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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驸马不帅 作者:水墨惊鸿(晋江vip2012-07-15完结)-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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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宪帝二十八年
  大胤皇城,承晖殿。
  年轻的帝王端坐在龙榻上,怀中抱着一位年幼的公主,她伏在帝王的怀中,听帝王诉说一段未讲完的故事,蓦地公主扬起天真的脸对自己的父皇说:“那……父皇是在哪里遇见母妃的呢?”
  水灵的眼睛勾出颊边两窝笑靥,那一瞬间,帝王的无情被融化了,他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恍惚间忆起些许往事,沉吟片刻,幽幽道:“在江南,一个名叫苏州城的地方。”
  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年仅五岁的小公主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地方。
  那是他的父亲遇见母亲的地方,她的父亲每每讲到那里,凌厉的眸中都会透出几许深情。
  她知道那里是和宫中大不一样的地方,心中攒动不定,她说:“那月儿可以去苏州城看看吗?”
  帝王嘴边的笑意渐渐的敛了,搂住公主肩头的手也不自觉的抓紧了,眸中的慈爱转为君主的威严,他的声音却还是温和的:“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宫中,离开父皇的身边。”
  “为什么?”公主好奇的望着他,那一双澄澈的眼眸叫君王避开了,他轻抚女儿的发丝,叹息道:“父皇……不放心月儿离开,父皇也不想月儿离开,那样父皇会很想你的。”深沉的话语中掺着几缕不为人知的无奈与怜惜。
  “可是……月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呀,那样不是总要离开父皇的身边吗?”公主把玩着帝王的大手,疑惑更是深了一层。
  “不”君王断然否定了她:“你不用嫁人,不用嫁到异国他乡,甚至不用出这个宫门,我们月儿的驸马要和你一起住到宫中来,是贫是富都不在乎,只要他对你好,只要他愿意陪你长住宫中。”
  “可是……”公主想要反驳,但那番话在君王威严的眼下给吞了下去,变成了低声的呢喃:“儿臣想出宫看看,看看父皇和母妃相遇的地方。”
  那个地方总被父皇说的如梦境般飘渺美好。
  海誓山盟,真心相许。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母妃究竟是怎样和父皇相遇,相知,相爱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如何走进父亲的心里,艳冠后宫,荣宠一生的。
  但她知道父皇总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着母妃的画像发呆。
  那眼神清寂孤伤,像是看母妃,又像是透过母妃去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殿外拂过一阵微风,和着阳春的幽香,勾开龙案上合起的画卷。
  三尺长卷里,印着一张倾世的容颜,漠然的眼神有着遥不可及的飘忽。
  只一眼,便会让人深深的记住她。
  寂静的殿宇里,君王轻轻的取过薄毯为怀中睡熟的嫩颜盖上,然后慢慢的将她抱到一边,怜爱的看着女儿许久许久,他才走至案边,将那一幅画卷卷起,像是在抚摸一张笑脸,他的动作温柔至极。
  “寡人……怕。”他抚摸着卷起的画,痛苦的阖上了双眼:“小囝子,你说寡人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他唤的,是殿宇里唯一被留下的小宫女,那是小公主的贴身侍女,长她七岁,从小陪伴公主,无论吃睡,从未离开。
  也是个孩子的小囝子被君主少见的软弱怔到了,她是个孩子,可又有不同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稚嫩,她的眉眼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所以那种发怔也是一瞬而过,她盯着面前纹丝不动的段九龙袍摆说:“奴婢,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一滴清泪顺着君王俊逸却略显沧桑的脸滑落,在宣纸上漾出一朵泪花,他不着痕迹的抹去,低哑的声音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一语成谶,寡人真怕真怕,她和她的娘亲一样,活不过……二十岁的春天。”
  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边,所以才对她百般疼爱,没有人知道他的小女儿,其实活不过二十岁那一年。
  那一刻,殿宇里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泪在打转,然后落下的悄无声息。
  而这一切,也都是事与愿违——
  宪帝三十八年
  明沧宫。
  十年来的辗转与谋划,小公主终于在一个深夜逃出了宫。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皇对她的禁制越来越严,而她内心对外面的好奇与向往也越来越深。
  可是,她虽知道从小到大,不论到哪,似乎总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偷偷窥视着她,转身时,身后又空无一人。
  却不知,在她逃出宫的讯息传遍的那一刻,那一双阴冷的眼,终于眉开眼笑了。
  红瓦高墙,玉宇琼楼,深宫中,终是逃不过一个‘夺’
  宫中乱作一团,君王的眉睫不知何时已被尘世染上沧桑,他重重的拍向一旁的茶案,杯盏被震的老高,茶水溅了一桌,他双目赤红怒吼:“没用的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连公主这样三脚猫的武功都打不过,寡人还要你们干什么用?”
  明沧宫中,跪了满屋的宫人,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不是打不过小公主,而是谁也不敢伤了君王最宝贝的小女儿,谁都知道,国君最爱的就是十三公主。
  公主出逃时,宫门口的侍卫其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拿下,可是他们没有,他们知道伤害公主比放走公主的罪行更大。
  安静的屋内可闻气息微喘,博山金炉一丝丝飘渺淡淡的香气此刻也变得俗腻难闻。
  君王烦躁的来回踱步,片刻后,他道:“传令下去,让靖王速速去大胤三十六郡县搜找,务必把公主带回来。”
  而后龙袖一拂,夺门而离。
  挺拔却沧桑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慢慢变成了一个点。
  这一切来的太快,叫人无法去信。
  承晖殿里,明黄色龙袍包裹的那具威严冷漠的躯体终于塌陷,他颤抖着摸着那幅画卷上的美人,声泪俱下:“挽晴,寡人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挽晴,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
  君王的身子在颤抖,那是一个帝王的脆弱,十五年前失去了所爱的女人,十五年后他害怕以同样的方式失去自己的女儿。
  琉璃杯中酒,君王堂上客,佳人倒影,被波光粼粼泛得亦真亦幻。
  一转眼,是众生伏拜,万岁悠长。
  一转眼,又是红绡帐暖,旖旎梦稀。
  一生,着实太久太长……
  “陛下。”门被轻叩,宪帝拭去泪水:“进来。”
  门开了,来的小太监双手呈上一封鎏金拜帖,恭敬道:“陛下,这是大燕国君派人送来的拜帖,大燕国的使臣在一个月后会来拜访我国,欲与大胤结百年之好。”
  ‘哗啦’一声,君王猛的一怔,手中一抖,那幅被他视为珍宝的画卷第一次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而他,只是面色苍白的念着那两个字:“燕、国”




☆、听戏

  从京都到苏州,路程约一月有余,弄月是私自出宫,出宫以来,她不敢在途中多做停留,直至出了陵南关,才慢慢松了戒备,如今到了苏州城,她已是戒备全无,苏州远在京都千里之外,父皇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胆大的出关,亦不会想到,她会来到从小就心心念念想来的地方。
  三月的苏州城,花正发,雪飘香,江草绿,柳丝长,舞燕煎莺声袅,万丝金,春烟渺渺。
  苏州城地处南方一代,城中有一家天上楼颇为有名,此楼白日有先生说书,夜晚便是一处梨园,全城名角都在此处展喉。
  无论白日黑夜,天上楼都客似云来,相比之下,京都最繁华的勾栏院在此倒要冷清许多。
  三日前,弄月来此便被这先生所说的故事吸引了去,那先生将的是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之事,每日只讲到晌午,下午便将另一篇,这里多半是鬼神一说,自小宫里的嬷嬷们总会在她不听话时将一些鬼灵之事吓她,所以此书虽也吸引人,但她却没有胆量去听。
  那老先生不知为何总要一日将两本书分开来讲,那梁祝每到关键时候就不再往下讲去,总害的她茶不思饭不想,痴痴念念那梁山伯最终是否和祝英台长相厮守?那坏蛋马文才是否遭到报应?
  杯盏里茶水氤氲,天上楼客聚满堂,耄耋之龄的老先生胡子花白,一拍惊堂木,便娓娓道来:“上回书说到杭州太守之子马文才借家世显赫,强行到祝家下聘,逼得那祝英台与之成婚一处,话说这梁山伯因家世贫穷,无面去祝家下聘,直至做了鄞县的县长,才带着微薄之聘来到祝家,但此刻,祝家二老已将那祝英台许给了马家,梁山伯郁郁而归,久之,相思成疾,一夜暴病而亡……。”
  “怎么会这样?”弄月皱着眉头,对这个结局万分不满。
  一旁的男子嘿嘿一笑,捡了个花生米扔到嘴里对他说:“小兄弟,这世上哪有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这些都是骗骗那些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罢了,我们这些大男人哪里还信得这些,我看还是那个聊斋不错,那画皮指甲七寸长,以人皮为颜……”
  茶案一旁的男子说得弄月起了满身鸡皮,索性那老先生浑如晨钟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人只好闭嘴不语。
  “第二年英台出嫁马家,下令水手绕道前往梁山伯的墓地凭吊。抵达时风涛大作。英台在山伯墓前失声痛哭,大地忽然裂开,英台坠入墓穴,外面仅留下她的衣裙,却也化作蝴蝶飞散而去。宰相谢安听说了这个事,上奏朝廷,皇帝感念英台的忠贞情爱,封她为“义妇”。如今山上杜鹃花盛开的时候,常有大碟双飞不去,相传是两人的灵魂所化,所以世人称这种大蝶为祝英台。”
  又是一声惊堂木声,那老先生说:“梁祝到此结束,各位有心成姻缘之人可在月明之夜去城东月老庙,虔拜月老,花两个铜板取得一枚姻缘果,抛在月老庙前那百年红枫树下,在拜上三拜,转身时所遇的第一个异性便是执手一生的人。”
  沉浸在梁祝之悲里的弄月听此一言,不禁来了兴趣:“真的假的?”
  一旁的男子抿了口茶,插嘴道:“小兄弟,看不出来你一个大男人还信这女人的玩意儿,实话告诉你吧,这说书的老头,每次讲完一段爱情故事都会把这件事说上一说,这苏州城里的人都快听腻了,全当这老头儿发疯说胡话,思念老伴思念疯了,甭说男人,就连女人都不信,这玩意儿,分明就是糊弄人的,还转身所遇第一个异性……得得,哎呦,我得走了,小兄弟告辞了。”
  有力的手在弄月纤弱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手掌之重疼的她的龇牙咧嘴,却因自己身着男装,只好讪讪笑着目送他离去。
  天上楼的客人陆续退去,偌大的天上楼只剩几个打杂的下人,白胡子老先生收起惊堂木和几本书籍走向了后台,弄月疾步追了上去:“老先生,等等。”
  老人家停了脚步,慈爱的看着她:“小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弄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老者一捋胡须笑道:“老朽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只有女子听到梁祝这般凄美的爱情才会面露苦色,心痛难忍,小姑娘你偏不巧坐在老朽目光正中,老朽第一眼就能看见你,方才你两旁的男子都是嬉笑言语,只有你静静的听老朽讲书,适才说道山伯之死时,老朽见你眼中分明有泪光闪烁,如此情感细腻,不是女子又是何?”
  弄月尴尬的笑了笑,追问道:“老先生,我想问你,那个城东月老庙的事灵吗?”
  “心诚则灵,这事极少有人信,你若信老者的话大可去试试,你若不信,老朽也不怪与你。”老人家说着,步履蹒跚的走进的蓝色布帘后。
  月圆之夜,今日已是十五……念头一动,转身出了天上楼。
  ******
  夜幕低垂,天上楼又陆续来了客人,今晚的天上楼客人极多,听说是一位江北名角要来此唱一出霸王别姬,来此大多是喜好戏文,亦或是想一睹名角风采,弄月早早便听人说起,出于好奇也来凑了热闹。
  红色的戏台早早便被搭好,映的天上楼格外的亮堂,名角登场,场位也是格外金贵,弄月花了一锭银子卖了个靠前的位,只想一睹名角的风华之貌,至于这戏文,以前皇祖母在时,每每宫中有戏班时,都会拉着她去听,什么杨家将,什么西厢记的,不过那时她还年少,除了依依呀呀的唱腔,那内容却是是听不懂,不过那些雕容画面的戏子穿着花缎袍子,带着金凤银冠着实是好看。
  喧闹声戛然而止,御林兵纷纷进来了两路,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几名身着官服的人拥着一位身着华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进了天上楼,那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偌大的体型停坐在了弄月的前方,几位官员顺势而坐,士兵执刀站与一旁,场面顿时凝固,众人都不再发一言,静静的等着戏幕的拉开。
  叮叮咚咚的敲鼓声渐渐响起,台上出了两名丑角助兴,弄月拉了拉一旁的一位老者,在琴瑟之声中压低声音问道:“老人家,这个人是谁?”
  老者附在弄月耳边说:“听说是大燕国的平川王,平川王是大燕国君最爱的儿子,此番代替大燕拜访我国。”
  弄月满脸疑惑,大燕拜访大胤,在宫中可从未听父皇提起过,况且这平川王也已到了不惑之年,怎么也该是大燕国君的兄弟辈了,怎么会是他最爱的儿子呢?
  “孤与项羽征战十数余载,累累不能取胜。今番对敌,不知元帅何策安出?”台上饰演刘邦的戏子唱声铿锵有力,众人一度拍手叫好。
  那受胯/下之辱的韩信也出场唱到:“臣启主公:那项羽虽恃其勇,如今势孤力弱,坚守不战,四处求援。倘若救兵到来,我军恐难取胜。为此,须派一能人诈降项羽,诱他出战。为臣在九里山设下十面埋伏,项羽可灭也!”
  铛铛锵锵的声调一声接一声,弄月已经没了心思去听,此刻皎月已经出了云层,她一门心思放在那城东的月老庙里,伴随着众人的拍手叫好之后,慢慢走出一位身着龙服的戏子,他低着头围着戏台转了一圈,振振有词的念道:“嬴秦无道动兵机,吞并六国又分离。项刘鸿沟曾割地,孤霸东来汉占西。”
  声音不如前者那番有力,倒多了几分女子家的娇弱温和,弄月觉得此人何不演虞姬?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那人身段到比女子高大一番,像个男儿的身段,只是宽大的戏袍仍遮不住消瘦的身姿,若演虞姬,也不是不可。
  “自与刘邦鸿沟割地,讲和罢兵,接回太公、吕后,谁知他反复背盟,会合诸侯又来寻战。也曾命人四路搬兵,未见回报。”台上的项羽一撂长袍,抬起头看着台下众人。
  台下顿时一片躁动,弄月不禁赞叹:“那个演项羽的姑娘好生漂亮。”
  虽真面藏于雕画的容颜之后,但那脸模子确确实实的印出,那人应有一张绝美的脸,同为女子的弄月不禁有些小小的嫉妒了。
  一旁的老者听她一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姑娘,他本就是个男儿身,怎么会是姑娘呢?”
  观客窃窃私语,弄月伸长了脖子盯着那人,以至于没听清身旁的老者说了什么,她转过脸问道:“老先生,您方才说了什么?”
  老者但笑不再言语语,无奈的摇了摇头。
  主角陆续出场,大戏渐渐切入正题。
  城东月老庙一事一直牵挂着弄月,不稍片刻,她便起身走出了天上楼。
  白靴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楼内数十名手握长刀黑衣人顿时从房檐一跃而下。




☆、初遇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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