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人间-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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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这一晚吧,不可能真留下来日夜教导。
念头闪过,陆良生拂袖转身,书架上的月胧剑悬浮起来,随着书生飘去窗棂。
窗扇推开,夜空之上,只有半轮清月照来。
“随安,你且随我下去!”
呼
只听袖口抚动的声响,李随安只感眼睛一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被一股风带着,一晃眼穿过窗棂,已经来到后院。
“先生”小嘴微张,少年目瞪口呆的望着周围。
圈棚干草堆上,老驴抖了抖耳朵,睁开膜有白雾的双眼,看到主人的身影走过月光,喷了口粗气,驴头扭曲后背,伸出舌头舔了舔又一处变得坚硬的地方。
陆良生在月色里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月胧飞入掌中,他微微侧过,瞥去身后的少年。
“既然你要学我驭剑之术,那就好生看着,耳朵也好生听着,法诀牢记不可外传,也不可失口让别人听去。”
锵
月胧退出剑鞘,拖出长吟腾空而起,陆良生穿破黑夜,凌空一握,把住剑柄。
“御气呵成冲云顶,灵气灌脉如剑使。”
哗!
剑光如匹练,挥出月影残光,明暗闪烁之间,陆良生身影由上而下,衣袍都被吹的作响,掌中月胧法光绽放,犹如神剑从天而降。
气沉下压,激起一圈尘埃扩散,李随安发髻、衣服被吹的乱摇,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幕。
嗡!
剑吟浅止,剑尖触地微曲的一瞬,“嗡”的剑吟声响由小陡然变大,化作如苍龙般的长吟。
月胧剑躯一震,犹如长龙返天,冲上天际。
“天钟神秀意由尽,气引法剑欲斩龙,长灵御脉万法决。”
青衫洒开,宽袖飞舞,陆良生二指并于额间,凌空一剑,幻为二、二为四、四生八密密麻麻剑影排空而立。
无数丝线牵引,漫天落了下来,钉在前方书生周围。
“一剑凌空,天剑冲凌霄,万法牵灵识,神游逍遥意,纵使神剑落凡间。”
发丝静止,垂于肩头,青袍停抚,满地法剑消散,化为月胧静立陆良生身侧,气息平稳后,他双眼睁开,看去那边的少年。
“可记住这口诀?”
李随安呆滞的立在原地,看完这一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两眼翻白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陆良生将他接住,摇了摇头。
“没有根基,又是少年人,这样灵气、剑气纵横,确实无法承受。”
月光里,身形一纵,攀上二楼,将少年送回他房间放去床榻,这才推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里,红怜舞着长袖无声念叨曲词,见到书生回来,两颊微显梨涡,轻福一礼。
窗前小桌上,蛤蟆道人背着双蹼,望着窗外清月,慢慢转过来。
“为师听你口诀,和驭剑之术,怎的只到万剑?”
陆良生将月胧递给红怜放回书架,他脱去青衫躺去床榻,看着帷顶,眼睛眨了眨。
“师父。。我才学多久啊,后面的逍遥神意、神剑决,我都不会。”
说着,又坐了起来,走到窗前将师父捧起来,放去床上,朝窗外一招,将一根粗木引进房里。
摇晃的油灯光芒里,陆良生坐到凳上,拿出一柄小刀将粗木慢慢削开,木屑簌簌洒落脚边,蛤蟆道人伸直小短腿靠着木枕,看着徒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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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爹一样为师想吃田鸡,白天你帮我抓一些来。”
不久,东方渐放光亮,鸡笼里,公鸡探出颈脖,扯开嗓子发生嘹亮的啼鸣。
哦。哦喔哦
晨光照进窗棂,李随安迷迷糊糊中醒来,搓了搓发涩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的事,猛地坐起,掀开被子,飞快跑出房间。
“先生!”
站在陆先生的门外喊了两声,见没人应答,轻手将门扇吱嘎一声推开,里面空荡荡的,被褥叠的整齐,早已没了人影。
蹬蹬蹬。。
少年转身跑下了木阶,看着柜台后面算账的婶婶,问道:“婶婶,昨天那位先生呢?”
妇人抬眼看他,继续记着账。
“天刚亮就走了。”
随后,身子弯下去,拿出什么东西,放到柜台上,“这是那位陆先生留给你的。”
柜台上,那是一柄木剑安静躺在那里。
李随安急忙将它拿过手中,飞快跑出客栈,来到乡间的泥道,阳光明媚,道路尽头只有来往的客旅、农人。
“先生!”
少年抱着木剑跑了几步,站在光芒里朝远方,大喊。
“师父”
稚嫩的声音在这片阳光里回荡,远去怀义州的官道上,飞鸟划过树顶,然后,被惊的飞远。
“陆良生!你这孽徒”
小隔间里,穿着小花衫的蛤蟆道人气的两腮鼓胀,豆大的蟾眼瞪着面前一只盘成一坨的蟾蜍。
“为师要的是田鸡,不是蟾蜍!!!”
呱
对面,满身疙瘩的蛤蟆眨了眨眼睑,朝他啼叫一声。
恹恹的老驴嗯啊嗯哈的像是发出嘲笑,伸出舌头卷过地上的青草,踢踏着蹄子,跟在陆良生身后。
红怜织出一顶花冠戴在头上,红袖长舞。
书生回过头,听到师父的叫喊,也看过周围的一切,勾唇露出微笑。
吵吵闹闹去往瀛石山。
曾经北齐的地界,法净站在万佛寺山脚下,礼佛一拜。
“我佛。。。。。慈悲。。。。。。”
卧佛山上,晨钟悠远回荡。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主意!
咚
咚。。
钟声浑厚有力,宏亮绵长,回荡山峦之前久久不散,浸在这片晨钟里,香客成群怀揣心事或愁或笑,来往于山间青石板上,附近乡集山民在山脚、山腰驻足休息的凉亭,摆出摊位,放上香烛、纸钱。
法净和尚带着八个孩子穿过熙攘吵闹的山脚,过往的香客纷纷让开一条道来,不仅因为僧人的身份,就法净的体型,也没人愿意迎面过去。
“大和尚,那些佛陀是怎么雕琢上去的?”
走过山涧铁索,双眸双色的少年指去对面寺庙下的山崖,峭壁上无数坑洞,洞内能见佛陀石像,有些年岁久远,面目模糊,爬上了青苔,有些像是新雕琢的,容貌清晰可见五官。
“自然是,能工巧,匠下山崖,而雕琢。”
走过铁索桥一头,胖和尚伸手将摇晃的铁索按住,让中间几个胆小的孩子快点过来,方才继续往前方的寺庙过去。
佛寺之中云烟袅袅,踏入庙门,巨鼎火焰升腾,无数灰烬在四周飘荡,知客僧人见胖和尚,上前见礼。
“见过法净师兄。”
“不用,多礼,我师父,可出关?”
“还没有。”
听完,法净竖印点了点头,带着身后那八个孩子绕过大鼎,与香客较多的弥勒殿分开,转去寺庙内院。
“刚刚那个就是敲钟的地方吧?”
孩子当中,也有一个胆大的少年,指着钟楼说道,法净只是笑了笑,不否认,步入主殿后侧,平日僧侣生活的院子,来往的僧人一一朝他见礼。
待法净过去,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
“那个就是离寺修行的法净师兄?”“身体这般庞大,能吃不少东西吧?”
“听说是咏经不利索但很有佛性。”
“。。。要是我也能离寺修行就好了。”“呵呵。。那你要有师兄那般修为才行。”
对于身后小声议论,法净并不在意,不时招呼身旁几个好奇乱看的孩子,正要过去师父闭关之处,一声佛号从侧旁一间禅房传来。
“诸佛如天观自在”
如春风拂荡,扫去八个少年身上尘埃,法净竖印朝那间禅房躬身作揖。
“法净见过镇空师伯。”
吱嘎。。
禅门无声自开,一众小孩眼里,就见巨大的佛字下面,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盘坐蒲团,两耳奇长微微颤抖,随后起身,踩着麻布僧鞋走出,合手一礼。
“法净,你身上妖气从何惹来?”
“妖气?”
法净抬起头愣了一下,看了看左右肩膀、胸口,就算开了法眼也没见到有丝毫妖气沾附。
心里转念一想,师伯佛法高深,他说有,那肯定是有了。
旋即,晃动大脑袋。
“法净不知。”
老僧伸手触及法净僧袍,随后收回,道了一声佛号,便阖眼沉默好一阵,才开口。
“你且去吧。”
“是,师伯。”
胖和尚带那几个孩子离开,禅院安静下来,不久,镇空老僧睁开双眸,眸底不再浑浊,转身走入禅房,取过角落的九环锡杖,一件僧袍,大步走出寺庙,走过山涧铁索,穿过熙熙攘攘的香客,走去山脚。
沐着阳光,钟声从背后山寺远远传来。
“紫星道人,好久不见。”
他看着远方的道路,轻声在说。
。。
“哈欠”
隔间里,睡醒的蛤蟆道人推开小门,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老夫。”
“师父,睡醒了?”
阳光洒进一片竹林,斑驳落在匍匐的老驴背上,陆良生掰断一根枯枝丢进火里,搅了搅锅里沸腾的米粥。
“饭快好了,不过没田鸡。”
“哼。”
一提到田鸡,蛤蟆道人哼的一声转过头去,不过稍后还是走到火堆前坐下,铺开地图小轴,圆头蛙蹼在上面点了点,比划道:
“咱师徒俩现在就在瀛石山附近,祈火教就在山里,那死鬼提到的圣火明尊应该就是盗为师法宝、典籍之辈。”
不远,红怜采了几朵蘑菇过来,抱着膝盖蹲在一旁,看去上面山势的名字。
“蛤蟆师父然后呢?那个人叫圣火明尊,听名号好像很厉害,打得过吗?”
哼!
蛤蟆道人一巴掌拍在地图上,像是动了怒火,负着蛙蹼走开,望去一片片摇曳的竹叶。
“不过一个无耻之徒,还明尊当年老夫何等威风,数大宗门人山人海围攻老夫,良生也知道的,掀起那场面,也没见老夫起那般响亮的名号!偷了老夫东西,还起这种名号,彼其娘之!”
噗噗
小锅沸腾,米粥煮开,陆良生舀了小碗稀粥吹了吹热气,笑道:“师父,上次你不是说有数十宗门吗?”
“嗯?!”蛤蟆偏过脸来。
陆良生笑着将粥碗递过去,又拿了双小筷子。
“好吧,是我记错了,来,师父吃饭,这是家里带出的小米,还剩了一些红豆,一起煮了,很香。”
蛤蟆朝碗口探了探上身,闻到香味,这才顺口气,抱着碗坐下来。
“为师带出的佐料没放?”
说着,刨了一口,咂咂嘴:“再放点香豆,会比这更香,算了算了,下回为师来煮,吃食这方面,老夫是行家,你们是知道的。”
红怜翻了一个白眼,也舀了一碗,轻轻吸去。
一人一蛤蟆端着碗围着地图蹲着,吃完早饭,之后,蛤蟆道人用了一次搜神术,找到了一处有十多名修道者聚集的地方,距离这边竹林至少还有五十多里,不过陆良生可以确定是祈火教的驻地。
“其中有一个金丹境的修士,没有更高修为的?”
蛤蟆道人也有疑惑,摩挲下巴吧嗒吧嗒在地上来回走:“可能那什么明尊的,有事离开了。”
“但一个金丹境的修士”
陆良生皱着眉头,沉吟了一阵,目光看去师父,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师父,不如你把那修士。”
“打不过、打不过。”蛤蟆道人环抱双蹼干脆利落的撇过脸去,“为师伤势未复,不能乱用法力,否则这辈子都别想重塑人身。”
陆良生盯着地图眉头更皱,倒不是因为师父这句话,而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策对有论:袭敌之所虑,攻敌之所防。
“师父,那日方轻德身裂而死,乃至触动禁制,恐怕那圣火明尊肯定有所防备。”
言谈之中,山风拂过竹林,远去山外另一座山麓,绿野葱茏,一片片松枝遮掩下,有着石柱石檐连横的碑坊,青岩石板铺砌的台阶笔直而上,犹如寺院般的漆红大门,没有任何牌匾写着此处名字。
白墙青瓦围墙绕去的里面,假山水榭、楼阁低舍错落有致,最中间三层四角阁楼里,几人排序而坐,首位一侧,金纹道袍,脚踏云纹靴的一道身影端着茶盏吹去茶梢。
“明尊传来消息,驻守长安的方轻德等人身死,让我们小心谨慎,看管好这方准备给五色庄的东西。”
下方有声音附和:
“明尊现在怕是已至南陈,我等确实要小心为上。”“哼哼,那人就算寻过来,也无妨,我们这边已经知道消息,埋伏一次,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主意!”
。
远在山麓的另一边山上,竹林在风里轻轻摇晃。
“那方轻德一死,对方必然会有防备。”
一片竹叶沙沙声里,陆良生拿起地图,指尖在上面弹了弹,看去望来的蛤蟆道人。
“师父那我们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乱拿回你的东西。”
唔。。
蛤蟆道人负着蛙蹼,想了一阵,重重点下头。
“好主意!”
哼哈嗯啊
匍匐竹叶上的老驴咀嚼水嫩的竹笋转过驴头,连叫了几声,像是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一般。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剑落凡尘
夕阳犹如潮汐,染红西面山麓。
竹林在晚风里轻摇,沙沙的响声,陆良生收拾晚饭锅碗装会老驴后背,取出画架支好,铺上空白的画卷,望去远方山麓照来的残阳。
“到时趁乱,拿走东西”
蛤蟆道人伸了一个懒腰,恢复了些许体力,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太阳落山,就为了夜深后方便徒弟的计划。
就连聂红怜趁着太阳落下这个时候出来,安静的立在阳光找不到的阴影里,看着那边的书生,挥笔勾勒,绘出画卷。
“公子。”
“快好了。”
画卷上,没有山水林野,笔尖游走勾勒的是青墨渲染出的一片片浓雾,虽说用法力也能挥出雾气,可并不持久不说,还比较复杂,一旦被祈火教驻地的金丹修士破除,就前功尽弃。
西面山峦落下最后一抹彤红。
陆良生再填补一下画卷,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幻术不会被中途消散,就必须将时辰卡好。
记得青怀补梦里也有关幻术一类的增补。
正好,上次从师父洞府得来的复神咒也能用上。
阖目回想了一阵咒书上的内容,随后,睁开眼,收起的毛笔又沾了沾墨汁,陆良生偏头看去那边的蛤蟆道人和红怜。
“你们先去。”
蛤蟆从衣柜里翻出黑巾将脸蒙上,勾了勾蛙蹼让小女鬼跟上,摸出林间,朝山下飞跑起来。
“蛤蟆师父,你蒙面做什么?”红怜穿过林间阴影,飘在下方奔跑的短小身形一侧,穿过垂下的树枝,继续说道:
“又没人知道我们是谁。”
下方,跑过枯叶、跳过石头的蛤蟆道人瞥了她一眼。
“老夫当初威名赫赫,如今这番模样,怎能见人?”
看着树叶在视线里向后倒飞,想起被盗的宝物里,有件能探查气运的法宝,脚下不由再次加快了速度,四肢都在地面飞奔起来,黑巾面纱下,舌头不自觉的随跑动拉到外面飘荡。
。。。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