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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高太尉新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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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鬓环散乱,但英娘的衣衫仍旧完整,左手还死死握着一把剪刀。瞧见丈夫突然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她的脸色完全白了,眸子中的绝望显露无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猛地掣着剪刀朝自己胸口扎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高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劈手夺过了那剪刀,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先前还呆若木鸡的高伸被这咣当一声惊醒了心智,见弟弟无暇顾及自己,他立刻脚下抹油准备开溜,谁知才到门边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大哥,刚才你对英娘都说了什么?”高俅这副身板毕竟是一直在外面厮混的,因此轻而易举就敌过了高伸的挣扎,“人说朋友妻不可欺,大哥你竟然连弟妇都要招惹,难道真想给我这个做弟弟一顶绿帽子戴戴?”
“老二,不不不,二弟,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高伸那里想到这次偷腥竟会被人抓个正着,连忙语无伦次地连连辩解道,“这不关我的事,全怪你那婆娘自恃容貌勾引我的,我,我一时鬼迷心窍,这才……”
“我婆娘勾引你?”高俅眉头一挑,心中已是怒极,他反手一把揪了高伸前胸,劈头盖脸地骂道,“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恶意要挟英娘,还频频调戏她,现在事机败露就想狡辩,你还是不是男人?该死的畜牲!”
眼看事情全部败露,高伸索性耍起了无赖。“是又怎么样,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凭什么娶到这样如花似玉的妻子,还不是老爹偏心多分给了你家产?你要手艺没手艺,要家当没家当,凭什么霸占着英娘不肯放手?不过就会踢几脚球罢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大男人还要靠英娘给人缝缝补补过日子,究竟是你没脸还是我没脸?”
一连串的反问听得高俅透心凉,然而,当他瞥见了自己无名指的戒指上时,原本迷离的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选择李代桃僵的人是自己,决定留下英娘的也是自己,其他的都是以前那家伙作的孽,关自己什么事?反倒是这个可恨的家伙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要让着他?
重重啐了高伸一口,他突然狠狠地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扔在地上。“高伸,你用不着拿这种言语挤兑我,我高二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操心,英娘嫁的是我也不是你,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大哥,以后也不准你踏进这里半步!”
高俅一边说一边后退了几步,又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剪刀。他用手指略微在上面一搪,几粒血珠子很快渗了出来,这让他异常满意。他似乎没注意自己的身后,也没发现高伸已经挣扎着爬过了门槛屁滚尿流地往院子中爬去。然而后一刹那,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高俅突然起脚踢在了剪刀的手柄上,带着呼呼的风声,那剪刀如流星一般朝高伸背心飞去,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英娘见状不由失声惊呼,高伸似乎也知道不妙,顺势扑倒在地。几乎是同一时刻,那剪刀偏出了几公分,深深地扎在了泥土中,两边的手柄还在一上一下微微颤抖。
“滚吧,记住我说的话,从今以后,我高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高俅站在门边,冷冷地发话道。
直到看着对方狼狈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他才感到心中那股嗜血的冲动逐渐被压制了下去。刚才那一下他确实动了杀机,若不是碰巧失手,恐怕此刻的院子中就会多一具尸体了。他前行几步俯身拾起了剪刀,见英娘一脸怔忡地在房门口望着自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那个畜牲对你意图不轨,你用剪刀自残做什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用那么极端吧?”
“我,我……”英娘没想到丈夫出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低头嗫嚅道:“爹爹教导过我,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狗屁!”高俅乍听得这句在古时被无数大男子奉为至理名言的话,不禁满脸轻蔑地骂道,“女子失节大多情非得已,那是因为她的家人根本没有尽到保护她的义务,旁人就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你要是拿了剪刀就应该刺他,自残算什么,何况,你失节了吗?”
“没,没有!”英娘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连澄清道,“因为他来骚扰过我好几次,所以你不在的时候,我都用针线把衣服缝起来,还备着剪刀以防万一……”
“那不就结了!”高俅伸手按住妻子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英娘,过去的事情不用提了,以后我教你几套防身的体术,要是他还敢来,你就狠狠教训他一顿!作为女人不能太过柔弱,否则遇到事情就只有吃亏的份了。你记住,出了事情自有我顶着!”
听到丈夫的这句话,原本还心情黯淡的英娘瞬间眼神大亮,使劲点了点头。须臾,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死活把丈夫拉进了屋子,又把院门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高俅正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只见英娘用剪刀麻利地剪开了衣服上严严实实的缝线,紧接着又宽衣解带,不一会儿,一具完美的胴体就展现在了他的跟前。一瞬间,他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际,鼻子中的呼吸声也粗重了起来。
“英……英娘,你这是,这是做什么?”
“阿峰,公公已经和我说过几次了,三年无出足可够得上休妻得罪名,可你却始终不肯跟我同房,今天,我就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你!”
扑通,高俅听得几乎一头栽倒在地,鼻血也不争气地喷涌而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培养感情竟会惹出这么一个结果。从妻子的逻辑来看,英娘的想法很正确,能证明是否处子的自然只有丈夫,然而,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第一卷 风起云涌 第十章 东坡之约
高俅终究还是没逃得了英娘的温柔乡,美色在前,他又不是柳下惠那种假道学,怎么都做不到坐怀不乱。直到水乳交融的这一时刻,他才真正相信了妻子的清白,没看老婆比自己还要青涩么?
一番游龙戏凤后,转眼就到了日落时分,家里的灶台却仍是凉的。英娘本想下床造饭,可她初识人道,早已是浑身酸麻疲惫不堪,自然只能由着丈夫折腾,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作为现代新好男人,高俅当初不知研究过多少次美食菜谱,可是,面对家里的那有限几样原材料,他只能无奈地选择了蛋炒饭。两个大盆子端上来的时候,他只看到妻子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仿佛看到了妖怪一般,心里不由着实好笑。
“别看了,快吃吧!”他宠溺地刮了刮妻子的俏鼻,把一盆蛋炒饭放在了她跟前的木桌上,“凑合着用一点,等你身子爽利了,我带你去逛州桥夜市!”
“真的?”英娘毕竟还年轻,虽然已成少妇,少女心性却丝毫未变,“你可不许骗人!”突然,她想起了今日丈夫原本是去参加那场蹴鞠比赛,连忙问起了结果。
“赢是赢了……”高俅实在不想提起这场比赛,因此只是敷衍应付了两句,“总而言之,我已经拿到了四贯赏金,剩下的十贯应该也会到手,家里的日子不会再那么吃紧。”
小两口正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高兴,院门外却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无奈之下,高俅只能弃了碗筷前去开门,然而,入眼的情景却让他呆了半晌。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身便袍的苏轼,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乘青布软轿,两个年轻随从垂手侍立。
“学士,您怎么会……”高俅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随即手忙脚乱地把这位贵客往家里迎,“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学士会来,家里头没有收拾过。学士若是不嫌弃,还请到草厅稍坐片刻如何?”
一想到妻子还因为那个原因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里头房间里还洋溢着几分温馨淫靡的气氛,他就不由满脑门子冷汗,这苏东坡来得真不是时候,那幅情景绝不能让这位文坛大豪看到,否则传出去还不知被人怎么歪曲。
哪知怕什么偏偏来什么,苏轼在院子里随意踱了两步,随即便含笑说道:“今日老夫是特意来看看,你家前院收拾得齐齐整整,想必家有贤妻,屋子里中也应该别有洞天才对。”
“这个……内子……”高俅几乎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得干脆理直气壮地瞎掰道,“内子这两天身体不适,所以听了大夫医嘱卧床休养。由于屋内有些病气,所以不敢误了学士。”
“原来如此,倒是老夫孟浪了。”苏轼信以为真,也就顺势在草厅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今日老夫也是闲来无事,想不到你的居处竟然如此寒俭。唔,老夫刚才一路行来看到了不少游手好闲之辈,你也应该知道孟母三迁其家的典故,没有想过迁居么?”
高俅原本没有考虑过此事,但是,想到今日高伸的丑陋嘴脸,再想想周围那些喜欢道人短长的街坊,他着实心动了。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无可奈何地答道:“学士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寒家状况您也看见了,若要迁往清静之地,那费用我决计负担不起。”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逐渐黯淡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他又把今日的蹴鞠之戏玩笑似的说了两句,然后又自嘲似的提到了那四贯赏钱。“我也知道这是玩物丧志之举,但为了家中境况,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苏轼听得悚然动容,他接触到的寒门学子不少,但像高俅这样的却是头一个。摇头叹息了一番,他很是不满地问道:“既如此,你为何不早点告知老夫,莫不是认为苏府大门难进么?一寸光阴一寸金,你虽年轻,但早年的时间已经荒废了不少,不能再耽搁了!”
“学士,并非俅矫情,若是别无他法,我自当上门求助,不过若是可能,我还是希望自食其力,一场蹴鞠换来几贯钱,这交易还是划算得很,不是么?”高俅稍稍露出了自己的无赖嘴脸,果不其然,对面的苏轼不仅不以为忤,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老一少闲聊了一会,苏轼也就提起了此来的目的。原来,借着三月开春的机会,几个和这位苏大学士交好的文人墨客又要到苏府会文,其中还包括了几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其中就有并称苏门四学士的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秦少游。
虽然前一段时间在苏府频频走动,但高俅还真没有见过这四人,因此一听到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满口答应了下来。除此之外,那些他没有听说过的客人还有很多,认真论起来,他这个肚子里没有几瓶墨水的人能够受邀着实不容易。
恭恭敬敬送走了苏大学士,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推门进了屋子。本来他还想着好好对妻子解释几句,谁料英娘如同小猫似的蜷缩在床上,抱着枕头睡得正甜。他也不忍吵醒她,轻手轻脚地收拾碗筷整理桌子,这才盛了一碗清水,提着毛笔在桌前立定。
既然是会文,那自然逃不了吟诗作对,只可惜他肚子里存着的货色不多,若不能善加把握,恐怕很快就要江郎才尽不可收拾了,所以他平时打定了藏拙的主意,惟有第一次在苏府露面时剽窃过一首名不见经传的宋词。
他一边蘸着清水在桌子上书写,一边喃喃自语道:“只可惜我当初没善用自己的脑子,宋词背得太少了!秦观的词我倒背过几首,但如今正主儿早有了,再也派不上用场。唔,这个时期以后的词人,我只知道李清照、辛弃疾和陆游,李清照的词我背得最多,她现在应该还小,剽窃两首估计不打紧,辛弃疾的青玉案我只记得最后一句,陆放翁老大人的就不好说了……”
直到一碗水几乎写光了,他才勉强确定了届时会文的大概曲目,累得着实够呛。此时此刻,他恨不得仰头大叹天道不公,却浑然没想到自己刚至宝地就能够结识苏轼是多么幸运。想着想着,他不禁沉沉睡了过去。
错过了一睹苏学士的机会让英娘很是懊恼,不过,她很快就振奋了精神,花了五百文从布店里买来了几匹布,随即开始了昼夜赶工。高俅看着妻子熬红了双眼,心中不免疼惜,但英娘执拗的脾气一犯,谁人都阻止不了,他也只得由着她去。
与此同时,上门探访的宋泰也得知了女婿受了苏轼正式邀约,大喜之余便想四处宣扬,高俅苦苦劝说了好一阵子才把人拦了下来。尽管敬佩苏门众人的品行,但他更清楚一点,苏轼这些代表着旧党的官员迟早会被贬出朝廷,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若是被太多人盯住,在将来必定会遭来大祸。
第一卷 风起云涌 第十一章 宾客盈门
到了三月初九那一天,苏府的门前呈现出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各色马车轿子川流不息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人尽管都身着便袍,但却个个神采飞扬气度不凡,既有年轻才俊,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忙得那些仆役一个个按着名头往里面引,当然也有个别人执意自己往里头闯,偏偏别人还不敢拦着。
高俅却早早地候在了苏府花厅之中,他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因此一大清早就毫不张扬地来到了这里,倒让熟识他的苏府管家苏桥唬了一跳。
眼看外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他不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叹,这种看似太平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呢?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肩头却被人敲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纯白的中年人一脸神经兮兮地看着自己,一边捋胡子一边微笑,那种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立刻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惕地问道:“请问尊驾何人?”
“你就是老苏提到的那个高俅么?”那人大大咧咧地问道,像打量稀有动物一般盯着高俅不放,紧接着又逼问了一句,“老苏居然说你的字写得好,切,他自己那些字写得跟画画似的,什么时候会品评别人的字了?”
高俅听得哭笑不得,正欲开口反驳,谁料袖子被人拉了个正着。“来来来,现在还有时间,你赶快给我写一副,我倒要看看老苏说的人究竟什么水平!”
这年头有赶鸭子上架逼着吟诗作赋的,但还没听说过有强逼写字的,高俅有心拒绝,但看到苏府仆役全都躲了干净,他顿时明白这个看似有病的中年人不好惹,只能依言摊开了宣纸,下笔时却不禁一顿,一时脑袋空空,想不出该写些什么。
“哎呀,有什么好想的,老苏说你写他那首江城子写得好,你就依样画葫芦再写一遍好了,那么扭扭捏捏干什么,不爽气!”
高俅差点被这句叨咕弄得背过气去,大恼之下,他的脑际突然灵光一闪,登时想到了这个疯子是谁。宋朝书法大家中,除了号称米颠的米芾之外,他还没听说过其他人会有这种怪脾气的。想到这里,他顿时胸有成竹地蘸满了浓墨,痛痛快快地挥笔疾书了起来。
“嗯,米,米,米,……,奇怪的小子,写那么多‘米’字干什么!咦,这些字写得倒很有些意思……”米芾起初还不以为意,看到后来不由大讶,“好你个狡猾的小子,人家是百寿图,你居然来一个百米宴,是不是有意和我过不去?”
“你这个米颠还真是嘴里不饶人!”直到此时,苏轼的声音方从门外传来,待到看清了高俅那一幅写得满满的“米”字之后,他也不由大笑开怀,“好,好,你这个老家伙也有吃鳖的时候。来人,把这张百米宴裱起来,老夫要挂在正堂充作中堂画!”
“好你个老苏,我大老远从襄阳来看你,你居然出我的丑!”米芾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伸手就准备去抢那宣纸。
看着两个被现代人推崇不已的书法大家在那里吹胡子瞪眼,高俅惟有苦笑而已,字是写好了,无奈如今所有权貌似已经易主,除了从旁观战,他似乎成了无关人等。
幸亏此时,管家苏桥来报宾客来齐,这一对人才止住了争吵,只不过那幅字还是由苏轼亲自拿在手里,因此入席的时候,米芾仍然是一幅气鼓鼓的模样,时不时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朝高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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