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代江湖-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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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们心境只要过得去,只要心里没有什么大障碍,只要顺他们的意,他们便能随意出手杀人?”
“是的,不过那时已经不叫‘随意’杀人,而是有其道理,顺着规矩去杀人。这一点是我们这些皇城守门人做不到的,毕竟他们没有背负什么一国气数、天子命数。”
范武心情有些沉重,他望着满目的红色血泥,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湖宗门的力量之强大,他之前完全低估了。
在东域时,因为帝国的限制,放眼望去,除了道宫,并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宗门,所以就更没有什么死战的大宗门。只有死战的王朝,让他重视,让他认真。而在中州,这一点截然相反。中州并没有什么大王朝,只有数不清实力强大彪悍的大宗门。
这种底蕴深厚,实力强大的大宗门在东域,几乎不可见。
范武转身走向那两位老者身旁,轻声问道:“这种秦剑门的实力,在中州究竟能排在第几?在东域又能排在第几?”
那两位老者相视一眼,灰衣老者没有怎么思索,便直接开口道:“秦剑门的实力,放在中州,大概就是五十开外,一百以内的大宗门。若是放在东域,稳稳的前十。要按照底蕴和杀力的话,秦剑门甚至能排在东域第四、第五的位子。”
范武微微皱眉,虽然他已经有所思略,却没有想到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夸张一些。
“重要的是,那些宗门不断有新生有天赋的弟子出现,高端战力随着时间不断补充着,而我们四大帝国此次出征之甲士,只会越来越少。这个两千余万精锐甲士,已经是四大帝国的后勤所能供给的最大兵力了。”范武微微说道,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忧虑和愁意。
他的眼中,依旧燃烧着如当年第一次率领万人突袭时的高昂战意,这么多年来,未曾改变。
年近不惑之年的他,身形依旧高大健硕,并不显一丝佝偻,他的右手放在腰间,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把随他征战二十载岁月的长剑,目光望向中州中央。
两千余万帝国精锐,足以踏平中州,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他不断地和属下一些聪慧善推演之士探讨,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开战的二十年内,必然会有一次史无前例的决战,且这次决战,四大帝国这一方必然胜利。
只是有一点让范武心中微微叹息,那就是这次胜利,必是惨胜,以损失四大帝国近两千万精锐的代价,博得那个“必然”。
不过身为帝国大将军,他心中并没有任何痛楚,没有任何伤感。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甲士的意义,金戈铁马,战死沙场,骨葬他乡,魂归故里。
“帝国甲士,帝国男儿,何处不为家?死在哪里,葬在哪里,天下青山皆一样,何处不可埋忠骨!”范武也曾这样说过,“放眼望去,皆是吾帝国之江山!吾帝国龙甲神军马蹄所踏之处,便是吾辈袍泽之家乡所在!”
范武返回军营,那两位老者也随着他回到军营,他们仍旧是如平时,就住在范武所处的大将军营邻近的一座豪奢巨大的军营中。
范武与几位一直等着他的副将和心腹将军交谈了一番,最后他给这些人交代了一些军中事宜后,那些人便告退了。
待军营里无人后,他缓缓坐下,从紫檀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了很少在军营中出现的笔墨纸砚,一番蹙眉思索后,便写着不好看也不难看的中规中矩的字。
写着写着他的眼眶微微红润,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千万里以外故乡的父亲母亲和那个自己最为疼爱的亲妹妹。
转眼间,他发觉自己差不多已是不惑之年了,父母亲也已经年过花甲了。他自从帝国天子请他醉仙楼送别宴后,已有三年未见父母亲一面了。虽然这点时间在军营中并不算时间长的,但对他来说,已是不短的时光了。
他这个只读兵书,没怎么读过经书的武人,此时竟也一字不差地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年轻时,和那一群好朋友纸醉金迷时,一位叫马腾昌的好友,吟诵过的几句诗词。
他写完家书后,暂且放下了身为一位大将军的威严,放下了平时淡然的上位者气势,放下了犀利睿智的眼光,放下了满身的沙场杀气。
此时的他,仿佛是短暂地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两眼迷离,两行清泪默默落下,然后他就如喝得烂醉的酒鬼一般,软瘫瘫地趴在紫檀木桌上,含混不清地念叨着那几句诗词。
“东望长安何处是?往来十万三千里。写得家书空满纸。流清泪,书回已是明年事。”
“书回已是明年事。”
“书回,已是明年事……”
念罢,便寂静无声,他依旧趴在木桌上,如睡去了一般。
片刻后,他坐起身来,轻轻摩挲着那封家书,然后唤人来将这封家书寄去东域东极帝国长安城。
最后他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气态,继续坐在那张大大的大将军椅子上,提起毛笔,拿起一摞摞厚重的军中公文,不时眯眼不时沉思地处理着这些繁忙的军务。
范大将军未曾离去,范武也还在。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唯一的先生
东极帝国,长安城,皇宫御书房!
已经年过六旬但身姿仍如中年男子般的帝国天子见到一人来此,赶紧放下手中那一叠才从中州前线送回来的军报,起身去迎接来者。
来者微微一笑,然后作楫行礼,“臣参见陛下。”
“先生,学生不是一直给您说嘛,要是没有人的话,您就喊学生名字便可……”帝国天子笑着搀扶着来者。
来者正是帝国的国师,亦是当今帝国天子的帝师。这位如穷酸老儒模样的老者微微摇头,没有坐在那张这个房间中唯一的椅子上,而是站在一旁,让帝国天子坐下。
帝国天子见状微微无奈的摇头,他知道自己先生的脾气,也就没有强求,不过他自己也没有再坐下,而是双手垂下,以学生的身份站在他先生的旁边。
“先生今日为何有此雅兴,来御书房找学生?”帝国天子见自己先生并不准备先开口,他便笑着主动找话。
“臣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与陛下商讨。”帝师答道。
帝国天子微微讶异,然后摇了摇头,笑说:“先生若是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学生不是早已和三省六部都言明了,先生的话便是学生的话。”
“这件事,估计只有陛下能够做出决定。”
帝国天子微微一愣,“哦?既然如此,先生不妨与学生说便是了,只要学生能做到的,学生定然会为先生排忧解难。”
帝师淡然一笑,“陛下不是要在太华山为道宫修建道家宫殿吗?据说数量庞大,耗资巨多。”
帝国天子闻言笑了笑,“先生,这只是让道宫以为我们还是怕他罢了,以免他们在我们攻打中州时在后方捣乱。等到我们打下中州,再调转全部力量,踏平道宫,易如反掌。”
帝师呵呵笑着,“臣知道陛下不怕那道宫,而且迟早有一天要去收拾道宫,完成前朝天子们没有完成的宏图大略。不过臣说的不是这件事。”
帝国天子楞了一下,笑容凝固,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先生要退隐太华山?”
“望陛下成全。”帝师弯腰作楫行礼。
帝国天子有些痛苦地皱眉,“先生可是看不惯学生攻打中州?”
帝师摇了摇头。
“江湖与庙堂,迟早会发生一次大碰撞,只是地点选在哪里的问题。既然天意选择了中州,非人力所能抗拒的,臣也只能顺其自然。臣没有生陛下的气。”
“先生走了,学生这偌大的江山社稷,如何稳妥?”
“臣已经为陛下准备了一些锦囊,只需按照臣的吩咐打开就好。还有一些口头交代的,臣现在也与陛下交代一番。前几年虽然陈公离世,但他最小的那个年过花甲的学生,可以从吏部调到三省,此人足以担任中书令的大任。”
“兵部的尚书,也就是范大将军的父亲,可以让其再做个三五年,然后调离这个位子,换一个能担当此任之人,比如现在兵部的那位年轻的员外郎。”
“礼部左侍郎,品能皆有,可擢升。”
“尚书省尚书令,虽然权高位重,且此人贪图财色,却万不可打压此人。因为此人能力足够,如今朝廷上虽然有几个年轻人有做尚书令的潜质,却还远未成长起来。重要的是如今这位尚书令有个优点,那就是不贪权势,他在坐上这个位子后,便只求稳妥。”
“外戚和皇子之争,陛下可适当插手,防患于未然,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太过,不然只会有负面效果。陛下是明君是智君,想必这一点能够做好。”
“还有如今的那位老御史大夫,为人铮铮铁骨,虽脾气暴烈,但却是一心为国为陛下。陛下万不可因之前他上书弹劾老臣,便对他大力打压。”
“还有许多,我的那些锦囊中写了不少,其余的,就要看陛下自己了。”
“如今的朝廷,经过臣十余载岁月的整治,现在已经不需要臣再在这儿吃白饭了。臣,也老了。”
穷酸老儒生模样的帝师微微一笑,从两只宽大的袖中取出了二三十个小巧的锦囊,尽数放在面前的御桌上。
帝国天子闭上了眼睛,没有看那锦囊,若是其余任何人在这儿,对着他说这些话,他必然当场便让人拖出去斩了,然后诛灭九族。
但唯独面前此人,他发自心底敬畏。
“朕知道了。爱卿的年纪也不小了,朕能理解,那么爱卿还有事情要补充吗?”帝国天子坐下,微微颔首,脸色平静地问道。
“臣无事。”
“那就回去准备一下吧,太华山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朕若是有时间,便去看望爱卿。”
“那臣便就此告退。”帝师对于这位学生语气的变化和措辞的微妙改变,并未在意,仍是淡然一笑,作楫行礼。
待他转身迈出三步后,帝国天子猛然站了起来,“先生!”
“这么多年来,谢谢先生了。先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学生遇到先生,是学生之幸;百姓遇到先生,是百姓之幸;天下遇到先生,是天下之幸。”
“最后,学生想斗胆再问最后一句,您这些年来,可否把学生看做是学生?”
那道清瘦佝偻的身影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只听他笑言:“为国为民,儒生本分。先生学生,有始有终。你我五十年前初次见面时,我便认你为学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吗?”
“一直都是。”
说罢,那道大袖飘摇的穷酸老儒生,负手离去。
帝国天子神情恍惚。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自己的儿时,看着那一袭身穿儒衫、意气风发、气态儒雅、面如冠玉的年轻读书人,负手大步迈入御书房后,在他父皇的面前称赞他“他年此子必然于社稷有大利”。
那位年轻读书人,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先生。
………………………………
第一百三十章 壮烈一战!(上)
天昏地暗,风暴四起。
秋风起兮白云飞,深秋已至,萧瑟宽阔的天地显得更加无垠悲索。
四大帝国的千万军马,以势不可挡的强势姿态,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断向中间挤压。
中州外围的宗门节节败退,每天都会有一些小宗门被灭门。那些小宗门势单力薄,所以往往都是数十上百个小宗门联手作战。因此不至于不堪一击,每次都能血战一番。
不过如此行事,有利有弊。虽能多抵抗一些时间,但一旦失败,便是全军覆没,一下子数十个宗门便消散于世间,从此除名。四大帝国也乐于如此大规模作战,这样子不费事,不用再去像猫捉耗子般浪费时间一点点攻打。
中州北部,著名的中州十大名山、天下十大名山之一的太恒山,迎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血雨腥风。
十几个中州大宗门,率北部外围的上万个宗门,要在这儿好好与北荒帝国打一场。
太恒山山顶临时修建的房屋内。
“如此行事真的不用与盟主商讨一番?”一位灰发老者皱眉说道。
旁边有一位坐在木凳上的红衣老者笑了笑,“若是说了,他孔盟主岂会让我们去送死?”
红衣老者又是淡然一笑,站起身来,望着屋内的十几个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友说道:“而且就算说了,我们这中州最北边的这些个门派,就真的能躲过一死?或者说,你们都想去给北荒那些狗做狗?狗的狗,算什么东西?”
其余老者听到这个老友的话,也都默然。确实如此,即便他们不主动出击,北荒帝国的那些疯狗也不会放过他们。中州宗门联盟的孔盟主,虽说命令他们不得主动出击,能拖便拖。但那位孔盟主,也定然不会让他们撤走。
他们是中州北部最坚硬的一道防线之一,一旦他们全部撤走,就等于说是中州的北方对敌人打开了一扇大门。
他们只能死战。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轰轰烈烈的主动出击。
他们知道若是与孔盟主递交相关谍报,那人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如此行事的。所以他们才不与上面汇报商讨,便擅自行事。
“怎么?你们还怕那位孔盟主问罪么?你们怎么越活越孬了?这些年来互相勾心斗角的心气儿去哪儿了?”红衣老者望着这些老友仍是有些犹豫的脸色,嘲笑不已。
“怕个锤子!冯老儿,爷爷当年以六品巅峰的修为单手屠掉七品境界的大修士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一位紫袍老者嗤笑道。
其余老者闻言皆是轻笑,有位秃头的老者起身走到那位红衣老者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冯大宗师,我们可不是怕那什么锤子的孔盟主,我们门下的弟子长老们都聚集在一起了,事到临头,哪有怕的道理?我们是怕你冯大宗师莽撞行事,随便就死了。所以都在想这场仗怎么打,才能换更多敌人的狗命。”
秃头老者说到“冯大宗师”时,那个“大”字咬得特别重。
在场十余位老者又是会心一笑。
这位红衣老者名为冯天,是大宗门虹枪门的门主,中州北部数一数二的枪法宗师。年轻时便扬言,五十岁前便可以枪道入大宗师境。如今已然年过古稀,仍是宗师境界,没有再往前迈出一步。
从他五十岁的时候,一些老熟人老对头,每次说话开玩笑时,都会在“冯宗师”中间加一个“大”字,以此来取笑他。
“哼!”红衣老者冷哼一声,然后拉下脸来,“你们都赶紧去准备一下后事吧,别死了都没人买棺材。”
其余老者微微笑着,没有生气和反驳什么。他们都知道这位老友的脾气——每次被人嘲讽,都要用一两句狠话回过去——然后便又相安无事了。
果然,他脸色马上又恢复如常,正色说:“决战就在今日。相关事宜并不复杂,无非是用我们这十几个大宗门和上万宗门所有人的性命,重创北荒帝国的那些甲士们。这一点并不难,不过代价惨烈,就算是我们,都随时有可能死去。”
其余老者也都收起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
太恒山下,旌旗飘摇,成千上万的江湖修士,摆成一个个的方阵,严阵以待。他们大致分为十四个阵列。一个阵列数万人。
每个阵列代表一个大宗门,所穿服饰不一样。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