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殿-第3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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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在的此间乾坤，是否有创世者，是否有自我诞生之天道意识，都是未知之数。
甚至连反界到底是不是正界自然诞生都不好说——因为观星子同样做过主动制造黑暗空间的历史。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所有的实验，无论是哪种结果，正反空间都是必然存在的。
这大概是无数次创世中，唯一的共同点。
正是因为这样，观星子才得出正反之界不可轻易消亡，唯有天道寿终之时，方会尝试消除的结论。
他同样不能确定这个结论，只是找出了自己认为最有可能最符合现状的结论而已。
甚至于宁夜的出现本身，都是在证实这个结论。
“但如果结论是错的，天道就不该惩罚您。”宁夜道。
观星子嘿嘿笑了起来：“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提前告诉你的原因。”
是的，见宁夜，也是一个试验。
天道之秘不可泄，泄露了就要受到惩罚。
当然，泄露给某个无知之人也没有意义，必须是宁夜这样的存在，才有意义。
所以观星子要主动告诉他，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一次试验，追求的也是一个结果。
正因此，虽然观星子受到天罚，却相当的开心。
他说：“宁夜，此间乾坤之存亡，未来何去何从，就在你的手里了。我不能给你什么提示，一切的结果都由你来掌握。至于我……”
他叹了口气：“吾虽是主宰，却已经太老太老了。”
宁夜道：“姜可是老的辣。”
“可姜也从来成不了主菜。”观星子笑道：“天道将亡，这是我的判断，如今受天意惩罚，基本可以确认没有错了。未来之路，还有哪些问题，吾依然当上下求索之。吾修天演道，探求终极之秘，便是吾之所需。未来之路，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是我可以帮你看清方向，最终如何选择，只在你自己。”
听到这话，宁夜也不矫情。
长身而起，一躬到底：“多谢祖师成全。”
观星子却是挥了挥衣袖：“去吧，吾之使命已暂时终结，接下来，你自去走你的路，待时候到时，吾自会知晓。”
“是！”宁夜躬身退出小屋。
回到虚空中，就见那茅草屋化作一片烟尘，消失不见。
痴望迷离，宁夜发出了一声感慨叹息。
第二百五十二章 铭心道主（上）
离开了观星子，宁夜再一次踏上了求索之路。
星空辽阔，广袤无边，星界无尽，恒河沙数。
宁夜一路行来，见过无数星界，无数生命，更见过无数令人新奇叫绝的修行之道。有些在天道体系里，有些则没有。
偶尔还会见到魔界卷土重来之事，手段同样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门。
不断增长的见闻，却只让宁夜感觉自己的见识越来越少，仿佛一个孩童，越走下去，越觉得乾坤之大，自身之渺小。
但另一方面，宁夜又觉得这一方乾坤便如那一个个的蜂巢宇宙一般，本质依然渺小，只是自身更若微尘罢了。
他也曾想过，如何象那蜂巢宇宙中的某些存在一般，冲出此间，去面对更大更浩瀚的存在，却又觉得毫无意义，无稽之想。
尽头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或许只是在路上吧。
宁夜低吁着。
在这般心态下，宁夜的心也变得更加淡泊，宁静。
一路行来，遨游星海，探求真知，到也自得其乐。
这一日，宁夜又来到一处星空。
星空中一轮红日高悬，但其实那并非红日，而是一名修士。
确切的说，他的本体已完全红日化，如一团能量，再看不到任何实体的存在。
如果说无极道主是吞噬一切，成就主宰级炼体之躯，那么眼前的这轮红日般的修士则恰恰相反，似乎纯粹的只修神灵。
只是这一尊神灵，固然散发着古老恢弘的气息，却带了一丝日暮苍茫之意。
当宁夜来到这里时，那尊神灵主宰已道：“三万年了，终于又见到了一位新生之道主。”
宁夜微笑道：“吾尚未成主宰。”
那神灵笑道：“道友何必恭谦。圣人之后，只看道境。道友成道已深，便是主宰，修行什么的，不过是旁枝末节，不重要了。”
宁夜想想也是，笑道：“你要这么说，那便好了。只是距离布道寰宇，仍差了太多。”
“尔志在天道，何来布道？无需，无意。”
宁夜好奇起来。
不是因为对方的说法，而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理解。
这莫不又是一个观星子？
天演万物，知过去将来？
那神灵已道：“道友莫要惊讶，吾非观星老儿，只不过吾修神道，通灵念，尔知所想，吾可知也。”
“你能知道我想什么？”宁夜诧异。
“非听心之术，只不过道友道行在天，神念在心，而吾恰恰擅长这方面罢了……”那神灵到也没有什么遮瞒，直接娓娓道来。
宁夜这才知道，原来这尊神灵叫铭心道主，却非人类，而是一尊怪异聚灵石所化。
聚灵石乃一种天赋神石，可聚灵化念，不但可以用作法宝，神器，还可以用来惑心，听心之宝。
当年这聚灵石就是成就怪异后，被修士拿来炼化成了聆心珠神器，专司偷窃他人心中隐秘。但因为需要心灵沟通之故，这怪异意识也因此没有消亡，而是存留于神器之上。其后神物之主消亡，又有人将其拿来炼制其他宝物，几经折腾，神物之主先后离世，它反倒因此因祸得福，成了一位怪异修士。
其后更机缘巧合，得天独厚，成就了一次与宁夜一模一样的不丧失任何记忆的转世。
这一世，他成了真正的修士，却还保留着听心天赋。
从此之后，一路开着听心术的外挂，在修界一路晋升。
当年他修行时，不知多少人对其深感忌讳，有知其秘者，必格杀之。
但是随着一路走来，铭心道主也渐渐厌倦了这一切，对人性之阴暗与光明都有深刻了解，许多事也便放得开，再不在意。日子久了，渐渐便自动消失于人间。
最终他以其根本为道，舍弃仙躯，成就一尊神灵，是为铭心道主。
而他所在的修界，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位道主的存在——他从人皇起，便彻底消失，不复人间。
这铭心道主以听心窃灵成道，最擅长的就是探人隐私，有什么秘密都瞒不过他。哪怕同是主宰，一个不留神都会被他知晓。但他后来放弃了此点，从成就圣人开始，铭心道主便彻底放弃对人心的窃密，而转求天道。
窃天心，感天意。
如果说观星子是天演万物，追求的是天道自己都不知道的未来，那么铭心道主到是真的对天道本身有着巨大的追求与了解。
成为主宰后，铭心道主便来到此间空域，将自己与世隔绝。
此地绝密，且外围有虚空挪移，非主宰实力根本就不会察觉。
铭心道主也算是用这种方式过滤往来。
本来他可听人心中隐秘，也是极招忌讳的。
但这铭心道主到也光明磊落，上来就先说明自身情况，到是让宁夜对其大有好感，也不介意，他知道自己少许之事。
他笑道：“主宰之道，果然各有神妙。铭心道主能感知神意，这是好事，那有许多话，我也不必多解释了。”
铭心道主已笑道：“你话是这么说，心神却还是本能的提升了戒备，甚至在刹那间形成了无数层，将所有意识分配，深层之秘不浮于表。所以这能说还是用说的吧。”
宁夜有些不好意思：“纯是本能，并非有意。”
铭心道主道：“理解，无妨。就连天道都不喜欢被人窥探，何况仙人乎。”
“你说天道也不喜欢被窥探？”宁夜好奇。
“是，若非如此，为何道纱千重，难窥其秘？”铭心回道。
“这的确是我一直也感觉奇怪的。”宁夜点头。
一切事物皆有原有，天道叵测不可知，不是因为自身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天道本身就有意遮掩。
而这样的遮掩，和他除魔卫道，正本清源的目的又相悖逆。
观星子对此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观星子的问题不在于他找不到答案，而在于答案太多，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相比之下，铭心道主却显然没有这个问题。
铭心已道：“你觉得奇怪，是因为天道有需求，却又遮遮掩掩。但有些事，想通了，也就可以理解了。在你知道我可以听你心神之后，你不是也本能的设计机密，心神化作千重空，你不觉得，这和天道的表现很象吗？”
宁夜愕然张嘴：“你不会是说天道是人吧？”
在宁夜和观星子的推演中，的确存在这么一个可能，就是此方乾坤，可能只是个某个强大仙神的身体内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天道才会又有意识又显得弱智——毕竟人很难对自己身体里的微生物给出明确的指令，甚至寄予厚望，却偏偏还不能不重视。
但这也是宁夜和观星子最不喜欢的答案。
如其所言，那就真的成了九境不过新手村而已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铭心道主（下）
对于宁夜的说话，铭心道主微笑：“为什么一定要是仙神？也可以就是此方乾坤诞生了本体的意识。”
宁夜笑道：“确实我与观星祖师也有过这个分析。只可惜……答案太多。”
“但不断求索，总会越来越近。”铭心笑道：“吾知你来意。问题是，你自己可知自身之来意？”
宁夜奇怪：“此话怎讲？”
铭心道主回答：“观星子告诉你，天道将亡，灭魔道而天地涅槃重生。但这只是他的判断，吾却不做此想。”
宁夜便道：“祖师告诉我这话时，受到了天谴。”
铭心回答：“他是告诉你天道将亡受到天谴，不是告诉你重生而受到天谴。”
宁夜一愣，这铭心道主探知心神的能力还真是够强，这都被他知道了。
好在他也现在也看得开，没有在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还有另一种可能。若将乾坤视为生灵，反界即为绝症。灭之，则可苟延残喘之。”铭心回答。
宁夜吃惊的张大嘴巴。
但是想想，还真有道理。
天之将亡这个事，因为观星子受到天谴，基本可以确定了。
但是之后的事情，可就都是分析了。
搞不好，铭心道主所言方为正确。
想了想，宁夜道：“也许你说的对，也许祖师对，我不知道答案。”
“但你必须知道。”铭心道主回答。
“为何？”
“你怎么能确定，天道就是善意呢？也许自始至终，天道只是在利用你，只要你清除反界，你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若天道为神，那么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对吗？”铭心反问。
宁夜再度无言。
曾经的许多认知，随着他一路走来，在这刻渐渐被推翻，当真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观星子也好，铭心道主也罢，有关此方乾坤的认知，有共同，亦有不同。
孰真孰假？
难以预料。
但如铭心道主所言，他不能不想。
若铭心所言是对的，那么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天道阴谋，那样的话，所谓的九境就是一个诱饵，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顺天应命的最终后果，也可能就是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心中疑惑丛生那一瞬间，宁夜感觉自身道心再不坚定。
他没想到这铭心道主如此可怕，只是几句话，就让自己动摇。
不对！
宁夜心神猛然一震，他突然想到什么，厉声道：“我若听你之言，心生疑虑，便立场不正。若你是魔，那将来吾入反界，遇到同类之说法，只怕就是成魔之始！所以，抱歉，吾不可听，更不可信！”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铭心道主却大笑起来。
“恭喜你，通过了第三次考验！”
什么？
宁夜心中骇然。
就见那铭心道主所成之红日烈阳，已化作无边气运，扑面而来。
随后就见眼前红日再不存在，唯有一片空荡余辉。
这是……幻象？
宁夜怔然望着。
天道考验？
天道制造出一个主宰幻象来蒙骗自己？
无极道主说的没错，考验总是一重接着一重。
你以为你已经过关了？
不，那只是刚刚开始。
宁夜追求天道之秘，那么天道考验就从这里开始，直接让你质疑天道目的，让你去怀疑它！
那么将来入了反界，若再遇到类似情况，是不是就会被策反，心灵失守，从而入魔？
但是……
但是你还不能不说，这假铭心道主所言，其实是有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考验和之前都有不同，明确的表现出一个人的智慧。
这不是宁夜认知中的天道。
天道的考验，绝对没有如此的洞悉人心，它若真能如此做，反而说明了铭心之前所言有理。
天道这算是自己扇自己脸吗？
宁夜再次不明白了。
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宁夜喃喃自语：“考验还没有结束。你还在继续考验我，对吗？”
没有回应，四周是一片空旷死寂。
宁夜却摇了摇头：“不，你是存在的。”
说着他一抬手，万象之道，创生之道。
万象演虚，创生化实。
于是那先前红日又再度出现。
铭心道主之声传来：“你又何必再唤我出来？”
“你是真的存在的，对吗？”宁夜已道。
铭心道主其声冉冉：“吾已消亡三十万载，如今不过一念投影。本道主使命已成，再无挂念，汝可放吾去矣。”
已经死了三十万年了吗？
“原来是这样。”宁夜点头：“这残存之念，是寄于天道？”
铭心道主却不回答，而是道：“此去三千界，有一地，可为你指点迷津，那里将是你在正界的最后一趟旅程。届时，你自会明白该明白的一切。”
说着他再次黯然消散。
这一次，无论宁夜如何演化，都不再出现了。
宁夜却笑了。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吾心坚定，不容质疑。”
说着向虚空中踏去，已消失于此地。
沿着那铭心道主所指之方向，宁夜一路横渡。
过三千小世界，抵最后之终点。
然三千只是虚数，终点到底为何，宁夜并不知晓。
他也不在意，既然天道有安排，那便随心而行好了。
依然是漫舞风尘，依然是两袖乾坤，依然是横渡虚空，依然是逍遥人间。
三千界之旅，逍遥而漫长，宁夜早过了他说的三千年之约，却也浑不在意。
如今这一方乾坤，在他一路所行下，已走过泰半，按现今之路，若得终点，还真差不多就将所有的星界走了个遍。
最后的终点，正是核心的关键。
要说这是巧合，宁夜是万万不信的。
所以他也渐渐明白，这终点只怕一直都在身边，他不是没有找到，只是时机未到。
这一日，宁夜又来到一方星界。
就见此间星界，花树缠绕，生机勃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