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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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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真对不起,我女儿是个流氓,与其在你们这里受教育给你们抹黑,不如我带回家自己教。李芸不冷不热,不硬不软地回道,该要的效果,都在声调里了。

年级主任问清前因后果,叹口气对身边人说,把那个小孩带来,再把她们班主任给叫来。

李芸看主任拿出了解决问题的态度,神情缓和一些,终于得闲俯身低声对女儿道,端端,你为什么要妈妈这么失望?

谢端哗地大哭起来,哭得心都要掉了,她错了,她错了,她辜负所有人。

这件事的结局看上去是一场正和博弈,没人受到处分,有人重新受到保护。年轻的女班主任被年级主任训完,在班会上冷面孔宣布,以后谁再跟谢端同学打闹,对不起,我惟他是问。

从此以后包括她之前那个小朋友,再没有一个同学愿意接近她。

基本上,就是这样。

仿佛冷僻的童年就像个小玩意儿似的在胳肢她,谢端一边说还一边笑。

而我无地自容。

我以为我明白了她先前为什么会闹别扭,她的家庭,让酒这个词大概成了禁语。我想我竟然忘掉了,只顾惦念自己那一点小情爱,因为一个突发的奇想就把最好的闺蜜当假想敌,提防她,冷淡她,试探她,庄凝啊庄凝,换一个时间我都要被此刻的你寒碜死。

卓和和沈思博也都没有话了。

我想心思,有轮轴声传来。

         “车!”沈思博本能地一扯我,只来及扯我。

脚踏车紧接着几乎贴谢端飞驰而过,她看着我们,它远去了,她惊愕的神情也没有退。这份惊愕表达的是这么个意思——我都这样了,还要拿我怎么样?

接着她慢慢地,又开始笑,小声说:“吓我一跳。”

语调虚弱,自弃,对生活再也无话可说的伶仃,她就站在咫尺之外,身后是热气腾腾的一个煎饼铺子。

我背后的沈思博似乎欲言又止,他气息不平稳。

我说:“端端,来。”

我脱开沈思博,用两只手抱住她胳膊。

她是谁,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桃花杀(之八)

下学期刚开学,我用积蓄,再添上奖学金,买了我人生第一个手机。

后来有人调侃这种直板机,说可以当板砖揣兜里,遇拦道的直接拍对方脑门上。但不管怎样,这个机型在当时是挺凑合的了,起码它还是个八和弦。

“万一有什么不对。”沈思博把它拿过去在手里:“你就拨给我——”

“拨给你,你就不开会了?”我从一教门口的花坛上跳下来,对面看他,今天我们上午都是三四节的课,一楼和六楼。

“开会——”他拨弄我手机玩:“开石油也得过去啊。”

我想说,那你干脆不要开,我也不出去了。一转念,算了,做人要懂事,我自己也是学生干部,时间不归自己管的情况多了,不该强求。

“没事的我跟你说,都是论坛里聊了很长时间的,而且他们以为我是男的。”我解释给他听:“再说了,人家个个事业有成,套句术语来讲,那犯罪成本高了——我还没那么大魅力。”

“谢端呢?谢端怎么不陪你去?”

“她又不混论坛,再说她可认真了,一天自习都不肯拉。”

他噼里啪啦打贪食蛇,头也不抬。

就在此刻我想起来一件事,猛地一激动,劈手把手机夺回来,沈思博被我吓一跳:“干吗?”

脸红的一塌糊涂,我答:“有隐私,刚想起来。”

他说:“嗬!嗬!嗬!讲来听听。”

开玩笑,要我讲给他听,我把他的号码分组在了“家人”一栏?我不理他,原地晃晃:“我好像胖了,你说呢?”

“我要说是呢?”

“你说一个试试?”

他笑笑。这时卓和从后面过来:“嗨,沈嫂!”

难得他去年圣诞和谢端互相看不上,过后也没见得多尴尬,见到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我正要随口答应,沈思博直起身来,语调轻描淡写却基本没余地:“不要胡说八道。”

我在顷刻之间,觉得不快卷上心头。

以前卓和这么叫我,他也会这么说,但不知为什么,不一样。

卓和倒没什么,估计习惯了:“我先过去,给你占个前边的座?”

“等等,一起走。”沈思博转回脸对我说:“总之你自己注意。”

今天上的是写作理论,选修,六个班的大课。

不要把法律系开的写作课联想到什么浪漫的东西上面去,这个课主要教大家撰写文书、申论、通讯材料,汉字们被捆扎地好好的躺那儿,猪头肉一样乏味的和我等大眼瞪小眼。

一般这种课,放眼望去,都是歪倒一片的盛况,就着春光小睡。但眼下并不是。

女讲师三十岁左右,我曾经听过她一个关于“诗性与梦境”的小型讲座,那叫一个激情洋溢,萨福附体似的。她教我们写这些注水猪肉以完成教学任务也挺不容易,诗大概不能让谁安身立命。

她正关掉DVD,笑眯眯地对我们说:“大家来谈谈对《鸳梦重温》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

被叫到的同学说:“大俗,但是好看。”

“《长别离》呢?”

这两个都是讲失忆的电影,前者欢喜,后者惆怅——女人苦等回战场的爱人,强求男人记忆复苏,男人觉得她陌生而且恐怖,挣脱开逃走,最终她无奈的看着他背影离开。

………………

“好,请同学们周一前按课本要求交一份文件稿到我的邮箱,长短不限,抄的也行,但请把格式对齐。”下课前她对我们交代:“我也要交作业给学校,大家请给我面子。”

“相比我更喜欢后者,残缺美。”她讲完收拾东西,拿碟片在手里自己又动了感慨:“他人一直都在你身边,但其实已经永远回不来。”

放学铃这时响了。

我正要站起来,猛地被这句话煞到,隔着人群盯着她,突然不会动了。心酸地厉害,眼底发热。

沈思博一直都在我身边,可我拥有过他吗?我懂得过他的心思吗?有一天他要离开了,我怎么让他回来?

到了下午,我还闷闷地想着那句,一直在身边,却永远回不来这句话。

结果下了公车我就迷路了,那家BAR在陵河旁边,具体位置,射天狼同志告诉我,一找就找得到。回头见到他我要跟他说,他一个法律工作者,说话如此不靠谱,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还是陵城人呢,陵河这附近,有多少香艳的传说,就有多少曲折的偏街,小巷,旮旯,这是一条满怀心事的脂粉河。

我这边来的不多,沿着河绕了两圈,最后着急了逮着个人就问:“请问您知道“小乱”吧在哪儿?”

对方大惊失色,嘀咕一串,我一看,外国银。

正着急我手机响了,陌生号码,我很粗鲁地对着它:“喂!”

对方顿了两秒:“加图?”

声音听上去略略意外,意外是正常反应,程度轻是因为他收得拢。

“对,对。是我。我是个女的。”

“我知道。”他那边不动声色:“听出来了。”

“你是——射天狼?”

“不,我出来接你。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我四面看,一边用手扇风:“我旁边有一个照相的,一个抱小孩的,一个——”

人真多啊,我眼都花了。

“停。”他打断我:“我看见你了。”

“啊?”我还在左右顾盼呢。

他的尾音终于流露出一点点真正奇怪,和有趣的情绪:“是你。”

什么话。

我回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他。

陵河最窄的地方不过七八米,他就站在正七八米外,宽肩细腰,线条分明的脸,硬朗的五官。

“齐,齐师兄?”我惊讶得,只会说这一个词。

“你走错边了。”他在电话里说。

“怎么办。”

“前面有桥,你过来。”

我拿着手机,想到了挺久之前,对他态度莫名的唐突,一时间有些赧然。十九岁半的我觉得十八岁的我实在太冒失太年轻,我都替她不好意思。

“最近怎么样?”我问。

“还行。”他声音特别稳,不紧也不慢:“你呢?”

我们隔着一条河,慢慢的走,慢慢的走。垂柳的倒影在水中轻轻摆,画舫上有流苏飘动。阳光在两岸都热烈而斑驳。我说:

“凑合。”

他绕过卖风筝的小铺,我扫开长斜的柳条,他迁就我的步子,我迁就他的步子。那座桥怎么走都走不到。

“骆婷过得不错,在上海。”我又说。

“嗯。”

“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偶尔。”

“……我早该想到,QX,呵呵。”

“那么你。”他缓缓地说:“一定要摧毁迦太基?”

他也知道这句。我笑起来:“是呀,一定要摧毁迦太基。”

桃花杀(之九)

在在论坛上聊过大半年,今天才跟他们的真人对上号。

射天狼样子非常斯文,跟网上喳喳歪歪的性格判若两人,律政之王是个酷似多拉A梦的胖子,笑嘻嘻,不起眼。

此外在座还有几位,男男女女,我都多少聊过几句。这是个小范围活动的圈子,不定期碰头,不断有人加入,不断有人离开,核心就那么几个,论坛创始初期就玩在一块儿,看得出来,彼此随意又很有默契。

这个版的版主傅辉负责挨个向我介绍,他是小团体里最年长的,也不过二十六七,区法院的干活。到齐享时他对我说:“你们认识了吧?这位齐检,也正好那个点到,就让他去接你——不过如果事先知道加图是嘎么漂亮的姑娘……”

他们这群人无聊劲儿上来是这么互相称呼的——律所的称“X主任”,公司的称“X经理”,法院的称“X大法官”,依此类推。

初一听真让我吓一跳,混的如此之好?

稍后明白了,这也就纯属,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们没事逗自己玩。

我时常在小说里读到,二十几岁无所不能的大律师,二十几岁遇佛杀佛的检察官,个个都活像是法律女神忒密斯嫡生。

但这在实际运行过程中,恐怕基本上属于是比在家躺着无故被球形闪电劈中,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点的小概率事件。且不说司考未必刚毕业就能帕斯,即使从业证到手,大街上照样一把一把找不到案源的年轻律师,法院检察院那样按资排辈的地方,三十岁能混个助理官,就已经是制度给你的偌大面子。

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职业,内里未必如何风光逼人。不乏困则思变者,不同的是有底线的换职业,没底线的换心肠,如是而已。

在座一个姓白的师姐,就彻底告别专业出身,目前做保险,收入也还不错,不过后来我注意到在周围人对最新改革的法规侃侃而谈时,她神情往往会有些微怅然。

眼下我跟他们还刚刚认识,不大放得开,我一本正经地说:“很高兴认识各位。”说完心想这话傻的够可以的。

这时候齐享起身,说:“我去拿牌,你们想好玩什么。”

“庄凝会打什么牌?”律政之王胖子问我:“今天就着你。”

“我什么都会。”

另一人说:“怎么打,十来个吖,不如去唱K。”

斯文人射天狼反驳:“去了听你个人演唱会?不去。”

我渐渐放松下来,你看,这些人跟我闻道有先后,但是他们也打牌,也唱K,有时候也要为玩什么犯难。

白师姐提议道,要不玩杀人吧。

大概到零四年以后,这个游戏已经变得非常普遍,我上班以后有一次私人聚会,有人提议饭后杀一把,马上有人跟道,这么老土?多少年前的了。

没多少年前。那会儿才刚刚流行开来。

人不够多,我们从最简单的单杀手开始玩,这么一个考验口才和判断能力的东西,在座各位都是不会则以,一学就玩的很精。

一玩起来人就放开了,我也忘了面前是业界前辈,分析、辩驳,该吵就吵,激动时拍桌子赌咒发誓。

后来逐渐升级,打两杀手两警察那种,斯文人说,最后一局,咱们要不下点注?

钱?

不是——看见没,现在人正多,不是一输输两个吗,输了就去大厅中间宣布,我们两,今天终于冲破世俗观念在一起了,请大家祝福。

……真是,我就该知道此人是斯文其外,败类其中,玩个牌都不安生。

谁会反对更娱乐一点呢?个个都是等着观赏别人丢大人的机会主义者,认为轮不着自己。总之我也没好意思说不参与,只能在意识里跟未知套瓷——不要抽到警察也不要抽到杀手,阿弥陀佛,上帝请保佑我。

但人家著名的墨菲定律怎么说来着,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发牌,我抓到手翻开来一看——K,KILLER。

真是霹雳啊,白套了。

法官一说杀手请睁眼,我认命地张开眼睛,正对上齐享的目光。

之前我已经在构思,输了,要装个晕还是耍个流氓赖过去?我说过,我这个人没劲就没劲在特别输不起。

但此刻和他对视,我内心竟然渐渐稳了。

虽然跟他每次都处不大愉快,但我也承认,不知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让你觉得,没事儿,一切尽在掌握。

到第二轮我就暴露了,胖子跳警指证我,部分人相信部分人质疑,选票平衡时,齐享作思索状,然后镇定地说,我也选庄凝。

就这样,我暂且出局,下一轮他利落地干掉胖子,也没有引起怀疑。再下一轮只剩三个人,斯文人,他,以及身为平民的白师姐。

胖子在旁边急得要命,又使眼色又哼哼,法官冷酷道,你已经死了,消停点。

白师姐在两个人里,半点不犹疑地对斯文人说,齐享之前就跟我们一路,所以我断定,你是杀手。

斯文人和胖子双双哀嚎,我激动地尖叫,啊啊啊,真的有死里逃生的快活。

这两位是怎么履约的,就不赘述了,总之那一天我笑的差点胃痉挛。

之后吃晚饭,AA制,盘子撤走我看看时间,八点半。我说:“各位,我要先撤了,门禁不等人。”

傅辉此时接到女友来电,也急着要走:“要不今天先到这里?”

我挺不好意思:“别呀,你们继续。”

“没事儿,来日方长。”

天黑透了,陵河十里却澄明如昼,河面上画舫亮起来,茶楼传来女子曼妙的嗓音,苏州评弹,尘世悲欢浮在细细四根弦上。

我、齐享和傅版主一路,后者说:“我车就在前边,齐检回家不,庄小妹呢?载你们一程?”

我还没来及推辞,齐享道:“不了,我不回那边,你送她就好。”

“怎么,老爷子工作还没做通?”

齐享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傅辉顿了一会,说:“在这些系统,是没劲,我也没劲,但稳定嗬,也不是没有上升空间,熬出头也相当牛叉。我不是说不信你的能力,外边……你真想清楚了?”

“我不想后悔。”

“不是因为她吧?”

“你知道我。”齐享声音相当平:“你说呢。”

傅辉沉默几秒:“挺好的。”

又笑:“如果我再年轻三岁的话……算了,庄小妹,来,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

“远了我也不顺路,就送你到地铁站,来吧,客气啥。总不能我今天一个载不着,多没道理啊。”

傅辉开的一辆白色富康,我坐在副驾驶上,没话找话:“你跟齐师兄,你们认识很久了?”

“相当久了,有。”他想了一下:“四五年了。”

“齐不错的。”他正正经经地说:“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庄小妹,如果你没有男朋友,不妨考虑下,等他个两年。”

“……”

他转头看看我,笑了:“玩笑玩笑,齐享这个人,你还是不要爱上他为好。”

桃花杀(之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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