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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泉石上流 石绍河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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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娘,古话讲‘猪来穷,狗来富’,那还是有很多讲究的,你不曾听说过‘黄金白银,黑狗死人’吗?你那孙姑娘的病就是那畜牲作的孽”。
  “真的么?!”母亲吓坏了,“有什么法子?”
  “很简单,把那畜牲除掉,再找人打整打整,隔隔邪气,保你孙姑娘百事利顺,只是你们要破费。”瞎子脸上掠过一丝得意。
  “那好办,我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再接你去帮忙打整。”
  回到家,母亲将那瞎子说的添油加醋地学说了一番。见我们不大相信,便生气地责怪我们: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那瞎子又不晓得我们屋里的事,硬是被他说准了,你们可不能大意呀!”
  妻子诚惶诚恐地看着我,我笑笑说:
  “敏敏的病都快好了,你还提那些干吗?那些迷信,不可信的,与黑狗根本没有关系。”
  “迷信?好多干部都到他那去算命。听人劝,得一半,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后悔就迟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妻子忧怨地向我投来一瞥,我明白,妻子的心理防线已被母亲击垮了,我已处在四面楚歌之中。
  晚上,我辗转不能入睡,脑海里电影似的映现着我和黑狗相处的情景。短短几个月,我和黑狗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除掉这有灵性的东西,无异在自己心上戳上一刀。如果不,母亲那浑浊的泪,妻子那忧怨的眼,我怎么受得了。黑狗在外屋也显得不安宁,不时发出低低地声音,好象已预感不幸的灾难即将降临它的头上。终于,我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计:把黑狗送到二十多里外的姑妈家。
  第二天早晨,我好不容易唤着黑狗上路了。到了姑妈家,我向姑妈说明来意,并用一根绳子将黑狗拴住关在一间空屋里。
  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前脚进门,它后脚也跨进了屋,脖子上还留有一个棕绳套,显然,它是咬断绳子后逃回来的。
  我扑上去石搂住它,摩挲着它的头,它温顺地舔着我的手,好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我决计把它喂下去。
  然而事出意外。一天夜里,小女儿蹬翻了被子,又剧烈咳嗽起来,母亲见状,捂着胸口流着泪说:
  “这都怪你,还不想办法,我连你也赶出家门”。妻子也在一旁帮腔。
  随后,她们又请来许多阅历很深的叔伯来劝说我。
  在他们轮番劝说下,我似乎茫然悟到一点什么,我默认了。
  母亲颠着小脚去接那瞎子。
  邻居一个媳妇恰巧坐了月子,说是狗肉大补,她男人闻信跑过来要买那条狗,我恼怒极了,手一挥,吼似地:“牵去吧,谁要你的钱。”
  他找来一截锈铁丝,一头套在黑狗脖子上,一头往树杈上一搭,黑狗便吊了起来。它在空中挣扎着,发出喑哑的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撞击着我的心。当它快要咽气的时候,它努力回过头来,目光呆滞地望着无情的主人。我不忍看它吊在树杈上荡秋千似的摇摆,捧着脸掉过头去,泪水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家乡的小河
  家乡的小河,清清的,甜甜的,犹如蜜汁一般在我的心中涓涓流淌。
  我童年温馨的梦,都是和家乡的小河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这是一条无名的小河,从幽深的沟谷流来,向不可知的天边流去。奶奶说她是一个懒屠夫扔下的一幅烂羊肠,妈妈说她是王母娘娘撇下的一条白玉带。
  春天,小河两岸的草青了,树绿了,花开了,这时的小河水比什么时候都清,都嫩,都静。河里涨了桃花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花瓣。一群群鱼儿围着花瓣追逐嬉戏,在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鱼儿肚皮上不时地闪着白光。水里的草随着流水长啊长,从南方归来的燕子,在天上飞,在水里飞,让你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水。我们一群小伙伴可喜欢小河啦!我们在软绵绵的沙滩上放风筝,在能压出绿汁的草坪上打滚,在静静的河湾里打“漂漂”,在长长的河堤上看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在清清的水塘边看鱼儿嬉戏,螃蟹鏖战我们不知从哪听来的故事:小河水是美丽的春姑娘带来的,谁喝得最多谁就最聪明。在河边,往往可以看到我们很多小伙伴一字儿排开,“咕嘟、咕嘟”地比赛喝着春水。记得那时我最小,每回都喝得比我年纪大的伙伴多,站起来肚皮鼓鼓的,胃里的水直往上翻。
  夏天,小河与我们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们脱得赤条条的,在水中扎猛子,打水仗,捉“神仙”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将长裤在水中打湿,用细藤扎牢裤管,提起裤管往水中一扑,裤筒里充满了空气,两只鼓鼓的裤筒仿佛骆驼高耸的驼峰一样,身子趴在“驼峰”中间,用双手划水,跟救生圈一样,任你在水中游玩。玩倦了,我们四仰八叉地躺在温热洁白的沙滩上,将被太阳烤热的细沙盖在身上,扰在两旁,只留下一个脑袋,眯细着眼睛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和变幻着的云彩。有时,我们在河边洗衣的环珮叮当,流芳溢彩的大姐姐群中穿行,故意给她们身上溅上一些水珠,她们也无所顾忌,不时丢下手中正在搓洗的衣服,追赶着给我们泼几捧水,我们在嬉笑声中跑开了。贪玩也会误事,有一次,我们在水中玩得入了迷,羊儿趁机偷吃了队里的庄稼,回家后妈妈给我安排了一顿“条子肉”。
  最吸引我们的要数小河里的鱼儿,粑粑鱼,鲤鱼,鲫鱼壳子都有。每到小河涨大水,鱼儿就往上窜,它们还会跳“龙门”呢!几米高的拦河坝也能跳上去,水退的时候,鱼儿又往下跑,我们抓住这个时机,砍来山竹和树枝,选一个好去处,用杂草树枝筑堤垒坝,用山竹树棍编织细密的帘子,鱼儿来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是帘子,往下一跃,“啪”的一声,落在帘子上,乖乖地成了我们的“俘虏”。每次去取,鱼儿在上面活蹦乱跳,溅起朵朵浪花,多惬意啊!秋天,河里的虾米长得又肥又大,多得能成把抓。秋高气爽,皓月当空,流水哗哗。月光下,小河宛若一条玉带,泛着粼粼波光,虾子成群结队在浅滩上玩耍,这是捞虾的最好时机。我们把饭碗一丢,嘴一抹就带上捞兜去捞虾。只要把捞兜逆着水势,就着沙滩轻轻拖一截,然后猛地提起来,甩一甩水珠,伸手一摸,里面好大一包虾米,活蹦乱跳的。用不上多久,就会捞上一大碗,回去后,放在铁锅里一焙,浸黄浸黄的,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虾米不仅营养丰富,而且发乳力极强,村里张家的闺女,李家的媳妇坐了月子,五婶婶、四婆婆就会一颠一颠地迈着小脚将自家的儿子、孙子捞的虾米挨家送去一大碗。外婆说我身体强壮,就是因为妈妈生我时,在月子里吃了好多的虾米,发来的乳汁又多又浓的缘故。
  大雪封山的冬天,又别有一番景色。沙滩上盖上了一床洁白的大棉絮,小河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河水在冰层下汩汩地流。这时候,我们冒着严寒,在沙滩上打雪仗,堆雪人或者从家里带上一条小板凳,和一块光滑的小木板去滑冰,一个人坐在上面,一个人在背后推,边推边唱:“嘟嘟嘟,嘟嘟嘟,火车开进小山村,车儿载着我们跑,快快开向北京城”。有时因为冰滑而摔倒,爬起来又去推,有时因为冰薄而掉下水,爬起来照样去滑冰。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寒冷,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冻僵,有的只是无穷乐趣,有的只是欢歌笑声。我们坚信: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啊!家乡的小河,清清的,甜甜的,犹如蜜汁一般在我的心中涓涓流淌。

  山魂
  武陵山腹地。
  一条羊肠小道牵向白云深处。山路上走来一个手提网袋、肩扛背包的中年汉子,扑面山风把他那一头黑油油的浓发梳向脑后。在一泓流泉边,他掬起一捧山泉很惬意地饮了几口,抹抹嘴,抬头望望那炊烟与白云交融的地方,又大步往前走。
  晚霞烧红西天的时候,他走进了这个海拔一千二百米的山寨。村长把他安排在一座残垣断壁的破庙里。夜里,筷子长的老鼠在昏暗的灯光下,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不怎么友好的看着他。就这样,他在老鼠的“吱吱”声伴随下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他从附近农户家借来工具,把一间又潮又暗的破草房收拾干净,摆上几张高低不一的桌子,放上几条长凳,挂上一块木黑板,算是有了一间教室,然后在破庙前端端正正贴上一张“开学通知”。几天过去了,前来报名上学的还只有三五个。“怎么都不愿上学?”他感到奇怪。他于是挨家挨户去动员,得到的回答却是:“油盐钱都没有,还读么子书哟!”有些好心人甚至劝他:“这大山界苦得很呢,老师,你趁早下山过好日子去吧!”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最后他挨家挨户去求他们:“读书不要钱,让伢儿们来念书吧!”
  终于有二十几个流着鼻涕的伢儿坐在又潮又暗的教室里了。
  上学的伢儿越来越多,仅靠他那点微薄的薪水给学生支付学费已显得捉襟见肘。他时常在学校的山前山后转悠,发现这里遍地长满草药,处处竹影婆娑。他眼睛一亮,我何不向大山伸手要钱呢?从那以后,便看见他经常脚蹬一双草鞋,身背一个背篓,带领学生上山采集草药或是砍伐山竹,星期天他又将采集的草药和编织的竹器背下山去,换回学生需要的纸、笔、图书和体育用品三年过去了,一栋有三间教室和一间礼堂的青砖瓦房奇迹般地在大山界“长”出来了。以后,他又用勤工俭学的收入添置了桌椅、黑板,翻修了厕所,平整了操场,学生从入学到毕业全部实行免费。终于大山界有了第一批“文化人”。
  正当他在大山界上艰苦创业的时候,妻子带着一脸阴霜来到大山界,吵着嚷着要他下山去。听说他要走,家长、孩子们拉着他的手,流着眼泪挽留他。看着一张张充满稚气和期待的小脸,他咬咬牙,还是留下了,妻子见劝不转他,狠心将唯一的儿子留给他,带着不尽地忧怨和惆怅挥泪而去。
  一晃,他在大山界上度过了十个春秋。
  一次,在山下念初中的儿子,给学校烧砖运柴,不小心掉进四十多米深的天坑,全身多处骨折,生命处于垂危之中,被送到县城治疗。他得到这个消息,心如刀绞,他多么想一下子飞到儿子的身边呀!但看到那几十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为了工作,他泪往肚里流,心往狠处想,直到星期六上完课才匆匆进城去看儿子。望着儿子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妻子离异后,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本来打算留下来陪护照料儿子,可想到大山界那些嗷嗷待哺的伢儿,他安排好儿子的生活和医疗费用,星期天又赶回了大山界。以后的三个多月里,他星期六进城,星期天返校,从没耽误一节课,不幸的是,儿子终因伤势过重,最后在“爸爸!爸爸!”的呼唤中离开了人世。
  他和着眼泪将儿子埋葬在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山包下,默默地说:“伢儿,你不用怕,有爸爸伴着你”。
  时间如白驹过隙。他当年一头浓密的黑发已被岁月无情地镀上一层银霜。有人曾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指着芳草萋萋的儿子坟包,动情地说:“我已把希望埋在这里,我与这大山界已不可分”。
  哦,他属于大山界!
  哦,他是真正的大山之魂!

  深山挡不住
  一上班,收发员送来一张汇款单。一看,又是我在珠海某乡镇企业打工的堂姐寄来的。堂姐出门打工两年多,发工资后,除留足生活费和给家里寄些钱外,便把多余的钱寄到在小县城工作的我这儿,叫我替她存入银行。细细一算,堂姐寄给我的钱已不下十次,且每次都在千元以上。其实,听家乡人说,堂姐寄回的钱,在出外打工的人当中并不算很多。
  我的家乡在湘西桑植县的大山深处,大多是苗族同胞,乡亲们以土为本的思想根深蒂固,长期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尽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穷困却象无情的绳索,勒得父老乡亲们喘不过气来。因此,人们把有限的耕地看得很重,村里刚实行承包责任制那些时候,经常有人为田地的界址,轻者怒目而视,恶语相加;重者动拳动脚,头破血流。
  那年夏天,我老实巴交的父亲,因薅包谷草时,把一块界岩稍稍动了一下,被一位邻居寻上门来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进入九十年代初,也许耐不住山里的寂寞,或者不满于长期的贫穷,抑或经不住山外的诱惑,有那么几个年轻人,瞒着父母,怀揣着几十元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地走出山寨搭上了进城的班车,然后冒冒失失地来到广东,再后来到一家私营企业寻了一份临时工作。不到三个月,几个年轻人分别向家里寄回了伍佰元。这时,山寨震惊了,这几个没有音讯的年轻人,原来跑到外地去打工了,而且一下子挣了这么多钱。年轻人心动了,再也不把几亩耕地看作是生活的唯一来源。于是,更多的年轻人结伴而行,走向山外,南下广东,东去上海,北上首都。经济发达的省市,都留下了家乡人的足迹。一帮帮年轻人走出去,一笔笔汇款寄进来。看着年轻人在外面闯世界风风火火,一些中年人也坐不住了,两口子作了分工,要么男人出去闯荡世界,女人照料农活和孩子,要么女人出去打工挣钱,男人在家忙里忙外。有的干脆把孩子托给父母,两口子出门去赚钱,甚至年纪还大点的,带着儿子们去闯世界。一时间,一千多人的村子,出去了200多劳力,少了往日喧闹,多了几分宁静,好些田土也无人耕种,任稗草和狗尾草疯长。
  看着出外打工的人大把大把的挣钱,在家实在走不开的劳力,便在田土上打起了主意。有的把别人不愿耕种的田土租过来耕种,有的把荒山荒地承包起来开发果园,有的大搞畜牧养殖业。由于有了更多的活干,加上一些农业新兴实用技术的推广,留在家里的这些人大多也逐步摆脱了贫困。
  出外打工的男女,虽然历尽艰难,尝遍辛酸,但他们凭着山里人的勤劳质朴和坚韧,混出了人模人样。我的一位表弟当上了珠海一家乡镇企业的经营副厂长;寨里一位姓张的姑娘,成了一家四星级宾馆的客房部领班;高中毕业的唐勇挂上了某公司办公室主任的头衔听到这些消息,父母觉得脸上添光,乡亲感到鼓舞欣羡。
  钱慢慢地有了,寨里三分之二的人家陆续建了新屋,在村委会的组织下,乡亲们凑钱从十五里外的镇上接来了电,拓宽了大集体时代修建的机耕道,村里办起了有线电视转播台,彩电、冰箱、洗衣机、电饭煲之类的家电,在好些人家已是寻常之物,摩托车也开始到山寨落户了,寨子里还开起了十多家小商店、小酒厂,有了卡拉OK厅。近日,我的妹夫从家里喜气洋洋地给我打来电话,说出外打工的人感到与家里联系不方便,便发动大家筹资,从镇上接通了程控电话,现在有什么事,只要打电话就行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我们过去梦寐以求的目标,不想改革开放后,几年就变成了现实。刚放下电话,我又接到一位在广州打工的同学的电话,他告诉我,这几年他挣了一笔钱,想回家乡开发资源。我忙说:“家乡的建设急需资金和你这样的人才。”他说等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后就动身。
  我梦萦魂绕的家园,你不再寂寞,不再与世隔绝。

  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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