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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收获-2007年2期-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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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成对我说,也就是通过夜壶这件事,他才发现,其实他并不了解胡四海。 
  胡四海是在一天下午突然来找刘成的。当时刘成正用一把锋利的斧子劈一块木板。这是一块已经有些糟朽的棺材板,刘成刚从一个荒坟里挖出来的,准备劈成木块冬天用来烧火。刘成正在奋力劈着,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胡四海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刘成感觉胡四海有些异样,就放下斧子,问他有什么事。胡四海面无表情地说,你劈这种棺材板可要当心,这东西太脏,如果不小心把手扎破了就要感染,弄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刘成点点头,笑一下说,你来找我,不会是只为说些话的吧。胡四海的心里好像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才说,唔,确实有点事。刘成又很认真地看看他。他发现胡四海虽然一脸酒气,眼里的目光却很清醒。于是就和他一起来到屋里。这时胡四海才吞吞吐吐地说,有一件很难办的事,想跟刘成商量一下。刘成一听就笑了,说什么难办的事,还用跟我商量。胡四海就对刘成说了夜壶的事。胡四海对刘成说,现在的麻烦是,张全主任已经知道这只夜壶到了他的手里,一直在想方设法向他要,并警告他说,这不是一般的夜壶,一旦追究起来问题会很严重。刘成听了并没有立刻表态,想一想问胡四海,他现在打算怎么办。胡四海叹口气说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惹任何麻烦。胡四海说,他和张全主任的关系从表面看好像没什么,其实很微妙,张全主任始终认定张茂主任当初的那件事是他干的,所以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狠狠整他一下。 
  刘成立刻问,这样说,你是想把这只夜壶交出去了? 
  胡四海叹一口气,说,如果不交,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刘成说无论有没有办法,你既然受人之托,都不该这样做。 
  胡四海立刻苦起脸,说所以啊,我才来跟你商量看怎么办。 
  接着他又睃一眼刘成,说,除非,先把这夜壶放在你这里。 
  刘成一听就笑了,说这有什么了不起,放在我这里就放在我这里。 
  刘成对我说,他在此之前从没见过这只传说中的夜壶,不过在胡四海将这只夜壶交给他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点问题,那只传说中的夜壶应该是长方形的,而且完好无损,而胡四海交给他的这一只却是正方形的,壶嘴上还被磕出一个豁口。但是,刘成说,他在当时并没将这些细节放在心上,他还跟胡四海开了一个玩笑,说如果夜壶的壶嘴坏了,应该就不能用了,否则夜里摸黑撒尿时,搞不好会把鸡巴割破,真出了这种事问题可就严重了。刘成对我悻悻地说,他还是过于相信胡四海了,尽管他知道,无论胡四海交给他的这只夜壶是否真是传说中的那只夜壶,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就是宋福交给他的,否则胡四海作为一个知青不可能弄到这种东西,但是,他在事后还是很快发现,胡四海在这个下午并没有完全对他讲实话,在此之前,张全主任从没去找过他,更不知道他的手里有这样一只夜壶。刘成因此又有些疑惑,既然张全主任并不知道此事,胡四海又为什么突然跑来他这里说这样一番谎话呢? 
  刘成说,也就从这时开始,他才意识到,这只传说中的夜壶应该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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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成很快听说,就在胡四海来找他的这个下午,张全主任也为了夜壶的事又去找过宋福。但张全主任这一次并没有直接提那只夜壶,只是心平气和地告诉宋福,村里已经正式做出决定,很快就要去铲平秋鸣山。宋福听了没有立刻说话,低头沉默了一阵才问张全主任,如果现在说实话,是否还来得及。张全主任仍然不动声色,只是嗯一声说,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实话。 
  宋福说,就是,就是关于那只夜壶的事。 
  张全主任点点头,说好吧,你说吧。 
  宋福说,这件事,我确实对你撒谎了。 
  张全主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了一笑。 
  宋福又吭吃了一下说,那只夜壶,确实是有的。 
  张全主任眯起一只眼,等着宋福继续往下说。 
  宋福说可是,现在这夜壶已经不在他这里了。 
  张全主任立刻一惊,连忙问,它在……哪里? 
  宋福慢慢低下头,好像不敢说出来。张全主任说没关系,你不要怕,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管告诉我。然后又一拍胸脯,说无论什么事,都有我为你做主。宋福似乎仍有些犹豫,又嗫嚅了一阵,好像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告诉张全主任,说这只夜壶,已经被胡四海拿去了。 
  张全主任一下吃惊地瞪大两眼,他问宋福,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宋福低下头,说胡四海不让告诉你。 
  张全主任气得刚要发作,又竭力忍住了。他用力喘出一口气说,他不让你告诉我你就可以不告诉我吗?宋福似乎很委屈,说其实,他已经对胡四海说过了,张全主任也正在追要这只夜壶,可是胡四海说,他张全主任懂个屁,就是真把这只夜壶给他,他也只能拿去撒尿。 
  这时张全主任的脸色就已气得铁青起来,他问宋福,这个胡四海……还说了什么? 
  宋福看一眼张全主任,似乎不敢说了。 
  张全主任说不要怕,你只管告诉我。 
  宋福点点头,这才又说,胡四海还说,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准告诉你,否则就让我想一想当初张茂主任的那件事,他说,他这个人一旦发起狠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张全主任一听提到张茂主任当初的那件事,嘴角立刻抖了几抖。 
  他盯着宋福问,你这样怕胡四海,难道就不怕我吗? 
  宋福说可是,这个胡四海真的不好惹,他实在太厉害了。 
  好吧,张全主任点点头,说好吧,我今天倒要看一看这个胡四海究竟有多厉害。 
  张全主任这样说罢,又用力哼一声就从宋福的家里走出来,径直去找胡四海。 
  张全主任当然不像当初的张茂主任,他从来就没有怕过胡四海。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对村里人说,这些知青都像牲畜一样,你不打它们是不会老实的,所以无论那个胡四海还是这个刘成,他迟早都要一个一个地收拾!在这个下午,张全主任阴着脸来到街心,刚好看到胡四海从村里的小卖店走出来。胡四海显然是来买酒的,他的手里拎着一只雕花玻璃的白兰地酒瓶,看上去形状很古怪,这还是那个中秋节的晚上宋福送给他的。他在这个中午似乎心情很好,一边在街上走着就又唱起了杨子荣的那段流水板,但他的喉咙由于长期被酒精浸泡,已经破烂不堪,所以尽管唱得慷慨激昂,声音却有些难听。这时,张全主任迎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胡四海抬头一看是张全主任,好像微微愣了一下,但立刻就又笑了,他将手里的酒瓶在张全主任的面前晃了晃,舌头有些发硬地说,这可是小卖店里刚开坛的好酒,不是地瓜烧,而是正宗的烧刀子,六十八度呢。张全主任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说,看来你的心情很好啊,什么事这样高兴?胡四海冲张全主任嘿嘿一笑,说有这样的好酒,为什么还不高兴呢。张全主任感觉到,胡四海一张口说话,呼出的酒气更加难闻,于是皱一皱眉说,有件事,我正想问你。 
  什么事? 
  胡四海一边说着用牙咬掉瓶塞,仰起脖喝了一口。 
  张全主任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听说宋福的那只夜壶,在你手里? 
  胡四海似乎没听懂,眨一眨眼说夜壶,什么夜壶? 
  张全主任盯住胡四海,用力看着,说你应该知道的,就是那只青花瓷的夜壶。胡四海好像仍然没想起来,翻起眼皮嗯嗯了两声嘟嘟囔囔地说,宋福的青花夜壶,宋福只会做鞭炮,还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青花夜壶呢。张全主任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胡四海说话这样颠三倒四,就是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冲他挥一挥手说,算了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胡四海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又举起酒瓶喷儿地喝了一口。但就在他转过身去准备要走的一瞬,却似乎有意无意地又嘟囔了一句,他说,我还以为你指的是刘成手里的那只夜壶呢,那可是一只好夜壶,正经的明代青花瓷呢。 
  张全主任听了一愣,胡四海却已经唱着杨子荣的流水板摇摇晃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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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成对我说,他之所以敢从胡四海的手里接过这只夜壶,是因为料定张全主任不敢来找他。 
  刘成这样说当然不是吹牛。他曾经给张全主任制造过很大的麻烦。我们插队的村庄虽然离张村很远,但刘成闹出的事情我们也曾听到过一些。那一年秋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张村又出事了。接着就听说,这一次的事又与刘成有关。当时张全主任已经是张村革委会的主任。事后据张全主任对公社来调查的人说,这件事一定是刘成千的,至少与他有直接关系。张全主任说,他这样说当然是有充分根据的,就在发生这件事的前不久,他刚刚和刘成发生过一次很激烈的争执。这次争执是由秋收引起的。张全主任对来调查的人说,刘成是一个有着严重好逸恶劳思想的人,他当初刚来插队时就曾对村里说,他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不适宜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希望能为他安排一个轻一些的工作,比如去村里的学校当老师,或到生产队担任会计什么的。但张全主任对知青的相关政策很了解,他对刘成说,如果他确实患有心脏病是不会让他来农村插队的,换句话说,就算他真有这样的病也要去医院开一张诊断证明才行。刘成当然无处去开这样的证明。于是干脆就采取了对抗态度,从此没有任何理由却就是拒不下田。张全主任说这一次秋收,他是实在忍无可忍了。张全主任对前来调查的人说,就在这次出事的前不久,他又找到刘成很郑重地谈了一次话,他对刘成说,秋收在农村是很重要的季节,连村里的妇女和孩子都要去参加收割,如果刘成再不下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但刘成听了却仍然是那个理由,他说自己有心脏病,不能下田。这时张全主任就向他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刘成确实有病当然可以不下田,现在给他一天时间,去县里的医院开一张诊断证明,倘若再没有证明就什么话都不要说了。第二天刘成去了县里,当然没有开来证明。但是第三天他却仍然不肯下田。张全主任当即去向公社主管知青工作的领导汇报了此事。公社领导立刻把刘成找去,警告他说,如果再这样无故不参加生产劳动,今后不仅会影响选调,恐怕还要对他做出严肃处理。公社领导的这次谈话果然起了作用。刘成从公社回来后没再说任何话,第二天就拎着镰刀去了田里。但是,他只干了两天,到第三天就出了这件事。所以,张全主任对公社前来调查的人说,仅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断定,这件事一定是刘成干的。 
  事情是发生在一天傍晚。 
  在这个傍晚,张全主任回到家里就开始忙着做晚饭。张全主任四十多岁了还没娶女人,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他在这个下午刚从公社开会回来,而且由于各项工作抓得很出色受到了公社老张主任的表扬,于是就想犒劳自己一下,为自己炒一盘花生油的咸菜丝。但就在他蹲到院里的大灶跟前,刚刚点燃柴草,突然就听到灶膛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张全主任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浓烟和火星就从灶口轰然而出。他一下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待惊魂未定地揉揉眼,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灶上的那口大铁锅已经不知了去向。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从头顶上传来一阵很奇怪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那口大铁锅。这口铁锅已经飞到了半空。它就像一只巨大的飞碟,一边在半空飞着还在不停地嗡嗡旋转,这就使它的飞行轨迹出现了问题,它原本是朝远处飞去,但不知怎么突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就又径直地飞回来。张全主任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连忙纵身朝旁边一跳,这口大锅哐啷一声就落到大灶上摔得粉碎。张全主任也就是在这时受的伤。这口铁锅的碎片飞溅起来,将他的脸上和身上划得鲜血淋漓。但是,张全主任对公社派来调查的人说,这点事是绝不会吓倒他的,当初张茂主任因为出了那件事提出辞职时,村里已经没有人再敢接替革委会主任这个职务,是他自己主动站出来的,所以,张全主任说,他既然敢当这个主任,也就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就是有一天把自己也炸到天上去,他都不会惧怕。 
  但让公社来调查的人感到困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张村会频频发生这种怪事,而且手段也惊人的相似。调查人员经过现场勘验,确定这一次又是火药爆炸。火药显然是有人事先放进张全主任家的灶膛里,一烧灶火自然也就引燃起来。而更令人大感意外的是,经过认真比对,调查人员发现,这次所用的火药竟然与张茂主任那一次也完全相同。不知这种火药里究竟含有什么特殊的成分,虽然威力很大,但由于燃点低杀伤力却很小,所以出事时,尽管张全主任是蹲在灶膛跟前,却并没有被炸伤。调查的人问张全主任,他认为,这一次的事与上次张茂主任那件事是否属同一人所为。张全主任立刻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不是,因为那一次据张茂主任说,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也可以肯定,那件事是胡四海干的,而胡四海在那一次事后除去整天酗酒再也没制造过什么麻烦,他与他之问也没发生过任何矛盾。所以,张全主任十分肯定地说,这件事应该与胡四海无关。张全主任说他已经反复想过,刘成的嫌疑应该最大。张全主任又对来调查的人说,现在让他搞不明白的是,制造这两起事件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弄到这些火药的。从目前分析的结果看,尽管这两起事件并非同一人所为,但所用火药的成分却完全相同,这也就说明,这两次事件的火药应该出自同一来源。可是这个来源又在哪里呢?张全主任说,他认为,在张村的某个地方很可能还藏有火药,而且数量多得就像一个火药库。 
  张全主任说到这里,连自己也激灵了一下。 
   
  13 
   
  刘成说,他还是想错了。 
  他真的低估了张全主任。 
  就在胡四海将那只夜壶交给刘成的第二天上午,张全主任就来找他了。但张全主任告诉他,他来找他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商量。当时刘成正躺在屋里翻看一本厚厚的《资本论》。刘成自从到张村,由于从不下田,整天又无事可干,渐渐地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除去在学校时的一些课本,“马、恩、列、斯、毛”的主要著作也几乎通读了一遍。在这个上午,他见到张全主任有些意外,慢慢放下手里的书,问他要商量什么事。张全主任的气色很平和,先在他面前坐下来,然后问,自从来张村感觉怎么样。刘成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心里立刻警觉起来,他想了一下说,在张村感觉挺好。张全主任点点头,又在刘成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是啊,自从你来插队,村里也有很多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比如在生活和其他方面就对你关心很不够。刘成小心地看着张全主任,然后试探地问,您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张全主任这才说,公社刚刚下发一个通知,让每个村都对自己这里的知青逐一做一个详细的综合鉴定,比如政治表现,劳动表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态度等等。张全主任说,胡四海就不要说他了,整天除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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