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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莎士比亚诗选-鲁克丽丝受辱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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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潜行的动物,潜入了我的寝处, 
  带着贼亮的短剑,和一支点燃的明烛, 
  向我的耳边低唤:醒来,罗马的贵妇, 
  快接受我的爱情;若是你敢于违忤 
  我的情欲的要求,我就要向你报复, 
  叫你和你的家族,蒙受绵长的耻辱。 
  “他说:你若是不肯听命于我的意志, 
  我就要刺杀你家的某一个粗陋的小厮, 
  接着我要杀掉你,还要当众起誓, 
  说你们正在干着那种淫邪的丑事, 
  就在那幽会的地方,我发现了这一对贼子, 
  在你们犯罪的时候,把你们双双杀死; 
  结果呢,我名节无亏,你却要永蒙羞耻。 
  “我听了他说的这些,正要跳起来叫嚷, 
  他就将他的利剑,对准了我的胸膛, 
  发誓说:除非依了他,让他如愿以偿, 
  我就休想活下去,半句话也休想再讲; 
  那么,我的耻辱,将永远留在史册上, 
  在这伟大的罗马,人们将永远不忘: 
  鲁克丽丝这淫妇,与贱奴淫乱而死亡。 
  “我自己这样软弱,敌人却这样强横; 
  面对这强横的恐怖,我更加软弱无能。 
  那法官凶蛮残忍,不许我口舌出声; 
  更没有公正的辩护士,能为我据理力争; 
  他那猩红的肉欲,当法官又当证人, 
  起誓说:是我的美色,引诱了他的眼睛, 
  既然法官被诱骗,犯人必得判死刑。 
  “告诉我,找什么理由,来为我自身辩护; 
  至少,让我这么想,也好减轻点痛苦: 
  虽然我血肉之躯,已为暴行所玷辱, 
  我这纯洁的心灵,照旧是清白无辜; 
  它不曾遭受强暴,它不甘同流合污, 
  在已遭败坏的腔膛里,它依然不屈如故, 
  它那完美的贞德,始终保持牢固。” 
  看他呵,真好似遭受惨重损失的商贾, 
  嗓音因痛苦而哽塞,头颈因哀伤而低俯, 
  不幸的双臂抱起,眼神凄恻而凝固, 
  两片嘴唇褪了色,苍白如白蜡新涂; 
  嘴唇想吹开悲痛,免得将话儿壅阻, 
  但悲痛难以吹开,他徒然费尽辛苦, 
  刚吐出一口叹息,吸气时又重新吸入。 
  有如咆哮的怒潮,一进入桥洞里边, 
  向它注视的眼睛,便让它逃出了视线; 
  这潮水卷入涡流,昂昂然腾跃回旋, 
  又回到逼它狂奔的那一道狭窄的水面; 
  怒气冲冲地进发,又怒气冲冲地退转; 
  就这样,他的怆痛,像往返拉锯一般, 
  驱使悲叹出动,又引这悲叹回还。 
  鲁克丽丝察见了柯拉廷无言的怆痛, 
  便说出这番话来,将他从昏乱中唤醒: 
  “夫主呵,你的悲苦,给我的悲苦加了劲; 
  下了雨,洪水不会退,只会涨得更凶。 
  我的苦处太敏感,一见你这样伤心, 
  便更加痛不可忍;不如让这场厄运 
  仅仅淹没一个人,一双悲泣的眼睛。 
  “你若肯垂爱于我(我原是你的爱妻), 
  请看在我的份上,注意听我的主意: 
  要向那仇敌报复,立即给他以痛击—— 
  他是你的,我的,也是他自身的仇敌; 
  设想你是在保护我,免受奸贼的侵袭; 
  你的保护来迟了;要把他置于死地! 
  姑息宽纵的法官,只能够助长不义。” 
  她转向那些陪同柯拉廷来家的人们, 
  “当我还不曾说出那个奸贼的姓名, 
  请务必向我,”她说,“保证你们的忠信, 
  火急地追击敌人,为我伸冤雪恨; 
  用复仇的武器除奸,是光明正大的功勋: 
  骑士们凭着誓言,凭着豪侠的身份, 
  理所当然要解救柔弱妇人的不幸。” 
  到场的各位贵人,都以慷慨的气质 
  答应了她的恳求,愿助她复仇雪耻, 
  对于她这项吩咐,骑士们义不容辞, 
  他们都急于听她揭露那恶贼的名字。 
  这名字尚未说出,她却欲言又止; 
  “哦,请说吧,”她说,“请你们向我明示, 
  怎样才能从我身,拭去这强加的污渍? 
  “既然我这桩罪过,是可怖的处境所逼成, 
  对这桩罪过的性质,应该怎样来判定? 
  我的洁白的心地,能不能抵消这丑行, 
  能不能挽救我的倾颓扫地的名声? 
  有没有什么说辞,能帮我摆脱这恶运? 
  被毒物染污的泉水,能将它自身涤清, 
  我又为什么不能把强加的污浊洗净?” 
  听了她这番话语,绅士们立即答复, 
  说她无垢的心灵,淘洗了皮肉的垢污; 
  以一丝无欢的苦笑,她把脸庞转过去—— 
  这脸庞犹如一幅画,画满了人间惨苦, 
  恶运的深深印记,由泪水刻入肌肤。 
  “不行,”她说,“今后,决不让一个贵妇 
  以我的失足为借口,要求宽宥她失足。” 
  这时,她长叹一声,仿佛心房要爆炸, 
  啐出了塔昆的名字,“是他,”她说,“是他,” 
  但她疲弱的唇舌,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经过多少次迟延,声调的多少次变化, 
  多少次非时的停顿,衰惫而短促的挣扎, 
  最后她说出:“是他,公正的大人们, 
  是他指引我的这只手,来将我自身刺杀。” 
  她向无害的胸脯,插入有害的尖刀, 
  尖刀在胸口入了鞘,灵魂从胸口出了鞘; 
  这一刀使灵魂得救,离开这秽亵的监牢, 
  也就从此摆脱了深重的忧惶困恼; 
  她的悔恨的叹息,送幽魂飞向云霄; 
  永恒不朽的生命,见人世尘缘已了, 
  便从她绽裂的伤口,悄悄飞出、潜逃。 
  为这一惨变所震骇,像化石一样死寂, 
  柯拉廷和那些贵人,全都愕然僵立; 
  鲁克丽丝的父亲,看到她鲜血涌溢, 
  才把他自身投向她那自戕的躯体; 
  这时候,勃鲁托斯,从那殷红的泉源里 
  拔出了行凶的尖刀——这刀锋刚一拔离, 
  她的血,好像要报仇,奔出来向它追击。 
  只见殷红的热血,汩汩地往外直涌, 
  涌出她的胸前,一边流,一边分成 
  两股徐缓的血川,环匝了她的周身—— 
  这身躯像一座荒岛,被洪水团团围困, 
  岛上已洗劫一空,不见居民的踪影。 
  她的一部分血液,照旧是鲜红纯净, 
  还有一部分变黑了——那污秽来自塔昆。 
  凄凄惨惨的黑血,凝固了,不再流荡, 
  有一圈汪汪的浆液,环绕在它的四旁,(55) 
  恰似汪汪的泪水,悲泣那染污的地方; 
  自那时以来,污血,总是要渗出水浆, 
  仿佛是含泪怜恤鲁克丽丝的祸殃; 
  未遭沾染的净血,却鲜红浓酽如常, 
  宛如因见到污秽,不禁羞红了脸庞。 
  “女儿,亲爱的女儿!”鲁克瑞修斯叫嚷, 
  “你此刻夺去的生命,原是我的宝藏; 
  既然父亲的形象存活在孩子身上, 
  鲁克丽丝不活了,我还活什么名堂? 
  我把生命传给你,决不是为这般下场! 
  倘若孩子们反而比老辈更早凋丧, 
  我们倒像是儿女,他们倒像是爹娘。 
  “可怜的碎裂的镜子!在你姣好的影象中,(56) 
  我常常俨然看到:我又回复了青春; 
  如今这光洁的明镜,已经晦暗朦胧, 
  照出个形销骨立的、衰颓朽败的鬼影; 
  你从你的面颊上,摧毁了我的姿容! 
  这妍丽迷人的宝镜,已被你摔成齑粉, 
  我年轻时候的丰采,再难向镜里重寻。 
  “若是理应后死的,反而先行凋殒, 
  时间呵,你也完结吧,立即终止运行! 
  难道腐恶的死亡,该征服少壮的生命, 
  却让摇摇欲坠的、孱弱的生命留存? 
  衰老的蜜蜂死去,蜂房让壮蜂管领; 
  那么,鲁克丽丝呵,苏生吧,快快苏生, 
  活下去,给我戴孝,莫叫我给你送终!” 
  直到这时,柯拉廷,恍如从梦中惊醒, 
  请鲁克瑞修斯让开,好让他尽情悲恸; 
  于是他倒在冰冷的鲁克丽丝的血泊中, 
  让滚滚泪泉冲洗他惊恐失色的面容, 
  有一阵,他昏迷不省,要与她同归于尽; 
  终于,男儿的羞恶心,促使他恢复镇静, 
  吩咐他留在人间,为她的惨死雪恨。 
  柯拉廷心魂深处的深不可测的悲愤 
  拴住了他的舌头,迫使它暗默无声; 
  舌头嗔怪这悲愤遏制了它的功能,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不让它吐字发音; 
  如今它开始说起来,来缓解心灵的苦闷; 
  但纷纭杂沓的细语,密集在他的唇中, 
  以致他喃喃叨咕的,没有谁能够听清。 
  但有时分明听到:他透过咬紧的牙齿, 
  将“塔昆”二字迸出,仿佛要咬碎这名字。 
  这阵狂暴的悲风,暂时未吹降雨丝, 
  遏抑着哀痛的潮水,惹得潮水更恣肆。 
  终于,大雨倾泻,叹息的悲风息止; 
  于是,丈人和女婿,恸哭着,苦苦争执 
  谁应该哭得最凶,为女儿还是为妻子。 
  一个说“她是我女儿”,一个说“她是我的妻”, 
  而两个都无法享有他们自许的权益。 
  “她是我的!”父亲说;“是我的!”丈夫抗议, 
  “请你不要来侵夺我这悲恸的专利; 
  哪位哀悼者也别说,他是为她而悲泣; 
  她只属于我一个:没有旁人,没有你, 
  只有一个人——柯拉廷,该为她痛哭流涕。” 
  鲁克端修斯哭道:“她太早而又太迟地(57) 
  抛洒无余的生命,是我的,是我所赋予。” 
  “哎哟!”柯拉廷喊着,“她是我的,我的妻, 
  她所戕杀的生命,是我的,是我所占据。” 
  “我的女儿!”“我的妻!”喧哗着,向空中飘去, 
  将鲁克丽丝的精魂收容守护的天宇 
  应答着他们的呼号:“我的女儿!”“我的妻!” 
  从死者身上拔出利刃的勃鲁托斯, 
  看到他们两个这一番惨痛的争执, 
  便一变愚蒙的故态,显出威严和明智, 
  在鲁克丽丝的伤口里,埋藏了他的伪饰。(58) 
  他在罗马人中间,一直被看作愚痴, 
  好似在帝王身边取笑逗乐的呆子, 
  只会插科打诨,说些无聊的蠢事。 
  是深谋远虑的权术,将他巧扮成那样, 
  将他过人的才智,小心翼翼地掩藏; 
  如今他一下甩掉了那一套皮相的乔装, 
  遏止了柯拉廷眼中滔滔奔涌的泪浆。 
  “振作起来,”他说,“受害的罗马武将! 
  我这公认的蠢材,不妨现出本相, 
  让你这精明老练的,来听听我的主张。 
  “难道苦难,柯拉廷,竟能将苦难解救? 
  创伤能治愈创伤,哀愁能减却哀愁? 
  残害你贤妻的恶人,犯下这卑污的罪咎, 
  你给你自己一刀,就算伸雪了冤仇? 
  这种童稚的气性,出自软弱的心头; 
  你薄命的夫人错了,错得好没来由: 
  她不该刺杀自己,该刺杀来犯的敌寇。 
  “勇武的罗马战将呵,不要把你的心灵 
  浸溺在悲悲切切的、可怜的泪水之中; 
  和我一道跪下来,承当起你的责任, 
  让我们虔心祈祷,呼告罗马的天神; 
  既然罗马的尊严被这帮恶人污损, 
  那就请天神俯允:让我们兴动刀兵, 
  从罗马干净的街衢上,把恶人驱除干净。 
  “现在,凭着我们崇奉的卡庇托大寺,(59) 
  凭着给丰腴的大地孳育了五谷的红日, 
  凭着罗马国土上留存的公理和法制, 
  凭着鲁克丽丝方才的申诉和嘱示, 
  凭着她不昧的精魂,这横遭玷辱的血渍, 
  凭着这血染的尖刀,我们在此宣誓: 
  要为这忠贞的妻子,洗雪这强加的羞耻。” 
  勃鲁托斯说完了,便举手置于胸次, 
  亲吻那致命的尖刀,将他的誓词终止; 
  他敦促在场的人们同他步调一致, 
  他们全都允诺了,惊诧地向他注视; 
  于是众人都跪下,矢志共举大事, 
  勃鲁托斯把方才设下的痛切誓词 
  重新诵述了一番,众人也跟着起誓。 
  他们以誓言保证:共图大事成功; 
  决定把鲁克丽丝的遗体抬去游行, 
  游遍罗马全城,展示这流血的尸身, 
  这样向市民披露塔昆万恶的行径。 
  雷厉风行的义举,果然是一呼百应: 
  激愤的罗马人民,众口一词地赞同 
  将塔昆和他的家族,永远驱逐出境。 

  注释 
   根据古罗马传说,路修斯·塔昆纽斯(或塔昆)是罗马王政时代的最后一个国王。他在谋杀岳父、篡据王位后,暴虐无道,民怨沸腾。公元前509年,因其子奸污鲁克丽丝,激起公愤,他和他的家族被放逐,王朝被推翻,罗马共和国遂告成立。 
   “苏佩布斯”即“自大狂”之意。 
   阿狄亚城在罗马以南二十四英里。 
   柯拉廷努斯(或柯拉廷)是国王路修斯·塔昆纽斯的外甥。 
   柯拉廷城堡在罗马以东十英里。 
   裘涅斯·勃鲁托斯,传说中的罗马贵族。他的父亲和长兄都被路修斯·塔昆纽斯杀害,他伪装痴呆,得免于难。塔昆王朝被推翻后,他和柯拉廷努斯共同担任罗马第一任执政官。 
   浦布琉斯·瓦勒柔斯,罗马很有名望的绅士。柯拉廷努斯退隐后,他曾担任执政官。 
   维纳斯的车辇由两只鸽子牵挽,已见《维纳斯与阿都尼》第1190行。 
   “百合”代表白色,“玫瑰”代表红颜。 
   “俘虏”,指“奸邪的眼睛”。 
   这里是把王子的脸比作“图书”,把他的眼神比作页边的“诠释”。《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一幕第三场也用过同样的比喻。 
   此行据基特里奇(Kittredge)注释译出。 
   在古代欧洲,常授予贵族或绅士家族以世袭的“家族纹章”(也可译为“家徽”或“族徽”),上面画着图案或写着格言。骑士的纹章常绘于军服上。如果这一家族的重要成员有了不名誉的行为(例如,对妇女犯有暴行),就要在他们的家族纹掌上增添一种特殊的记号,以示儆戒。下文“可憎的纹印”、“耻辱的标记”即指此。负责设计、记录和解释各种纹章的官员,称为“纹章官”。 
   “画幅”是一种挂在墙上的装饰品,常绘有人物肖像并写有道德格言。 
   在室内铺洒灯心草(作用略如后来的地毯),是伊丽莎白时代英国人的习惯,古罗马人并不如此。 
   “上苍的眼睛”,指太阳。 
   “黑牢”指上节诗中所说的闭目不见物的状态。 
   金盏草的黄色花朵到日落时就闭合。 
   “死的图象”,指睡眠。 
   “内殿”,指心房。 
   “撞槌”,一端装有铁头的巨大圆木,是古代战争中用来撞破城墙的工具,也叫“破城槌”。 
   “毒龙”(cockatrice),传说中的一种妖蛇,人被它看上一眼就会死去。 
   据希腊神话,普路同(即哈得斯)是冥国之王。俄尔甫斯是诗人和音乐家,能以琴声驯服猛兽,感动木石。他新婚的妻子被毒蛇咬死,他追至冥国,以琴声感功了冥王普路同及其僚属,他们允许他带领妻子回转人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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