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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艳骨(出书版) 作者:梦魇殿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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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战三百回合。掠影见此,默默的拔出剑,七进七出,总算给花艳骨抢出了一碗汤来。
  “好吃,太好吃了。”饭后苗女一脸幸福,就像餮足的小猫。
  “公主,该回家了。”花艳骨强颜欢笑的劝道,“南诏物产丰富,别说是鸡了,就算是吃孔雀也不是问题。”
  “哪有那么好。”晚晚似笑非笑,用一根筷子闲敲着碗沿,“如果是受宠的公主,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如果是不受宠的公主,那就连鸡骨头都捞不到。”
  花艳骨微微一愣,还未细想,苗女已经一跃而起,将那筷子掷在桌上,蹦蹦跳跳的离去:“吃饱了,我走咯,再会再会!”
  再会再会,再也不相会。
  苗女此次借着花艳骨出了宫,就没打算要回去。她寻了一家衣铺,换了一身汉人女子的打扮,又
  自一商人手中买下一匹毛驴,倒骑着出了城门。
  一路上苗女放开缰绳,任那毛驴漫步驰骋。至傍晚,寻得一处郊外破庙,她将毛驴系在破门前的树上,让它自个吃草,而自己则几个纵身消失在高高的草丛中,回来时右手中提着一只山鸡,左手提着一把柴草,一脚飞起,踢开破门,被里面的灰尘呛的咳嗽几声,苗女一边低低抱怨几声,一边将柴草丢在地上,然后取了火折子,扔在上头。
  火焰呼啦一声腾起,照亮了破庙的断瓦残垣,照亮了佛像上蒙着的蜘蛛网,也照亮了晚晚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
  青铜所制的饕餮面具,被火焰镀上一层淡淡血光,狰狞的仿佛一头荒古凶兽,静静的蛰伏在黑暗之中。不是云邪,还会是谁?
  苗女只稍稍一愣,就刷的一下抽出弯刀,朝对方厉声喝道:“你是谁?”
  “啧啧啧,千方百计借着花艳骨出宫,原来就是为了像丧家犬一样逃跑么?”云邪站在苗女面前,毫不客气的嘲道,“真是叫人失望啊,南诏公主。” 
  “你失不失望关我什么事?”苗女反唇相讥,“反正我又不认识你,有本事你报上名来啊!”
  “我的名字你无需知道。”云邪道,“你只需知道,我是一名画皮师。”
  苗女这才正眼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警惕的问道:“那么这位画皮师大人,你一路跟踪我,所为何事?”
  “一个画皮师找上你,还能为了什么?”云邪嗤了一声。
  苗女眼珠子一转:“你想给我画皮?”
  “哼,正是。”云邪道。
  “你说真的?”苗女问。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画与不画,你给句话。”云邪道。
  “……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我哪里拒绝得了。”苗女只稍作思考,便抬起头,目光灼灼,对他露齿一笑。
  一个蛊师一辈子只做一枚情蛊,此次她将师傅的这枚蛊偷出来,已经形同大逆,只待师傅一发现,她就小命难保,说不得要被推进毒龙窟,受万蛇噬身之苦。
  可那又怎么样?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许别人得到,更何况还是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原来这苗女名叫晚晚,是南诏大公主,身份尊贵,模样秀丽,年幼之时也曾备受疼爱,只是年纪渐长之后,按照历代族规,被当做继
  承人送进蛊王殿学习,只待学成之后,便可与当代蛊王成亲,然后两人一同统御南诏。
  晚晚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可偏在最重要的蛊术上毫无天分,八年下来一事无成,灰头土脸的被送出了蛊王殿。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晚晚虽然不通蛊术,但她能征善战,十三岁时就率领部下打了很多胜仗,且能歌善舞,能言善道,在南诏颇具人望,倘若没有什么意外,由她继承南诏大统也可算得上是实至名归,毕竟史上也出过那么几个不懂蛊术的南诏王与南诏皇后,只要廉政爱民,倒也不至于让人不可接受。
  坏就坏在两年前,她失散多年的妹妹突然被找了回来。
  那姑娘与晚晚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无论是身段样貌,都找不出半点差异来。父母与朋友都道有趣,她却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妹妹,因为她发现这姑娘总是喜欢偷偷跟在她身后,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可在晚晚心里,一个人美与丑没有关系,但总该是独一无二的才好,这妹妹放着自己不做,偏偏要做第二个她,这算个什么事?
  直到最后,她才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
  十五岁那年,是她们姐妹两的大婚。
  南诏王下旨,让妹妹顶替她的身份,嫁进蛊王殿。
  而她,却要代替妹妹和亲楚国。
  冷笑阵阵,晚晚如何受得了这口气?一掀桌子,当场质问。而南诏王护着脸露怯色的妹妹,倒也振振有词,他说:“你妹妹这些年在外头受够了苦头,你打小荣华富贵,如今就不能分一点给她?”
  母亲也含泪劝道:“晚晚,你常年在外头打仗,走过家门也不进来。我和你父亲这些年来都是你妹妹陪着。她不像你,又柔弱又爱哭,听说汉人的皇帝有很多老婆,每一个的心肠都像黄蜂尾后的针,你妹妹若是去了,肯定回不来,她不像你这么聪明伶俐……”
  聪明伶俐就活该遭这罪?晚晚当下眼睛就红了,你道她能征善战是为了谁,你道她从不在人前哭,这心就是铁石做的,不会疼也不会碎?
  偏那妹妹还嫌不够,最后还要在她心口上洒一把盐。
  她从父母身后钻出来,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枚大如燕卵的蛊,颤巍巍的对晚晚说:“……而且我会蛊,你不会……师傅把这个送给我的时候说,他更喜欢一个配得上他的姑娘。”
  晚晚咬紧牙关瞪着那枚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打情窦初开以来,她日思夜想的也是从师傅手中得到这个东西。
  可这世上就是有些东西,她费尽心力也拿不到,有人却能轻而易举拿到手。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或许只能叹一声时也命也,然后大哭着罩上喜帕,走上花轿。可晚晚不,她就像一把双刃剑,所过之处,伤人伤己,她不会一个人享乐,但也不会一个人吃苦,别人怎样待她,她就怎样待人。如今妹妹抢了她的一切,她怎肯让对方好过,于是在出使楚国的当夜,将那枚情蛊从妹妹那偷了过来。
  蛊师之间以此蛊为定情信物,没了这蛊,看你还嫁不嫁得了。
  晚晚怀着一口怨气上路,一路上,右手紧紧握着那枚情蛊,似乎能够藉由这种方式,将心中无法宣泄的愤怒,绝望和仇恨化进蛊内,可她越是忘不掉那人,心里头的仇恨就越多,像一把烈火般焚烧着她的心。
  最后,晚晚做出一个决定。
  她不但要妹妹嫁不进蛊王殿,她还要这妹妹跟她一样,远嫁楚国,再也回不了故乡……她得不到师傅,她也绝不能让妹妹得到!
  所以她要画皮,她要让南诏大公主从这个世上完完全全的消失,只留下一封与人私奔的书信。楚国受此大辱,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于是要么再战,要么再送一名公主和更多的贡品来讲和。而南诏王早就为上次发动大战而悔青了肠子,如今又失了手下最能征善战的女儿,你便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再与凤血歌言战。
  可这能怪谁呢?
  怪只怪南诏王看轻了这个大女儿,她虽然不会蛊,可她心里头是个彻头彻尾的蛊师。蛊家儿女如弯刀,一刀如沸不回鞘。你道何物为蛊?是虫,是病,是灾,是祸,你若惹他,天也给你捅个窟窿,是故画皮师一出,主江山锦绣,人杰地灵,而蛊师当道,则主山河变色,千里伏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修过了 但其实是把第三卷和第四卷合一 内容只多不少好不好


☆、凤凰台上凤凰来【修】

  月落小轩窗,照我明镜台。
  晚晚与云邪一拍即合后;便去了他的下榻之处。
  那是一条花船;泊在江面上,红袖招,点绛唇。
  船上老鸨明显对云邪马首是瞻;早早的停靠在岸边等着他不说;见他带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上船;也不敢随便发问,只恭恭敬敬的将他送至一处偏僻房间;便退了出去。
  外头风光旖旎,里面却是换皮之痛……
  云邪执着刀走到晚晚身旁;平静道:“我也不是白白给你画皮的;第一,你要将你手中的情蛊给我,第二,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这有什么难的。”晚晚应承道。
  云邪这才点头,抬手将麻醉药朝她递去。
  “慢。”不想,眼前这小小女子居然挥手一挡。
  “怕什么,一闭眼就过去了。”云邪散漫笑道。
  “我不喝。”晚晚看着他,目色湛然。
  云邪为之一愣:“你确定?”
  不服强效麻醉散,便要亲身经历这画皮之苦,其痛苦不下于凌迟之刑,就算是铁铮铮的汉子都顶不住这种痛苦,区区女流之辈,居然敢妄言至此?
  “我确定!”晚晚说完,抽出腰间苗刀,递到唇边,红口白牙,一口咬在刀刃上,尔后躺了下去,用眼神示意云邪可以开始。
  即便是张狂如云邪者也不禁动容,本以为一刀下去,这不足十六岁的女孩儿必定要痛哭流涕,从床上翻滚下来,可是直至最后,她依旧只流血,不流泪。这份气魄,身为人杰,死亦鬼雄。
  “天下还有你这般的奇女子。”最后为她包扎伤口时,云邪也忍不住赞道,“真不知道南诏蛊王吃错了什么药,硬要留下那个蠢丫头,将你给送了过来。”
  “你知道的倒挺多。”弯刀躺在枕边,晚晚看着云邪,声音因为失血而沙哑,而双眸则冷的发亮,就像磨砺过的刀锋。 
  父亲给她血肉,母亲给她皮相,她用血肉护卫南诏,大战三十场,小战无以计,落下一身的病,满身的伤,可他们却说她一生荣华富贵,逼她将手中仅有的东西交出来,给那柔弱可怜的妹妹,逼自己将自己的丈夫让给她,然后代替她远嫁楚国,逼她用自己的脊梁骨,当妹妹的垫脚石。既如此,她便将这一身的血放干,将这一身的皮相剔除,只当他们从未生过自己,只当世
  上从未有过晚晚这个人,这皮相再美,她也不要,宁可生生剥除,甩在地上,也不给旁人做嫁衣裳!
  当最后一圈白绢围上晚晚的脸颊,晚晚忽然将手心中握着的东西射向云邪。
  云邪抬手接过。
  月光铺在他的手上,照亮那枚情蛊,半边乌黑,半边已被鲜血染红。
  “我还以为要废一番周折才能入手。”云邪满意的将之藏进袖口,“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放手了。”
  “那有什么。”晚晚淡然一笑,“痛过了,就放手了。”
  十五芳菲,豆蔻年华,她也曾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深深慕恋着一个人,眼睛追着他的衣角,却又羞涩的不敢看他的容颜。他的名字总是挂在嘴边,仿佛他的名字与别人不同,别人的名字只是名字,而他的名字却是一颗糖果,放在舌尖,滚入喉头,便会甜了整个身心。
  可这有什么用呢?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被他推开的。
  留在他身边的,却是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
  也曾心痛难耐,也曾妒火中烧,曾经甜美的糖果,如今却成了一味穿肠毒药,她咽不下,却又舍不得。连他做的那枚情蛊,握在手心,如一杯沸水,她十指合拢,拼命想要抓住这只杯子,却被它烧入骨髓,痛彻心扉,所幸,痛过了,就放手了。爱没了,便只留下恨。 
  月光曳进银盆,清水浸美人皮,此夜之后,再无南诏公主晚晚。
  而尚有人不知其中利害,只道公主在京城里走失,要找国师寻个说法。结果反而在晚晚的房间里搜出一堆书信,这书信是她早早写好的,说自己在京城里遇上喜欢的男人,故抛弃公主的身份,与他私奔去了。苗女热情奔放,遇上喜欢的男子,常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区区私奔,放在南诏还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她这一走,剩下的人怎么办,他们拿什么跟国师和亲?难道拿他们这把老骨头么?
  焦头烂额的南诏使节们连陪国师吃个年夜饭的心情都没有,就草草的收拾一下,打道
  回府了。
  那天狂风摇曳蚩尤旗,南诏使节的队伍蜿蜒如蛇,缓慢的向城外爬去。街道两旁,少不了看热闹的百姓,中有一女子,挤开人群,走到一名南诏勇士身边,与他攀谈起来,不经意间谈到与人私奔的南诏公主,她问道:“你们恨不恨她?”
  “怎会?
  ”南诏勇士大大咧咧的说,“公主她这辈子给南诏打过多少胜仗,她算对得起南诏了。现在她找到喜欢的人,跟着那人结婚生孩子去了,我们为她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恨不恨的?”
  那名女子微微一愣,便笑了。帷帽落下白纱,一路滚到脚踝,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但仍然隐约可见她脸上和手腕上的白绢,渗着一股血气透着一股药香,将她严严实实的缠绕。
  南诏勇士并不知道自家走丢的公主就在眼前,开开心心的聊了半会天,便洒脱的挥手作别。
  留下晚晚,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了,才缓缓转身进了酒馆。问店小二借了一把剪子后,她回了下榻的上房,对着菱花镜,咔嚓一声,剪在鬓边白绢上。
  沾着血迹的绢布一圈一圈落在她的脚边,新生的皮相迎着风雪,微微生疼。
  晚晚皱皱眉头,然后赤足跑到床边,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一边朝手心里呵气,一边走回菱花镜前。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虽非倾国之姿,但也算清秀佳人,尤其是那双似喜非喜,似笑非笑的眉眼,叫人匆匆一瞥,便能生出三分喜爱。这正合晚晚的心意。毕竟如今这个世道,一个女孩子若是孤身一人在外,便不可以生得太美,不然便是惹祸上身,但也不能生得太丑,不然遇到困难时,便不会有人帮她。
  “中人之姿……这样最好。”晚晚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了起来。
  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一穿好,走到楼下要了一份简单的吃食,酒楼老板很是吝啬,清汤寡淡不见盐,宫保鸡丁里全部都是鸡屁股,跟蛊王殿根本没法比,可是晚晚还是吃得挺香甜。
  她知道,她迟早得习惯这样的生活。
  将最后一口清汤喝进肚子里,晚晚走出了酒楼,天有小雪,缓缓落在她的肩上,她看着苍白的天空,眼睛里有一丝怅然,今后要何去何从,她还没有想好。
  但是着一抹迷茫很快就消失无踪。
  “生我养我者南诏。”她心道,“父亲母亲亏欠我,可是南诏从未亏欠过我。我是喝南诏的河水,吃南诏的野兽长大的,总有一天还要回去故乡;我的妹妹为难我,可是南诏勇士们不曾为难过我,总有一天我要跟他们再赴战场,守我云荒大泽;师傅不待见我,可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样瞎了眼,咱两各奔东西,他有他的好姑娘,我
  有我的小情郎。是了是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爱我所爱,恨我所恨,这才像我,这才不枉我在人世滚一遭。” 
  心头阴鸷已去,晚晚洒然一笑,又恢复往日那精灵古怪的样子,也不管外头正在下雪,一路蹦蹦跳跳的朝云邪对她说过的地方走去,活像一只灵山小鹿,不一会,便来了京城有名的景点之一,凤凰台。
  相传建国初,高祖曾在此处建起高台,招揽四海之内有识之士在他帐下效力。时过境迁,人已作古,只留下这座高台。历代君王延续着先祖传统,继位之后,都要重修一遍凤凰台,然后设下专门的官员管理,若有遗漏民间的奇才,可以在此毛遂自荐,直达天听,有真才实学者破格录取,滥竽充数之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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