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圣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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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的话,岂可听信?
把传单统统给我收上来。“下边的喇嘛一个个把传单交到了老依西的手里。丹
尼机警地把一张传单藏进了佛袍里,这时老江珠又从老喇嘛的背后给他磕起了头,
由于老江珠用力过猛,差点把老喇嘛撞到了台下,喇嘛们终于忍不住了,纷纷发出
了一片爽朗的笑声。老喇嘛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着说:”真是个疯子!真是个疯
子!“
太阳西沉,秋风凄凄,破旧的古格王国遗址高低错落地镶嵌在一个偌大的土山
上,整个景象显得异常的荒废和凄凉。据说公元一六三零年,这里发生过一场残酷
的战争。弟弟为了争夺哥哥的王位,搬来了远在克什米尔的拉达克军,一时间古格
城堡的土山上,战马嘶鸣,矢箭横飞,尸体遍野,血流成河,……。经过一个多月
的激烈战斗,拉达克人攻陷了古格王国的都城,俘虏了国王,可是拉达克王并没有
让国王的弟弟执掌王位,而是在经过了疯狂的掠夺之后,完全占领了古格王国,至
此,延续了七百年辉煌历史的古格文明,渐渐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消失了,至今
谁也不知道古格人去了哪里,据考证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古格的后裔,我们是从青海
那边迁过来的,算是达赖的同乡。
在山丘的顶端,有一座院落,这就是我哥哥的家,或者说是我和我哥哥共同的
家。大院门口,有两名身穿藏袍背着叉子枪的卫兵来回地走动着,屋顶上那五颜六
色的经幡旗在秋风中哗哗地飘动着……。
室内,几十盏酥油灯燃烧得正旺,把一间四十多平方米的大厅照得彤彤亮亮,
屋子中央的牛粪火炉里正冒着翠蓝色的火焰,地板上铺着一张硕大的波斯地毯,一
只波斯猫正卧在地毯上打着瞌睡,浓郁刺鼻的印度香味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
我是在第三天傍晚才回到家的,到家之前,我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我哥
哥对我非礼。谁料想,我哥哥不仅没计前歉,而且对我这次回来表现出了极大的兴
趣,他并没有提及以前的事,他的表现给我的感觉,好象我们之间从来就没发生过
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似的。他对我有说有笑,热情有加,就好象我们年青的时候在一
块儿嬉闹玩耍一样,他高兴地说今晚要在大厅里设宴款待我和我的随行人员。
宴会就要开始了,我哥哥和他的夫人满面春风地从他们的卧室里走了出来,令
我吃惊的是,他今天又穿上了那套我们阿爸曾经穿过的清朝官服。我记得我阿爸在
世的时候,每逢遇到什么重大活动,他都会穿上它炫耀一番,并且神气十足地对我
们说,我们祖上可是受过皇帝册封的,这个位子可是谁也拿不去的。我阿爸升天之
后,自然是我哥哥继承了他的位子,也继承了那套官服,我表面上没什么,可我潜
意识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因为我们俩不是一个阿妈生的,所以,后来就和他发生了
一场你死我活的恶仗,我的势力弱,没有打过他,我就出走国外去了。他今天故意
在我面前又穿上了那套官服,真让我又恶心又好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清朝早就
不存在了,他还……。我认为他是故意在穿给我看,想再一次地显示一下,他是老
大,我是老二,警示我甭想回来篡夺他的位子罢了。
他和他的夫人坐在正位上,我和杜比斯先生坐在他们两侧,我们面前茶几上的
各种银具器皿里,都盛满了酥油茶、青稞酒、烤全羊等,这些都算是我们家乡最为
上等的菜肴了,看来哥哥今天还是念了一份骨肉情的。
我们坐定后,我哥哥满脸堆笑地举起酒碗道:“弟弟这次从国外回来,一路辛
苦,今日大哥设家宴给弟弟接风洗尘。”我赶忙站起,我哥哥忙又说:“自家亲兄
弟,就不必多礼了。”
我也赶忙举起酒碗道:“谢谢大哥,为大哥的雄才大略干杯!”大家也纷纷举
起酒碗,按照我们藏族人的习俗用无名指蘸酒弹三次后一饮而尽,杜比斯先生也笨
拙地弹了三下,然后把青稞酒慢慢地喝了下去。我接着说道:“我这次回来,给大
哥大嫂带来了些礼物,你们看这是些什么?”我说着打开了地毯上的一只小皮箱,
里边露出了许多的金条和贵重首饰。
我哥哥和夫人看了,眼睛里都闪着亮光,他们惊喜地喊道:“哇!想不到弟弟
在国外发大财了?”我满脸堆笑地说:“这些都是给大哥大嫂的,也算是弟弟的一
点心意吧!”
我哥哥说:“让弟弟破费了,不过弟弟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呀?”我忙点
着头说:
“这次回来我暂且不走了,我要协助哥哥干点大事情。”
我哥哥听了,眨巴眨巴眼睛,迟疑了一下,忙又笑着说:“是啊!是啊!眼下
乱世之秋,正是用人之机,你我兄弟应该齐心协力才是呀?”我赶忙说:“这几年
我在国外做生意,接触外边的事情多,也长了不少的见识,现在不回来帮助大哥,
还更待何时?”
我哥哥的夫人说:“对,还是兄弟说得对,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该多听听兄弟的
才是。”
我哥哥也附和地点点头。我趁机脸色一沉说:“国军撤走之后,听说共军要解
放西藏了?”
我哥哥听了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冈底斯怕什么?”我赶忙
补充说:
“哥哥可不能高兴得太早呀?”
“请弟弟放心,我冈底斯乃大地屋脊,离天最近,人烟稀少,宽阔无边,就这
几个月我让牧民南迁,造成了千里无人区,别说是(他又问我)什么军啦?(我无
奈地说:”共军,是共军。‘)我说是妖兵,就是他们插上了翅膀也别想飞过我这
千里雪原。“
我赶忙摇着头说:“还是小心点好,小心点好,不过……”我似乎又想起了什
么,我用狡黠的眼光看了看杜比斯先生,又看了看我的哥哥,然后笑眯眯地说:
“不过,只要有我的好朋友杜比斯先生的帮助,我量他们共军也只能是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呀!哈哈!哈哈!……”杜比斯先生听了面无表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人正在喝酒吃肉,高谈阔论,突然,管家一只手拧着小扎西的耳朵使
劲儿往前拉着,向大厅走来。小扎西疼的“嗷嗷”直叫,口中不停地喊着:“饶了
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丢了。”
管家用力把小扎西往大厅里拉,小扎西却使劲撤着往后退,大厅的门一下被撞
开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哥哥放下酒杯,对着管家怒气冲冲地说:“大惊小怪
的干什么?”
管家松开了小扎西的耳朵,吐舌哈腰道:“他这下贱骨头丢了老爷的羊,还敢
隐瞒不报。”我哥哥两眼一瞪说:“贱骨头!想下地狱呀?”小扎西被吓得不停地
磕着响头: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我哥哥又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话来:“怎么丢的呀?”小扎西只顾专心磕头求饶,
连我哥哥的话都没有听清,管家忙插话道:“他说是让神鹰给叼走的。”
我哥哥对地上跪着的小扎西说:“怎么没把你叼走呢?是让妖兵抢去了,还是
你自己把它吃了?”小扎西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不是,真的不是,
是让神鹰叼走的。”
我哥哥:“你见过妖兵吗?他们长什么样子?”小扎西哆嗦得更厉害了:“没
有,不知道,老爷。”
我在一旁笑着插话说:“算了,大哥,不就是一只羊嘛!只要保住了我们冈底
斯,我们要什么有什么。”
这时管家凑近我哥哥的耳边问道:“老爷,怎么办?”我哥哥严肃地说:“按
老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管家一把将小扎西抓了起来,又把他身上那又脏又
破的藏袍扒了下来,露出了上半截身子,然后又将一把火钳子放进了炉堂里。
管家又把小扎西的脊背扭了过来对着我哥哥说:“老爷你看。”小扎西的背上
有四个烧伤的黑疤,“他已经丢过四只羊了,按规矩应该叫他下地狱的。”小扎西
听到要处死他,忙跪倒在地磕着响头求饶起来,凄惨的哭声充满了整个大厅,让我
的心里非常扫兴,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哥哥的故意安排,想显示一下他头人的威严和
权力。
我赶忙站起来打圆场说:“算了,算了,大哥,眼下关键时刻,何必为这些小
事劳神费心呢!”我哥哥又犹豫了片刻,恶狠狠地说:“饶了小贱骨头这回吧!加
上印记算了。”
管家听到吩咐,忙从炉子里拿出烧红了的火钳子,照着跪在地上的小扎西的脊
背烙了上去……。小扎西又更加凄厉地残叫着,真让人烦死了。管家完事后,我赶
忙让他把小扎西拉了出去。
宴会结束之后,我让管家给杜比斯先生叫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奴,杜比斯满心欢
喜地搂着女奴去卧房里睡觉去了,我也回到了我哥哥给我安排的卧室里。
我哥哥与我嫂子回到卧室里,就让女奴桑姆给他打来了洗脚水,紫红色的大木
盆里热气腾腾地冒着水蒸气,桑姆跪在地上一边给我哥哥洗着脚,一边哼着小曲,
满脸荡漾着水花儿,看得出,她是喜欢侍奉我哥哥的。她是冬多的妹妹,几年不见,
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长得也越来越漂亮了,难怪哥嫂要把她安排为贴身侍
女呢!哥哥肯定也是喜欢她的。在我们这个地方,女奴侍奉自己的主子,和他睡觉,
是一件非常容光的事情,自己的地位在下人们中间,也会因此而高人一等的。主子
的夫人也不会吃醋的,有时候也会帮着自己的男人安排好这样的事情。
这时,管家哈着腰推门走进了我哥哥的卧室里:“老爷,依西活佛求见。”我
哥哥说:
“让他进来吧!”
老喇嘛走进去双手合掌道:“头人,有要事相告。”我哥哥不耐烦地说:“什
么要事?
还不是又来要施舍?“
老喇嘛看了一眼正在给索贡洗脚的女奴桑姆,索贡感到事情机密,便把双脚翘
了起来说:“不洗了。”桑姆忙给我哥哥擦干脚穿上了靴子,转身离开了卧室。
桑姆离开后,老喇嘛神秘兮兮地从藏袍里掏出了一叠传单说:“头人,大事不
好!”
我哥哥那傲慢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奸笑说:“有什么大事?”
老喇嘛把传单递了过去:“你看,妖兵已到冈底斯!”我哥哥的脸色突然变得
紧张起来,他边看边说:“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他们长了翅膀不成?”
管家在一旁说:“老爷还是小心点好,是不是找二老爷来商量一下?”我哥哥
忙答应说:“对,对,你快去请他来。”
我的卧室就在我哥哥的隔壁,外间是我的两个亲兵的房间,里间才是我的卧室。
外间放着一台手摇发电机,里间一个亲兵正在练习发电报。我边踱着步边说:“冈
底斯雪原千里,共军插翅难飞……”突然管家推门进来了,他打断了我的口述,我
抬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管家凑近我的耳朵说:“共军已到冈底斯,大老爷请二老爷快点过去。”我一
听顿时愣了一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走。”我又转身对我的发报员说:
“过一会儿再试。”
然后匆忙走了出去。当时我真是懵了,没想到共军竟来的这么快,而且是我们
家的奴隶带来的。
旺堆和老江珠从寺院里回到了冬多他们的驻地,何云山、郑刚和冬多围坐在帐
篷里,在倾听他们谈论去寺院的情况。老江珠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他说:“以老喇
嘛一生为人处世,量他看到传单之后不会和你们作对的,只是能否说服索贡头人就
不好说了”。
何云山听了深沉地说:“如果我们再接触不上牧民,可真要山穷水尽了。”郑
刚脖子上挂了个带子,把负伤的胳膊吊了起来,他半躺在地铺上沉思着,突然他坐
了起来:“有了,老乡不敢见我们,是头人造谣我们吃人不见血,比以前说我们的
‘红头发,蓝眼睛,青面獠牙’还厉害,我看还是让副连长去见见丹尼,保准能够
受到‘热情接待’,情人相见,啊?是吧!啊?”郑刚故意含糊其辞地说,说罢他
朝冬多诡秘地笑笑。
冬多满面带笑,毫不计较,而且埋怨他们指导员道:“上次我就想和阿爸一起
去,不是指导员老怕犯政策嘛!”何云山打断冬多的话笑着说道:“去就去吧!不
过先不要惊动寺院的喇嘛们,还有,你的那个东西可要放规矩点哟!”
冬多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拉倒吧你!”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冬多身着藏袍骑着一匹枣红马来到了寺院附近,他看看
周围没人,便将枣红马拴在了一个隐蔽处,迅速地来到了山崖下,他抓起牛皮绳
“嗖嗖”几下就爬到了二十多米处的山洞口。洞内,丹尼和小尼姑梦尼正在坐禅。
太阳射进洞内照在了丹尼的脸上,她端坐在莲花盘式的坐垫上,微闭双目,双手合
掌,口中反复地念叨着“喔玛尼叭咪哞”六字真言。
丹尼听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瞟了冬多一眼,随轻声问道:“施主来到我比丘
尼圣地是求命呀还是求子呀?”冬多目不转睛地看着丹尼的脸,丹尼被看得低下了
头。
冬多激动地说:“珠丹,哦──不,丹尼,你看我是谁?”丹尼微微抬起头又
看了一眼冬多,毫无表情地说:“出家人六亲不认,凡是施主,来者不拒,有施舍
的请留下,有求验的请开口。”说完她又闭上了双眼。
冬多急得沉不住气了:“丹尼,我是冬多呀!”丹尼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猛地睁开了双眼,他把冬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面部难以言状的表情一闪而过,
她忙对身旁的梦尼说:“快,快去,打最好的酥油茶。”然后她又把眼睛微合成了
一条线,盯着冬多,一声不吭,任凭眼角的泪水向下流淌着……。
冬多急不可耐地说:“八年啦!你真的把我忘了吗?”丹尼仍然微闭着双目: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都是佛祖的保佑,也是我丹尼修来的正果呀!”
冬多见丹尼已经认识了自己,忙从藏袍里掏出了两把精致的银锁,他拿着其中
一个说:
“给,给你的。”丹尼睁开双眼瞟了一下银锁,正要伸手去接,这时梦尼拿着
酥油壶进来了,丹尼慌忙又把手缩了回去,吞吞吐吐地说:“你这──这东西不能
要,我们出──出家人不兴这个。”
梦尼把酥油壶放在了火炉上,离开了。丹尼离开禅座,擦洗了两只酥油碗,给
冬多盛上了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她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坐在了火炉边。
冬多端起酥油碗狠狠地喝了一口:“真好喝!还是原汁原味呀!”丹尼忙又给
他加上:
“好喝就多喝些。”
冬多又是一大口,丹尼又给他加上……。冬多一连喝了十几碗,然后满面笑容
地问道:
“你真的把我忘掉了?”丹尼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当我升天之后也许会忘掉?”
冬多擦掉自己的眼泪,走到洞口,望了望天空中的月亮又回到了洞内,他从藏
袍里掏出一叠传单递给丹尼说:“这是传单,你要想办法尽快散发给牧民群众,要
说服牧民们不要再往南边迁了。”
丹尼:“我昨天已经有了一张,是你阿爸给我的,我不知道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