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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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蹲下来,使劲晃了晃闻在野,喊他,“哥,哥。”
闻在野浑身冰凉,毫无动静。
“哥?闻在野?”他跪坐在闻在野身边,抓住他冰冷的手,“哥,哥,你醒醒,我是小鹤。”
长生崖上人声嘈杂,月凉如水。
躺在地上的少年迟迟没有回应,也不像往常一样,只要他喊一声哥,就将他抱起来哄他,带着他御剑飞遍十三峰。
闻鹤深茫然无措地望着他,他年纪太小,又被师父和兄长保护得太好,从未直面过死亡,但本能地开始恐惧和悲伤。
他找不见师父,便拽住云中门的师兄,求他们,“快救救我哥!”
“你们救救他呀!”
“求求你们救救他!”
可是没有人搭理他。
甚至还有人不客气地奚落他,“闻在野咎由自取,死了活该!”
“你知道他为了一个外人,连累了云中门多少人吗!?我师弟也死了!就是因为他和宁乘风扯上了关系!”
“死透了……救不回来了……”
有相熟的师兄见他这般不忍,要将他带下长生崖,“小鹤,你兄长死了,你师父为了护他身受重伤,现下还不知生死,跟我下去吧。”
“你胡说!我哥之前还说他要活上一千岁呢!才不会死!”他大声地反驳,挣开师兄的手,跑到了闻在野的尸体边上。
想起路上那些人的话,他想,不能让那些人将他哥扔到长生崖下,也不能扔到乱葬岗喂魔鸦。
他背着闻在野的尸体往清风阁走。
说是背,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背得起来一具快成年的尸体,不过是又拖又拽,没走几步便要跌倒再爬起来。
往常他哥带着他御剑用不了一炷香的距离,却变得遥不可及。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月光稀薄,他误入了一大片枫林,根本辨不清方向,周围漆黑一片,树影绰绰。
闻鹤深跌破了膝盖,想要哭却还忍着,晃着闻在野的的肩膀,带着哭腔喊他:“哥,你快起来呀,我找不见路了,我害怕。”
他胆子小又很没用,遇到事总喜欢哭,也总有人来哄他。
可这一次没人了。
他在枫林中拽着他哥转了一夜,始终走不出那片枫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片枫林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天亮后,他发现清风阁就近在咫尺,可他却找了一整夜。
他费尽力气弄到了一口冰棺,把他哥藏了起来,藏在了清风阁。
他师父闻斯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得很清楚。
闻斯醒来后,一脸歉意地看着他,“小鹤,是我害了在野。”
闻鹤深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使劲地摇头。
他只剩下师父一个了,怎么能是师父害的?
明明是宁乘风。
若是他不来云中门,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哥不会死,师父不会受伤,他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
宁乘风为什么要来云中门?年幼的闻鹤深想不明白。
年纪渐长,闻鹤深明白了许多事情,却依旧没想明白,但他需要找个人来恨。
后来,他年纪超过了他哥,身高超过了他哥,修为也远远超过了他哥。
他日日坐在冰棺前,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少年。
“哥,我的糖炒栗子呢?”
“你不是说马上就回来吗?”
他总要问上两句,好像这样闻在野就能活过来似的。
再后来,闻斯陨落,他成了十三峰的峰主,成了云中门说一不二的大长老,却还是日日要来冰棺前问问他哥。
“我把长生崖改了个名字,改成断肠崖了,还挺好听的,”
“闻在野,你后不后悔?”
“闻在野,你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闻在野,你怎么就那么伟大,豁出命去救宁乘风?”
“闻在野,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闻在野,你说句话。”
“闻在野,我收了很多徒弟,他们该叫你一声师伯。”
“闻在野,你说句话。”
…………
“哥,我的糖炒栗子呢?”
闻鹤深想了五百年,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为什么闻在野要抛下他和师父,去救宁乘风。
*
闻在野死死握住献风剑,强硬地将其改了方向,“当年师父护住我半缕残魂,被你用无数天材地宝养着,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下你和师父。”闻在野苦笑道:“只是我当时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便去做了。”
他救了好友,却害了同门,害师父重伤,害幼弟孤苦无依活了五百年,可若不救,乘风必死无疑,他良心难安。
不管他怎么选都是错的。
只是当时他来不及去想对错,来不及去想结果,莽撞又愤然,全凭着头脑一热,然后付出了代价,身死道消。
他确实是很没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将死之际袖中的栗子传来一阵温热的时候,也是有刹那后悔的。
他当时想:我还没给小鹤送栗子去,我怎么没早两天给他买呢?
可现在他只能目光平静地望着五百岁的闻鹤深,有些遗憾地对他说:“小鹤,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
“你恨得不是乘风,也不是我。”闻在野将献风剑松开,看着面前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青年,“你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当年那个孩子拼尽全力苦修了五百年,却始终没有走出那片黑暗中的枫林。
32、故人(上)
宁不为最烦打架打一半别人来插手。
但在他灵力耗尽; 只能损耗灵识动用血符的情况下,他还是很乐意有人来插手的。
他的路子向来大开大合,一旦打起来不整出点大动静就好像衬不上他大魔头的气势似的,可这样一来便有个坏处——灵力耗费得尤其快。
虽然不像宁行远那般天资卓绝千年一遇; 可他好歹也是个天灵之体; 否则主家也不会再他这旁支没落之后费尽心思将人接来; 是以宁不为修炼起来比别人之快不慢; 灵力源源不断; 随便他怎么造。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将灵力来掰着指头省着用。
现下灵力耗尽,对上闻鹤深便是赢了也是惨胜; 他讨不到多少便宜,趁着闻在野这一打岔,他的灵识便出去悄悄串了个门。
但凡他还有一颗玉灵丹; 便绝对不想再去串这个门——虽然这不知名的老妖怪灵力充沛而且好像反应有些迟钝; 但到底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况且上次阴差阳错的神交让大魔头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他实在是捉襟见肘; 只能冒着危险再来一次,但愿那老妖怪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之前留下的标记还在,宁不为十分轻松就溜进了对方的识海。
一回生二回熟; 第三次来访; 他依旧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团黑雾,沉思片刻之后; 又谨慎地将黑雾外面裹了层白雾; 寻了处隐蔽又便于逃跑的地方; 拿出了四块朱雀碎片。
识海中央,褚峻亲眼看着这团嚣张至极的黑雾扯了他的灵力,而后化作白雾伪装; 半晌无语。
为了避免上次尴尬的情况,宁不为这次来的只有灵识,而且决定速战速决,薅了就跑,一出手面前的灵力就空了大半。
原本打算看在孩子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褚峻:…………
这厮多少是有点不客气了。
于是宁不为一转身,就和另一团白雾对了个正着。
宁不为:“…………”
猝不及防中带着一丝尴尬,好在他脸皮厚,并且反应足够快,转身便要跑。
褚峻伸出手,在一团雾气之中准确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狠狠一拧。
识海中打架比外面甚至来得更危险,即便是褚峻也不敢轻敌,顺着他的力道轻巧一翻,雪白的衣袖擦着宁不为的脸而过,二人脚下水波微漾。
宁不为五指成爪,扣着对方未放,那截手腕清瘦冰冷,落在他滚烫的掌心,让他有瞬间的愣神。
即便一瞬间的愣神也是致命的,宁不为暗道不好,在对方挣脱之后疾速后退,无数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冷箭朝他周身大穴刺来。
情急之下,宁不为猛地向后一翻身,玄色的衣摆自白雾中划过又隐去,滚了几遭后落在在了地上,一柄清亮雪白的剑就穿透浓雾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无数冷箭簌簌而落,将他的衣摆衣袖结结实实钉在了水面之上。
宁不为胳膊撑着上身半躺在水面,长发散落,虽然隔着浓雾看不清对方的脸和神情,但是他却没有从对方身上察觉出多少杀意来。
更多像是一种警告。
然而宁不为向来最会蹬鼻子上脸,亦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魔头能屈能伸,垂眸看了一眼那雪白的长剑,轻笑一声道:“在下无意冒犯,还望前辈息怒。”
单看这识海广袤厚实的程度,没有个八百一千的岁数修不出来,叫声前辈总归不会出错。
嚣张又带着点懒散的声音在空旷的识海中响起,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宁不为心思转得飞快,一面猜测这约莫是个老糊涂,一面想抬起手将这薄如蝉翼的长剑推开,谁知长袖被钉在水面上,竟是动弹不得。
他心里恼怒,想着该如何将这老妖怪碎尸万段吞了他的灵力,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装出来的恭敬,“不如……您先将我放开?”
褚峻的目光落在对方撑在水面的那只手上,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但里面却藏着一股浓郁的邪煞之气,正试图侵入他的识海,心思可谓极其阴险歹毒。
宁不为侧颈一痛,雾气之下勉强扯起来的笑容骤然阴沉下来。
对方冷淡低沉的声音穿透雾气落尽了他的耳中,“再乱动便砍了你的左手。”
宁不为握符的正是左手,闻言动作一顿,勾了勾嘴角,声音里带着点散漫的笑意,“好,我不动。”
雾气之中的褚峻面无表情,“为何三番四次入我识海?”
他搜遍了自己整个识海,都没有发现异常,偏偏每次对方都能悄无声息地摸进来——上一次他主动将人带进来不算,对方全程昏迷,压根不知道此事。
宁不为心道这真他娘的是个好问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摸就能摸进来,但他极其缺灵力,对方偏偏灵力充沛,这就好比在一个饿急眼了的人跟前放上一大桌美味佳肴,伸手就能够着,这美味的主人看起来还挺好欺负,他不欺负一下都对不起魔头这个称谓。
但此时受制于人,宁不为便装模作样道:“晚辈也不甚清楚,只是现下举步维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多番叨扰前辈。”
看似解释了,实则完全在说些废话,褚峻没有被他糊弄住,冷声道:“可曾留有标识?”
在他人识海中留有标识是大忌,宁不为自然不会傻到承认,对方也没天真到觉得他会承认,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便落在了他的心口。
冰凉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侵入灵识,宁不为头皮一炸。
向来都是大魔头为非作歹制住别人,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受制于人,捏着鼻子虚与委蛇也就罢了,这老东西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大魔头脾气上来狠劲发作,猛地扯断了被钉住的袖子,一掌将血符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不惜损耗灵识动用血符,霎时间血雾弥漫。
褚峻神色一凛,浩瀚灵力化作巨掌拍下,将所有血雾凝聚一处,正欲缚灵,右肩上却陡然传来灼热的剧痛,动作倏然一顿。
宁不为便趁此机会打开了一个缺口,裹挟着大量灵力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雪白无暇的衣服上破了处口子,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阴邪的黑色雾气在血肉间吸附盘踞,嚣张至极,像是清淡的水墨画被突兀地加了抹艳丽妖冶的血色。
肩膀处的伤深可见骨,褚峻低头看向水面上的半片黑色衣袖,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丝丝缕缕绯色的灵力破开水面而出,将那片灵识化作的衣袖卷入了水底。
——
宁不为猛地回神,眼前依旧是长生崖。
那老东西竟然想对他搜魂,也不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面上厉色闪过,却因为灵识受损反应有片刻的迟钝。
“你恨的不是乘风,也不是我……你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闻在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闻鹤深冷笑一声。
宁不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倒是好听。”闻鹤深死死盯住闻在野,“你不是我,凭什么替我觉得?我就是恨宁乘风,也恨你!所有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发生,他宁乘风的命和玲珑骨今天必须留下来!”
话音未落,不等闻在野开口,闻鹤深便往他额头一拍将人定在了原地,献风剑直指宁不为而去。
宁不为虽然灵识受损,但以此为代价换来的灵力却是充沛无比,那绯色的灵力用起来格外顺手,他祭出朱雀刀柄,瞬息间便将那四块朱雀碎片熔作了一柄细长的窄刀。
“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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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刀与长剑在晨光中倏然相撞,灵力自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激荡而开,将长生崖无数枫树横腰削断!
闻鹤深神色阴沉,二指并拢掐诀而下,瞬间无数黑云自天边滚滚而来,数道玄雷撕裂苍穹,如同无数蔓延的蛛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断肠崖,将宁不为围困其中。
强行聚合的朱雀窄刀虽形聚神散,但到底是比几块碎刀片强上许多,宁不为虽擅阵符,但刀法并不弱,黑沉的符文自刀柄处乍然而出,似活物一般缠绕住了细窄凛冽的刀身,带着劈山填海之势将那气势汹汹的玄雷劈散,无数闪电烧焦了他的宽袖边缘,细小的飞灰漫天而起。
“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冯子章正把江一正从地上扶起来,便见东边的断肠崖风云突变,电闪雷鸣。
“难道是前辈和闻长老打起来了?”江一正抹了把嘴角的血,余光却瞥见一道冷光朝他们袭来,猛地将冯子章推倒了一边。
地上的内门弟子昏了一地,唯一站着的便是冯子章和江一正两个,江一正抬剑抵挡,却见正是吴良和陈峰孙志三人,护山大阵将刑诫堂地牢震塌,他们竟是跑了出来,正巧看见满地狼藉。
新仇旧恨一起,双方见面自然格外眼红,江一正力有不逮节节败退,险些被陈峰一剑穿心,情急之下忽地想起了前辈给的丹药,心下一狠,趁机将那丹药一口吞进了肚里。
于她而言汹涌澎湃的灵力瞬间充斥了整个身体,江一正双目顿亮,握紧了手中的剑。
“师兄!!”冯子章惊恐的吼声在她耳朵边乍然响起。
“哥!”吴良和陈峰亦是骤然变色。
只见地上昏死过去的内门弟子自丹田处爆发出道道金光,汇聚成一处直直往断肠崖的方向而去,然而身体却骤然苍老,宛如枯尸一般。
冯子章扑上去抓住韩子杨的手欲给他输送灵力,谁知刚一碰到,韩子杨整个人瞬间化作了齑粉,“大师兄!!”
“哥!”吴良对着吴子宋和吴子陈喊,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