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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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却惊恐出声:“血……血怎么是绿的!?”
诡异的暗绿液体顺着剑身滴滴答答,落在了厚厚的橘红色落叶上。
——
橘红色的落叶被黑色的靴子匆匆踩过,扬起几片。
“乘风,你慢点!”有人在身后喊他。
宁乘风站定,转身抱着剑看向追来的人,畅快笑道:“你不该叫崔辞,应该改名叫崔乌龟。”
崔辞一手扶着枫树一手撑着膝盖,闻言气喘吁吁抬起头来瞪他,“好你个宁乘风,是你非要从山底爬上来赏落叶,还不许我御剑,这会儿又嫌弃我慢了?”
宁乘风道:“你身子这么弱,该好好跟你小叔学一下锻体术。”
“呸呸!”崔辞一脸抗拒,嫌弃道:“我才不要变成他那般五大三粗的模样,沅沅师妹就喜欢我这玉树临风的身姿。”
宁乘风诧异道:“咦,之前不还是莲莲师妹吗?”
“我们道不同,谈不来。”崔辞歇够了,潇洒一摆手,“自古多情空余恨而已。”
宁乘风哈了一声以示嘲笑,跳起来从树上揪了片枫叶,同崔辞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手贱撕那枫叶。
“云中门的山怎么这么高?”崔辞仰头去看,一眼望不到尽头,顿时神色恹恹,伸出只胳膊搭在宁乘风的肩膀上,道:“闻在野这小子怎么还不下来接咱们?”
宁乘风拖着他往上走,“肯定是又被他弟弟缠住了。”
“啧啧。”崔辞一边表示不满,一边伸手去抢宁乘风手里的枫叶。
宁乘风那片大枫叶被撕走了一半,一胳膊肘捣在了崔辞的肚子上,疼得崔辞“哎呦”一声,两个半大少年就因为片平平无奇的枫叶你一招我一式比划起来。
嘻嘻哈哈,一路穿行过这绵延至峰顶的红叶枫林,待到了峰顶,已是月上林梢。
有人御剑穿云乘月而来,一袭青衫在清冷的月光下划过漂亮的弧度,围着他俩潇洒地转了一圈,背着手从剑上跳了下来。
然后伸手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崔辞连连拍掌,笑着揶揄,“几日未见,闻兄愈发骚包了。”
闻在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把折扇,照着他脑门就要抽,崔辞扯住宁乘风的袖子去挡,三个人顿时闹成一团。
长生崖在十三峰峰顶,硕大皎洁的圆月挂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秋风凉爽,三个少年坐在崖边,闻在野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油纸包来,放到草地上摊开,顿时喷香扑鼻,香得崔辞眼都绿了。
“知道你们要来,我特意去隔壁灵谷宗买的,上面加了保温符,还热乎着呢。”闻在野扬了扬下巴笑道:“可不是我不去接你们,实在是这烤麻雀太抢手了,排了好久的队。”
崔辞也不讲究他那世家子弟的礼仪了,伸手抓起一只来咬了一口,心满意足道:“灵谷宗都是些什么神人,怎么能把东西做得这么好吃!”
宁乘风矜持地拿起只麻雀来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这麻雀太丑难以下嘴,但又碍于这香味实在勾人,正纠结着,嘴里就被人塞进了一大口麻雀肉。
入口滋味绝妙,不由自主地就嚼了起来,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吃下去小半只,顿时对着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闻在野和崔辞大笑出声。
虽然丑了些,但宁乘风吃得很满意,从纳戒里掏出坛子灵酒来,闻在野和崔辞十分自觉地掏出杯子,闻在野道:“你又偷偷挖你哥的灵酒了。”
宁乘风狡黠一笑,“兄弟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就算他不挖出来,早晚也要便宜了那根色|藤。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看月亮,天幕之下星河璀璨,长生崖上虫声啾啾,枫叶簌簌。
“我都计划好了,咱们从柳州的传送阵走,出了艮府,直接用传送阵到中州,沿着无尽河一路往西,就能传送到兑府辛州。”闻在野伸手拍了一下崔辞的肚子。
崔辞的脚不老实地照着他和宁乘风的腿来回踢,得意道:“我爹还以为我被罚回家十天呢。”
他们被郝诤那个老古板罚回家一个月,分开时便统一口供,准备用剩下的二十天到处去玩。
星落崖和暗域他仨向往已久,早早就定下了这个目标。
“我爹总是拘着我不让到处乱走,可我娘说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他就出了家门四处游历闯荡了。”崔辞不服气道:“我现在都筑基大圆满了,还这不许去那不去。”
“我金丹初期我师父都不让,还要天天在万玄院挨郝诤训。”闻在野在草地上滚了一圈。
宁乘风坐起来道:“宁行远十六的时候就自创了回春大阵,可我现在才金丹中期。”
崔辞气得直哼唧,“你哥十六的时候还进了天机榜前十呢!十七州几千年都难出一个的绝世天才,我等连名字都不配跟他并列。”
宁乘风眼睛发亮道:“不,我一定要变厉害,跟宁行远一样厉害,崇正黜邪,斩妖除魔!加入我哥创立的崇正盟!”
“加我一个!”闻在野满脸向往道:“崇正盟只招揽十七州排名前一百的宗门世家,我以后要当掌门,要带领云中门冲进前百!扬名立万!”
崔辞胸无大志,冲他俩一拱手,“二位哥哥,苟富贵,勿相忘!”
闻在野踢他,“谁是你哥,我亲弟在屋里睡觉呢!”
“小鸟怎么天天睡觉?”宁乘风跃跃欲试,“许久不见我还有些想他了。”
“滚滚滚!你见他一次就要惹哭他一次,每次我都要哄许久。”闻在野赶忙打消他这危险的想法。
宁乘风笑骂他几句,崔辞也上赶着凑热闹,他一抬胳膊去挡,却径直将崔辞的脖子打断,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眼睛无神冲他笑。
旁边的闻在野突然之间浑身都是血,瞪大了眼睛形容可怖地盯着他。
宁乘风大惊,猛地从长生崖上跳了起来,跑进了房间里。
明月当空,透过窗户洒进了房间,落在了桌子上。
——
桌子上的裂纹斑驳,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格外苍旧。
躺在床上的人眉头紧皱,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猛地睁开了眼睛。
宁不为盯着天青色的床幔,神色恍惚。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做梦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或许是晏兰佩溯魂的影响,又或许是他现在与凡人无异,连做梦都这么贴合现实。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而且还是梦到几百年前的人和事——那些对他来说遥远地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想记起来。
宁修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哭,脸上却没有泪,宁不为将他抱起来,果然是又尿了。
宁不为一边给他换尿布一边走神。
白日里他感应到朱雀碎片的踪迹便想去找,可他试了试现下还是无法修炼,丹田和经脉虽然被那心善的仙子修补好了大半,但毕竟那仙子修为有限,不可能将他内里都一并修补好,只能循序渐进慢慢自愈,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养着。
于是他便沉住气,借着现有的几块朱雀碎刀里的灵力慢慢疗伤,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还做了这么个似是而非的梦。
是他白日见那红枫林思及旧事,还是这梦境在向他预示着什么?
宁不为神色凝重,手腕被宁修蹬了一下。
一低头,尿布都快包他儿子脸上了。
“…………”
第26章 云中(五)
宁修哼唧哼唧地哭; 被他抱着也扭来扭去不消停,一开始宁不为还有点耐性,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低声哄他:“快睡。”
“啊!”宁修小脸皱成一团,脚丫把襁褓蹬起了一个大鼓包。
宁不为疑惑地看着他; “饿了?还是渴了?”
宁修攥紧了小拳头; 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 宁不为皱着眉把他放到床上,结果小孩直接哭出了声。
宁不为一头雾水,以为是想让自己抱; 便又把他给抄起来。
“哇!哇——”宁修被他抱起来,结果哭得更卖力了。
宁不为:“??”
他打开襁褓,没拉没尿,身上也没什么伤口; 又下床给他倒水,用他最喜欢的小黄狗勺子喂。
宁修不喝; 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撒了宁不为一身。
他划破手指给儿子喂血,结果哭声直接更上一层楼; 差点把宁不为的耳朵给嚎聋。
大魔头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彻底告罄; 训斥道:“你到底想干嘛?”
宁修在襁褓里扭来扭去; 气得怒嚎:“哇——哇——”
糊糊——我的糊糊——
之前他才喝了一半,宁不为一打岔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结果尿床醒来之后小脑袋瓜子不怎么清醒; 只记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半碗糊糊被他爹全部喝光了; 顿时越想越气; 大半夜开始闹脾气。
可惜他振振有词的控诉落在大魔头耳朵里只剩啊啊和哇哇。
宁不为坚信养孩子不能娇惯; 把宁修放到床上,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哭,继续哭。”
“哇——”没有糊糊,爹爹还不来哄,宁修顿时哭得更凶了。
半炷香过后,宁修不仅没停,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原本白嫩的小脸憋得隐隐发青,嗓子都快嚎破了。
根本停不下来。
宁不为冷眼看着他——冷不下去了。
看他儿子这架势再嚎怕不是要把自个儿给憋死。
宁不为黑着一张脸把儿子抱起来,沉声道:“我这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
宁修哭得倒气,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不为赶忙站起来给他拍背,又怕自己力道太重不敢用力,在狭窄的柴房里抱着他踱着步子来回转圈。
一边转圈一边思考:他好好一个潇洒快意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沦落到三更半夜哄孩子的境地?
思来想去,也只能怪他魅力太大,而那深情款款的仙子行事风格又太过特立独行——连面都没见,便先给他“生”了个孩子。
可惜不管他心里怎么暴躁,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焦头烂额地哄怀里的这位小祖宗。
另一边。
深情款款的“仙子”褚峻觉得还没将父子二人送走多久,他甚至还没开始入定,孩子就自己又跑了回来。
宁修在广袤的识海中精准地找到了“白白娘亲”的位置,连人带襁褓一头扎进了褚峻的怀里。
宁修哭得凄凄惨惨,委屈中还带着愤怒,“啊!啊啊~”
娘亲~爹爹抢我糊糊~
完全没有听懂的褚峻:“……”
检查了一遍孩子的灵识,没有受伤,甚至还挺精神。
但孩子不停地哭,还气呼呼地蹬着两只小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莫不是受了惊吓?”褚峻疑惑地望着他,抬手便要施安神咒。
宁修愤怒之下,灵光闪过,回想起不久前白白给他捏铃铛的画面,憋红了一张小脸,挤出了自己的一点灵力,又无师自通跟他爹一样薅了些褚峻的灵力,捏成了一黑一白一金三个雾气团团。
“啊~啊啊!啊啊啊~”宁修激动地挥舞着小手,一边哭一边给褚峻比划。
爹爹~他指着那黑雾小团团。
抢了我的糊糊!他指着那最小的金雾团团。
娘亲帮我要回糊糊呜呜~他指着那团最大的白雾小团团,激动地指挥着那白雾撞到了黑雾上,一黑一白两团雾气瞬间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宁修自觉这描述可谓是绘声绘色详细非常,甚至还让最小的金雾团团抖了抖表示自己委屈到哭。
褚峻看了一眼声情并茂还在掉眼泪的小灵识,又看向那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黑白雾团,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神情复杂地低头看向宁修。
“别人都有爹和娘,你却只有一个,很伤心,希望我去找他?”褚峻神色严肃地问怀里的宁修。
宁修:“??”
褚峻试图同他讲道理,“我与你爹素昧平生,贸然前去不合适。”
而且他正在闭关的紧要时刻,断不能于此时出关,否则这五百年便功亏一篑,但这话说给孩子他也不懂。
“啊~”本来也没听懂他在说啥的宁修委屈巴巴地抓着他的一点衣服角,一边抽泣着一边往他怀里拱,好不可怜。
糊糊~
软乎乎的小东西快委屈成一团球,褚峻伸手给他擦眼泪,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要坚强。”
“呜呜~”宁修抽噎一声,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懵懂又可怜。
褚峻虽修过一段时间的无情道,但自认不是那等心肠冷硬之人,缓声道:“我会尽快出关。”
孩子来历不明,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身份成谜,他自然要出关去调查清楚此事,只是现下不能操之过急。
但是显然他儿子急。
宁修见他坐在原地无动于衷,显然是不会去帮他跟爹爹要糊糊,顿时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
冯子章也快要哭出来了。
他已经在刑诫堂跪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腿都麻了,但是不敢起身。
刑诫堂偌大的正堂里,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后背笔挺,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静思己过。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晌午十三峰突然敲钟召集了所有的内门弟子,他师尊闻鹤深向来脾气不好,但是冯子章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头皮还在发麻。
跪在他旁边的吴子宋和吴子陈两位师兄正在低声说着话。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偷偷进了清风阁?”吴子宋不悦道:“连累大家一起受罚。”
“师尊向来不准任何人进清风阁,外面有防御大阵和多重大锁,上次三十六师弟调皮想溜进去差点被师父给废了根骨……”吴子陈皱眉道:“谁还敢这么胆大妄为?”
冯子章扭头看着自己两位师兄,欲言又止。
从前,都是他们三个一起悄悄说小话的。
现在两位师兄都不搭理他了。
“清风阁里好像有——”冯子章刚一开口,就被吴子宋冷冷看了一眼,登时就不敢再跟他俩套近乎了。
不管冯子章再怎么解释,在二人眼里,就是宁不为杀了他们,即使后来侥幸凭借回春大阵复活,但死亡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更何况冯子章口中的“神魂俱灭”的藤人傀儡们也都活得好好的。
虽然师尊不知为何信了冯子章的话,但对子宋子陈二人而言,他们和宁不为之间就是存在着夺命之仇。
而从小带大的师弟竟然站在外人那一边,甚至还把人带回了云中门,这让他们既愤怒又失望。
这无疑是一种背叛。
冯子章沉默地跪在蒲团上,看着前面韩子杨的挺直端正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什么时候也能像大师兄那么杀伐果决心性坚定就好了,自己现在不仅修为稀松,人际关系上也一团糟……想到这里冯子章郁闷地垂下了头。
刑诫堂在十三峰山腰,而众多内门弟子的师尊闻鹤深正站在清风阁中,面色十分难看。
寻人阵符显示人还在十三峰,可他都快将山峰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
五官深邃的青年眉眼间俱是焦急与怒意,不甘心地准备再次启用阵符,传影玉石突然亮了几下。
闻鹤深注入灵力,打开玉