑社会的领导者。关于他组织犯罪集团
的故事太多,最脍炙人口的是他在十五岁那年,便带著一批亡命之徒,向固有的黑社会
首领挑战,结果是他赢了,而从那时起,他便一直是所有犯罪集团的“皇帝”,他的外
号就叫著“广海皇帝”。
当然,和一切犯罪组织的首脑一样,他在表面上,也有著庞大的事业。他甚至曾率
领过工商代表团去参加国际贸易展览,但是实际上,他却操纵著附近数十个城市的犯罪
组织!
想不到在这里会和这样的一个人物见面!
我那时年纪还轻,听了丁广海的名字之后。竟呆了半晌之久,才道:“我也来自我
介绍,我是卫斯理。”
丁广海点了点头,又戴上了黑眼镜。叫人不能从他冷酷的眼睛中判断他心中在想些
甚么。
他又欠了欠身子,才道:“卫先生,我们请你来,是想请你带一件东西离开本地,
你一定肯答应的,是不是?”
我绝不知道他要我带的是甚么,我也不高兴他那种一定要我答应的口气。我冷冷地
道:“丁先生,你手下的走私网,辖及全世界,有甚么东西要劳动我这个局外人的?”
丁广海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石像一样,而他的声音也硬得像石头,他讲的
仍是那句话,道:“我要你将一件东西带离本地,你一定答应的,是不是?”
他讲的话,硬到了有一股叫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我“霍”地站了起来,我看到甲板
上每一个人都望著我,那个胖子的脸上,更带著幸灾乐祸的神色。
我知道如果我一拒绝了丁广海的要求,那一定要吃眼前亏的了。
我站了片刻,又坐了下来,表示我已认清当前的情势,不准备有反抗的行动。但是
我心中却正在盘算著反抗的方法。
我摊了摊手:“那么,至少要叫我明白,我带的是甚么东西。”
丁广海冷然道:“没有这个必要,你在半途中也绝不能将它拆开来看,只消将它带
到指定地方,才交给我所指定的人,那就行了。”
我半欠身子,沉吟道:“这个 ”
任何人都以为我考虑的结果,一定是屈服在丁广海的势力之下,而答应下来。所以
胖子脸上那种高兴的神情也消失了,枪手的戒备也松懈了。
但是就在这时候,我却如同豹子一样地向上跳了起来,我撞向一名枪手,我刚才注
意这个枪手放枪的地方,所以我撞倒了他,他和我一齐跃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枪,已到
了我的手中,这使他陡地一呆。
而他的一呆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