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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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事自然是政治上的事,并非日常公事,这些是他的属员们去办的。在联邦议院,当议员们发表一些繁冗的演说时,他就写家信逍遥。但是有一次,有一个少年犯了政治罪,他得知要拘捕他,他就一大早爬了三层楼去见这个年轻人,说道:“你赶快跑到国外去!”少年迟疑不决,俾斯麦又说道:“你好像不知道我是谁。也许你没钱,我给你点儿钱,你赶快跑到国外去,不然的话,人家就会说巡警办事可是比外交家麻利。”又一次在俄国都会,有一个逃犯是使馆认识的,俾斯麦替他预备衣服改变装束,从后门把他放走——俾斯麦随后反责备警察让坏人逃走!这样不合法的事是少有的,但是当遇到这种事时,俾斯麦的冒险敢为的性子又发作了。
当他写信时,他的脑子转得很快。他的随员们说他走来走去,穿了一件绿色的睡衣,话从口里一句接一句地冲出来,中间还夹带着些批评的话。当他心情好时,他会拖住一位秘书,然后他口述,由秘书来记录,从半夜一直到天亮。他做人家的长官是很正直很和蔼的。他受不了同他拘泥于礼节的秘书,这使两人在一起不舒服。他请他的秘书们同他一起去打猎,同他一起饮酒,当他在不太得志时,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满意。有两位秘书说起他时,所讲的情形基本相同,俾斯麦训斥他们如同训两个不听话的小学生。有一次有一位秘书没有完全听他的命令,俾斯麦说道:“我想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我知道你的见解和我一样,那就是一个顾体面的人只要负责一件事,他就会把它做得很好。”如此类的话,从俾斯麦口中说出,而且他还用一种颇为和气的语气说出来,让人听了真有些不寒而栗。有一次,有一位秘书将一件历史事件记错了,他很客气而又冷冰冰地问:“难道你没有读过柏克的世界历史××页吗?”
第2卷转折点(1)
在七月份的一天,也就是到俄都后两个月,新大使在一所极热的练马场内骑马,后来没有披大衣就回家了。后来两脚开始疼痛,就请来一位日耳曼医生在他的左脚上贴上一块膏药,到了晚上疼得更为厉害,俾斯麦将膏药扯下后发觉血管已经坏了。他不晓得到底是医生害了他还是药师害了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有一位有名的俄国医生诊断后认为他的脚应该锯掉。俾斯麦问道:“是锯膝盖以上还是锯膝盖以下?”医生说是锯膝下,并且离膝很远。俾斯麦却仍不肯锯掉,他虽是痛得厉害却还是坐船回家。
他的前程与他一生的功业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尽管他只有一只脚但他的睿智却不会因此而少了几分,应该这样说,全是他那过人的禀赋救了他,当他半愈时,在回俄都的路上,同他的家眷在一位邻居的乡下别墅里稍事休息,忽然又昏倒在床上。在他那坏了的血管里有一个血块开始游动,有一个血栓存在肺里,有几天他的性命也极为危险,他连遗嘱都写下了,等俾斯麦到了老年时,他回忆这次经历时写道:“那时我疼得难以忍受,我宁愿死去。”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提到他的宗教信仰,这时他最后的不满话就是反对部曹专制。因为他自己是一个官阶很高的官员,所以关于他儿女的许多事,他反对无论何种的国家干预。
在柏林养病的六个月里,他仍然十分关注政治,却不太注意医生。本是威廉将他留在了柏林,其实摄政很想将俾斯麦召回柏林,如果他能作到这一点的话。使他担心的是害怕俾斯麦会将他拖入到战争中去。他虽然从内心不太喜欢俾斯麦,却不愿让俾斯麦离开左右,因为眼前就要同自由党奋斗,最后也许他只能依靠俾斯麦一个人。俾斯麦却不喜欢这样介于两可之间的地位。在这政治中心,俾斯麦既已经当上了外交总长,他在此就可以多建立几个关系,比远在涅瓦河畔要强得多。由于要在这里久候,他便以医生为借口,这样就不会损伤自己的傲气啦。他很诙谐地写信给夫人说道:“我在阳台上,如同在礁石上的罗勒莱(罗勒莱,有关莱茵河上的传说中女郎。),观看斯普累河上的船只过闸,我却没有唱歌,甚至也不太想梳理头发。我在这里以思想为消遣,一年四季我与这所旅馆相伴,我看到一代代的旅行家和跑堂的从我面前走过。我在这间绿色的小房间里喂麻雀的同时,我的头发也一根根地掉了下来。”
摄政王一心等着他哥哥死去他好登上帝位,当时普鲁士的宰相是施莱尼茨,俾斯麦说此人是一个近臣,是依靠奥古斯塔而起家的。威廉将俾斯麦与施莱尼茨邀到宫中,商讨大事,他似乎想找一条折衷之路,不再走极端。威廉请俾斯麦阐述一下自己的计划与策略,这些都是自克里米亚之战以来俾斯麦坚决要求实行的。他让俾斯麦谈一下奥地利是如何无用,普鲁士是如何强大,和俄国如何保持友谊;让他阐述他的计划,他曾在其中把普鲁士比作一只母鸡,不敢走过一条用白垩所画的线。摄政王似乎在上演一出滑稽戏,他转而告诉宰相施莱尼茨让他讨论他的寓言。宰相于是请威廉追忆他父亲的遗嘱,“这根弦绝不会不在威廉的心里激发回响的。”这根弦的音调是比较准的,那就是帮助奥地利而反对法兰西。施莱尼茨说完,威廉一点也不停顿,一气说了一番话作答,这番话显然是事先预备好的,说他遵循这自古以来的传统,随后宣布散会,这一出戏剧是由奥古斯塔一手布置的,她的意图是想让反动派们晓得,如果不这样做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据俾斯麦说,她之所以这样做,并非为了达到什么切实的目的,其实是由于她的厌恶所致。她讨厌俄罗斯,讨厌拿破仑三世,“她讨厌我,是因为我的本性喜欢独立,又因为我屡次不把她的见解转告给她的丈夫。”
在1860年并非仅仅是奥古斯塔一个人阻挠俾斯麦,不让他当领袖,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他的德意志计划中。去年这一战又激发了一种民族思想,并将其融入到自由党与对1848所持的诸多观念者之中,一如在革命那一年,有许多演说也有许多宴会,还有许多同胞会。在诸多大臣中,其中最激进的也不过是主张废掉同奥地利的联盟,更换联邦的盟主,这就是说他们愿意保存德意志联邦制。而俾斯麦所做的就是要去破坏这一联邦制,“如果有一种病,人们迟早要用火或刀将它治好。除非是遇着好的机会,能预先找到别的疗法。”这是第一次一位驻使给他的长官写的一封黑白分明的信,那就是“用火与刀”。他认为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统一德意志。此后不久他宣称:“我不愿意看到我们的旗子上写着‘日耳曼’而不是‘普鲁士’,除非我们与其它种族的人比以往更为亲密,更为有组织的联合在一起。若是把这个字用得太多,用得不是时候,这个字就显得毫无力量。”
与此同时他开始与正统派分离(这时是完全分离),这使他与摄政也分离出来。他写了一封很秘密的信给已毫无权力的格拉赫,他在这封信里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据我看来,法兰西还是法兰西,无论它的统治者是拿破仑还是圣路易……说到政治上的差别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但是要说到是非上的差别却是毫无意义的。以外交而论,我觉得并无内在的责任……倘若你要谈及权利与革命的差别、基督教与无信仰的差别、上帝与魔鬼的差别,我无法同你辩论。我所能说的不过是,‘我的见解与你不同,你判断我内心之事,这是超出你的判断权限之外的事’……我很愿意攻打法兰西,甚至打到两败俱伤——但是我之所以愿意这样做并无什么个人恩怨掺杂在其中,我会将它看作同攻打克罗地人、波希米亚人、耶稣军的忏悔人或班堡人一样。”
当格拉赫还是君主的朋友,有权有势的时候,俾斯麦是不会用这种腔调同他讲话的。现在摄政王已用不着格拉赫了,俾斯麦对这位失去了权势的人就敢自由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不久他就渐渐地将格拉赫忘记了,又同别的人保持亲密的关系。不久他又重回俄都,如今时势变得更为紧张,他从俄都远远地观望那边的形势、甚至为之激动到发狂的地步,然而现实却又让他失望了一遭。以下这段文字施勒策描述俾斯麦的情形:
“我那‘土耳其总督’激动得令人可怕,在柏林逗留的一段时间里,他被那里流行的慌乱和疑虑激动得热血沸腾。他认为自己的机会就要到来、施莱尼茨很快就会辞职不干了,前景极为光明。然而最重要的问题是,他适合于普鲁士吗?普鲁士人对他的口味么?在这样狭小而有限的诸多环境中,忽然闯入这样一个性如烈火之人!……他们并不喜欢俾斯麦,而且他们在做事时也并未考虑过他的存在。所以他也只好玩自己的把戏。他不愿住在这里,牢骚满腹。他嫌这里物价太高,嫌这里人是如此的少,以至于整日也很难见到一个。他经常睡到十二点钟才起床,起床后便坐在那里披着一件绿色的睡衣动也不动,由于很少运动,酒就喝得多些,喝过酒就在那里咒骂奥地利……他同我谈了许多话,都很开诚布公。他的话很有趣味,对什么都显得猜疑不定,对理由化的东西不屑一顾。试想一下,如果让他来掌管整个外交部,事情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近来他常说施莱尼茨必定会改当内务府大臣。‘君主就会在伯恩斯托夫,普尔特利斯和我之个人之间挑选一个当外交总长。’这是总督自己说的话!他日夜都做梦做了一部的大臣!”
如今俾斯麦就如同一只关在笼中的猛虎,有铁链拴住他使他无法吃人,他却常常想从笼中挣脱开来。他开始觉得过去的那些消遣都变得索然无味,既不想见人也不想打猎,在他心里时常转动的一个念头就是:“我何时才能手握大权?”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俾斯麦,比给夫人写信时要真实的多。在这些家信中,他所扮演的只是一个受挫折的信奉基督的人。
后来到了1861年1月间,疯子腓特烈·威廉死了,摄政王威廉便做了普鲁士王。为了这个位子,他足足等待了三十年,现在已六十三岁。登位后他发觉国内局势极为混乱,自由党对他的陆军新计划大加攻击,心中十分不安。回到家中又要同妻子争吵,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在他心里有一阵是想着让位于他的儿子腓特烈(今年三十岁),全部的保守党(也就是满朝廷的人)都为之震动。因为腓特烈·威廉一旦传位于他的儿子,腓特烈会很受他那英国夫人的影响,立刻就会同自由党联盟。君主最重要的帮手罗恩是个正派军人,是君主周围那帮人中最为正直的一个。他这人极有大丈夫气概,严肃、谦逊、忠诚不二。他还不善于恭维别人,对有才能之人也从不妒忌。他为人靠两句话作指导:“作你所应该作的,忍受你所必要忍受的。”铸造普鲁士的各种利器的就是这个人。他是最反对作战的,但是在这个以武力决定一切的社会中,他自己也必须依靠武力来作成一件事情。新君主本是一个军人,在他当摄政王时就请罗恩帮他整顿陆军。罗恩让威廉追忆他那伟大的祖先,他亦决心扶持这位君主。当威廉终于加冕时,罗恩劝威廉要学习他的祖先,要臣仆们宣誓效忠于君主,他的祖先从前都是专制君主。其他的大臣们都是些懦弱无能之辈,反对这个主意。罗恩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勇敢做出决断的,并且只有这个人才配担当施莱尼茨的席位。这个人还有坚强的毅力,他会强迫大臣们宣誓效忠于君主,还能在一个立宪国与党派发生冲突时力行整顿陆军,这个人就是俾斯麦。
第2卷转折点(2)
但这时君主却不想对俾斯麦作太大的让步,他只想让俾斯麦担任内阁大臣,因为他需要一个奋斗家与压制家来管理这一摊事务,但是绝不能让他来掌管外交部,因为他是一个“拿破仑党”。俾斯麦为此写了一封私信来对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他说:“若是人家诬蔑我是一个魔鬼,也是一个条顿种的魔鬼,而不要诬蔑我是一个加尔种的魔鬼。”这是他第一次避而不用普鲁士人的名词;这也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一个德意志人。当时罗恩竭力主张大臣们应向君主宣誓,并要将此列为王室的一条规矩,须人人遵守。他请俾斯麦来柏林,请他电传告诉他自己的策略,因为“君主很难受,王室的至亲没有一人不反对他,劝他不顾体面地签署和约”。在这个冬季,俾斯麦极想得到一个部臣的职位,如今已过去六个月了,只是给他安排了一个非他所愿的职位,这令他大为失望。他并没有发电传告诉罗恩,只是很小心地写了一封回信。
“当我一边想打一只嫩竹鸡,一边却想着回家看我的妻子时,你却命令我‘上马’,很与我的心境不符。我现在已不如从前那样好动,整日无精打彩又加之心灰意冷,我的身体也就远不如从前了。”他认为宣誓并非什么很要紧的事,他并不想执掌内部的一些事务,因为普鲁士的政策在国内是太过于自由了,而在办理外交事务时又太过于保守,其实这二者完全翻过来才是正确的。他的心里既然装了这么多想法,他就写了两句关于德意志人的话,这两句的含义是极其深奥的:“我们几乎同法国人一样虚荣,倘若我们能够使自己相信我们在国外还有威望,那么我们在国内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迁就的。”他又说到:“我忠于我的君主,忠到牺牲自我的地步,至于别的什么人,我都懒得为他们动一动手指头。我的心境既是这样,我恐怕与我的君主的想法是太合不来,他很难认为我会是一个好顾问。”当他结束这封信时,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倘若君主能略微让些步,与我的意思相符,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这样的半推半就的态度,这种不敢冒险的腔调,只可以说是他这个人太为执拗,并不能说明是因为他有病。他能够半夜起来外出打竹鸡,而他却以健康为借口,只不过是他要的一种政治手段而已。其实俾斯麦已经看破对他的宣召并不像在办一件公事那样郑重,这样就将他放置于一个极不庄严的地位,这令俾斯麦极为恼怒。后来他来到了柏林,他的老对头奥古斯塔已经赌赢了,君主已经让步,并不要求臣仆们非向他宣誓效忠。“加冕的礼服是二月间定制的,”罗恩说道,“君主似乎更听王后与周围那群人的话。他的身体必须变得更加强壮,否则将一事无成,我们的将来会趋向于受议院制和共和制的束缚。”
俾斯麦赶紧去巴登拜见君主,威廉一见到他,立刻显现出“极不高兴的诧异,他认为我是因为看到政府有变动才来的。”只有等到君主对这个“魔鬼”的见解深信不疑时,他才会以友好的态度对待他。这时有一个日耳曼学生想刺杀威廉,因为他认为威廉并没有为德意志的统一做出任何努力。俾斯麦与这个暗杀未遂的学生的见解相同,只不过他不是用手枪射向威廉,而是将许多观念射向他。俾斯麦认为时机已到,便紧紧抓住不放,对威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此时幸免于一死的威廉也被学生那单纯的动机所触动,俾斯麦也趁机将自己的意见说与他听,随之将这些内容写个提要。这是他在赖安菲尔避暑时所准备的,是由他的夫人来誊写的。在这件公文里面表达了他的许多可贵的思想,许多不成熟的思想也逐渐成熟,他那统一德意志,成立德意志帝国的基础思想也充分表露出来。
“普鲁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