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恐怖故事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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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敢想,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大家默默起身,那几张照片,被杨飞收了起来。
“大家睡去吧。”陈若望低声道。无数迷团没有解开,无穷疑云荡漾在胸中,但是每个人都忽然觉得十分疲倦,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竟然都没有心思细细去考虑这些事情。
他们原本应当是要细细考虑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们经过厨房的时候,才想起厨房里还有一室血迹未曾消去。依照他们的本意,是很想仔细勘探一下现场再洗去,但是大家心中实在已经紧张虚弱到了极点,再也没有力量来思考,也没有勇气再面对这样可怕的红色。
几乎是闭着眼睛,陈若望、杨飞和粟诚用大桶大桶的水将厨房冲得一干二净,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们茫然上楼,进入房间之前,都有些迟疑,心中充满畏惧,不知道又会碰到什么事情。
在走廊中,大家又一次互相看看,目光却和以前有了不同含义,似乎是询问,却又充满戒备。
每个人心里都忽然感到无比悲哀。
“我们明天就走!”粟诚低声道。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吁了一口气。
离开,是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无论死去的是谁,他们其实都不想知道,他们只想赶紧离开这栋别墅,想到人群中去——也许在外面的世界里,他们会将这件事慢慢忘记。
在外面的世界里,有精彩的生活等着他们,那时候,即使是死去的人,也会被五光十色的世界所吸引,即使已经死去,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封闭在小小的峡谷里,吓唬无辜的人们。
他们心头,都十分疑惑,不知道那些怪事是怎样发生的,不知道,制造这些怪事的死者,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们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如果一个人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可悲也太可怕了。
那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他们满怀疑问和恐惧,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窗外的风声和树枝断裂声,不断引发他们无穷遐想,让他们在被窝里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这一日一夜,成为他们终生难忘的时光。
尾声:九人在第二天清早迅速里开了蝴蝶谷,回到尘世,互相猜疑戒备,往日的友情渐渐消失了。毕业各自分散,相忘于江湖。究竟谁才是死去的那个,已经不甚明了。
光 全
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我在无人的荒地上看见了它。它是个古怪的东西,象一条小虫子,全身发着白色的光,看上去很漂亮。它看见我,仿佛很惊慌,乌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雪白的身体象个发光的球,在地上滚动,笨拙地想要离开我。但是我比它走得快,很快就抓住了它。
啊,我也无法确定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但是它分明又在那里,一团荧荧的光亮,温暖和蔼地亮着,大眼睛里垂下大滴大滴的眼泪,每一滴眼泪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风吹散了。我感到自己的手因为抓住了它而变得十分温暖柔软,不由放松了手,轻轻抚摩它。
“别害怕。”我说。
它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思索。
“别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它不应该哭,任何人都不应当让它哭。
“你是谁呢?”地球上有这样的生物吗?这样温柔而美丽,又如此的脆弱,让我不忍心抓它,又不放心让它一个人留在这里。
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了我很久很久,终于在我手里睡着了,小身体象一粒扣子,蜷缩在我的掌心。我轻轻收拢五指,带着它回家了。
我将它放在我的枕头上,它睡得十分安稳,嘴边还有一点笑意,看来在做好梦。
我关掉灯,整个房子里都陷入黑暗,只有枕头上,它的身体,仍旧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
当我醒来时,它正坐在我的鼻子尖上,微笑着望着我。
“你不再害怕我了?”我高兴地坐起来。
它微笑着,身上的光芒慢慢地变得更亮了。
“你多亮啊,”我抚摩着它的光芒,似乎是月光化成流水穿过我的身体,“我叫你亮亮吧。”亮亮眨了一下眼睛,看来它喜欢这个名字。
“我们出去玩,好吗?”我将它托起来,要放到口袋里。
它忧伤地望着我,白色的光突然暗淡了。
“你怕什么呢?”我感到它在害怕,便努力安慰它,“我会保护你的,我打架很厉害的。”我对它显示了胳膊上的肌肉。
它的光芒更暗淡了,在我将它放到口袋里时,它一直都无精打采。
我带着它穿过人群,来到我们常玩的地方。那是一片很大的草地,我们来得够早,露珠还没有完全消失,草尖上飘荡着冰凉的湿气。
“亮亮你看,好玩吗?”我小心地想将它拿出来,却发现口袋里空空的,亮亮不见了。
我着急了,弯下腰四处寻找,找了很久,忽然觉得耳朵上一凉,一团小小的白光从耳朵上跳到我的手上,它仰头望着我,抿着嘴笑了。
“原来你在淘气。”我拈着它,将它放到草地上。它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一个人。于是它在草地上打起滚来,仿佛一粒珍珠在滚动,有的时候,又象一只白色的鸟,光芒变幻莫测,形状也在变幻,只是始终是那么温柔。我微笑着看它玩,它自己玩了一会,跑到我的身边,敲了敲我的鞋子,眼睛骨碌一转,示意我陪它一起玩。
我按着它的脑袋,手底下依旧是仿佛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种温暖柔滑的感觉。我将它的脑袋轻轻地朝下按去,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一直将它按成薄薄的一片,贴在地面上,成为书本大小的一小片月光白。它一直憋着笑,等到完全贴到地上,忽然光华大炽,变成平面的脸上,一双眼睛淘气地滚动着,嘴巴作出好玩的波浪形状,无声的大笑。我笑着松开手,它便立即膨胀成一个浑圆的光球,身上沾着的露水四散飞溅,如同钻石飞离月亮。
我们玩了很久,渐渐地人多起来,它害怕了,身体又蜷缩起来,变成花生米那么大的小圆点,藏到我胸前的口袋里,在那里投下一片温暖。
我和它一起朝家里走去,不小心撞了一个女人的肩膀。
“对不起。”我说。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亮亮在我胸前猛烈地颤抖起来。
等那女人走过去,我赶紧打开衣服看它,它正可怜地缩在口袋的角落里,两只明亮的小手捂着自己的脸,我将它的手轻轻拨开,它的眼睛露出来,饱含着泪水,满是惊恐的表情,身体的光芒变得苍白了。
你害怕什么呢?我抚摩它,叫它不用担心,而它就那样可怜地望着我,将脑袋拼命朝口袋深处掩藏。
亮亮,你到底害怕什么?
我们从人群中走过,每当有人争吵,亮亮便吓得发抖,我能感觉它灼热的小眼泪星星点点洒在我的胸前,瞬间便变得冰冷。
幸好是早晨,人不太多。好不容易穿越人群,回到了家中,我赶紧将它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到它的模样,我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它的光芒已经几乎消失了,小身体如同一团稀薄的雾,柔弱无力地舒展着,而眼睛更加乌黑,忧郁地看着我,一阵风吹来,搓棉扯絮一般,将它的身体又吹散了不少。我吓坏了,赶紧关上窗,将它放到一个小玻璃盒里,它疲倦地看我一眼,便睡着了。它缩得非常小,在盒子里悬浮着,象一粒米,不仔细找,根本就看不见。
亮亮,你怎么了?你不会死吧?
到了夜里,它终于恢复过来,敲着玻璃盒,叫我放它出来。我一打开盒子,它便跳了出来,用那双似有若无的小手,拉着我朝外走。
“天黑了,去哪?”它依旧是不发一点声音,拉着我,轻柔的,又不容抗拒,直接朝外走着,穿过透明的玻璃窗,一直走到夜空中,墨色的夜晚在脚下喧嚣,风从腰间绕个圈,又飞过去了,我们漂浮在空中,亮亮在我肩头,侧头望着我,似乎在等我夸它。
“真好!”我说。
它高兴地在空中翻滚,倏忽远近,我伸展双臂追着它,我们在楼与楼的丛林间飞翔。
亮亮,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飞?
我们飞了不知多久,一些鸟儿吃惊地看着我,飞到我近旁仔细研究半天,想要弄清楚我是什么鸟类,我不觉哈哈大笑,亮亮也笑得光芒四射,变成无数的小白点,在天空中盛放成一朵朵小白花。
我看它那么开心,也觉得快乐。
我们玩够了,慢慢落到地面,它笑眯眯地正要爬上我的肩头,突然一阵颤抖,滚了下来,雪白的光芒在一瞬间收缩了。我拈起它,它的眼睛里忽然又流出眼泪,可怜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它,帮它擦去眼泪,那些眼泪滚烫,在我手指上烫出了小泡,但很快又变得冰凉,消失不见了。
它将头埋在我手里,不说话。
四面传来喧嚣声,一个城市的热闹释放出来,没有什么地方是安静的,人们从家里跑出来了,夜晚开了花,黑色消失了,五彩斑斓的灯光到处闪烁,亮亮在我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惊奇而恐惧地望着这一切,露出迷惑的表情。
亮亮,你害怕就躲起来吧。我将它的头塞回去,可是它总是自己冒出来,睁大眼睛望着,望着。
它一边发抖,一边流泪,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世界,仿佛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繁荣和热闹。
一团细小的光,在我胸前忽消忽长。它看到精彩的地方,便回头微笑着望我,乌黑的眼睛凝视着我,直到我点点头,才又继续看外面。
我们在彩色的人流中慢慢行走,它一直在发抖,一直在看。
“我们回去吧?”我看它光芒淡了许多,便转身要走。它没有反对,用手摸摸我的眼睛,表示同意。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人,忽然在我们面前互相打起架来,我赶紧低着头想要跑开,可是来不及了,一个人挥手给了我一拳头,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亮亮!我用手摸了摸胸口,它在那里缩得极小极小,抖动得十分剧烈。
那一拳打在我的眼睛上,我痛得抽了口凉气。亮亮哆嗦着探出大半个淡淡的身体,温热的小手化做一片白色覆盖在我眼睛上,疼痛骤然减轻了。我用另一只眼睛看见,它惊恐万状地看着我,眼泪飞得象雪花一样多。
“别哭,没关系。”我说。
它忧伤地哭泣着,似乎不理解发生了什么,雾一样的光朦胧地亮着。
我看着这小小的有生命的光,不知道怎样安慰它。亮亮,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出来,人群中怎么可能没有争吵呢?你这么害怕争吵,我不应该让你见到这种丑恶的事情。
我将它藏好,站起来,想要快点回家。
回家吧,亮亮,至少那里没有你害怕的东西。
人流汹涌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斗殴,这是一个暴力的夜晚,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可偏偏在今夜发生了。我左突右闪,也找不到出路,我们被塞在街道的一角,一动也不能动。
在喧天的喊杀声中,血花四处开放,我怀里的小温暖,渐渐变凉了,亮亮在剧烈的颤抖后,突然失去了动静。
我感觉不妙,慌忙拉开衣服看它,却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有光,没有热,没有亮亮,我的口袋空空的,黑洞洞。
我的心也空了。
亮亮呢?
我将衣服脱下来,在口袋里仔细搜寻,找了许久许久,找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终于在口袋的一角,发现一粒芝麻大的白光,极淡极淡,仿佛是幻觉,似乎一眨眼就会消失。
风起来了,我用手护住这一团小光,低声叫它:“亮亮?”那粒光略微动了动,我仿佛看见一双乌黑的眼睛无比悲伤地望着我——我一定是看花了,这么小的亮亮,它的眼睛我怎么可能看得清呢?
“亮亮,我们回家。”我捧着它,小心地站起来。亮亮沉默地蜷缩着,一点温度也没有,似乎又暗淡了一些。
喊杀声生机勃勃地震动着,没有人看到,风快要将亮亮吹散了。
亮亮快要死了。
我凝视着它,希望有奇迹出现,然而人们不断从我身边奔过,一阵又一阵风汇聚成洪流,我的手心里,一点光也不剩了。
我仍旧凝视着手心,仿佛又看见荒地里的亮亮,挣扎着想要逃离我的身边,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它就知道,人类对它是危险的?
我看看天空,漆黑的头顶,无数的霓虹在闪烁,在那些华丽的亮光里,谁会关心那种温暖而柔和的小小光芒是否来过呢?
但是,亮亮,除了你,没有任何一种光,能够让我飞翔。
孤星 全
记得少年时节,住在桃花深处,我是爹娘心头宝贝,合家只得我一个男儿,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谁不疼我?谁不爱我?我原不是轻狂之徒,人待我好,我反而愈加谦恭有礼,大伙儿生活在茅草屋、深山里,虽然贫困,倒也其乐融融。我不读书,不识字,只以天地为师,以万物为宗,种田,打柴,放牛,修屋,哪一样不是好手?闲时到溪涧边采摘才张开的野花,大红大紫,大鲜大妍,姐姐妹妹谁见了不喜欢?那当真是上好的时光,我无甚野心,只求能这么过一辈子,耳朵痒了让娘给掏一掏,捉到肥鱼合家一起吃一顿,神仙也不过如此。
无奈流光似水,好日子总是容易过,人总是要长大。门前的荷花塘里,一年年荷花开了又败,恍惚间我就长大成人,我那些漂亮的姐姐啊,一个个嫁作了他人妇。姐夫是两座山对面村里的好儿郎,高高大大,结结实实,又孝顺,又聪明,我没有少了姐姐,反而多了哥哥,也是很好很好的。
可是别人的哥哥,总不是自己亲生。他们见了我,眼光难免怪异,背地就喜欢议论。我也不晓得他们议论什么,还是一般真心对待,有好吃的好玩的,原先是分做七份,现在分做十份,吃起来玩起来,味道也不少那几分。
“小郎,你来,你来。”那天二姐夫不知叫我做什么,将我招到山里,僻静无人烟处,叫我不要告诉爹娘,也不要告诉姐妹。我寻思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偷偷地做了再说,便兴冲冲地蹑足上山。到了约定的地方,却不见姐夫。
“二哥哥,你在吗?”我大声叫,我向来不叫姐夫,就叫哥哥,这样觉着亲切。我们约定在悬崖边见面,我叫了他很多声,“二哥哥二哥哥”,回音响彻了山谷,他总算慢腾腾地出来,身上穿着二姐为他做的新衣裳,那衣上的颜色多好看,是我从深谷里采了绿草染出来的,我看着心里就很高兴。二姐夫走到我身边,忽然叫我看身后的小鹿。我回头一看,身后是深深的悬崖,深不见底,哪有什么小鹿?我笑了,笑二哥哥眼睛看花,回头正要取笑他,却只觉得一只手在身上一推,我就掉下去了。
二哥哥,二哥哥,你不晓得悬崖很深、人掉下去要死的么?
二哥哥探出头来,白花花一张脸,被太阳晒得晃眼。
“小郎小郎,你不要怨我,我家里容不得妖物。”他对着悬崖作十祷告,念念有词。我脑袋里轰然一响,忽然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怎么,忽然长出了大翅膀,张开来,有几尺长,我摸自己的脸,牙齿也尖了,耳朵也长了,额头中间长出了只角,就这样忽然飞了上来。我很害怕:“二哥哥,为什么我会飞?”他忽然看见我,脸白得象雪,坐倒在地,指着我,大叫“妖孽”。
二哥哥,二哥哥,什么叫做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