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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下粮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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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条走道上淋过老鼠尿了,您都闻得出。”米汝成沉下脸:“既然知道,还敢犯了我的规矩!说,谁在这堂堂皇家大粮仓的门沿上喝酒了?”
王连升对着周围人等,也厉声喝道:“快说,刚才谁喝酒了?”
众人吓黄了脸,争说没喝。一看仓皂隶忙跪下:“小的想起来了,刚才我家姐姐给我送了一钵酒酿圆子来,让小的夜里看守仓门,吃了这酒酿圆子,也好打点起精神,小的就……就接下了,刚想吃,您的轿子就抬到了,小的再也没敢动口。”
米汝成吐出一字:“验!”
王连升立即随皂隶走到门后,果然见到门角里摆着一个小竹篮,篮里放着一只瓦钵,满钵白花花的酒酿圆子,便暗暗骂了声:“你这个马四,找死!”
他将钵头双手捧到米汝成面前。米汝成冷声:“仓场的规矩上写得明白,凡是书办、攒典、皂隶、铺军、小甲、还有你们这些看仓章京、披甲,见酒必避!你说,这酒酿圆子,沾着个酒字么?”
马四吓坏了,重重打起了自己的嘴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王连升一个箭步上前,抬起胳膊就往马四的脸上猛抽,边抽边骂:“打死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奴才!”
马四被打得满脸飘血。米汝成咳了声,沉声:“够了!该死的不是他,是我!”
众愕然。
米汝成:“皇上的粮仓出了一丁点儿差错,皇上第一个要杀的,不是你们,是我!”
众人跪下,齐声:“小的们都知罪了!”
米汝成摇摇头,叹出一声:“其实,我也知道,这一钵酒酿,也醉不翻一条汉子。我是说,咱们替皇上守着仓门,就是皇上养着的一条家犬了。这话,你们得给我记住!”
他背着手,沉步跨进大门。王连升一脚将马四踢翻,下令左右:“把马四给我绑了!推进站笼!”上来几个披甲,几下就把马四拿下,扭着胳膊向大车场押去。
大车场的大木门重重地打开。尾随而至的“书办”柳含月望向大车场,猛见着场中有一排站笼,暗暗吃了一惊。
2.南新仓储米大库。
一排灯宠照着亮,引着米汝成在仓房里巡视着。积叠如山的粮垛散发出好闻的稻米清香。米汝成沿着粮垛一垛垛看过去,在一垛高及屋梁的米袋前站停。他伸出手,一章京递上一根长长的铁钎子。米汝成操着铁钎,利索地插人米袋,然后重重抽出,捏起针槽里的米粒,扔进嘴里,咬了一阵。那章京眼明手快,立即把一只大铜盘托在米汝成的嘴巴前,高唱:“粒米如珠!不贪一粒!天下齐颂!”
米汝成把嘴里咬碎的米粒吐到盘子里。
章京即喊:“验——!”众随员迅疾凑过脸来,细细看着盘里黏糊糊的碎米,齐声回喊:“全在——!”
那章京诚惶诚恐地托着盘子,躬身后退,高喊:“米大人南新仓验米,咀嚼江南正供白粮一口,吐还本仓备查——!”
一书办出列,严肃地打开一本巨大的册子,取过毛笔,在册子上记录起来。米汝成见程式完毕,嘴里硬邦邦地蹦出两个字:“给风!”
王连升高喊,“米大人口谕:天晴三日后,开北窗给仓米吹风!”
满仓响起应答声:“是!”
3.大门外。
米汝成的破旧朝靴跨出了高高的门槛。灯笼八字排开,便有人抬出一张椅子,当阶摆下,两个皂隶在椅前跪倒,大声道:“米大人!小的给您老人家抬脚了!”
米汝成一掀袍据,坐上椅子,抬起脚,破靴被脱去。皂隶各拿着一只靴子,往早已铺在地上的一块明黄色绸子上倒起了靴里的米粒,倒得啪啪响。当然这也是象征性的,意为不贪国仓一粒之粮。章京按着程式唱:“粒米如珠!不贪一粒!天下齐颂!”
众属员齐唱。靴子里已无“粮”可倒,皂隶便把靴子替米汝成穿上。
那巨大的册子又啪的一声打开了,书办飞快地记录起来。
米汝成起身回轿。柳含月暗暗给他丢了个眼色。米汝成会意,回身朝大车场看去。大车场那边,已经打起火把,哀哀的喊冤声从那一排站笼里传来。米汝成惊问:“怎么回事?”
王连升紧步上前:“回禀米大人!笼里站着的,都是些被拿获的犯案之人!”
米汝成问:“犯的什么案?”王连升:“有五人暗做手脚往米中掺和白灰,六人内外勾连偷盗库房存粮!”米汝成脸有疑云,问:“这些人,是何人拿获的?”王连升:“是苗大人亲自拿获!”米汝成又暗吃一惊:“这么说,苗大人也来过南新仓了?”
王连升:“苗大人这些天每夜都在仓场捉拿掺假作弊之人!”
米汝成露出笑容:“好!有苗大人亲自下仓巡查,仓场之弊,翦除有望!”
王连升:“苗大人说,将这些犯了皇法的家伙锁人站笼示众三日之后,再送往刑部过堂!——米大人不过去问问话?”
米汝成迟疑了一下,一摆手:“看看去!”
4·站笼边。
打着火把的披甲把站笼照得通亮。笼里,一个个披头散辫的男人见米汝成走来,大放悲声:“米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没有给白米掺白粉啊!”“米大人!下官冤枉!下官不曾偷盗仓粮啊!”
米汝成背着手,一个站笼一个站笼地看过去。他在马四的站笼前站停。“是你?”
他认出这人正是刚挨过打的皂隶,问道,“你怎么不喊?”马四:“小的认罪,无冤可喊!”米汝成:“你叫什么。”“马四。”米汝成:“马四,本官问你,这些喊冤的,果真如其所说,没犯下掺假偷盗之事么?”
马四:“米大人要小的说实话?”
米汝成:“本官要的就是实话!”
马四:“他们犯了案!”
米汝成:“这么说,他们罪有应得?”
马四:“这些人犯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我就好几回亲眼看见他们半夜把马车运来的白粉背进仓房!”
米汝成:“马四,你敢在刑部大堂上作证么?”
马四:“敢!”
米汝成:“那好!等到刑部过审的时候,你要如实照说!”
马四:“小的如实照说!”
米汝成匆匆离开了站笼。
王连升暗暗一笑,朝身边的一个黑脸章京丢了个眼色。
柳含月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显然,她已觉出这儿的事似乎有些诡秘、有些蹊跷。
5.仓门前。
米汝成走向轿子。王连升高声喊:“送米大人回府!”米汝成:“不,去富新仓!”王连升眉尖一跳,高声:“送米大人去富新仓!”米汝成钻进轿子,复又探出头来,道:“王监督,你也跟上吧!”
王连升微微吃惊,可不得不躬身回道:“是!”
轿子抬起,随从策马拥轿而去。那已在暗处牵马的黑脸章京悄悄闪出来,翻身上马,借着高墙的墙阴,抢先一步偷偷驰去。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柳含月的眼睛。
6.胡同里。
一顶绿呢大轿被快步抬着走。王连升骑马走在轿边,不停地低声喝斥着轿夫:“走稳了!”轿窗帘子又突然掀起,米汝成对着轿外大声道:“停轿!去东便门外!”
轿夫转过轿来。王连升一怔,趋问:“米大人不是说去富新仓么?”米汝成反问:“怎么,谁不踏实了?”
王连升的脸黄了:“下官只是想问,米大人要去东便门外的哪座仓看看?”
“裕丰仓!”米汝成的嘴里蹦出三个字。王连升闻声更是吃了一惊,暗暗叫苦,硬着头皮对轿夫喝道:“去东便门外裕丰仓!”
柳含月骑在马上不露声色。不用说,这一切,都出自她的手笔。
马队护着大轿向裕丰仓而去。
7·街面上。
那被米汝成诱向富新仓的黑脸章京骑着快马,鞭马狂奔。
8.裕丰仓大库外。
“裕丰仓”大匾赫然。轿子停下。米汝成下了轿,喊住王连升:“王监督,你先在这儿替我看着,谁也不准走动!”
王连升头上冒了汗:“米大人这一路巡仓,已是劳累,下官送大人先去空房休息片刻,用些夜宵……”
“不必了!”米汝成沉声道,“本官使唤上你的时候,自会传你!”
即有几名健卒往王连升身边一站。
王连升突然明白了什么,脸白了,故作镇定:“下官遵命!”
米汝成胸有成竹:“去红字丙号仓!”他示意随员各自散开,带着柳含月和几位健卒,悄悄向远处那座挂着一串红灯笼的仓廒摸去。
王连升的脸骇得如死人一般。
9·红字丙号仓内。
米汝成一行人悄悄进来,站在大柱后头,默默地朝仓内看去。
这大粮仓简直成了一座掺假的工场!大白灯笼高插柱间,亮堂堂地照着在忙着给白米掺沙的皂隶和花户。有十来个人从粮垛上扛着米袋,鱼贯而下,把米倒入一领大芦席上〃奇〃书〃网…Q'i's'u'u'。'C'o'm〃,即有数人在一旁用铁铲从堆得高高的白沙子堆里铲上沙子,撒入米中;沙子撒下,便上来几个浑身大汗的人,挥动着木耙子,像翻晒稻谷似的在米里扒拉起来。
在另一领大芦席上,做假的就更绝了:几个满脸油汗的皂隶各挑着一担水,奔跑在白米堆上,那桶底显然是开过洞眼的,漏着水,转着圈儿奔跑的时候,那桶底儿就像是在播雨。
大门一角,几个花户正与一个米行老板模样的人在劈劈啪啪打着算盘,把一张张米券叠加,算着总数。
米汝成在柱后看得脸重如铁。
10.仓场大库外空房内。
王连升在房里急得团团打转。
他拉开门,即有守门的健卒抽刀相阻。
王连升急得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发起死怔来。
11.粮仓内。
米汝成已看得再也沉不住气了,正想从柱后走出来,身边的柳含月示意他别急。
他们继续看着——大桌前,米行老板对一花户笑道:“小麻子,您说,朝廷把这些米券发给三部六院的大大小小官员,知不知道他们用这些米券在你们官仓买不到不掺假的好米?”
那叫小麻子的花户沉着头打算盘,抬起麻脸:“知道个屁!皇上吃的米,都是御膳房一颗颗拣过的,跟拣珍珠似的,你说皇上能知道咱这大仓里的贡米是啥长相?”
米行老板:“怪不得咱京城里的官俸米券这么丢价,分明是十升米一券的,能让你们花上三升米的银子就给换下了。那卖了米券的官员,也得吃粮,明摆着就得多掏银子再买好米吃。”
花户眼一瞪:“要不是咱哥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往好米里掺沙掺水掺白灰,那米券能掉价?要是米券不掉价,谁还上你们米行买高价的好米?要是没人来买你们米行的高价好米,你们这财还能发得了么?——说正经的,带着银票了么?”
米行老板:“带着!一千二百两官银大票!”
小麻子:“今儿这么掺着沙淋着水,少说也能匀出万把斤好米,你都带走!等下仓新米挂了签牌,再还你欠着的大头。”
米行老板笑得一脸堆肉:“哎哟喂!麻哥您这可是抬举上我了!我得管您叫爹了!”
小麻子:“废话少说,给银票!”
米行老板递银票的手有些犹豫。
小麻子瞪眼,一把夺过银票:“你他妈以为这些银子是我的?我可实话对你说了,这一千二百两,八百两得给坐粮厅的大人,二百两得给仓场监督王连升,这剩下的二百两,才轮着咱们这些干活的爷们!”
米行老板:“那坐粮厅的大人也忒黑了,一牙就咬了大半个烧饼去!”
小麻子:“黑?黑的还在上头哩!”
米行老板:“莫非总督大人也得了一份?”
“一份?操!你以为是逛窑子啊,睡一个娘们给一份价钱!”小麻子瞅瞅四下,低声:“你可不许对外人多嘴,——听说,给坐粮厅的孝敬银子,八成都进了苗总督的腰包!”
米行老板:“这不撑死苗总督了?”
小麻子:“你见过有让银子给撑死的么?”
米行老板:“这倒也是!银子不是稀粥,不撑人!”
柱后,柳含月给米汝成点了下头。
米汝成将手一背,咳了一声,走了出来。仿佛是见着了凶神恶煞,不知谁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仓房里顿时死一般地安静下来。
米汝成不急不忙地扫视了一会满地摊着的白米,对身后的章京命道:“请王监督!”
12·空房里。
王连升拭着额上的汗,猛听得门声响,抬起脸来。
章京进来:“米大人有请!”
王连升的声音有些发颤,问:“米大人见着什么了?”
章京:“王大人进了仓门就知道了!”
王连升硬让自己镇定下来,随章京走出房门。
13.粮仓内。
仓内鸦雀无声,只有米汝成走动着的靴子在响着。
做假的皂隶和花户们个个都脸色惨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米汝成会在这个时候来这儿查仓,更没想到王连升竟然没让人来这儿给他们通风报信!
有人扑通一声跪倒了。紧接着便是一片膝盖磕地的重响。
小麻子更是浑身打着颤,把捏在手里的银票往身后一丢,跪着的身子打摆子似的,屁股底下淌出一摊黄尿来。米汝成背着手,慢慢绕着那两大芦席的米堆走了一圈,也不做声,绕到沙堆前,站停。
跪着的人紧张地看着他。
米汝成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抄起一把沙子看了看:“嗯,好沙!”他把沙子扔还到沙堆上,拍净手,声音不紧不慢:“上回掺和的是石灰,使米发涨,这回用上了沙子,使米增重。不错,又长学问了!”
他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一群执刀的健卒跑步在跪着的人身后站成了一排。跪着的人咚咚地磕起了响头,连声喊着大人饶命。米汝成冷冷一笑:“咱大清国,还没见过磕头磕死的!都别磕了!照着老规矩办!——请王监督进来办差吧!”
说完,他的手猛地一背,大踏步朝仓门外走去。健卒们不由分说,上前就把跪着的人头上的帽子给摘下,往里铲上满满一铲沙子,在各自的面前放下,就像放下了一只只巨大的饭碗。
此时,王连升连奔带跑地进来了。一见这架式,王连升立即明白了一切,一抹汗,提劲发一声厉喝:“你们狗日的也不长眼看看时辰!掺假掺到米大人眼鼻子底下来了!——你们支上狗耳朵听着!咱米大人今日不取你们的脑袋!可你们要是不把这一帽子沙子给吃了,立斩不赦!”
跪着的人个个吓得筛起糠来。
健卒们镪的一声抽出腰刀,齐声吼:“吃!”
王连升也暴声道:“你们中的人,有好几个不是头一回了!——小麻子,你是第几回了?”
小麻子哭丧着脸:“回……回王大人,小的已让米大人逮了三回,吃了一回白土,二回烂米了!”
王连升:“可这回吃的是沙子!你就带个头吧,吃给大家看看!——上水!”
一桶水咚的一声放在小麻子面前,桶上晃荡着一只碗。
小麻子知道已经逃不过这一关,心一横,捧起帽子,抓了一把沙就往嘴里送,又舀了一碗水,喝了一大口,脖一伸,将嘴里的沙子灌下肚去。
跪着的人侧眼看着他,看得心惊肉跳。小麻子皱着脸,艰难地吞着沙子,吞得两眼泛白。王连升大声喝:“都看明白了么?谁还不明白怎么个吃法,就先问问刀片子!”
健卒们把刀往前一亮,白白的刀片刺人眼目。跪着的人一个个慌不迭地捧起帽子,抓着沙,就着冷水往嘴里咽去。有人还没咽下头一口,就狂吐起来。
王连升厉喝:“吐出来的,都给我扒拉起来吃了!”
那米行老板好一阵大吐,放声哭起来:“妈呀!这可是比砍头还难受啊!……”
小麻子用手肘碰碰他,含混不清地:“权当……死、死一回吧!吃!吃他娘的沙、沙、沙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哇的一声,肚里的汤汤水水带着沙子喷了王连升一身,从地上爬起,人往王连升面前倒了过来。
显然,小麻子这一手又是在做假,趁着倒在王连升怀里机会,他暗声道:“王大人,今晚的活儿,弟兄们可都是为您干的……”
话音未落,王连升猛地从腰间抽出尖刀,眼也不眨地一刀捅进了小麻子的前胸。
“他妈的!还想行刺本官!”他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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