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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的微微,我的天堂 作者:祁又一-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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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根就是这么种下的,以后的日子里,一旦我的考试成绩下降,胡平必定在三个小时以内出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找出差距,迎头赶上。”
  现在想想,胡平也是个孩子气的家伙,我要是老师就不照她这么干,这么干多傻啊,像小孩打架似的。
  高二第二学期期末,由于当时的心态问题我厌学情绪严重,成绩直线跌入年级后五十名,胡平那叫一个高兴,她特意把我妈妈叫到学校来,连我一起开了一个三角会议。其实,说是会议,叫批判大会更合适,无非是让我自己承认错误,当着我妈的面,胡平一个劲的让我“找出不足”,这个王八,我真受不了她这么侮辱我。更可恨的是,我妈一点也不为我着想,临走的时候,她竟然对胡平说:“胡老师,齐天这孩子太闹,还要麻烦您多管着点。”——我妈简直就是助纣为虐。
  反正,我和胡平的关系令人沮丧。对付胡平,我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有可能制住胡平的人都站在胡平那边,我总不能像整治某个招惹了我的小流氓那样,找人抽她一顿吧。每次在楼道里见到她,我还要必恭必敬地轻吟一声——胡老师好!——好个屁,这个招人讨厌的老小孩。
  讨厌的事祁又一
  高二第一学期我的成绩让班里的小学究们倍感压力。其中有些家伙的人品很不怎么样,有时候,我的复习资料会莫名其妙的丢失,考试结束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书包里;还有一次,我的英语书被画得乱七八糟,每一页都胡乱地画着许多圆圈;更惊世骇俗的是,那个叫苏越的同志(这女子又矮又瘦,终年衣衫褴褛,头屑乱飞,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可是除了在自习课之后向老师检举违纪者名单以外,我没见她干过任何工作),她就是这帮小学究中的一个,她在期中考试后向老师反映,说看见我考试的时候翻书来着——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自己知道她这是空穴来风。
  下面我简单讲讲这个恶心的事件。
  期中考试之后,我的成绩进步不小。按照惯例,每个班上报一个进步最快的同学,全校通报表扬,还有两百块钱的奖学金。那一年苏越进步也不小,不同之处是,她从年级一百多名进步到五十多名,而我是从年级后五十名进步到前一百五十名。名次越靠前,进步所需的努力就大,我想,苏越付出的劳动应该比我多得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有点不平衡吧。
  学校通报表扬的时候,用的是教室里的闭路电视。我们校长在电视里念表扬名单,念到我们班的时候,进步奖是苏越。我当时有点失望,心想,这个苏越竟然进步得比我还多,她真行。
  后来,某一天中午,我和微微从学校外面的小卖部回来。我走进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学究聚在一起谈论考试,我正好听见他们说到我。一个家伙题起进步奖的事,另一个家伙紧接着说:“齐天这小子……作弊……”
  我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我说:“放什么屁呢!”
  这群怕事的家伙一哄而散,只省下两个劝架的。我拉着那小子要他说清楚,微微怕我又闹事,掐着我的胳膊对我说:“犯什么毛病呢,快松手!”
  我松了手,那小子就来了精神,说要找胡老师评理去,他还撩开袖子,给微微看他胳膊上的红印,说我给他弄伤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丫来劲是吧?”
  他就不说话了。
  后来我知道,有关我考试作弊的传言,是从苏越那儿来的,她曾经对别的学究提起,说她在考试的时候看见我翻书。而后那些学究中的某一个向胡平反映,说苏越曾经见到齐天考试作弊。胡平找苏越了解情况,当时苏越一口咬定,说我是在英语考试时翻书的。
  奇怪的是,胡平并没有找我谈话,也没有向我核实情况,她所做的就是把进步名次第二多的人——苏越的名字报给了学校。我猜,我那次考试是否作弊,在胡平看来根本就不是嫌疑,而是合情合理的事实,她不找我谈话,在她看来是给我留面子。
  为了我的虚荣心,我不得不继续好好学习,这纯粹是计划外的倒霉工作。
  半个学期之后的期末考试,我的考分比苏越那丑八怪多了十分,甚至比微微也多了两分——我能超过微微的原因是微微发挥失常,坦率地说,微微这次发挥失常和我有点关系,我为此感到愧疚。
  成绩公布之后,我找了个机会,向胡平问起上次那个进步奖为什么没有发给我——毫无疑问,我这是明显的挑衅,而且蓄谋已久。胡平的回答是:“有这种事?上次苏越的进步幅度比你大吧?”
  我否认了她的疑问,告诉她我是从多少名进步到多少名,而苏越是从多少名进步到多少名,数据之详细,令胡平根本无法打马虎眼。
  后来她向我道歉,说这是她的工作失误——“一定是数名次的时候数错了。”
  胡平,如果我是上帝,我一定会让你下地狱的。
  第四部分
  我爱微微祁又一
  微微是个疯丫头,她精力充沛到处乱窜,学生会、学生处、还有校团委,每个优秀学生该去的地方都有她的身影。她像条鱼一样,在学校这条碧绿幽暗的小水沟里游来游去。我经常叫她疯丫头;相应的,微微对我的蔑称是小流氓,我想这个成为确实很适合我,我不是正经学生,那我是什么呢?只能是小流氓。
  但是,正如我不是一个纯正的流氓那样,微微也不是一个纯正的疯丫头。在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微微是个忧郁的姑娘,她多愁善感,心事重重,喜欢考虑别人的想法,她总是问我别人对她的评价如何,从这一点上可以证明,微微是个敏感的家伙。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点,我发现了,或者说,微微只在我面前偶尔表现了她柔弱纤细的一面,为此我感到十分愉快。
  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微微,她敏感、冲动、温柔、脆弱,和她平时的样子反差强烈。
  现在,我要说说微微那次发挥失常的考试了。
  有一段时间,微微的情绪很不稳定,可以说喜怒无常,她经常在放肆的大笑之后表现出忧郁。我不喜欢她这样,她这样让我担惊受怕,尤其是,当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时,我总觉得受了侮辱。
  那年期末考试期间,也就是考完语文那天晚上,微微打来电话,说她难受,烦得不行。她问我干什么呢?
  我说没干什么,呆着。
  微微问我能不能出来,她说不想到我这里来,只想和我在外面走走。
  我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其实我当时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为了我的复仇计划,我出奇认真的准备所有的考试。微微知道我的计划,考前两个星期,我们决定各自复习,不见面,省得互相打搅。
  那天晚上,我穿上大衣下楼,我想,微微怎么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找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走出楼道门,和微微接吻,她看上去萎靡不振,精神很不好。我们在花坛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天气很冷,微微一句话也不说,她像灵魂出壳了似的呆坐在大院的长椅上,看上去病歪歪的。我们在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里坐着,寒冬腊月的夜里,杨树干瘦干瘦的影子令人厌烦。到处都是冬天散落的灰尘,星光暗淡,连月亮也没心没肺的失踪了。
  我朝天上仅有的那颗星星吐气,看着水气凝成的白雾聚成一团,随后在空气中消失——小时候,我认为人们在冬天吐出哈气的样子,就像北欧童话里的火龙喷火,我总是在冬天对人说——“我可以喷火”,然后就冲着那个家伙的脸上吐一口哈气,把那个家伙惹怒。
  那天我问微微:怎么了?
  微微说:“没什么。”
  这回答令我糊涂,她的意思究竟是“没什么难受的原因”呢,还是“根本就不怎么难受”?
  我想一定有什么事令微微烦躁不安,烦躁不安的人往往不愿说出烦躁的缘由。我用一支胳膊搂住微微,打算籍此安慰她,可是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缩进我怀里;相反,她的身体僵硬,像一块冷淡的木头。
  再后来,微微忘了我的存在。开始时,她时不时的挪动一下身体,后来动也不动,目光变得呆滞,眼睛盯着前方三米的一棵枯萎的杨树发呆,微微的样子,像个寒风中的冰雕。我觉得这么坐着实在无聊,打算回家去,可是转念一想,这样回去太绝情,不像个男人应有的作为。
  于是我开始给她讲医治烦躁的方法,我说:你应该听又吵又闹的摇滚乐,必要的时候可以跟着音乐狂啸,这样可以发泄郁闷;再不然,可以上街购物,买一大堆食物,花干净口袋里所有的钱……
  微微打断我,恶狠狠地告诉我,她不想听我废话。
  我说:“犯什么毛病呢你?”
  微微不说话。
  我说:“难受就说话!”
  微微不说话。
  我说:“说话!”
  微微不说话,还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说:“我回家了啊!”
  微微不说话。
  我觉得,微微把她的烦躁传染给我了,而我明天就要迎接准备已久的期末考试!后来我就走了,微微在我背后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时,微微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她的腿,我知道她需要什么,虽然她并没有说——即便如此,我还是走了。
  那天晚上,我看书看到11点,然后洗脸,刷牙,睡觉。躺在床上,我有点后悔,我本应该留下来陪她,在她难受的时候给她帮助。我想,在某种意义上,我是微微乐于依靠的人,可是,我没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安慰她。
  微微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家伙,不管她多么敏感,多么脆弱,不管她隐藏了多少恐惧在心底,她都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家伙。有时候,你觉得她就要崩溃了,你觉得,像她这样瘦小的肩膀,柔弱的脊梁,以及异常脆弱的脑神经,根本不可能再承受哪怕一牛顿的压力了——出人意料的是,每次她都能承受下来。我个人认为,在这方面,微微多少有点自虐倾向,她要求自己在所有方面比所有人强,并且不断向这个方向努力奋斗,我总觉得她有一天会折掉,像支钓鲤鱼的鱼竿禁不起鲸鱼咬饵那样,“咔吧”一声变成两半——可她总能把那头鲸鱼甩上岸,这就是微微的可怕之处。
  第二天,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去学校考试,第三天也是,从后来的成绩结果看,她只有化学发挥失常,我想,这是因为她前一天晚上没有复习的缘故。
  第四天她打来电话,我们坐当天晚上的火车去承德玩了一圈。火车晚上12:30发车,5点到承德,我们在硬座车厢里聊天,吃水果,嗑瓜子,喝罐装啤酒。微微精神很好,半道上我想抽烟,微微跑到列车员那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报信说:抽吧抽吧,列车员睡了。
  于是我偷偷抽了一根烟,过了十分钟又抽了一根,我们都很兴奋,谁也不想睡。
  我们下火车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虽然季节不对,还是有很多拉游客去避暑山庄的小公共。我们找了一辆坐上,临近拂晓时分,我们走进避暑山庄的大门。山庄里有很多晨练的老头老太太,都是承德本地的居民。避暑山庄和我想象的有很大区别,这里看上去就像某个特别巨大的街心公园,比城里的公园大点而已。
  我们坐在避暑山庄临湖的岸边,周围的景物渐渐变清楚。我看到冬日第一缕阳光照向雾气腾腾的湖面,而后反射在微微脸上,犹如暮春三月的鲜花盛开。我告诉微微我有多么爱她,而后我们接吻,像往常一样。
  从避暑山庄出来,微微买了一张旅游地图,我们按照地图的指示到处乱转,我们从一个庙宇蹿到另一个庙宇,玩了整整一天,晚饭后坐长途车回的北京。在承德的这一整天,我们到处接吻,到处照相,吃了大把的路边烧烤,在外八庙中的某一座——我忘了是哪座了,这些寺庙都差不多——我们在大雄宝殿里接吻,当时整个寺庙里一个游客也没有,我还在如来佛祖的眼皮底下扒开微微的毛衣,把手伸进了她的乳罩,用两个指头玩弄她的乳头。
  我想,如果真有如来佛的话,我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不知道微微为什么不生我的气,她至少应该教育我一下,告诉我说:齐天,下次再遇到本小姐不爽的时候你应该怎么怎么样……
  可是微微什么也没说,只字未提,那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像早晨的薄雾见了太阳似的烟消云散了。——为此我一直有一种担心,我搞不清楚,对于这件事,微微究竟是对我心灰意冷了呢?还是把大部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可能,我却难以辨别。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其实我不了解微微。而且,再遇上这样的事,我依然会选择回家看书。
  我是个自私而且自负的家伙,我按照自己的认识处理问题,并且坚信只有我的方法合乎逻辑。而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不能用逻辑分析。
  另一种日常生活祁又一
  我们几乎每天呆在一起。我改变了作息时间,房间的格局也改了,原先的书桌废置不用,改为使用折叠方桌写作业,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学习,抬头就能看见对方。我们一起在那张小方桌上写作业,微微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吓死我了,又有一道题不会做!”
  高二第一学期报复了胡平之后没多久,我的学习成绩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还不如。这事应该归罪于我,我也知道考个好成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和学校里的家伙们竞争,每天做小山似的成堆的习题——我懒,所以不愿意也没恒心如此努力。
  微微对我的懒惰深恶痛绝,每次我离开书桌,她总是说:“吓死我了!你才写了两道题!”
  我不记得微微像我妈那样教育我的样子,我只记得,微微经常像着了魔似的大喝一声:“该看书了!”
  然后她就从床上跳起来,扔下我写的小说或者雨伞的PS,饿虎扑食一般奔向书桌,抱住了教科书狂看不止。
  她会一直在那里嗑书,直到我再次花言巧语地,把她从书桌旁边骗过来为止。其实我每天也看书,和微微看书的时间差不多,区别在于,微微只看教科书,而我惟独不看教科书。
  我们各自的寄托祁又一
  那个时候,我不务正业的方式是往图书馆跑,我在那里自我麻痹,产生一种假象:我在学习更高级的知识。我对自己说,这些知识,比教科书上的有用得多,也高级得多——有些时候,情况可能确实如此,但是有些时候不是。
  现在想想,有些书根本就是胡扯,无非是学究们养家糊口的资本;有些很好,不过看好书的乐趣也只是痛快而已,要说对我有什么实际帮助,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人说这会给我潜移默化的帮助,让我成为高尚的人,我不这么看,我并未因这些书而高尚起来。他们带给我的仅仅是空中楼阁式的自信罢了。
  雨伞也需要这样的自信,他的方法更直接:那就是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跑到学校和几个人抢一个球往筐里扔——这种活动人们称为打篮球。
  他高一就进了校队,打得非常好,没有多久就成为主力,跟着校队打北京市联赛,打耐克联赛。到了高二,天堂一中进了北京市四强,雨伞成为校队的主要得分手,低年级的女生送他一个外号——“天堂一中的艾佛森”。
  雨伞成为学校的篮球明星。时不时地,会有高一女生送他些小礼物,比如带香味的磁带和各式稀奇古怪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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