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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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峻却已经看向了别处。
宁乘风顿时更气,却瞥见对方手腕上一闪而过的抹红色,然而等他再看,却怎么也看不见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宁乘风突然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但不论崔辞和闻在野怎么问,他都不肯透露。
半个月后的清晨,褚峻一打开门,一朵妖冶殷红的浮罗花便映入眼帘,浅淡的花香顺着晨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间,带着股子矜持的霸道。
浮罗花后,宁乘风冲他露出了个挑衅又嚣张的笑:
“给。”
第54章 情难(上)
那朵浮罗花被接了过去。
宁乘风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 耀武扬威地盯着对方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他一直觉得那双眼睛很漂亮,清透淡漠; 在阳光下回带上点灰蓝色,看人的时候目光格外深邃。
他看着褚峻,挑衅道:“救命之恩我彻底还了,以后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好像笑了一下,也许是那个笑太过短暂,也许是太阳晃了眼,宁乘风并不怎么确定。
但他确定自己接下来一定会心安理得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整得很惨。
褚峻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力道很轻,一触即分,却让宁乘风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房门在他面前合上。
那天之后; 褚峻便从万玄院消失了。
“景和长老有事离开; 接下来的剑法课会由其他长老接手。”郝诤向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
宁乘风坐在
褚峻走了?
他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样走了?
旋即他又开始气愤起来; 自己千辛万苦从浮罗境给他找到了浮罗花,他收下不说声谢便也罢了; 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面褚峻趁他不备往他脑袋上拍的那一下,又气又恼; 觉得自己很没气势输了,本来都想出十几种在课上报复的方法——
宁乘风恹恹地将熬夜画好的符篆揉成一团; 随手扔到了纸篓里。
满打满算褚峻教了他们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宁乘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年他都在围着褚峻打转,只觉得褚峻一走; 上课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有种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 看不见摸不着; 却时不时像小猫爪子撩拨他一下; 想起来偶尔恨得牙痒痒,偶尔又怅然若失。
总而言之,褚峻已经成功挤掉了郝诤,荣登宁小公子最讨厌的掌教榜首。
只是少年心性总是变得很快,宁乘风因为褚峻不告而别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很快又被郝诤拉回了注意力,恢复了从前万玄院鸡飞狗跳的日常。
将那个古怪沉闷的丑面具彻底忘在了脑后。
初冬时,因为他和崔辞闻在野往郝诤后背成功贴上了仨小王八,被怒发冲冠的郝院长给赶回了家反省。
回到澹怀院时恰逢宁行远在家,外面落着雪,他哥悠然自得在廊庑下烹茶,他试探了几句发现他哥没准备教训他,顿时就放下心来,同那根不顺眼的绿藤打了一架。
他在家反省了十天,不是和宁昊几个就是和绿藤打架,之后又伙同崔辞闻在野去暗域逛了一圈,才施施然回到了万玄院。
修炼,上课,逃课,做课业,鼓捣符阵,被训,抄书……宁小公子总觉得这一成不变的日子过得十分无聊,千方百计地给自己找乐子,偶尔想起褚峻便气得骂上一顿,收下他的花竟然就跑了,等他以后去到无时宗,一定得好好整褚峻一顿出口恶气。
年关照例在万玄院过,热热闹闹,他和闻在野崔辞偷喝了郝诤埋了三百年的灵酒,被郝诤从岛东头追到西头,差点用烟花炸了半个万玄院。
年关刚过,他收到了宁行远的家书,急召他回巽府宁城,于是他便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崔辞窝在床榻上和闻在野下棋。
“乘风,你哥没说叫你回去干什么吗?”崔辞伸手收了闻在野几个黑子。
“没。”宁乘风将枕头下的黑玉塞进纳戒,准备回去让宁行远再给自己雕个镇纸,和上次回家时宁行远给他雕的若谷峰那块灵玉正好凑一对用。
闻在野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崔辞试图多收子的手,看向宁乘风,“宁家那么大,事务繁多,可能是要你回去帮忙?”
“也许吧,估计没什么事。”宁乘风见怪不怪。
之前宁行远想他回去,便会给郝诤送信,故意措辞严重些,好让郝诤放人,这次估计也一样。
不用上课,宁乘风顿时觉得赶路进传送阵也不麻烦了。
“乘风,你回来时记得帮我带只灵谷宗的烤麻雀回来。”崔辞打了个哈欠,咽了咽唾沫,“好想吃哦。”
“你让他从东南绕到东北再回万玄院就为了一只麻雀?”闻在野痛心疾首地批判他,“崔辞你还有没有良心!乘风,别听他的,帮忙带二十只,谢谢。”
宁乘风将手里的衣服一把糊到了他俩脸上,“我不如直接把你俩烤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进阵的时候还真盘算了一下等回来去趟灵谷宗需要几天,打算从巽府回来时绕段路去买,然而不等他盘算完,传送阵就出了问题。
他依稀记得昏过去之前看到了一片诡异的青光,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之后,他于沼泽荒原遇见了万里。
他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沼泽与荒原中只剩下他和万里两个人。
日升日落,每一天都过得漫长又枯燥,却又因为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同行者,生出了许多滋味。
荒原夜里寒凉,靠在石头上,总不如万里的披风里面暖和。
他拿着那一小截红木,挑了挑眉,“给我干嘛?”
“外面冷。”万里掀开了披风,意思不言而喻。
宁乘风本来就惦记着他那厚重的披风,偏偏又拉不下脸去,现在对方主动给台阶,他自然打蛇随上棍,理直气壮地裹进了披风,周身瞬间被温热的暖意包围,他顿时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万里整个人总是裹在披风里面,根本看不出身形如何,但宁乘风总是暗搓搓地搂他的腰,约莫着也很清瘦。
比如现在他便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搂住了万里的腰,万里浑身一僵,他却假装没有察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万里身上带着股清苦的淡香,宁乘风一直觉得好闻,低头在他衣襟嗅了嗅,“你一直在吃药么?身上一股苦味。”
话刚说完,就被人捏住后脖颈往后一提溜。
“睡觉。”万里语气十分冷淡。
“你这口气跟我最讨厌的那个掌教真像。”宁乘风的目光不经意滑过万里被扯开的前襟,如愿以偿看见了点锁骨,却十分君子地没再继续看,道:“若不是你声音这般好听,我都快以为你是他假扮的了。”
万里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同他很像?”
不知为何宁乘风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点不虞的意味。
他心道有时候确实很像,嘴上却道:“你可比他强多了,我十分讨厌他,对你却——”
宁乘风突然卡了一下壳。
“嗯?”万里疑问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根羽毛轻飘飘往他心口上挠了一把才不急不慢地落进了他耳朵里。
痒意变本加厉,却偏偏落不到实处。
宁乘风伸手揉了揉发痒的耳朵,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十分喜欢的。”
万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宁乘风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想要找补又觉得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装作睡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宁乘风勾了勾嘴角,伴着鼻尖淡淡的苦香,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便继续赶路。
“……万玄院的课业十分枯燥,我还有四年的课业没修完。”宁乘风想起以后还要被郝诤再训四年就脑仁疼,“万里,我符画得可好了,你要不要看?”
万里低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不宜动用灵力。”
“哦。”宁乘风伸手拽着他的披风带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撩起眼皮看他,“你还记得家在何处吗?”
“不记得。”万里任由他晃那带子,半点不见恼。
宁乘风眼睛一亮,“要不你跟我回巽府宁城吧?宁家主家每年都会招许多客卿,俸禄也十分优渥,我让我哥把你安排到我身边。”
“不必。”万里却拒绝了他,好像是看出他不开心,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事要做。”
他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提,总觉得客卿这职位配不上万里,便也未再提起,只是情绪依旧不高。
待万里将他送出这沼泽荒原,他们二人恐怕就要分开,十七州广袤无垠,又有芸芸众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等他们在这沼泽荒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时,万里的身体好像出现了问题。
宁乘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天他们走得越来越慢,心下不免担忧,将身上的丹药全给了万里,“你先调养好身体我们再赶路。”
万里没收那些丹药,声音却异常让人安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宁乘风不知道为何,心底总是隐隐不安,甚至有些没来由焦躁,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这股子焦躁终于让他沉不住气,开始半夜偷偷修炼,试图修补自己的丹田。
结果自然是很惨烈的,经脉中灵力乱窜,不仅差点走火入魔,更是险些爆体而亡,正当他有些惊慌地试图压住灵力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跟着我走。”万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绯色的灵力带着股温柔的暖意,不急不缓地游走过他的经脉,游刃有余地带着他修补好上面深深浅浅的伤口,最终停留在他的丹田处,开始耐心又细致地修补。
虽然万里已经很温柔了,但他伤得实在太重,修补起来自然疼得厉害,他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撕开又揉碎,再生生缝合在一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万里的动作微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锥心蚀骨的疼突然减轻了大半,虽然痛苦,却可以忍受。
宁乘风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睛,汗水将他的眼睫打湿,万里在他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无意识地抓住了万里的袖子。
温热的指腹擦过他的眼角,万里沉着温柔的声音有些缥缈不清。
“没事,别怕。”
他突然便安心下来,不再强撑着身体,往前倒了下去,却被人抱在了怀里。
宁乘风昏昏沉沉了许久,总会被疼醒,朦胧中便看到那只缠着红绳的手腕,他伸手抓住了。
“很疼?”万里低头问他。
宁乘风这种时候还要趁机摩挲一下人家的手腕,混不在意道:“区区小伤。”
虽然疼得都湿透了衣裳,清醒过来却还要维持自己的“强者”形象。
万里任由他占自己便宜,“再过六个时辰便好了。”
宁乘风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语气戏谑道:“我的识海只有我道侣才能进的。”
“嗯。”万里淡淡应了一声。
明明疼得要死,宁乘风却心情愉悦到不行,清了清嗓子道:“我修无情道的。”
“嗯。”
“但我绝对不会杀妻证道的。”宁乘风笃定道:“我心性向来坚定。”
万里似乎是笑了一声。
宁乘风忍不住问:“你修什么道?”
他从前对别人修什么道向来不感兴趣,而且这是非常私人的问题,算来算去他也只问过他哥,现在却忍不住对万里好奇。
万里摇摇头,“只依稀记得很不讨人喜欢。”
宁乘风正要开口,一阵剧痛突然从右侧肋下传来,直接疼出了声。
万里伸手覆在他的右肋下,“你这边骨肉正在重生,可能会疼些。”
宁乘风咬着牙瞪他,“你就不能……提前说?”
“越怕越疼。”万里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宁乘风呆滞了一下,而后忿忿道:“不许摸我头。”
“嗯?”
宁乘风气道:“会长不高。”
因为和绿藤那个莫名其妙的赌约,他总是很介意自己以后能不能长高,别人摸头就要炸。
上次那个讨人厌的褚峻摸他头他现在想起来还很气,但是万里……他勉为其难允许他摸这么一次。
宁乘风伤好之后,本来想御剑赶路,却被万里制止。
“三个月之内不能擅用灵力。”万里将他从剑上拽下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最是闲不住的时候,不能御剑,单纯赶路又实在无聊,他便天南海北地同万里讲故事,从宁府隔壁街上买豆腐的叶夫人养了只像猪一样的橘猫,到宁府主家和各个旁支间的派系纠葛,再到他怎么和好友逃课去海底的浮罗秘|境……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说话,崔辞总嫌弃他性子冷像闷葫芦,可偏偏在万里面前他总有讲不完的话,好像恨不得把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讲给对方听。
万里偶尔也会搭上两句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在听。
“万里,你看那里有朵花!”宁乘风眼尖,指着不远处那片荆棘树丛道:“你看见了吗?”
“嗯。”万里点点头,将手里擦好的果子递给他。
宁乘风接过来三两口啃完,万里又递给他水袋。
他喝了口水,兴致勃勃道:“我去把那朵花摘下来。”
不等万里开口,他便看准了沼泽上浮着的几根枯枝,脚下轻点,几步跳跃便到了那朵花跟前,伸手一把薅了下来,隔着沼泽抛进了万里怀中。
万里拿着花,不解道:“摘它作甚?”
宁乘风冲他笑道:“送你摘着玩。”
万里:“…………”
能跑能跳之后,诸如此类无聊的事情宁乘风没少做。
又这么过了半个月,有一天万里突然说:“要出沼泽荒原了。”
原本正啃着果子的宁乘风眼睛一亮。
“乘风,我要闭关了。”万里又道。
宁乘风转头看向他,“现在?”
“把你送到附近的城池之后。”万里看向他,“回宁家之后要好好养伤。”
“知道了。”宁乘风有些闷闷不乐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头,“你要闭关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万里道。
“那你会恢复记忆吗?”宁乘风问他。
“不知。”
“如果你恢复记忆,还会记得我吗?”他又问。
“……不知。”万里不怎么确定。
“你敢忘了我试试!”宁乘风作势要勒住他脖子揍他,“敢不敢忘?”
万里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不敢忘。”
临别那日,他们站在人群熙攘的城门口告别。
万里把早就收拾好的东西放进纳戒里递给他。
宁乘风接过,再次同他确认,“你是在沼泽荒原边上的那个小丘山半山腰闭关对不对?”
“对。”万里低头将水袋系在他身上,嘱咐道:“能用灵石解决的就别动灵力,回去再让你哥帮你检查一遍身体。”
宁乘风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绳,“我回去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拖了这么久我哥也没找过我,估计家里也没什么大事,最快半个月就能赶回来,你别到处乱跑。”
“嗯。”万里抬头看向他,“我在小丘山等你。”
宁乘风说不清心里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